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晴今天穿的衣服干凈利落,一早起床宮女又要給她穿那些繁雜華麗的衣服,被她義正言辭的拒絕,然后指明要穿昨天爬樹時見到的那幾個宮女身上穿的衣服。
宮女沒辦法,只好苦著臉給她找來了負責院落灑掃的低等宮女們穿著的那種簡單方便利于工作的衣服。顏色暗淡,短擺窄袖,干凈利落。
本來心情好好的,可是一早起床發現能用最快速度飛到大師兄身邊的雪鷂不在家,可晴又不開心了。
“人家送你兩塊兒金子,又不是送你兩瓶毒藥。瞧把你嚇的,還連夜向墨墨求救!”可晴起床找不到雪鷂,揪住寧北落刨根究底。
那一對兒纏臂金還在寧北落屋內的桌子上隨意的放著,因為屋里有一絲動靜自己都會發現,一向沒人敢隨意進來,所以寧北落還沒想到要找個地方收起來。結果被可晴看到,只好模糊的說是攝政王昨晚送過來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所以放雪鷂去給疏墨報信。
可晴氣呼呼的瞪著寧北落,“墨墨是去做大事的,丟不丟人啊。”
“……”師妹,那是送你的好不好?你這會兒又知道大師兄是有事在身了?寧北落有苦難言,憋屈的只想捶胸頓足和猩猩攀親戚。
“不過話說回來,他干嘛要送你東西啊?是不是想賄賂你?”可晴疑問,再想一想寧北落實在沒有什么值得賄賂的地方,只好憤憤然的說,“我也要給大師兄寫信!你肯定又偷偷說我壞話,才悄悄放走雪鷂不敢讓我看!”
“……”師妹你真的想太多了,我怎么可能跟你一樣孩子氣,只是有些事不方便讓你知道而已。寧北落覺得這奶爸多當一天自己就內傷重一分,說不定沒等得大師兄回來,他就已經吐血而亡了。
“你干嘛不說話!哼,不跟我說話,我也不跟你玩!你不準和我一起吃飯!”寧北落的兩次無言被可晴認定為默認。然后一想肯定是昨天想悄悄找墨墨被寧北落發現了,所以連夜告訴墨墨她又不乖了!壞蛋!
可晴悶悶不樂的吃過早飯,自己趴在書桌上認認真真的寫了一封信給疏墨:雖然這兩天很想念墨墨,但是很乖的都沒有亂跑,晚上早早就睡,早上早早就起,輕功也有在練。反而是六師兄,昨天撕破可晴的衣服,又被莫名其妙的人拿金子討好,還很心虛,這兩天肯定趁她沒注意悄悄干壞事了!惡人先告狀這種事一向是六師兄最擅長的,大師兄明察秋毫一定不要輕易相信他的話。
工工整整的寫好以后,吹干了墨跡,可晴又爬上云裳宮角落的那棵大樹上等雪鷂回來。寧北落無奈之下只好和她一起,兩個人的身體埋進郁郁蔥蔥的枝葉里,像是脫離了這四角的天空,回到大自然。
可晴突然想起山上蒼翠的古木和竹林,情緒低落起來了。“六師兄,我不喜歡這里。”
“啊,我也不喜歡。”寧北落搭話,都是自由慣了的人,誰會喜歡這樣的日子?山上的日子太單純,這碧瓦紅墻的世界太復雜。可是不喜歡又有什么辦法?大師兄亦兄亦父亦師的教養他們這么多年,幫不了什么忙就罷了,總不能在這種家國大事上給他添亂吧?
“這里的人看人的眼神都好奇怪。”比如第一天帶他們來這里住下的太監,比如那些被命令來服侍她的宮女,比如昨天遇到的那個王爺。
“這里的氣氛也很奇怪。”可晴嘟嘟嘴,這么大的禁宮正經的主人一個也沒見到,被關在這里做什么都要看人眼色,白天晚上都覺得毛骨悚然,她就算再遲鈍也感覺的到有不對勁的地方。
“我會不會一點一點的變的和以前不一樣,墨墨都看不到,好怕有一天墨墨不喜歡。”離疏墨太遠,也許還會分別很久,可晴隱約有一種不安。
“怎么會呢?”寧北落撫著可晴的發頂,在心里悄悄的說,就算他不喜歡了,還有我呢。丫頭,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不管你變成什么樣,我都會在的。
一陣沉默,樹下又有灑掃修剪的宮女慢慢的一邊工作一邊閑聊。寧北落的手指點上了可晴的唇,眼神往樹下掃去,示意可晴噤聲。
一陣沉默,樹下又有灑掃修剪的宮女慢慢的一邊工作一邊閑聊。寧北落的手指點上了可晴的唇,眼神往樹下掃去,示意可晴噤聲。
“這個宮殿以前住過攝政王的生母和當今太后。”年長一些的宮女好像想起了以前的主子們。
這個宮女似乎是有些資歷的,也許年輕的時候曾經看到過什么。
云裳宮不管是規模還是位置,在整個禁宮都是數得著的,依攝龍穎的相貌來看,母妃肯定也是絕代佳麗,只是當年不知為何一朝被廢,兒子也被遣出帝都,而后空置幾年待到慶帝登基之時由當年慶帝的寵妃楊氏如今的太后入主.楊氏而后幾番遷徙,離慶帝越來越近,最后甚至夜宿太極殿龍床,那也是無上榮耀。
想想這兩位貴人的經歷,就可以想見當年的繁華景象。只是先帝后宮空虛,椒房專寵,先帝去了之后新帝又年幼,所以偌大的宮殿被閑置多年。繁華落盡之后,誰還記得當年的粉黛佳人?
