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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六極鑒

  • 天魔舞
  • 風雪寒
  • 3279字
  • 2020-10-24 01:06:13

第十一章 六極鑒

正氣堂中,眾人猶自議論紛紛,商討對敵之策,忽然間只見凌非塵雙眉微微一挑,溫和的雙眼中驟然閃過一道寒芒,輕聲喝道:“噤聲!”

聽得掌門吩咐,眾人急忙住口,隔了片刻,四下里毫無異狀。一名老道士不解,正要開口詢問,忽然只見桌上一對燃燒著的蠟燭騰的一聲,火光大亮,火苗升起足有半尺多高,光芒大放。

在眾人注視下,只見香爐中燃著的檀香煙氣在空中飄動,漸漸勾勒出一名道人形狀,面容古樸,竹杖芒鞋,雙目平視前方微微含笑。這人形惟妙惟肖,細致入微,連道人衣服上每一條褶皺,額頭幾道深深皺紋,乃至腳下揚起的一縷微塵都纖毫畢現,清晰可辨。

持續了不過剎那,煙氣重又飄散開來,裊裊地升入空中,仿佛剛才所見只是幻象一般。

程非舍剛才正在手捻胡須沉思,此時心頭震動,手上一顫,原本稀疏的胡須又扯下來幾根,臉色微變失聲道:“好強的神念!”

浩然觀修的是劍道,本來就注重神念修煉,神念愈強,御劍之時才愈隨心所欲,如臂使指。神念凝練到了極致,瞬息間便可御劍于百里之外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刻字描畫只如兒戲,但如這道人一般將散出的神念控制得如此細致入微如絲如縷,以一道神念將自己形貌分毫不差的展現于人前,卻是聞所未聞,至少堂中諸人沒有一個能夠辦到。

凌非塵眼看眾位師兄師弟惶恐不安,眉峰一挑,起身朗聲笑道:“貴客臨門,有失遠迎,還望于道長恕罪。”

這句話說出來平平淡淡,絲毫沒有高聲呼喊的意味,可從堂內傳到外面,卻是聲如雷霆,引得觀中鐵鐘銅罄一齊聲轟鳴,到了最后兩個字,群山呼應,仿佛有幾百個嗓子齊聲應和“恕罪,恕罪……”老半天才漸漸止息。

凌非塵袍袖一拂道:“各位師兄師弟,且跟我一起去會一會這位于道長。”

眾人心中激蕩,從正氣堂魚貫而出,繞過大殿,出得觀門,早有機靈的弟子們悄悄跑出來,觀前小小一片平地剎那間聚集了幾十號人,目光齊聚在前面道人身上。

垂柳之下,青石之畔,道人面容清瘦,雙眼如星辰般璀璨,修長的手中執一根枯黃竹杖,手握的一端已經磨得光滑明亮。他身穿淡青道袍,腳下一雙露水打濕的草鞋,衣帶在微風中飄動,恍有出塵之意。

垂柳,青石,飄然欲仙的道者,仿佛一幅水墨卷軸一般,哪怕觀中眾人心有敵意,也不禁暗自贊嘆:好一位仙風道骨的修道高人。

道人微微一笑,略一頷首,道:“山野中人于公謹見過浩然觀眾位道友,不知云陽子道長可還安好?五百年不曾謀面,于某無時無刻不在掛念。今日冒昧,前來拜訪老友,只盼與他把酒言歡,品酒論道。”

凌非塵施了一禮,肅然道:“浩然觀凌非塵見過道長。師祖二百年前便已仙去了。”

于公謹倒是沒有顯出意外神情,輕嘆一聲,緩緩道:“果然是歲月如刀,與云陽子道長品酒論劍之景仿佛昨日,如今卻已是天人之隔了。”緩緩整理衣冠,面向大殿肅然施禮。

這一禮是敬與云陽子的,凌非塵自然不敢受,急忙側身避過,待于公謹施禮畢,眾人齊齊躬身還禮。不論對方來意如何,既然對師祖持禮,自然怠慢不得,更有人見于公謹態度謙恭,倒是去了幾分敵意。

施禮已畢,于公謹道:“當年我與云陽子道長惺惺相惜,相交時日雖短,卻傾蓋如故,此番冒昧前來,一是探望故人,二來卻是有件事要厚顏勞煩眾位道長了。”

此言出口,原本緩和下來的氣氛又再次緊張起來,浩然觀眾人都是心中一跳:正題來了。

凌非塵尚未答話,一旁宗無樂卻呵呵冷笑幾聲,翻著白眼抬頭看天,道:“于道長說得有趣,想當年您來到這云臺山上與本派掌門大戰一場,這故人倒是故人,惺惺相惜傾蓋如故什么的卻談不上了,您今天要是單單來探望故人,浩然觀上下自然歡迎之至,好茶好酒伺候著,可你要是想著動什么歪心眼,別人不說,宗某人第一個不答應。”

這番話言語不善,甚至可說是無禮,但是宗無樂輩分最高,眾人對于公謹來意心懷猜度,倒是沒有人出聲。

于公謹展目一看,笑著拱手道:“原來是當日的宗道友,數百年不見,于某有禮了。”

宗無樂哼了一聲,并不回答。

于公謹道:“于某聽說兩百年前浩然觀得了一件寶物,名叫六極鑒,此物與于某有些淵源,不知可否讓于某觀上一觀?”

