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5章 酒館(二)

  • 江湖舊事
  • 辛愚
  • 5690字
  • 2020-10-23 23:18:57

陳二為何心驚?旁的不說,單說這對話幾人的身份便不同凡響。

那白衣文士自稱“華山孟三”,那便是當今華山掌門秋葉劍客丁家山的師弟孟藻平!孟藻平名聲鵲起是在十余年前剿滅鬼影門一戰。這鬼影門原是一批扶桑浪人糾集而成,三十年前占了登州北邊海面上的幾個島嶼開宗立派,招徒良莠不分,與匪無異。先是劫掠過往商船、漁民,后來竟發展至上岸燒搶村鎮,甚至勾結了倭寇攻擊蘇魯一帶沿海小的縣城,將十余個縣的府庫席卷一空。

當時朝廷之兵已不能戰,而執掌蘇魯兩地沈巋沈國舅更非良善:遇敵則退,敵退則殺良冒功,更將匪情隱匿不報。蘇魯沿海距京中終歸是遠了些,在沈國舅上下其手之下,竟然屢因“殺匪有功”受賞!

泰山、嶗山等數個當地門派不忍鄉里糜爛,對朝廷雖有不滿,卻也不敢徑直反了朝廷,于是定下了中原武林共滅鬼影門的計劃,江湖群豪群起響應。當時江湖第一人天秤老人更是潛入濟南府取了沈國舅的首級祭奠蘇魯兩地被涂炭之生靈,中原武林士氣大振,鬼影門自是節節敗退。但這些扶桑浪人生性狡詐,所習忍術更是精于潛藏逃遁,中原群雄與之斗了數年終究未能尋到其巢穴所在,一旦群雄退去不久,鬼影門便又死灰復燃。雙方糾纏數年之后,中原武林決定用間!八大門派紛紛選派門下弟子分別混入鬼影門,以期里應外合,一勞永逸根除匪患。孟藻平便是當初華山派送出的弟子。孟家原是福建海商,常有船至扶桑,是以孟藻平自小便習得扶桑倭語。借著這一便利,加之膽大心細,孟藻平是混入鬼影門下二十余名江湖人士中唯一沒有露出馬腳的,兩三年后竟被鬼王安倍純一郎收為義子。

剿滅鬼影門的最后一戰端地是轟轟烈烈,在十余年后的今天還有人時常提及,均是一臉唏噓。那一戰,中原武林精英盡出,千余江湖英豪依孟藻平送來的地圖進擊鬼影門老巢,苦戰三個時辰,碧海盡赤,最終生還者不足六百,且個個帶傷。孟藻平終于在關鍵時刻斬殺鬼王安倍,攜其首示眾,鬼影門因此大潰。是役過后,孟藻平聲名大振。

如今的華山孟三爺,不僅僅頂著當年一戰首功的江湖威名,更因為華山掌門秋葉劍客丁家山閉關時遭遇變故廢了雙腿,而行二的春柳女俠又是秋葉的夫人,只專心練功與照顧丈夫,并不過問門下事務。近年來,整個華山派便是冬陽劍客孟藻平主持,孟藻平便是華山一派的實際掌門,各大門派掌門與孟三爺相見也多以平禮見之。華山一派也確實在孟藻平帶領下欣欣向榮,丁家山幾次將掌門之位相讓,孟藻平均堅辭不受,其間一個義字更讓江湖人士暗豎拇指。當年神機先生點評天下英雄時,給孟藻平用了一句:“法正較其輸勇武。”江湖人士均道此評貼切,既說出了孟藻平在鬼影門臥底的經歷如同當年法正引劉皇叔入川仿佛,又言明了他文武雙全的本事。只是這孟三爺一旦脾氣上來頗為暴烈,只要占住個理字,便有得理不饒人之嫌,全不似他的外表那般謙和。不過大家也都以為這是小節,多半也是因在鬼影門下多年潛伏經受壓力所致。陳二留心看了看那白衣文士低垂的袖角,隱約擺動之間果然看到有蒼松繡飾,越發料定此人定是孟藻平了。