“可見風水是真真的不錯,現下這位姑娘單純了些,不然的話,可能也會貴極一時的。昨天還聽說姑娘爬樹被攝政王爺看到,怎么會如此失禮呢?”年幼的宮女語帶惋惜,好像是自己錯過了飛上枝頭的機會似的。
“單純?那倒未必。你可見過這深宮高墻里有哪位姑娘不帶侍女進宮,卻偏偏帶了個侍衛的?”年長的宮女像是很看好這位剛剛進宮的姑娘。
“說的也是。除非特別恩準攜帶自家家奴進宮,否則內宮是連宮女都是尚宮局統一分配,這里一向連成年皇子都不能隨意走動呢。”小宮女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連手上的工作都停了下來。
就是不知道安排這姑娘進宮的是新帝呢還是攝政王?新帝雖然才十二歲,但和這姑娘也挺相配的。攝政王大人現下也是風華正茂呢。
“可惜這么不明不白的就進了宮,也沒有個正式的封號。”年長的宮女嘆了口氣,覺得如今云裳宮的這位主子實在是不太高明,欲擒故縱也該有個度,這樣不上不下的,算個什么事?依現下這位主子的心智,怕是斗不過帝都內許多的名門閨秀了。連個明確的歸屬都沒有,不是任人欺凌?怪道要帶個侍衛進宮了。
“嘻嘻,現下是攝政王爺主事,連太后的寢宮都可以隨意留宿了,哪里還有這許多規矩?”小宮女想起來這些天宮里沸反盈天的不是秘密的秘聞,笑了起來。然后被年長的宮女瞬間凌厲的眼神嚇的囁嚅著不敢再出聲。
“敢說先帝的是非?你不要命了?!這種事是可以隨便說出口的嗎?你有九條命都不夠死.”年長的宮女壓低聲音斥責著。宮里的主子們不是隨便哪一位都能議論的!就算是私底下,小宮女這可是給慶帝戴了一頂活生生的綠帽子!萬一被誰聽到捅了出去,那就是大大的不敬!大不敬之罪不禍及九族就算是萬幸了!
“哪里來的狗奴才!掌嘴!”云裳宮的墻外傳來小太監狗腿的呵斥聲,兩個宮女的臉色瞬間慘白,雙唇一張一翕,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誰想到平日里偏僻的打掃不認真也沒人會發現的地方,如今竟然隔墻有耳?!
“聽不到美人兒的嬌笑也就罷了,卻偏偏讓本王聽到這些污言穢語,平白壞了偷香的心情。”不怒自威的聲音來自京城新貴攝政王龍穎。
許是昨日在這里偶遇佳人,今日又來尋香?卻偏偏聽到底下人不敬的議論,禁不住皺眉,咳了幾聲,轉身離去。夜宿紫彤宮中的事情,又是怎么傳出去的?宮里是該整頓整頓了。
“這云裳宮太久沒有主子調教,奴才越來越嘴碎了。”龍穎的語調漫不經心,尾音輕飄飄的。
晚間,有圣旨入云裳宮。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慕氏可晴嬌俏可人,德容兼備,賢淑知禮,敕封司言女官,正五品,掌宣傳啟奏,凡節令外命婦朝賀中宮、司言傳旨,宮內宮外命婦仆侍言行規矩,皆由慕氏引導掌管,勿負朕望。
數日后,云裳宮外的云湖中發現一具年輕的女尸,像是已經被沉在湖底多日,剛剛浮出水面,周身浮腫潰爛,面目模糊。云裳宮墻下多了一個聾啞的瘸腿白發宮女,整日倉皇四顧,似乎神智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