眼看著兩團青氣與我們只差不到三米的距離，一股極其刺鼻的惡臭陣陣鉆入鼻腔，我松開拉著簡情的手，捏住鼻子，可惜只是隔靴搔癢，臭氣好像從嘴巴，耳朵，眼睛甚至毛孔滲透到身體里一樣，意識開始有些許模糊了。

恍惚中，我看到人形青氣在脖頸的位置上生出一顆頭顱，偌大的，帶著黑色火焰，像極了國畫里面水墨獅子的頭。

簡情溫軟的身體倚靠在我身上，我拿著匕首的手愈發無力。

“表演的差不多了吧。”一個冰冷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我打了個寒顫，好像醍醐灌頂，頓時清醒了幾分。

簡情的神志也恢復了，有點激動地囁嚅，“阿靈來了，得救了。”

果不其然，原本是小團青氣所在的位置，站著身穿長袍大袖飄飄的紀靈，手里拿著條奇特的木鞭，那團青氣已經蕩然無蹤。

人形的青氣似乎對紀靈很是忌憚，剛剛幻化出的恐怖形態又模糊起來。

“我沒記錯的話，你是魑吧？”紀靈走上前來幾步，人形青氣急速向后退卻。紀靈也不追，站定了嘴角勾起笑意，“如果不想被我打得煙消云散，你就跑得快點。”

“我靠，快追，別讓它跑了！”我恢復了七八分，在旁邊心如火燎。

紀靈斜睨了我一眼，不冷不熱地說：“要追你自己去。”

我嘆口氣腦袋也耷拉下來，卻聽到密集的蜂鳴從人形青氣遁去的方向傳來，在安靜的防空洞里，這聲音聽得格外瘮人。

“什么鬼？”我小聲嘀咕，雖然有紀靈在，我安心不少，可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到，就連隨行的壯漢都做好了逃跑的架勢。

蜂鳴的聲響越來越靠近，一團巨大的青氣以閃電之勢從遠處奔來，仔細一看，后面是更大的一團蟲陣追逐而來，只把那青氣追得如喪家之犬，又逃回到了原地。

“你以為憑你一個山精樹怪能在我眼前逃脫？”紀靈一聲冷笑，“說吧，為什么到這里興風作浪？”

青氣見逃無可逃，只有停下來，在紀靈面前做跪拜狀。隨著滋滋的聲音響起，青氣開始退散，一個三寸高面似惡鬼的東西跪在地上。

那惡鬼對紀靈既是恭敬又是畏懼，開口說人言：“叩首大人，小的如實相告，請大人念在百年修行不易，饒過吾這回。”聲音尖利，就像粉筆劃在黑板上，令人直起雞皮疙瘩。

“你說便是，不要跟我討價還價。”紀靈說著，一揮寬大的衣袖，蟲群好像得到了指令，紛紛鉆進袖中，眨眼間一只不剩。

惡鬼無奈，再次叩首，說道：“吾本是山中精怪，名魑，由于居所為人所占，得一位大人指點，到人間采食修煉。所得血肉為吾所食，而精魄獻于那位大人。”

紀靈眉毛一挑，問道：“那位大人什么來頭？”

魑正要回答，卻見原本已經消散殆盡的青氣從它耳鼻口中噴涌而出，瞬間將魑包裹住，魑掙扎著發出慘烈的叫聲，在一聲巨大的炸響聲中，三寸之軀化為血霧，在場的人無不驚駭。

紀靈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就在這片刻，那股青氣竟轉而襲向他。速度之快，令我們來不及喊叫。

倉促間，紀靈向側一騰身，躲過青氣，飄起的一縷發絲卻被卷入其中，齊齊斬斷。那團青氣裹著殘發從他身邊呼嘯而過，不見蹤跡。

我和簡情面面相覷，沒搞清楚發生了什么。紀靈卻撫弄了一下頭發，一臉的無所謂。

“搞什么啊？”我問紀靈。

“出去再說。”紀靈的語氣不容置疑，收起那根木鞭帶頭折回入口。

等我們一行人回到入口，鐵門已經再度敞開，魏一楠笑著守在門口。一看到我便打趣道：“今兒多虧了鐘南山，要不你們這隊人都得折在里面。”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以為他在揶揄我沒用，還口說：“得了，大教授，你看看簡小姐那幾個跟班還不如我呢？”