這一桌上的其他幾人也均非泛泛之輩。那胖大和尚智凈乃是山西清涼寺主持。清涼寺在中原武林雖不屬江湖八大派之一,但由于鄰近北疆邊境,門下俗家弟子多在北疆軍中效力,寺中也曾組織僧兵對抗北胡,闔寺上下俱以“精忠報國”為念,在江湖上名聲卓著。智凈和尚幼時被北胡南下打草谷的馬隊斬了雙親,自小在寺中長大,與胡人仇怨極深,是以方才幾人交談中智凈和尚談及胡人時以胡狗代之。白眉的空音、短須的空聞分別是少林達摩院首座和戒律堂首座,都是參加過剿滅鬼影門之戰的成名前輩,一身功夫深不可測。那藍衫漢子自稱是關東萬馬堂門下,又能叫孟藻平一聲“孟三哥”,想來不是萬馬堂的大當家馬行空,便是馬行空的弟弟馬行云。萬馬堂坐擁馬場千畝,以知馬養馬訓馬販馬著稱。馬氏昆仲手頭闊綽,好交朋友,又有熟識馬性的本領,也可算得上是一方大豪。知道了這為首幾人的身份,再仔細看看隨行者的服飾,不難猜出那三桌人分別來自華山、清涼、少林、嵩山等秦、晉、豫三省的幾門派,看來雖都是些二、三代弟子,陳二也無法叫出姓名,但顧盼之間已初顯高手風范,必是幾派精英無疑。

先是想到剿滅鬼影門的一戰,陳二不由輕輕搖了搖頭。當年自己正在北軍中效力,不曾親歷此戰,可每每憶及此戰總不免如大家一般稍感黯然——不僅是為了那殞命的五百多英豪,更因為自己心中所仰慕的天秤老人便是在那一戰之后淡出江湖,無人再見俠蹤。搖完頭,晃去黯然,陳二心中不由直犯嘀咕:這少林、華山、清涼諸派在長安城均有支派、甚至是嫡系子弟,以往門中長輩光降總免不了出城相迎,生怕墮了面子。可今天象這樣幾位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和著其他門派的精英潛行至此,在一個小酒館落腳,實在是與常理不合。猛然想起智凈曾說了個“姓蘇的”,這滿長安城姓蘇,又能讓孟藻平如此謹慎的,除了唐延堡蘇家還能有誰?想想蘇澈折節與自己相交的豪情,陳二又萬萬不能相信這蘇家能與北胡掛上什么關系。一時之間左思右想竟怔然出了神。

其他鄉農可不似陳二這般久歷江湖,片刻之間便能生出這么多的想法。在經歷了最初的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后便對這幫江湖人士失去了興趣,不知是誰挑起了話頭,又問起小楊那十五年的“曲江春”來。

小楊本就存了炫耀之心,方才被生生打斷已是憋了半天,聽見有人動問,忙不迭地跳將起來,把手負在身后,腆著肚子開了腔:“說到這十五年的‘曲江春’嘛,滋味也就那樣了,比咱們碗中的謝家老酒也就稍強一籌,”說著,向老謝頭投去討好的一瞥,老謝頭卻只是哼了一聲,回敬了個白眼。見馬屁未能奏效,小楊多少有些無趣,撇撇嘴,陡然將聲音提得極高:“味道雖然也就那樣了,但難得之處在于,這酒是蘇大官人送的,十五年的‘曲江春’,一次就是兩瓶,乃是蘇大官人親自送到我手上的!”

有人湊趣地發問:“不知是哪個蘇大官人如此豪爽?”

小楊輕蔑地瞅了發問人一眼,繼續撇著嘴道:“哪個蘇大官人?長安城中又有誰能當得起蘇大官人這一名號?又有哪個蘇大官人能如此豪爽?自然是唐延堡的蘇二爺了!”言畢肚子腆得更高,好似蘇二爺的兩瓶酒讓小楊一夜之間長高了三分一般。

旁邊眾人聽了嗡的一聲就議論開了,言辭尖刻,一字不落地鉆進了小楊的耳朵。那大意就是,蘇二爺何等人物豈能認得你這半大毛孩子?想來這十五年“曲江春”的故事也必不是真的了。

小楊一聽便急了,慌忙收回腆出的肚子,彎下腰來拍拍仍在出神的陳二,舞著手高聲分辯:“我說的可是句句實言啊,陳二叔也在的,不信你們可以問陳二叔啊。”陳二正想著心事,倒也沒聽清眾人爭論些什么,只是點點頭,唔了兩聲,示意小楊說得不錯。

小楊見眾人仍有不信之意,便從昨日如何下地說起,說到日曬,說到下雨,直聽得眾人一片噓聲,這才講出如何與蘇澈相遇,蘇澈又如何送了酒水,甚至最后只是聽見蘇淳說了一句“八騎迎客”,也被小楊講得恰似親見一般。扯足了架勢給大家說明了這“八騎迎客”乃是江湖上尊貴的迎客之禮,迎客之家派出八名騎士,兩兩一對,分四批依次迎客,這迎得越遠便表示越尊敬客人等等,給眾鄉農著實上了一節江湖禮儀普及課,混然忘記了自己昨日是如何纏著陳二給自己解釋的情景。眾人見小楊說得詳細,陳二這老成持重之人也不曾制止反駁,這才信了八九分,但依然有人哄笑道:“嗨,蘇大官人原是看了陳二哥的面子才贈的酒,倒不是為著你小子。”

