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秦夜蓉怒問：“他是你兒子！你為什么要賣掉他！”

“他……他有病……”程旺哆哆嗦嗦地回答。

程楓有病？秦夜蓉詫異極了，她怎么都不知道？她望向身邊的林邑，想問問他知不知道這件事：“這是真的嗎？”

“嗯。”林邑點了下頭，看了眼馬車，他讓程楓待在馬車里先別下來，怕的就是讓程楓看見不好的場面，林邑接著說：“大夫給孩子們檢查過身體，幾個孩子有難治之癥，程楓得的是先天性哮喘，無法根治。”

“為什么不告訴我！”秦夜蓉生氣地推了林邑一下，林邑抓住她的手，她沒得逞。

“我是不想讓你擔心。”林邑無奈解釋。

秦夜蓉不領情，為了不讓她擔心所以不告訴她？怎么可以這樣呢！

更可惡的是地上跪著的人！秦夜蓉沒好氣地瞪程旺一下，程旺連忙低頭，他知道自己這下完了，太子妃肯定和他沒完！

“因為孩子有病就拋棄？這真是可笑的借口！那我問你，你為什么打程楓！”秦夜蓉咄咄逼人。

沒錢醫治孩子就把孩子扔了，這算什么無奈之舉！

以前就聽說過不少把孩子扔了的人說孩子有病沒錢醫治，每次秦夜蓉都很想問他們，你們沒錢醫治就不能讓他陪在父母身邊逝去嗎？而是要扔在冰天雪地！荒郊野嶺！讓他孤單又害怕地死掉！

程旺低著頭不知道怎么回答，跪在地上哆嗦著身子，秦夜蓉往他們家房子門口一瞪：“出來！”

一聲落下，門邊躲著的一個女人哆哆嗦嗦地走了出來，站到程旺身邊一跪，抓著秦夜蓉的裙擺聲淚俱下：“太子妃我們知錯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吧！”

“你是程楓的娘？”秦夜蓉不為所動，冷漠地扯回自己裙擺。

“是的……”程楓他娘可憐巴巴地拼命點頭。

“讓我好好看你。”秦夜蓉抬起程楓他娘的臉，細細端詳。

在場的人都有些疑惑她為什么要這么認真地看程楓她娘的臉，就連程楓他娘也猜不透秦夜蓉的用意。

只見秦夜蓉看了一會兒后，冷冷一笑：“原來如此！這就是一個黑心女人的臉！”

程楓他娘臉直接黑了，算是明白秦夜蓉在羞辱她。

一旁的林邑沒法子插手，只能站在原地看著秦夜蓉收拾這對可惡的夫婦，今天的秦夜蓉，讓他感覺又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她。

然后，秦夜蓉看也威懾得差不多了，便讓程楓從馬車下來，拉著他的手進屋，見狀，程旺夫婦連忙起身跟上去，秦夜蓉進去之后便觀察了一下屋子里的情況，房子挺好的，擺設也好，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家也不是很缺錢，所以，他們賣掉程楓的原因絕對不單單是因為錢。

秦夜蓉讓人帶程楓去休息，自己則和林邑去審問程旺夫婦，程旺夫婦一直低著頭，看起來很心虛。

“你們賣掉程楓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沒錢，對吧！”林邑一拍桌子，襯著那張冰冷的臉，看起來特別有威懾力。

程旺夫婦嚇了一跳，兩人哆哆嗦嗦地張嘴，可是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吧。

程旺說：“太子，太子妃，我們賣掉程楓確實是因為沒錢啊！”

“沒錢你就能賣掉程楓嗎？”秦夜蓉接下程旺的話：“你是不是想說因為程楓有病你沒錢醫治所以你就把他賣了？”

“是……是的……”程旺拼命點頭，表情有點兒心虛，他想好的那一邊說，不然他覺得太子和太子妃絕對不會放過他，他還不想死呢！

“呵，虧你是讀書人呢，想為自己開脫，可是你發現了嗎？你根本是往死路那邊沖！我知道你是想說你一切都是為了程楓好，可是你想想自己說的話，亂七八槽，前不對后！”秦夜蓉冷哼：“程楓有病你賣了他，罪不可赦！你賣給好人家就算了，你他媽是賣給那種讓孩子送命的雜技團！你們不用再為自己開脫了，我們不是傻子，不會上當的！”

程旺冷汗直落，看來自己兇多吉少了，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程旺還是想繼續辯解幾句：“太子妃……”

“閉嘴！”秦夜蓉狠狠地扇了程旺一個耳光：“你要挑戰我和太子的權威是嗎！”

“不，不是的！我該死！我不該再說話的！”

