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父女二人遠去的背影,那一直一聲不吭的老道忽然開口道:“陛下,大元帥。請問你們為何不懲戒這個目無王法,強搶女子的不法之徒。”
劉駿一愣,道:“渺塵道長,這只是小孩子玩笑罷了,你又何必認真。”
“玩笑。”渺塵一抖浮塵,冷笑道“我在路上已聽聞太子荒淫,看上哪家姑娘就必會帶回去玩弄一番,也不管別人清白,多少良家少女被他糟蹋之后上吊自殺。人命關天,陛下還認為是玩笑嗎?”
劉駿面色一沉,冷然道:“渺塵道長,無稽之談也可信之?我朝歷來敬重修仙之人,但如果道長如此胡言,就休怪我攆人了。”
渺塵冷冷道:“我本來也只是來貴朝長長見識,果然收獲匪淺啊,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貧道也正要告辭。”
“想走嗎?沒那么容易。”一聲冷喝,忽然從邊上傳了過來。
渺塵向旁望去,只見那個白衣少年蕭霆,此刻碧綠的翡仙劍已然橫立身前,正冷冷的注視著自己。
渺塵忽然手捋長髯,長笑一聲道:“出家人本不應介入塵世之事,但既然你主動挑戰,老道我正好就做一次法度,來懲治懲治罪惡的幫兇。”
蕭霆眼中寒芒一閃,他深知這老道實力深不可測,于是搶先下手,在老道說話之時,便催出10分的功力,仙劍暴漲出璀璨的光芒,隱隱中竟似乎發出一聲雷鳴,向著老道驟射而去。
只是老道的功夫卻當真匪夷所思,綠芒瞬間便穿過了老道的身影,明明可以看到那身影的最似乎仍在說話,而且聲音也傳了出來。但仙劍過處,竟然似乎穿過了空氣一般,驟然打空。
蕭霆大驚失色,四下張望,竟然不見了老道的身影。不只是他,連蕭成此刻面上也露出驚駭之色,因為以他之能竟也不知老道身在何處。
正在此時,只聽頭頂上傳來一聲暴喝:“貧道從不殺生,這一箭只希望你們能記住,人在做,天在看!”
三人抬頭望去,只見老道不知何時飄到了三人上方,此刻老道立身之處,一道黑色的光圈壞繞其身,老道的手中握著一把深褐色的古弓,此刻老道彎弓搭箭,弓弦已然拉滿。
伴隨著他的動作,地面之上竟忽然起了大風,三人一時間站立不穩,與此同時,老道右手一松,那支箭劃作一絲黑光呼嘯著飛了過來。
蕭成雖驚不亂,頂著風勉力上前一步,右手掐個劍訣,腰間深綠的長劍瞬間發出一聲虎嘯,綠芒暴漲中沖天而起,隨著仙劍出鞘,蕭成身上忽然散發出一股凜然霸氣,居然將周圍的風勢生生止住。而后,那沖天綠芒,與那一點黑芒轟然相撞。
“轟”
巨響聲中,那看起來氣勢萬鈞的深綠仙劍竟然倒飛而回,而黑芒卻只是暗淡了些許,依然急速的俯沖而下。
蕭成口吐鮮血,身上的霸氣一陣紊亂。蕭霆見狀,趕忙飛身上前,伸手召回翡,正要迎頭出擊。卻被蕭成一把拉住,蕭成搖晃著道:“不行的。那支箭上的仙法不是我們能抵擋的。”
蕭霆趕忙扶住蕭成,而那劉駿,此刻已嚇得跌倒在地,褲襠處已然濕了,他驚慌失措地道:“兩。。。兩位愛卿,這。。。這可如何是好?”
還未及回答,瞬息間那黑芒已然到了三人頭頂不足一丈之處,片刻間便可要了三人性命。只是就在這時,那支箭卻黑芒大盛,幾乎遮住了漫天日光,而后轟然聲響,在三人頭頂上空爆炸開來。可怕的能量漩渦,竟然將空氣都炸空。直讓空中的陽光出現了斷層。
蕭成喃喃道:“這老道所言非虛,他并非要取我三人的命。”他不愧久經戰場,片刻后便恢復清醒,對蕭霆一擺手道:“你先回去吧,晚些時候再來見我。”
蕭霆似乎有些發愣,不過仍是拱手,告別父親,又看了一眼嚇癱在地的皇上,轉身走了回去。
蕭成此刻回身拉起了劉駿,劉駿似乎還在瑟瑟發抖。半晌之后,才慢慢恢復了理智,他也知道此刻狼狽不堪,比方才的郗燁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
輕輕咳嗽一聲,轉頭對站在一旁的蕭成道:“那道士呢?”
