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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陰謀

北都郊外紅似火般的梧桐落葉繽紛,望眼而去是層疊起伏的紅浪綿延至齊天高的云峰的那頭。

晚瑩與一身黑衣的穆齊肩并肩站在木樓臺階上眺望著如水墨勾勒出的遠(yuǎn)山.

“北都的景致就是好,在邊關(guān)看不到的。你還記得那年我們轉(zhuǎn)戰(zhàn)玉門關(guān)外時(shí),在大漠中我對天告誓不取靼虜,永不回朝。之后大軍一路西向,我們沒有了再相見的機(jī)會。”穆齊率先打破了沉默。

“穆將軍言重了。大丈夫志在四方。”晚瑩心中難免一陣酸澀,往事猶如昨日才發(fā)生一般。

“他待你可好?”穆齊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問出他心中最想問的一句話。

“好,都很好。…雇人監(jiān)視魯成王府是為了什么?”她簡略地避答了他的關(guān)懷,錯過年華的傷痛就應(yīng)該平靜無息地將它深埋在心底。

“穆氏族人與楚姓族人為世交,雙方有往來聯(lián)姻,世代交好的約誓。楚雨嫣是曾祖在時(shí)便為我選定的妻配,只是礙于年歲尚小,便擱置著。楚穆名門結(jié)為至親,是歷代先祖的約定。待我從軍邊關(guān),功成名就之時(shí),回朝獻(xiàn)捷,本欲上門迎取,卻被告知夏允然聘楚雨嫣為妃。”穆齊娓娓道來,面上卻是極其平靜的。

“夏允然聘楚雨嫣也是明媒正娶,與你劫她又何干系?”

“先祖遺命,是族人世代傳承的。這等奇恥大辱叫我堂堂七尺男兒怎能視而不見!我要讓夏允然顏面掃地。魯成王妃在王府被劫,對楚家與魯成王府頻頻傳出不和的消息很快會得到證實(shí)。”穆齊臉上蘊(yùn)藏著報(bào)復(fù)之后得意的神色。

晚瑩淡淡地一笑,不置可否。

“你把我也劫來做什么?”

“我想知道在你和楚雨嫣之間,誰對于他更重要,更有價(jià)值?你懂嗎?”他看著她的目光變得溫柔。

更有價(jià)值?什么價(jià)值?穆齊的突然出現(xiàn),多少有些讓她感到意外。

定遠(yuǎn)大將軍穆齊,榮耀與風(fēng)光在平定邊亂后便晉封定遠(yuǎn)王。執(zhí)掌朝堂,母儀天下的皇太后便是他的姑姑。劫持這等下三濫的手段他竟也會用。可想而知,有些什么事逼得他不得已才出手。

是什么事?真如他所說是為了雪夏允然奪愛之恥,這個說法有點(diǎn)荒唐。他一定還以為她還是他執(zhí)著她的手立下山盟海誓堅(jiān)信他癡心不悔的潼關(guān)雙丫兩髻小丫頭。她等了,等來了他班師回朝的消息,等來了晉封為王的消息,她再也沒有看到他回潼關(guān)。

那一天她騎著馬,一口氣跑了百里,累得快要虛脫了,卻再也到不了與他分別的大漠。他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阿爹跟隨在她的后面,始終沒有靠近。他知道了她痛過之后就會覺醒。

冰涼的雨絲滴落在眼瞼上,她靜靜地閉上雙眸,不再去想那些曾經(jīng)的傷與痛。

北都初秋的第一場細(xì)雨悄無聲息地落滿了層層疊嶂的梧桐木林上,細(xì)碎的沙沙落葉聲聲聲入耳。

“說吧,需要我做什么?你不會無緣無故地找上我。”晚瑩的目光落在遠(yuǎn)處朦朧的雨景中。

“好好地陪著雨嫣在木樓里小住幾日,幾日后你們便可以離開。”穆齊緊抿著雙唇。

木樓看起來并不大,內(nèi)中布置卻是相當(dāng)齊全。

楚雨嫣背朝著晚瑩,靜默地坐在藤桌前的石凳上,癡癡地看著屋檐上滴落下的雨珠。

“雨嫣。”晚瑩跨過木樓側(cè)門的門坎,來到她的身旁,扶著肩,輕聲喚道。

“你知道他們是誰?對嗎?”楚雨嫣抬眼看著晚瑩,眼中盡是落寞之意。

“我...”晚瑩不知她竟會突然問起,一時(shí)語噎。

楚雨嫣伸出雙手,握住晚瑩扶在她雙肩上的雙手,徐徐地站起身來。

“晚瑩,我不會相信你與他們結(jié)成議謀,但你一定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東西,對嗎?能告訴我他們是誰?”她面上的神情流露出了十分的懇切,眼眸中溢滿了期待。

