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是天地靈，得造化之精。百年可成意識，再百年能化形成人，這是自然之奇妙。妖族天生通靈氣，修煉信手拈來，但增進不易，也算是天地制衡。

按照屈子龍說，他是通后的修為。十八歲這樣的修為，不單在妖族，人族同齡中都是佼佼者。那晚本來可以很輕易救下州牧一家，突然跳出來的高手，是淬魂中期的。要是自己保命走人，憑著法寶，那是沒有問題的，為救行榮，僵持幾百回合，最后是被一棍子打暈的。

他醒后被關在這鐵籠子里面。靈力運用不來，也使不上勁，每個三個時辰會被灌下湯藥，維持住疲軟的狀態。而行榮則是和一群男童少年關在一起，都是沒有修為的人，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就在說著時候，易解羽感覺自己靈力能夠催動使用。試了一下，果然力量都回來了，疑惑問道:“如果喝了那湯藥還能使用靈力，那是什么情況？”

屈子龍道:“藥也是毒，入體難消。要想恢復快，看修為，修為越高藥性降解越快。照我看，沒有分神境界都很難化解。像我沒降解七成，又被灌下了，你就更別說，久了連身子都廢的掉。”

易解羽心想，許是自己有入虛的修為，提前化解掉了。自己有辟邪珠，看不出入虛修為，別人自然不會懷疑。心想可以假裝一下，到晚上或者機會來了，就可以把行榮救出去。心里打定注意，照屈子龍一般待在籠子里。

轉眼到隅中時候，耗子打著呵欠帶著兩個役從進來，端著一甕東西。

見到易解羽坐著，耗子道:“那茶里我多加了三成的呢，既然醒了也沒關系。來一碗吧，這老爺湯，喝了保證你還得坐著。”

就吩咐役從倒出兩碗，易解羽和屈子龍每人一碗。屈子龍罵道:“你們瞎的嗎，他一個才引靈的，還喂這個，他會廢的。”

這廢的自然是指易解羽的玄清修為。可耗子不聽，各硬灌下去一碗，還在一旁等上半刻，確保沒吐出來這才走。

屈子龍在一旁呸呸呸，吐出口中殘汁。易解羽早在喝的時候，已經用靈力包裹著湯藥，避免起疑，只是尿了出去。

到下午有兩個大漢來開門，拉起易解羽和屈子龍往外面去。一直到后院，娼娘和耗子都在這，還有二三十個的男童少年排列站著，周圍是十五六個壯漢，拿棍子守著。易解羽和屈子龍站在了最后面。

娼娘說話，道:“你們有的人是家里賣來的，有的是我撿回來的，有的是人販賣來的，有的是孤苦我收養的。我有讓你們遭過罪受過難嗎？有讓你們像姑娘們那樣接過客嗎？有讓你們干過粗活使喚過嗎？有讓你們餓著了沒地睡了嗎？有讓你們干為非作歹的事嗎？”

娼娘一看所有人，沒人說話，又道:“沒有吧。我吃的喝的養著你們，你們怎么對我的，逃跑的有吧，打人的有吧，欺負姑娘的有吧，鬧事的也有吧。。。怎么在我這住不慣是嗎？”

這時十八個壯漢齊口一聲“嚯”，嚇了男孩們一跳，臉都刷。

“娼媽媽，別生氣呀，這群雀兒要是哪個敢惹了你，交給我們牛爺。保證一棒子下去，死還不帶吭聲的。”走來的四管家遠遠就說話，旁邊跟著的是拿長棍的牛爺。

娼娘笑著，指著孩童們道:“你們是要去臨山王府，伺候臨山王的。那可不比這好受，一個不小心就沒了命。”

四管家搭腔道:“要是伺候不好，可沒人像娼媽媽這么苦口婆心的，直接打死了喂魚。哈哈。”

易解羽看去屈子龍。他嘴里罵罵咧咧叫著“賊婆娘”，也就易解羽能聽見，易解羽問他誰是行榮，按屈子龍指的看去。那孩子果然是個俊俏男孩，不過臉上手上都有傷痕，看來是被虐打過。

易解羽既然知道誰是行榮，心想帶他逃出去。一看周邊十八個大漢，又有牛爺一干人，如果帶著人順利走脫還真是問題，想著就再等等。可這一下等，再也不想逃了。

娼娘附耳四管家說上幾句，四管家向易解羽走近。先是一圈打量易解羽，問牛爺道:“牛爺，照你看他什么修為？”

牛爺道:“不過剛剛入靈而已，旁邊那個就是我上次一并抓的小妖，還有幾分本事。”

四管家貼近易解羽耳朵低聲道:“可熊爺告訴我，重傷他的就是一個看似剛剛入靈的小子。是不是你？”

