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看了看眼前的包子，然后又低頭看了看他，美麗的大眼睛里淌露著一股深深的無奈，“小莫，忍一忍，等過了市集，到了西疆，我們就再也不會挨餓了。”

“不嘛不嘛，小莫現在就要吃包子，嗚嗚，小莫現在就要吃包子啊……”他撇了娘的手便蹲在地上大哭起來，冰冷的地面寒氣入骨，將他本以露出棉褲外的屁股凍得更加通紅。

他知道這樣娘就會妥協，他更知道娘不舍得他受苦，他從小就被娘捧在手心里寶貝似的愛，他知道娘看到他這樣會心疼。而只要娘一心疼，他就能吃到熱乎乎的包子了。

果然，他看到娘的眼一紅，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卻硬是生生得憋了回去，雙手緊攥了兩邊的衣角，仿佛壓抑著萬千的悲痛，美麗的臉上流露出一股深深的自責與哀傷。

那時他還不懂，他并不能讀懂娘臉上的表情含義，他當時還不明白連吃飯這么最基本的要求都滿足不了自己的孩子，這對一個做娘的而言心里該是怎樣一種噬咬的懲罰！他只是認準了他就是娘的一塊軟肋，娘的淚為他流娘的心為他疼！只要他認準了的事娘就一定會做！而多年以后，當他終于明白了母親當時是怎樣地一種痛苦時，內心的悔恨卻是再也無法彌補，再也無法改過的了。

如果當初沒有任性該多好，如果當時擦干了眼淚就那么地跟娘走了該多好，也許從此以后他們就會一直生活在遙遠的西疆，雖是清貧，卻可以終日策馬揚鞭，其樂融融……

可他當時畢竟只是一個七歲的小孩子啊，可他當時畢竟還是不諳世事啊，餓瘋了的他哪里還顧得上娘心碎的眼神，只是發了瘋地在地上亂滾，“包子，娘，小莫餓，小莫要吃包子啊……”

“這位大姐，熱乎乎的包子，給孩子拿兩個吧，”賣包子的老板見此場面，慌忙笑呵呵地拿了兩個包子，殷勤地遞到娘的面前。

娘的臉色一動，剛要說些什么，卻見他早已等不及般從地上爬起，一把奪過包子跑到旁邊狼吞虎咽起來。

香，真的很香，綿綿軟軟的一口咬下去，頃刻便麻痹了他的蓓蕾，神智在那一刻完全喪送，只余雙手機械地往嘴里推送。

娘的臉色瞬時大變，剛剛未來得及說的話語也脫口而出，“大哥，我身上沒有錢……”

老板的表情立刻一愣。

“大哥，我們孤兒寡母一路被流放至此，身上早已無了分文，”娘的話語忽然結巴起來，望著老板的樣子也滿是窘迫，“求求您，能不能行行好……”

“什么，沒有錢？”剛剛還和顏悅色的老板霎時變得可怕起來，陰沉得臉似要吃人一般，幾步逼到他的面前，一把便揪住他的脖頸上將他拎到半空，尖酸的語氣無比地刻薄，“沒有錢還敢搶東西吃，敢在我黃三爺鋪前放肆，你個小兔崽子，是不是活膩歪了！”

他卻哪里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個勁兒地捧著包子往肚子里塞，牛肉的香氣不斷勾著他肚里的饞蟲，他已經餓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