魏一楠看看我，又轉頭看向紀靈，問道：“他還不知道他帶著GPS？”

紀靈瞥了我一眼，說：“說不說結果還不都是一樣的。”

魏一楠哈哈大笑，看著滿臉不忿的我說：“簡單跟你說吧，記得紀大老爺給你的半根針嗎？那就是一定位器，全球定位，天上地下滿格信號，絕對沒死角。你們也真是沒深淺……

他話說了一半，我一拍頭，大叫：“老李！老李那混球呢？”

這回換成紀靈和魏一楠疑惑了，一齊看著我。

“那個人不是老李……”簡情說話了。

“什么不是老李，剛剛不是你叫他老李的嗎？”我反問。

“進來之前老李的確一直跟著我們，在防空洞里你提醒我的時候我就發現那個人雖然穿著老李的衣服，但絕對不是他！”簡情肯定地說。

“這孫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不知不覺混到我們中間的？”我又是一連串的發問。

“你是十萬個為什么啊？有時間問還不如直接給老李打個電話。”魏一楠提醒。

簡情如夢初醒，拿出手機給老李打電話。

電話還真的接通了，不知對方說了什么，簡情的表情從訝異到慌張。掛掉電話后，她有些木然地對我們說：“老李在上面，昏迷不醒，接電話的是警察。”

我們一隊人急匆匆返回地面，就見地下通道口的馬路邊圍滿了人。我們撥開人群到里面一看，老李躺在中央，并沒有什么外傷，旁邊站著兩個警察，救護車似乎剛到，有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從車上下來。

紀靈上前翻開老李的眼皮，警察剛想阻止，簡情拿著記者證也跟上前。一番簡單交涉后，警察點點頭，閃到一旁。

“先送去醫院吧。”紀靈淡淡地說。

簡情和魏一楠跟著一起上了救護車，紀靈看了我一眼說：“鐘南山，我們回去。”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回哪啊？”

“廢話，回家。”

人群中開始有人對紀靈指指點點，他也實在是太過惹眼，俊美蒼白的臉，黑色的長發在陽光下閃著光澤，寬大的長袍穿在他身上讓人怎么看都覺得是在拍攝古裝劇的明星。

紀靈對圍觀群眾不以為意，帶著我穿過人群，轉頭問我：“會開車嗎？”

我點點頭。

他扔來一把車鑰匙，指指不遠處的路虎，我認得，正是簡情開的那輛。

車上，我終于找到機會把一肚子的問號丟出來。“老李到底怎么回事？”

“丟了精魄。”紀靈言簡意賅地回答了我。

我想起方才在防空洞內惡鬼魑的話來，聯想到最近那些失蹤的人，想必是被魑吃掉了，精魄又獻給了別的什么妖怪。

“精魄那玩意虛無縹緲的怎么還能拿來拿去的……”我小聲嘀咕。

沒想到紀靈的聽力好得出奇，兀自看著車窗外說：“精魄用你們現代人的話說就是精神能量，你們的意志力和控制力達不到使用精神能量要求而已。”

你們現代人？我被紀靈這段說辭莫名戳中笑點差點樂出聲來，我心里想合著您老人家還不是現代人呢。轉念又一想，這人其實怎么看也的確不像現代人。難不成他是穿越來的？隨即有點諂媚地問紀靈：“紀哥，我看您那衣服的大袖子不錯，里面什么都能裝，又是鞭子又是那么一大群蟲子，跟多啦A夢的口袋一樣。”

紀靈抬了抬手臂，整理好衣袖，說：“袖里乾坤要是傻瓜也能懂那才怪。”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么辦？老李那樣還有救嗎？”想到老李，我的心情不覺又沉重了幾分。

“且看吧，找回精魄自然無礙。”紀靈那張蒼白的臉上依舊看不出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