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敖接旨時臉色極為不好。

執旨太監走后廉夫人說道：“老爺不必過于憂心，派個屬下前去不就行了。”

廉敖將圣旨遞到夫人手里；“仔細看看，這小王上指明道姓要老夫親自鎮壓，去了我們勢力必然會有所削弱，不去則是公然抗旨，雖然我們軍隊比王上多，但有違道義，必會為千人指萬人罵，勝敗難測。”

“那是去還是不去呀？”廉夫人有些自責，她與夫君相守二十幾年了，卻只誕下夕今這一個女兒，如果有兒子，今日也不會讓老爺獨自承擔，她一介婦人又幫不上什么忙。

廉敖點點頭：“好在今兒與王上感情很好，應該不至于讓我腹背受敵。相信王上只是想對我有所制衡，那孩子長大了，在開始試著集中王權。”

“那真的要現在就走嗎？”廉夫人開始盤算著收拾行李的時間夠不夠。

廉敖往下啐了一口：“即日啟程？那是外行人說的廢話，諾大個軍隊那么多人，說走就能走？我立刻傳下令去，士兵連夜收整，明日啟程。”

行武之人做事不似文人那般拖泥帶水，廉大將軍走得干凈、干脆。王城內的百姓見浩浩蕩蕩的部隊出行，只以為是王又要去打獵了，站在街沿對王的這一奢侈行為議論紛紛。

“國家一日不如一日，原本清廉的王也變得鋪張了。”

“誰說不是呢？聽說王后常殘害宮里的人，現在王也變了，國家滅亡指日可待啊！”

戰爭只有站在高處的人才看得到，平民百姓關心的永遠是柴米油鹽的瑣碎，戰爭，似乎只有鐵馬金戈踏在他們身上時才能真切的感覺得到。

當然，也有站在高處也看不到的人——深宮的那群女人們。

“地方上有新獻來的舞女，娘娘您要去看嗎？”萱鳴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

咸臨也在旁幫腔：“聽說舞蹈挺新鮮的，在房里悶著也怪難受的，就當是陪我你也得去一趟吧！”

“不去。”王上至今沒來見過她，如果猜的不錯，一定是被新進宮的小美人給勾了魂。

萱鳴想再勸勸，咸臨沖她使了個眼色：“萱鳴，你主子想悶死在這兒我可舍不得你陪葬，跟我一起去吧！來這兒這么久了光陪著她也沒和干哥哥好好聚聚，今天倒是個時候。”

夕今雙眼放出餓狼一樣的光，“王上也在？”

咸臨裝沒聽見，越走越快，萱鳴“噌”地奔到二人身后：“本宮是王后，你們敢走在我前面。”

這話一出唬得萱鳴忙退到她身后，咸臨回身笑著挽過她：“果然一點死穴就投降了。”

到舞臺前已經開演了，王上坐在正中，右手邊坐著的是那日受傷的女子，周圍是眾公主妃嬪們。之前衣衫盡顯狼狽之態，只覺得她容貌清雅，今日經過一番精心打扮，夕今瞥見她第一眼時就被那攝人心魄的美怔住了。

“請王上安。”

妃子們也起身對夕今行禮：“王后娘娘安。”夕今坐到王上左邊，咸臨挨著夕今，萱鳴領著一眾宮女太監站于二人身后。

“王上，皇家小聚，這位姑娘怎么來了？”夕今醋意大發，帶著點質問的口氣。

王因想著廉家的勢力大減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底氣大增，不再似往日那樣畏首畏尾，“王后，現在她已經是凌妃娘娘了，堂堂正正的皇家，有何不妥呢？”

咸臨怕事情鬧大，扯了扯夕今的衣角，讓她大度一點。夕今本想就這么算了，誰知王上的妹妹三公主尖著嗓子說道：“王后，論根究底，咸臨公主是別國公主，也不是我們皇家人，您不是也把她帶來了嗎？”

凌妃見事是因自己而起，而且越發不可收拾，善意勸道：“都是我的不是，考慮不周，影響了各位的好心情。”說完起身告退。

王一把拉住她：“你能有什么錯？錯在有的人無理取鬧，看跳舞就安安靜靜的看，要是有人存心找碴就回去呆著，少在這兒丟人現眼的。”

自幼便自信心無限膨脹的夕今當然不會認為王上罵的是她，理所當然地認為是三公主，還得意地沖三公主說：“沒聽王上說，不愛看就回去呆著。”

三公主也不相信在王后面前一向軟弱的王兄會冒險造反，一氣之下甩身回了。王也實在沒心情也沒耐力同王后耗下去，攜著凌妃也離開了，凌妃臨走時抱歉地望著王后，而夕今從那個表情中讀出的不是抱歉而是示威。

妃子們也紛紛離席，都是沖著王上這個獵物才打扮得花枝招展來的，現在獵物沒了，獵人們也該收工了。

望著眾人離去的背影，夕今憤怒地對萱鳴說道：“叫楊允來，我有事同他商量。”

直至傍晚時分執行完王上吩咐的命令的楊允才到了夕今那兒，房內早已掌上了燈。

“王后娘娘，楊公子在門外求見。”小太監小聲稟報著。

夕今正往一個葫形酒瓶內倒著東西，聽到聲音，停下動作，喝斥小太監：“你那么小聲干嘛？本宮又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叫楊允進來。”

片刻沉寂之后。

“楊公子說娘娘乃宮中之人，不方便入內商談，還請娘娘移駕。”這次聲音大了點。

夕今不耐煩出了門，命人不許跟著。

楊允整理衣衫準備行禮。夕今攔住他，“現在這里沒人，咱倆打小就認識，不用來這一套。”

“娘娘這么急找屬下有什么事？”

夕今將那個葫形酒瓶遞給楊允：“知道新封的那個凌妃吧？想辦把這東西給她灌下去。”

“毒藥？”他有些吃驚，他認識的夕今不是這等歹毒的人，或許殘酷的宮廷生活真會徹底改變一個人。“不用這么麻煩，想殺她我一刀就能解決的事，你不用親自參與。”即使曾兩小無猜的她真的變了他也要盡力不讓她沾一滴血。

“不是。……。還沒到傷她性命的地步，弄暈了運出宮去。”她從袖中拿出一個布袋，“這里有點錢放在她身上。”

楊允欣慰地笑了，還是她呀！有點小任性卻心地善良。他點點頭，左手在心口捶了兩拳讓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