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仙閣多是藝妓，而凌苡軒負責的是劍術表演。這在男人們看來是頂新鮮的，見多了柔若無骨，妖冶魅惑的女人，再看看這等剛柔并濟的表演確實別有一番風味，更何況舞劍者還是位絕色美人。

云少閑下來是時也愛坐在舞池前靜靜地望著她，他對她的喜愛之情人盡皆之，唯獨她視而不見。很多人雖然嫉妒著卻也對這段戀情懷有期待之心，一個是本地容貌、性格與財富的最完美結合體，一個是公認的仙后娘娘，美中至尊，沒人會覺得二人不合適，除了凌苡軒。

她舞劍時偶爾會于不經意間與他深情而孤獨的眼神對撞，她也不閃避，而是理直氣壯地望著他，暗含的意思傻子都懂：我對你沒意思。

也有女人看她的表演，鳶尾便是其中之一。

她是上一屆的仙后娘娘，她也美，只是當苡軒出現后她那平凡的美麗美得有些不斟一擊。她總是喝著烈酒眼神復雜地看著凌苡軒，說恨也不是說妒忌也不是。

苡軒表演完畢在猛烈的掌聲中退場，鳶尾也起身，走到她跟前：“賞臉喝一杯嗎？”凌苡軒沒答話，裝沒聽到繞開眼前的女人離開。

一個女人扭著走到鳶尾身邊：“熱臉貼冰屁股了吧！你巴結她干嘛呀？人家是你能巴結上的嗎？”說完端起鳶尾桌上的杯仍舊扭著離開了。

鳶尾沒生氣，拿起扇子舞池中準備跳舞，藝妓不比宮中妃子們，爭寵根本不算個事，要緊的是生存。

白天里姑娘們多在補覺，只有兩個女人穿梭于寂靜的賽仙閣內。穿著樸素的凌苡軒無聲無息地出了門，身后更為無聲息的鳶尾悄悄跟在她身后。

苡軒出門后徑直到了湖畔，找了一方石凳坐著，望著太陽發呆，眼睛疼了就閉上一會兒，然后再望著，就這樣循環著。鳶尾隔得遠遠的望著她，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太陽漸漸下沉，直到最后一絲余暉褪盡凌苡軒才起身回賽仙閣。

回去時恰逢賽仙閣內出了亂子，云少正在與一人爭吵。

苡軒見到那人時多年來因飽經風霜而麻木的心也被嚇壞了，她不認識那人，卻認得他的穿著。王家護衛她這些年已經再沒見過了，益都離王城這么遠沒道理會見到，她心里開始浮現出無數個想法，或許，是他來了。

想到這她準備轉身離開，可又想到身后跟蹤了她一天的鳶尾，現在轉身她會更懷疑自己，況且她的面容與以前大不相同了，就算是他也一定認不出來。

“苡軒小姐回來了。”嚴伯的一句話更是讓她退無可退。

不得已進了廳內，她埋著頭聽著云少與那人的對話更是懵了。

“云老板，我們主子要叫哪個姑娘誰敢不從？仙后娘娘能被選中是她前幾世修來的福分。”

“仙后娘娘只賣藝，若是要賞藝，我們賽仙閣的大門永遠為他開著。”

“云老板您是在與王家作對嗎？”

云少態度仍很堅決，他清楚苡軒這一去就毀了，這位主子的劣行他從過往商販那兒也略有耳聞，就算賽仙閣被付之一炬，他受牢獄之災也斷不能讓苡軒去跳這個火坑。

“我去！”鳶尾在苡軒身后說道：“我就是仙后娘娘。”

眾人都吃驚又不解地望著鳶尾，云少感激地看著鳶尾：“委屈你了……仙后娘娘。”

護衛一看容貌不差，不屑地看著云少：“反正要妥協的，剛才掙扎個什么勁啊！”

正在二人要出門之際，苡軒抬起頭，傲然地說：“她是假冒的，我才是貨真價實的仙后。”護衛回頭看了看她，沒問任何話便相信了，那張臉便說明了一切。云少第一次大膽拉住了那雙一直相拉但不夠膽碰觸的手：“不要。”苡軒像往常一樣冷漠地與他對視，生生地將手抽出，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門口入轎前她問侍衛；“你的主子是？”

侍衛驕傲地回道：“育王。”

她放了心，卻也失了望。育王，這孩子她記得，至少她離開時他才十二歲，見了她會嚇得要死，哭著找王兄幫忙。當時只覺得調皮，怎會想到現在會變得這么壞，可能與血緣有關吧！他也是貪女色的。

轎子搖搖晃晃，她的思緒也隨之動蕩，舊日被深埋的記憶被紛紛翻出，都是關于他。

很快便到了育王暫住的地方，有小宮女來接她，雖是在宮外，該有的禮儀排場還是一應俱全。

見到育王時他正蹺著腿品香露，樣子還是有少時的影子，只是胖了些。她坐下，他遞出一杯。

苡軒抿了一口：“陳了。王爺從宮中出來有些時日了吧？”

育王笑著說：“品味不錯，相貌也好，實在難得。”

苡軒只笑。不多時育王邀她進屋，她仍坐著不動：“王爺這是做什么？”

育王哈哈笑著：“裝了這么久高雅也夠了，還能做什么？你的老本行。”

她還是一動不動，育王有些火冒了，正要喊人來押她。她起身行禮：“能伺候王爺是多么珍貴的機會和至上的榮耀，我豈會無端錯過，只是我做這行有些年月了，前不久從一個流氓那兒染上了不潔之癥。所以……”

“你玩我是吧？我怎么看不出來你有什么不妥。休想用這點小伎倆騙過本王，本王知道你是藝妓，不賣聲。”說完拉著她的手就要進房。

她也不掙扎，只是安靜地拉著左手的衣袖，一個紅色的腫塊刺目地映在那雪白的手臂上，她哀切地說著：“什么賣藝不賣身？做這行要自保又是何其難，如果您不介意我當然愿意服侍您了。”邊說邊往他身上貼，他驚恐地后退，忙命人將她攆出去。

她走著回了賽仙閣，云少在門口眺望著，見了她忙亂地奔向她，抱著她；“沒事對嗎？”她緩緩將他推開：“是。”

在廳里遇到鳶尾，與她擦身而過時苡軒說了句：“謝謝。”

鳶尾面無表情：“你要謝的不是我，這么做不是為了你。”

她久久望著鳶尾的背影，不知為何想到當初的自己，后來才明白，都是為愛癡守的女子，而下場往往是被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