“現(xiàn)今我還不能告訴你。”晚瑩咬了咬下唇,拒絕了她的好奇。

楚雨嫣至今還不認(rèn)識穆齊,這也合乎常理。一個是游走在沙場與朝堂的驍將貴戚,一個是深居閨中不出二門的相府千金。若不是那段虛化未實(shí)的家族聯(lián)姻,他們之間又會有什么交集?晚瑩淡笑著。

“晚瑩...”楚雨嫣見她沉默不語,又出言呼道。

“他讓我們在木樓小住幾日,便可離開。其余的旁話我不會告訴你。有時(shí)候糊涂要比明白來得好。就好似我們姐妹,誰曾想會在這樣的境況下相見。”晚瑩心中不免一陣感慨。

“我不怕兵荒馬亂,兵戈相見,我處在的是何位置,你們都清楚,可我自己卻不知道。無烽煙無箭矢的傷不知不覺,卻痛得最深。”

“我知道。”晚瑩挽起垂落在肩上的青絲,深深地道。

一名粉衣女子推開木樓的前門,邁步走了進(jìn)來,身后跟隨著幾名侍婢模樣打扮的女子,見晚瑩與楚雨嫣相依站在露臺里。

“奉少主之命,來為二位更衣。”朗朗之聲喚醒了木樓的靜謐。

“你們少主是誰?”轉(zhuǎn)過身來的楚雨嫣開口便問出困惑內(nèi)心多時(shí)不得而解的疑問。

“婢子們只是奉命行事,別的一概不知。”

落葉滿庭芳,誰識秋去秋又來。

真絲圓領(lǐng)袍加身,璞玉冠挽起縷縷秀發(fā)。繡銀邊的袍底遮蔽了軟錦繡靴的光澤。

“少主吩咐婢子,在這五日之內(nèi),服侍二位公子的飲食起居。五日后送你們離開這里。”為首的那名女子上前敘著話。

“勞煩稟報(bào)你們少主,我有話要說。”楚雨嫣迫不及地要求道。

“公子的請求我做不到。少主的行蹤不定,無處去尋他。二位靜心等待。時(shí)日一到,隨我離開便是。”為首女子向隨行的那幾名侍女招了個手勢,便徑直走向門后。

“雨嫣,想從她們口中探知些什么,也是徒勞。”晚瑩略有些疲乏。

“定遠(yuǎn)大將軍穆齊,穆太后的侄兒,操縱這一切的幕后人。”

“他為何要這么做?”

“目前我還不知道,和夏允然有關(guān)。”

所有不合常理的安排,令晚瑩察覺到此事似乎不再是個人恩怨是非的糾葛。穆齊的報(bào)復(fù)方式有點(diǎn)怪。怪在哪里,她說不清楚。

阿爹說夏允然用心良苦,恭皇妃卻道本該屬于他的東西。是他的,可為何當(dāng)年先帝駕崩之時(shí)繼位卻不是他。穆皇太后是最終的贏家,繼位的自然是她的兒子。

難道說穆太后已覺察到夏允然會所動作?

楚家與魯成王府不和,楚雨嫣卻是夾在楚寰云和夏允然之間最無奈的人。堂堂的魯成王爺身份地位是何等尊貴,名門千金爭相眷顧,偏偏要去破壞別人的氏族聯(lián)姻,實(shí)感意外。夏允然這個人她還是不夠了解。

“穆家與楚家世代交好,穆伯伯與我爹同為左右相丞,被皇上視為肱股之交。還傳為一段佳話。他的兒子怎會劫持我。我不信。”楚雨嫣企圖辯駁事實(shí),卻底氣不足。

“都會過去的。”晚瑩完全可以理解楚雨嫣此刻的心情,就像當(dāng)日穆齊徹底消失在她世界里,仿佛所有的一夜之間都顛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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