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子夜，夏風(fēng)少了白晝的沉悶和炎熱，自屋頂上空拂過，吹起鬢邊的青絲，只覺無比舒服。沐書夜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前與齊凌爭吵后起伏不定的心境，此刻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頭頂是遼闊的蒼穹，繁星點綴其間，像極了那年那夜的天空。可惜，她如今存在于這個時空里，已經(jīng)回不到兩年前了。

“來了。”身旁齊凌倏地坐直了身體，雙眸灼灼地盯著屋頂下的動靜。

沐書夜身子微微前傾，微微瞇起眼，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見幾個黑衣人快速地穿行在走廊間，速度不算太快，肩膀上似乎還扛著麻袋之類的東西，正朝著他二人所在方向趕來。可即便如此，在這樣的夜晚里，依舊顯得極為不尋常。

不多時，那幾個人靠近了些，沐書夜憑借著月色，終于發(fā)現(xiàn)了對方的詭異之處。對方肩上的確扛著東西，只不過不是麻袋，而是一個人，一個衣著鮮麗的女人。

沐書夜正覺那衣裙有些熟悉，努力回想時，那幾個黑衣人已經(jīng)從面前閃過，進入了所在屋頂下的房子。一時間，房中火光搖曳，有低沉的說話聲透過磚瓦縫隙傳來。

“四少爺，人已經(jīng)給您帶來了。”

“不錯不錯。沒被人發(fā)現(xiàn)吧？”

“沒有。小的辦事，您絕對可以放心。”

“行啊！把人放下，你們下去領(lǐng)賞吧！”

接著便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直到房門重新關(guān)上，房內(nèi)才重新恢復(fù)了安靜。

沐書夜小心翼翼地搬開一塊磚瓦，就著頭頂?shù)脑律头績?nèi)搖曳的燭光，依稀見到一紅衣男子將那昏迷女子抱上了床榻，一動不動地看了半晌，忽然就對昏迷中的女子上下其手。未幾，衣裙簌簌，散落在地，沉重的喘息聲響了起來。

“五殿下，你所謂的好事兒，就是這個？”大半夜不睡覺，帶著她翻墻上屋頂，就為了看兩個人交*媾？

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禮義廉恥？

齊凌淡淡掃了眼房中的景象，隨之伸手將那窺視的小洞掩蓋住，自始至終神色自若，似乎沒察覺有何不妥，“你難道就不好奇，房中的兩人分別是誰？”

沐書夜揚眉嗤笑，“是誰，與我何干？”

“哦？那你可知，那女子會被人帶到此處來，卻是拜你所賜的。”

“拜我所賜？五殿下，你在開什么玩笑？我可不曾算計過……”沐書夜倏地頓住，雙眼微微瞇起，心中卻已明白了一個大概，卻還是開口確認，“你說，那個女子是誰？”

這回輪到齊凌嗤笑，“你心中不是早已有了答案，何需我再告訴你？”

竟是問也不問，就默認了她的想法。

“五殿下，那幾個黑衣人和那所謂的四少爺……”

“四少爺是刑部尚書的兒子杜文鑫，那幾個黑衣人，應(yīng)該也是杜文鑫的人。至于此事與你那個大姐有什么關(guān)系，與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可就不清楚了。不知道沐四小姐可有這個興趣為我解答一下？”

“這跟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我又如何給你解釋？五殿下，你想太多了吧？”

齊凌挑眉失笑，“你沒出手，卻利用了沐書韻，成功挑起了她對沐書茵的敵意。論起這背后算計人的本事，只怕我也要甘拜下風(fēng)了。”

沐書夜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僵硬勉強，對齊凌的戒備也加深了一層。這個男人，連她和沐書韻之間的對話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到底還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聽著底下曖昧而異樣的聲響，沐書夜終于回過神來，忍不住快速往后退去。就在不久之前，她還跟沐書韻提到了沐書茵，意圖借沐書韻的手給沐書茵一個教訓(xùn)。不成想，沐書韻下手如此迅速，短短時間內(nèi)，不僅想好了懲罰的手段，竟連人選都已經(jīng)選好了，不可謂不讓人膽寒。

“五殿下，你不下去救人？”畢竟是孤男寡女，此處環(huán)境又特殊，沐書夜咬了咬牙，決定還是說點什么來分散彼此的注意力。更何況，她腦中還飄蕩著不少的疑問，倒不如趁著這機會，一股腦兒全部問出來。

齊凌扭頭看她，像是看白癡一樣，“沐四小姐，你覺得這個時候救人還有意思嗎？”

許是為了讓他的話更有說服力，底下的喘息聲似乎消失不見，房中逐漸恢復(fù)了平靜。很明顯，杜文鑫該做的，都已經(jīng)做完了。

沐書夜反應(yīng)過來，小臉兒已經(jīng)漲得通紅通紅的，饒是活過兩輩子的人，在面對齊凌那戲謔的眼神時，也恨不得能有塊黑布遮住臉，掩飾住此時的尷尬。

房中寂靜無聲，房頂上兩人對視無言，氣氛染上了些許的曖昧。齊凌卻在這個時候動了，在沐書夜還沒來得及退出去前，輕易就將她攬入了懷里，俯首看著她，遠遠看著，倒像是深情對視的癡情男女。

可沐書夜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為別的，只因齊凌的眼神冰凍如雪原千里毫無溫度，窺入其中，甚至還能感受到其中的凜冽刀鋒。她只覺鬢邊青絲被那只修長干凈的手?jǐn)n到耳后，同時齊凌的聲音緩緩響在耳畔，“沐四小姐，你是不是覺得，無論你如何算計，都沒有人可以抓得住你的把柄，都不能給予你懲處？”

這樣的齊凌，看似慵懶，實則狠心絕情，是她不曾見過的。今夜，他將她帶來此處，不單純是為了看戲，恐怕也想要借這個機會給她警告，警告她別太狂妄肆意，觸犯了他的底線。

沐書夜不自覺屏住了呼吸，直直看進那雙陰冷的眸子，努力不讓自己在他面前輸了氣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起玩弄權(quán)術(shù)算計人，誰又敢說自己是干凈無辜的？就算是你，難道就沒有做過這些事兒嗎？”

不想，齊凌挑挑眉，笑道：“我是做過不少，不過我不會被人發(fā)覺。就算被人發(fā)覺，也有資本不會受威脅。你能跟我比嗎？”

沐書夜氣得咬牙，這顯然就是強權(quán)壓人，可是她還不能說什么的。她氣惱地推開齊凌，滿臉戒備，“五殿下，我知道你本事通天，只不過沒有必要在我面前炫耀。我雖算計了沐書茵，卻也不是無緣無故。若非她曾經(jīng)算計陷害了我，我也不會做到這個地步。你要知道，我這個人向來秉持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做法，人不犯我，我亦不會主動犯人。”

對此，齊凌不置可否，抬頭望了望天邊的點點繁星，默不作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齊凌才起身，將沐書夜帶離了此處，并送她回了房間。

沐書夜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暗沉的天幕，想起今夜齊凌的種種異常和沐書茵的下場，腦子忽然有些發(fā)疼，一直坐到了后半夜，她才回到床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