蕭成道:“只怕在射出那一箭的時候,就已然走了。”
劉駿憤怒的一跺腳:“這該死的道士,朕定要全國通緝,讓他碎尸萬段。”
蕭成卻道:“陛下息怒,這道士功法非凡,況且這些修真怪俠,也不是朝廷軍人能夠捕獲的。”
劉駿聞言,沉吟半晌,忽然嘆道:“你說的是。看來我們要加緊計劃了。讓這些孩子們快些開始吧。”
蕭成點頭道:“不錯,只有這樣,才能對這些變數斬草除根。”
劉駿擺了擺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褲襠,轉身走了。
蕭成冷冷的望了一眼天際,心中冷笑道:“渺塵,三年之后,我一定親手砍下你的頭顱。”
人山人海的建康城,此時卻自是不知那幽深的宮墻中發的故事。
此時正值春日,大街小巷中車水馬龍,人群川流不息。小商小販們也正竭力吆喝著,向過往行人推銷著自己的商品,好不熱鬧。
而在建康城西門處,卻有著一家不甚起眼的小店,店家手拿蒲扇坐在門口的小馬扎上。此時按照現在時間,約莫正是上午十點左右,并不是飯口,故此小店門口冷清,些許路人也多是行色匆匆,一閃而過。
然而就在此時,門口無所事事,昏昏欲睡的店家,忽然感覺面前的陽光似乎被遮住。睜開無神的雙目,向前一看,只見面前赫然站立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此人身高著實驚人,店家雖是坐著,然而仰著脖子,也只能堪堪看到這人的頭頂。
店家見來了客人,頓時精神了不少。騰身站起,剛欲招呼,然而仔細一瞧,面上的笑容卻緩緩散去。只見來人,身穿一身破舊蓑衣,頭戴斗笠,腳下穿著一雙破舊草鞋。怎么看,怎么像一個乞討要飯之人。
店家面色不悅,重又坐下,道:“叫花子,要乞討,去對面的越紅樓去,那里吃的喝的玩的都有。我們點小利薄,沒什么可以施舍給你的,趕緊走走走。”
那人聞言也不著腦,嘿嘿一笑道:“我不是叫花子。我是個道士,你是不是怕我沒錢付賬。不錯,我的確身無分文,不過里面的同伴卻是有錢的。”
店家聞言,不由火氣,怒聲道:“你這花子,我好心給你指條明路,你卻耍我。挺大的個子,真不知羞恥。小店還未開張,里面哪里來的客人?”
那人“咦”了一聲似乎有些驚訝,道:“客人都在里面待了半天了,你居然都不知道。”
店家聽他這般說,心知估計是來了一個臭不要臉的,暗想:多說無益,還是找個棍棒打出去省事。
一念及此,起身進店,準備到柜臺處找個燒火棍,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滿嘴胡言的叫花子。
怎料店家剛剛進店,目光隨意掃過,卻忽然定在了靠近角落處的一張小桌上。那里似乎處于陰影之中,看不太清楚,但一個身影卻實實在在的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前放著一盞茶,正自自斟自飲。
店家擦了擦雙眼,睜眼再一瞧時,瞳孔又是大張,卻見這一眨眼的功夫,小桌對面的椅子上又坐了一人,身形高大,身著蓑衣,不是那花子,又是何人?
那“叫花子”,此時沖著店家呵呵一笑,開口道:“店家給道士上點酒喝吧,道士有日子沒好好喝點酒了,這饞蟲難受得緊。”
店家這才明白,原來是來了高人,趕忙諾諾連聲,轉身備酒去了。
那“花子”望著面前之人,笑道:“師兄怎的來這里喝茶了,莫非是皇宮的山珍海味吃膩了,想換換口味?”
對面之人哼了一聲,緩緩道:“你來的倒是快,看來這茶是品不好了。”
“花子”哈哈一笑,道:“渺塵師兄啊,你這算說對了,我渺戰有酒就絕不喝茶,這勞什子喝了清清淡淡,哪里有烈酒來的痛快。”
對面之人,正是從皇宮中出來的渺塵,此刻他緩緩喝完最后一口,隨手從袖子中甩出一錠銀子,沖著店家道:“店家,酒就不用上了。茶錢放在桌上了,你的毛尖果然名不虛傳,日后老道定會再來品嘗。”
說吧,起身站起,飄然離去。
渺戰見狀,面色一苦,低聲咒罵道:“這個摳門師兄,我在外面過著苦日子,你在里面活得自在,現在出來了,連口酒都不給我喝一口,掌門師兄為什么要安排我和他一起行動啊。”
只不過望著渺塵漸漸遠去的身影,渺戰不得不站了起來,向店外走去,臨走時,他忽然轉身,帶著一絲希冀的對店家道:“店家,我師兄給你的這錠銀子,應該還很富裕吧,能不能再給我打包一瓶清酒,讓我路上喝?”
店家此時,剛剛把酒又放回了柜臺下面,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道:“這是萬萬不能的,本店雖小但立店之本就是尊重顧客,既然客人說了是茶錢,那就不能再算作酒錢,若是想喝,就再付酒錢。”
渺戰,面上悻悻,只得低聲罵了一聲黑店,轉身追渺塵而去了。
此時的渺塵已經出了西城門,渺戰追上之后,對渺塵沒好氣道:“師兄,我真的是受夠了,接下來你愛去哪里去哪里,我是要回去了。”
渺塵聞言,卻是一愣,扭頭面上帶著一絲古怪之色看著他。
渺戰心里忽然一陣緊張,急道:“我不是開玩笑啊,我真的要回去了,掌門師兄閉關。渺玉師妹一個人治理門派,難免力不從心。”
渺塵聞言,忽然嘆道:“師弟說的在理,師兄我也打算回去了。”
渺戰面上露出一絲喜色,興奮道:“師兄,我就知道你會放我回去的。。。。”但緊跟著,他忽然反應過來,訝然道:“師兄你,你也要回去?你不找傳人了嗎”
渺塵清癯的面容上閃過一絲無奈,淡淡道:“宋魏兩朝,我都去過了,雖然資質卓越的孩子不少,但都已經深受這腐敗骯臟的社會污染。我渺塵終究是不甘心,或許我一生注定沒有傳人吧。”
渺戰心中,也不禁一陣唏噓,他猶豫片刻道:“師兄,現在世風就是如此,可是生逢亂世,若是沒個傳人,又如何能夠在門派立足,還望師兄你再好好斟酌一下。”
“不必說了。”渺塵揮了揮手,轉身御空而行,渺戰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暗自嘆息,卻也只能身化電光,追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