小楊在眾人哄笑聲中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卻仍辯道:“蘇大官人是曉得我姓名的,陳二叔只說了一遍他便記住了,送酒之時還專門喚了我一聲楊小哥呢。”說罷一派洋洋得意,身材仿佛又高了三分。

旁邊有同是陳楊寨的后生見小楊志得意滿的樣子,不免遺憾道:“早知陳二叔早起喊我下地時便一同去了,白白浪費了這口福,便宜了這嘴上沒毛的小楊。”

這邊一干鄉農說得起勁,那廂孟藻平等人聽得是一清二楚。智凈和尚最是心急,幾次想跳將過去,揪住那侃侃而談的鄉下小子問個明白,這蘇澈八騎迎客接的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卻都被空音大師用目光止住,只得把青菜豆腐嚼了個滿嘴,兩個腮幫子撐得鼓漲,發出唔唔的聲響。

待小楊等人的言語告一段落,孟藻平與空音交換了一下眼色,放下手中筷子,抓起形影不離的扇子便長身而起,先是走到謝老頭的柜前,用手指夾起兩瓶三年的“曲江春”,掏出塊七八錢的碎銀扔在柜上,擺擺手示意不必找零,就這么以手指夾著兩瓶酒,施施然行到了小楊等人的桌前,將兩瓶酒放在桌上,刷的一聲張開折扇,在胸前晃了幾晃,又張張袖角的標志,操著略帶閩音的秦腔,沖小楊文縐縐地開了口:“這位小哥,在下華山派門下,素來仰慕長安蘇堡主風采,可惜無緣識荊。方才隔席聽得小哥言及蘇堡主風采,不禁心癢難耐。有心效仿蘇堡一二,敬小哥兩瓶酒,只是這山野小店一時卻尋不得十五年的‘曲江春’了。”

小楊方才飲得便不盡興,方才說得興起倒不覺得什么,這一閑下來才覺得話說得多了,口愈加干渴,正盤算著要不要排出幾枚大錢來再要上一碗謝家老酒,見著兩瓶‘曲江春’擺在面前,目光便似被粘在了酒瓶之上,再也挪動不開。聽見孟藻平開口,這才連忙起身拱手道:“好說,好說。”心下卻還伴著一陣鄙夷:沒有十五年的,不是還有五年的嘛,干嘛拿這三年的來胡弄小爺?想來也是一個窮大方的主。

孟藻平不知小楊心中想法,抽動嘴角笑了笑繼續問道:“適才聽小哥言道唐延堡擺出了‘八騎迎客’,卻不知堡中迎的是何方貴客?”

這個小楊如何回答得上來,卻生恐對答不暢這“曲江春”便要離席而去,不由得支吾難言,一個勁地拿眼角去瞅陳二,盼著自家陳二叔能給打個圓場。

孟藻平遠遠行來時陳二便已醒覺,只是不明白他過來之意,便在一旁沒事人一般繼續飲酒,小楊的眼光投來只當未曾看見。

孟藻平對眾鄉農的對話聽得明白,了解蘇澈是沖著小楊身邊的這個中年鄉農的面子才慨然贈酒,早就對陳二留上了心。這時看小楊不住地對陳二使眼色,微不可察地皺皺眉頭又迅即展開,復又把扇子搖搖對陳二道:“這位仁兄不知如何稱呼?能得蘇堡主敬重必定也是一條好漢!怎么這小哥一個勁地瞅您?莫非唐延堡迎得這客人還有什么不方便言說之處?”

陳二見孟藻平找上自己,自是不便繼續裝出渾若無事的樣子來,聯系剛才偷聽到的對話心下想著:莫非他們認定蘇大官人迎得乃是胡人?嘴上卻是反問一句:“在下陳楊寨陳沖,大俠喚我一聲陳二便是了,好漢是萬萬不敢當的。卻不知大俠問這唐延堡的客人是要做些什么?”

孟藻平臉上不快之色轉瞬即逝,仍是溫言答道:“在下久仰蘇堡主大名,此次來京,便計劃著俗務一了便要登門拜訪……如若唐延堡中來了貴客,我這冒冒然造訪誤了堡中待客可就唐突得緊了。因此,自然要問個明白了。”說罷,止住了搖扇的動作,一雙眼睛盯緊了陳二。

陳二看出了孟藻平的不快,知道此人久居上位輕易容不得人質問,何況自己這鄉下人身份?但蘇澈倒底迎得是何人自己的確不知,因此答得也是坦然:“回這位大俠的話,我等只是昨日與蘇大官人分手時,耳中聽大官人的兄長說了一句八騎迎客,實在是未曾看見那貴客尊容。哦,我那侄兒一貫口大,喜好吹噓,那迎客的八騎其實我等也一騎也未見著。這個的確是幫不上您了。”周圍坐的還有頭日一起見過蘇澈的,此時也紛紛點頭認可陳二所說。其余鄉農都張著耳朵,目光在“曲江春”與孟藻平等正交談的幾人身上往返,聽見陳二說出實情,不由又是鼓噪起來,皆笑罵這小楊說話不實,弄得小楊大窘之余撓頭不止,將原本就散亂的發髻更加不堪了。