程旺磕頭求饒。

秦夜蓉看也不看他一眼，冷著臉從客廳里出去了，然后她和林邑以及官府的一些人去程旺隔壁問問他們知不知道程旺賣掉程楓的事，又知不知道原因。

作為最熟悉程旺一家的鄰居，果然不負秦夜蓉的期待，他們知道程旺家很多事。

再加上程旺的承認，事情已經大白。

事情是這樣的。

程旺是個讀書人，一直想考取功名，可是重來沒有成功，后來他夫人生下了程楓，他也自知自己是不可能考上的了，所以將所有希望寄托在程楓身上，誰知道程楓有病，而且完全達不到他的希望，所以程旺總是毆打程楓，而程旺夫人也不是個好人，平時對程旺千依百順，逆來順受，但是暗地里總大程楓撒氣，而且特別小家子氣，在他們的折騰下，程楓變得孤僻，不說話。

程旺開始討厭這個兒子，也不想在他身上花錢，后來有個雜技團從村子經過，程旺無意中知道他們拐賣孩子，所以就將程楓賣給了他們。

現在程旺夫人懷孕了，程旺將所有的寄托都放在這個新孩子身上。

了解所有，秦夜蓉只能深深嘆氣。

程楓是個可憐的孩子，明明那么聰慧卻還滿足不了程旺……

如果她沒有救下程楓，那么程旺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會重走程楓走過的人生之路吧！那時候被程旺這對夫婦殘害的孩子又多了一個！

這個時候，秦夜蓉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這么了不起的事情，她不僅救了程楓他們，還救了他們身邊的人！

不知不覺，天開始黑了。

眾人原本以為時間足以送好幾個孩子回家，結果一天只送了程楓回家，看來以后一天只能送一個孩子。

程楓被叫到秦夜蓉面前，秦夜蓉笑著喊了他一聲“程楓”，他回以一笑，眼睛盯著秦夜蓉身后，一起來的其他人已經開始往外走，程楓猜到了什么，于是問秦夜蓉：“太子妃姐姐，你要走了嗎？”

秦夜蓉難過地點點頭：“我們打算回去了，你要待在家里，不過你放心，我們已經警告過你爹娘，不許他們再打你，還要對你好好的。”

“嗯，謝謝太子妃姐姐！”程楓欣慰一笑。

然而那笑容看起來還有絲難過，秦夜蓉心里酸酸的，程楓再早熟再聰慧也只是個孩子而已，沒法完全將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

他們要離開他一定覺得很難過也很不安吧，畢竟接下來就只有他和他的父母了，這些父母是他的惡夢，和惡夢一直待下去，誰能做到呢？更不用說他一個孩子……

可是就如林邑說的，孩子們離不開父母，或許經過他們的警告后程旺夫婦會和程楓冰釋前嫌的。

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沒媽的孩子橡根草。

作為一個孤兒，她曾經那么渴望父愛與母愛，沒有父母的孩子在別的孩子眼中簡直是異類，會被恥笑，欺負。

所以秦夜蓉支持林邑的觀點，孩子不能離開父母，教訓過程旺夫婦，然后給予錢財讓他們給程楓看病，警告他們不許再對程楓動手，這樣，就可以了吧？

秦夜蓉原本認為是可以的，但是此時此刻看著程楓的表情，她突然覺得這樣做似乎不對……

那么，這么做究竟是對的還是錯呢？

秦夜蓉無法知曉，或許只能等時間證明一切，想了想，秦夜蓉決定先看看程楓回家后過得如何，如果程旺夫婦教而不改，那么她一定會帶程楓走！

與程楓告別后，秦夜蓉和林邑坐上馬車離開了，車里還有其他孩子，秦夜蓉和林邑坐在一邊，與孩子們隔著一張木案。

木案上擺著幾個空盤子，原先都裝著美味的糕點，現在都給孩子們吃光了。

聽聞要晚點才能送他們回家，他們都垮下了臉。

“你們的爹娘對你們好嗎？”秦夜蓉問孩子們，程楓說到回家臉色并不好，而這些孩子確實很高興。

“嗯！對我很好！”孩子們一起回答道，其中一個孩子細數起父母對她的好：“我娘總會把好吃的給我吃，而且不舍得讓我下田……”

如此聽來，秦夜蓉可以肯定這個孩子是被拐帶的了，因為不舍得讓孩子做粗活的父母，又怎么舍得把孩子賣掉呢？

秦夜蓉突然希望這些孩子都是被拐帶的，這樣她還能把他們送回溫暖的家……

而被自己親生父母賣掉的孩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將他們送回家還是將他們送回龍潭虎穴……

天色灰暗，馬車顛簸在路上，路邊的樹丫上都是積雪，風吹過便簌簌落下，飄到馬車頂上。

溫暖的馬車里，孩子們實在是無聊，所以睡著了。

林邑肩上靠著一顆小腦袋，是秦夜蓉的，今天她為了程楓東奔西走，此時也是忍不住睡了，林邑小心翼翼地拿起自己脫下的披風，給秦夜蓉蓋上，秦夜蓉似乎是感覺到這股溫暖，所以微微動了一下，雙唇也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