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guān)臨近,府中需打理的事多了起來,原先在寧國府當(dāng)差的門房、奴才,婆子和丫頭們聽聞老爺、公子和小姐都回來了,歡天喜地應(yīng)著寧國府的招貼陸陸續(xù)續(xù)都回來齊了。
寧國府從里到外掛滿了喜氣的大小燈籠,一應(yīng)的簾子,幕布也換成了原先雪顏喜歡的淺色雪梨紗。手巧的婆子還在花廳的紫藤蘿枯架上插滿了自制的小桔燈,零星點綴若天上的星,晚上亮起來橘紅的光點,分外美麗。
梨風(fēng)閣和梨雨軒也解了禁,里面一應(yīng)的東西也拆洗了重新裝扮起來,瞧著干凈明亮的居室,寧沁和寧漓甚是喜歡,跑前跑后地給大家?guī)兔Α?
經(jīng)了這幾日,寧國府已經(jīng)準(zhǔn)備得妥當(dāng)了。今天是年前的最后一個市日,過了今天得等三天才有店鋪開門,寧沁當(dāng)然不會錯過。
一早地起來洗漱干凈了,寧沁飯都不吃就跑到梨雨軒大喊大叫地叫寧漓帶她街上玩兒去,沒想到雪澤竟也住到了梨雨軒,便嚷著要他也一起去。
寧漓迷迷瞪瞪地洗漱好了,坐在外頭直打哈欠,一年里頭少有的幾天爹爹不管,可以叫他公然睡懶覺的日子就這樣給寧沁攪了,卻是惱也惱不得的。
等雪澤吃了飯,寧沁也在寧漓房里搜羅了滿滿一荷包的碎銀子抱在懷里出來了,寧漓醒神過來看見了,笑道:“你如今怎么成了山大王了,我也就那么些東西,全叫你吃干抹凈掃蕩完了。”
寧沁抱著荷包“嘿嘿”一笑,眼睛彎成兩彎月牙:“哥哥,你這錢放在房里不花,不全是給我攢的嗎?我就知道你待沁兒最好了!”
“你呀~小財迷!”寧漓在她鼻子上一刮,寵溺地揉揉她有些膨膨的頭發(fā),牽起她的小手道:“走了——”
“噢,走了——哈哈……”寧沁一手抱著銀子,一手輕輕甩著寧漓牽著她的手,臉上滿是興奮得雀躍,映在雪澤眼里是脫不掉的天真稚氣,卻又惹人憐愛。
長寧街,最后的集市上熱鬧非凡,好吃的、好玩的沿街?jǐn)[到頭,看得寧沁眼花繚亂!
“誒,哥哥哥哥,我要吃那個!”大老遠(yuǎn)的寧沁已經(jīng)看見街前面有人拄著稻草把兒在那兒賣糖葫蘆,頓時倆眼放光,伸手一指,便要往前擠。
眼見到處都是人墻,寧沁根本往那兒鉆都是碰壁,寧漓忙攔了,愁著個臉道:“誒,你混擠什么,仔細(xì)別叫人碰著你!”
寧漓才一個伸手要把她抓回來,人群涌動間,寧沁已經(jīng)蹲了身子從別人的腿邊兒鉆了過去,隔著四、五層人墻回過頭來沖他得意地笑。
雪澤瞧著不禁笑了,拍著寧漓的肩膀道:“你妹妹見縫插針的功夫可比你好!”
“小心!”寧漓到底不放心,邊走眼睛邊隔著一個個人的腦袋直盯著寧沁,才因雪澤的一句話走了神,就見寧沁被人擠得一個列跌險些摔倒。
寧漓推開人群跑到寧沁身邊,一把把她揪到賣糖葫蘆的小販前,低著頭邊打量她邊嗔道:“可是傷到哪里了?怎的就是不知道自己上心呢……”
才一抬頭,見寧沁已經(jīng)一手抓了兩個糖葫蘆吃上了,鼓囊囊的小嘴上沾了紅紅的糖稀,見寧漓看她,忙咧嘴笑了,露出染得一樣鮮紅的牙齒,甚是可愛!
“那個,哥哥,我要去買那個!”寧沁正吃著糖葫蘆,錯眼看見街對面捏面人兒的就又要往那邊兒去。
寧漓伸手抓住寧沁的后領(lǐng),替她拭去嘴角的糖漬,暖暖地道:“你在這兒等著,跟雪澤哥哥一起吃糖葫蘆,哥哥去給你買。”
寧沁開心地點點頭,舉起糖葫蘆送到寧漓嘴邊,賣乖地說:“哥哥你也吃!”