凌非塵心中一動。

兩百年之前,浩然觀掌門魏無極云游四方,無意間得了六極鑒,知道此物是一件難得的法寶,帶回觀中后細細揣摩了幾十年才能夠運用自如,憑借此物數次擊敗強敵,待到大限將近,便將此物傳給了凌非塵。此事并未外傳,就算是浩然觀派內知道的也不多,卻不知于公謹如果得來的消息。

凌非塵尚未答話,宗無樂一旁大大的打了個哈哈,再次搶聲道:“荒唐,且不說浩然觀手里有沒有六極鑒這件寶物,便是真有,憑你空口白牙就能證明你與此寶有關嗎?倘若如此,你大可跑到皇城里對皇帝老兒說你與玉璽有淵源,且看看皇帝會不會真的把玉璽送給你把玩。”

于公謹被宗無樂如此搶白,面色卻絲毫未變,道:“想必宗道友覺得于某是信口雌黃,前來謀奪貴派的寶物了?”

宗無樂側頭沖地上啐了一口,慢悠悠道:“哈哈,我可沒這么說。于道長也許是君子,沒有謀奪寶物的念頭,可惜姓宗的偏偏生了一副小人心腸。這次便算是我這小人之心度了您這君子人之腹,代我家掌門回你一句:浩然觀沒有六極鑒,便是有,也沒有給外人觀賞的興趣。”

于公謹手掌在竹杖一端輕輕摩弄,低頭沉思片刻,才抬頭道:“宗道友所言有理,于某這個要求確實有些不合情理,是于某孟浪了。不過此物確實于于某十分重要,還望眾位行個方便,于某保證,觀看之后立時雙手奉還,絕無二意。”

“若是本派不答應于道長的要求,又當如何?”

于公謹撣了撣道袍,漫不經心的道:“如此,于某便要放肆了。”

此語一出,眾人嘩然。

浩然觀眾人彼此打了個眼色,緊走幾步,在于公謹面前圍了個弧形包圍,更有人手掐劍訣,飛劍升在半空,只待掌門一聲令下立刻動手。半空中氰虹紫氣交錯,霞光異彩耀目,場面頗為壯觀。

于公謹面色如常,對頭頂幾尺高出懸著的十幾把飛劍看也不看,向眾人拱了拱手,朗聲道:“于某不才,修習道法小有所成,愿與貴派眾位道友切磋一二。貴派當中,一人也好,多人也罷,倘若有人能勝過于某一招半勢,于某立時下山,絕無二話;若是于某僥幸贏了賭賽,還望凌掌門將六極鑒與于某一觀,不知凌掌門意下如何?”說話間目光直視凌非塵,溫和之氣收斂,氣息變幻,整個人如一把利劍緩緩出鞘,雖然沒有完全離匣,卻已然鋒芒逼人。

凌非塵首當其沖,受這殺氣一沖,眉峰一挑,毫不退讓道:“既然于道長有此意,凌某敢不從命?如果于道長勝了,這件法寶就權當作彩頭送給于道長賞玩。如果是敝派勝了,還望于道長謹守承諾,不再糾纏。”

于公謹一笑:“正當如此。”伸出左手,立在半空。

凌非塵上前一步,兩人擊掌訂約。

凌非塵退后幾步,當下浩然觀眾人圍上來,商議這一番賭斗如何應對。于公謹對賭斗并未限定人數和賭斗次數,但浩然觀作為天下三大修行宗門之一,如果真要拉下面皮來車輪戰或者群毆,就算最后贏了也不光彩。

孫必雷早已戰意澎湃,單手扶劍,沉聲道:“掌門師兄,你的道法最高,自然要壓后陣。師弟不才,向師兄討個先鋒,望掌門應允。”

凌非塵點頭:“師弟要多加小心。”本派當中,孫必雷的修為可列入前五,而且多年來行走在外,大小戰不下百次,單單經驗就不是其他只知潛修的師兄弟們可以比擬的。對手實力不明,也只有孫必雷能夠讓人放心。

孫必雷點頭,回身拔劍在手,正要出戰,宗無樂卻搶前一步擋在身前,道:“你小子先別急,我先跟于道長比劃比劃。”眼見孫必雷張口欲言,立刻把眼一瞪:“怎么,你小子還敢跟我爭搶?”

凌非塵輕咳一聲,勸道:“宗師叔,有我們晚輩在,哪能讓您老出戰?”

宗無樂哼了一聲:“掌門,你是怕我輸了丟了浩然觀的面子吧?”

凌非塵急忙搖頭稱不敢。

宗無樂嘿嘿一笑,道:“老夫年紀已經老了,修道數百年卻毫無成就,說不得那一天便吹燈拔蠟,今日能夠為本派貢獻一份力量,也算是值了。”說著話大步來到于公謹面前,道:“于道長,這第一陣便由我來領教你的手段。”

于公謹微笑點頭道:“宗道友乃是昔日故人,咱們這一場只當是敘敘舊吧。”說話間將手中竹杖一頓,也不見如何用力,竹杖錚的一聲卻穿透青石地面,插在地下有五六寸,待到于公謹松開手,竹杖倏忽間由枯黃變為翠綠,抽枝展葉,轉眼間化作一根三丈多高翠竹,竹蔭籠罩方圓四五丈,就好像撐開的一把巨傘一般。

青衣道士笑容如春風一般,手臂微微抬起:“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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