易解羽不答，四管家又道:“你問我行榮在哪，我告訴你他在這，可你怎么不回答我你深藏不露呢。沒事，我是來找你的，有事要和你聊聊。就是如何殺死臨山王。為了保證你會同意，我是來帶走行榮的，把他再藏起來，只要你答應，我就還給你。”

易解羽不明白四管家用意。還不待作答，四管家讓牛爺提走行榮，留言道:“我還會來找你的。等著。”

屈子龍就要去追，易解羽一把拉住，抓住的力量手腕都有些疼。易解羽嘴上輕道:“好，我等著。”

一等過去兩天。深夜，四管家獨自來找易解羽，把易解羽帶到一沒人地方。四管家說道:“你會不會特別好奇，我為什么會說要殺了臨山王。”

易解羽確實好奇這個四管家為什么說殺臨山王，但在事情上面，只有對行素的承諾，救出行榮而已。道:“我只是為了救出行榮，殺人，我不想。”

“如果不殺臨山王，今天你能救走，明天還會被抓回來。而且不止，你看看那一個個孩子少年，他們難道你不救了嗎？只要送去王府里面，抬出來的就是尸體，他們的命怎么辦？”

“也就二三十人，可以都救了。”

四管家滄笑道:“你那么高強的修為，只用來救二三十人？臨山王殺的人成千上萬，還會死在他手上的數之不盡。你這樣，卻只說救一個人。”

四管家仰天道:“臨山王殘暴。剛來海象城的時候，殺了根深蒂固的世貴宗三族幾千人，掌控了海象城。后來開橫河，寬四里長八百余里，凡河道所過不遷斬殺七千眾，累死上萬。擴張臨山王府，燒盡一千六百畝民居田地。橫河下面尸骨累累，西南的土坡，如今積骸成山。他們的命呢？”

易解羽心驚，不敢相信。四管家又道:“我記得最清楚的，也是我切身體會的。十一年前，有巫師來到，獻了一道法術，修煉可以青春永駐，延年益壽。臨山王信了。按照法術要吸食男童孩子的少陽之氣，當即抓了城里五千孩子。我不過就是一個鐵匠的孩子，我家人為保護我，全部被殺。我們五千孩子浩浩揚揚進到臨山王府，那是我第一次去魔鬼的地方，只要進去的都會變成魔鬼。照面的第一天，臨山王一口氣就吞了五百來人，留下的只有尸體。而活下來的也如同進入地獄，就關在一個幽暗的地牢里，暗無天日。因為吸食過度，臨山王體內陽氣膨脹，盛欲難消，就拿我們發泄。抽打，撕咬，抓狂，發泄，十天十夜。我依舊記得兩眼猩紅，滿口鮮血的他，對我做的事，就像一把刀子捅進我身體里。”

易解羽只見四管家瑟瑟在抖。四管家接著道:“活著的人，就像污泥里的蛔蛆，每過兩天被拉走一個。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終于輪到我，洗干凈換了著扮，那一次才感覺到人樣。但他見到我時，像是見到藥似的，煩。我就想，是不是他吃人吃得多，厭倦了。我想出很多把戲，讓他玩弄我，我用盡辦法取悅他，只是為了可以活著。后來我對他說，我一個人取悅終會看厭，我幫他培養訓練，讓那些長得姿色的來表演，他就可以在快樂和愉悅中修煉。他很高興，答應了，就讓我做四管家，專管他的生活和男童。我又把收攬和培養的工作交給娼娘。”

“可是。”四管家話鋒一轉，道:“我無時無刻，沒有不在想殺他。我試過千種萬種，卻只能我先受害，但我不想同歸于盡，我要看著他死。我一直在男童體內下毒，讓他吃有毒的陽氣，可見效很慢;最近我就謀劃著，瓦解掉牛爺熊爺來斷他臂膀，再圖進取。直到你出現，我看到力量，那種沒人是對手的力量。到時候你只要抓住他，讓我用這把匕首捅進他身體里，捅上千刀萬刀。”

四管家摸出一把普通的匕首，易解羽看不出奇特。四管家道:“這是我爹給我打的，讓我保護自己用的，我也算報仇了。”

易解羽心中所動，不為四管家，也為更多的人。

易解羽答應下。四管家笑道:“好。他的房閣平常都會嚴戒，有人暗守。八日之后是花門大宴，他會宴請四方。我讓娼娘把你獻去，我會安排你和那妖族，還有行榮一起進到房閣。那天人多混雜，你們得手后也好脫逃。到時候殺掉他，你就帶走行榮，要是你們沒有殺掉他，他第一個殺的就會是行榮。”

易解羽記下。

照計劃他要在問柳樓再呆上七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