“嗯!”寧漓甜甜地咬去一顆,起身便穿過人群朝著買糖人兒的小攤?cè)チ恕?
寧沁一見寧漓走了,便眨著眼睛對雪澤笑得花開燦爛:“咱們偷偷地開溜吧,哥哥像個大尾巴似的老要跟著,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也叫他攪得混沒意思了。反正錢都在咱們身上,走吧!”
雪澤不語,由著她拽著胳膊七拐八拐地在街上的巷子里穿梭,不一會兒就搜羅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雪澤理所當(dāng)然地被寧沁當(dāng)了搬運工。
“喂,別再買了!”雪澤眼見寧沁又找上了另一家店鋪,臉上頓時難看至極地叫住她:“已經(jīng)夠了,不要再買了!”
“怎么能夠了呢?你瞧你,窮得連個荷包都沒有,我雖然不會繡,但買一個也行吧!”說著已經(jīng)舉著個銀絲嵌素錦繡水云紋的鎖扣荷包出來了,扯過雪澤的腰帶便要給他掛上。
“哎,你在干什么?”雪澤兩手捧著東西騰不開手,只能欠著身子躲著她,臉上糾結(jié)地要死:這丫頭是女孩兒嗎?哪有姑娘家當(dāng)街這樣的!
“哎,你們這是在干什么?”兩人正纏著,猛地被人喝了一聲當(dāng)下一愣。抬眼看時竟是明澈,臉黑得簡直可以跟鍋底媲美。
寧沁撇撇嘴,打懷里的紙包里捏出一塊兒玉梨糕遞到他眼前,仰臉道:“喏,這個很好吃的哦,給你吃!”
明澈沒好氣地接了,一口塞進(jìn)嘴巴里被噎了半死,咳得沒完沒了。
走了許久,寧沁實在聽不下去了,撇他一眼,不悅地把自己的熱梅子汁猛喝了幾口才遞給他,還在一旁邊盯著他喝邊不停叨叨著:“別喝完,不許喝完……”
眼見熱梅子汁快見底了,寧沁苦著個臉?biāo)餍曰沓鋈チ耍话焉锨氨ё”右獖Z走,卻是被明澈那個無恥之徒生生地扯著杯子喝完了。寧沁一見,險些哭出來,惱得直接把杯子朝明澈腦袋上砸了過去。
“嗯~”才轉(zhuǎn)過身來,雪澤手里拿了兩杯熱梅子汁遞上來,寧沁頓時破涕為笑,一把全抱過來喜滋滋地喝了起來,及至快喝完了才沒頭沒腦地道了句“謝謝!”
明澈明顯不悅,就因為剛才喝了寧沁的半杯還帶著她口水的梅子汁,他居然被脅迫著扛了一半的東西。累倒在其次,關(guān)鍵是有損形象,想他堂堂北城王,居然丟人丟到涉都來了!這叫他情何以堪!
終于在那種仿佛全世界都在盯著他看的感覺中解放出來了,一回寧國府,明澈立馬交卸了。院里的門房和福叔爭著前來幫忙,雪澤擱了東西,也是一身輕松。
原想著她買這些東西全是自個兒回來玩兒的,沒想到竟是給家里的人制備的新年禮物。一套針線盒,一雙石頭手環(huán),一把花剪,幾朵花釵……就連糖葫蘆,捏糖人,芝麻糕,牛皮糖……之類的也盡是給家人帶的。
雪澤和明澈不覺心中甚暖,瞧著寧沁分發(fā)禮物的熱乎勁兒,禁不住也上前幫忙,照著寧沁小單子上的東西對應(yīng)人名。末了,沒想到明澈也是有的,竟是幅北城的工筆水墨畫,明澈不禁一喜。
眼瞧著天晚了寧漓才回來,進(jìn)門就揪著寧沁惱道:“要走也不知道說一聲的嗎?混叫哥哥替你操心!”
寧沁撇嘴壞笑貼近寧漓耳朵:“哥哥,今天泥人攤旁邊的那位姐姐如何?”寧漓一聽,知是寧沁故意的,頓時羞臊得不行,也不興師問罪了,便急急地往梨雨軒走去。
晚上吃了飯,明澈聽聞雪澤住在寧國府,再加上白天的那一幕,死活也要賴在寧國府,竟是來入宮也不要去了,說是等千禧節(jié)的時候一并去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