孟藻平盯了陳二一陣,又刷地一聲打開扇子,連搖幾下,目光從一干鄉農臉上掃過,看看眾人神色不似作偽,也就不再追問,卻又問了一個新的問題:“方才聽二位言語之中都提到蘇堡主的兄長,既然蘇堡主有兄長為何諸位都叫蘇堡主為大官人?卻不知這位大蘇先生是否也如蘇堡主一般豪氣干云?”頓了一頓,孟藻平又解釋了一句:“總是要把這堡中的關系略略搞清楚一些,免登門拜訪鬧出笑話來。”

陳二聽了孟藻平問話,微微猶豫了一下,正想著如何把著問題搪塞過去,那小楊卻嘴快開了口:“大俠您不知道?嗨,這大、大蘇……大蘇官人,唉,權且稱他回官人吧,可與蘇大官人是天差地別。大蘇官人的爹與蘇大官人的爹是親兄弟,而大蘇官人與蘇大官人只是堂兄弟罷了。不過大蘇官人的爹娘死得早,從小便是由蘇大官人的爹養大的,所以蘇大官人一直是叫大蘇官人大哥的。俺說那天差地別絕對是有道理的!論外貌,論武功,論為人,蘇大官人在整個長安城都是數一數二的。可那大蘇官人就不同了,據說娘胎里便落下了病根,身子骨弱習不得武,昨日就連淋雨都怕!四十不到的人看上去老得足有五十多歲,卻偏偏自命風流,經常在城中的堂子里出沒,聽說為這事蘇大官人沒少說他……我琢磨著吧,這大蘇官人功夫不行,床上功夫必然也不行,身子骨弱嘛,何必總往堂子里跑空費這錢財……”

這小楊說得正在口沫橫飛,旁邊陳二低聲喝道:“就是你費話多!人家大官人的家務事需要你來羅皂?”陳二剛剛猶豫不決不愿應答孟藻平的問話,就是因為蘇淳不但與那豪氣干云扯不上邊,就連“差強人意”這四字評語用出來也是差強人意,礙著蘇澈的面子實在不想多說。既然小楊說開了,倒也不便阻止,但聽得小楊言語越來越不堪,這才忍不住出言喝止。

雖然小楊蘇大官人、大蘇官人一通如繞口令般的介紹,孟藻平倒也聽了個明白,見陳二喝止小楊,孟藻平對陳二道:“這位英雄與蘇堡主有舊?”

那老謝頭聽諸人扯了半天的蘇大官人、曲江春的,想想小楊說起自家的酒比不上曲江春心里總是不服,這時聽見孟藻平稱陳二英雄,老頭的倔勁又上來了,不待陳二回答,遠遠地就接上了話茬:“他一個老兵痞,就是會耍兩把獅子,有那么點小臭名氣。人家蘇大官人出身名門,和他有個屁舊!你問問陳二,他和人家見得超過三面不?”

陳二聽見老謝頭叫喚地兇悍,卻也不動怒,只是笑了笑算是承認老謝頭說得正確。

孟藻平聞言也輕笑了兩聲,伸手取過酒瓶,先后拍開泥封,捏在手中把玩了一陣,放下一個瓶子,提著另一個給陳二面前的酒碗篩起酒來。陳二見狀,慌忙虛虛將酒碗捧起以示敬意。酒方篩滿,孟藻平便將瓶子置于桌上,輕搖手中折扇沖眾鄉農道:“打擾諸位了,桌上酒水還請諸位分了吧”,一回身,又低低地對陳二說道:“無論是否有舊,只請仁兄記得一點:不可因私誼廢了大義!”說完,啪的一聲合起折扇頭也不回地走了。聽著一眾鄉農搶著倒酒的喧嘩之聲,孟藻平嘴角向上抽了抽,卻不知是譏諷,還是微笑。

主站蜘蛛池模板: 响水县| 眉山市| 手机| 商南县| 大英县| 达州市| 武汉市| 晋州市| 美姑县| 新昌县| 鄂托克旗| 金塔县| 科尔| 增城市| 苍溪县| 济宁市| 宽甸| 留坝县| 岱山县| 米泉市| 东明县| 溧水县| 阳江市| 昌乐县| 淳安县| 垣曲县| 桐庐县| 阿图什市| 蓬安县| 芜湖市| 五河县| 海伦市| 天全县| 宁城县| 龙游县| 蓬莱市| 宾阳县| 岳阳县| 贞丰县| 全南县| 榕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