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恢復意識的時候,只感到周身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不由發出一聲呻吟。
身邊一個傳來一個略帶驚喜的聲音:“醒了!范大哥終于醒了!”
范云睜開雙眼,只見士兵們一個個正緊緊圍在自己身邊,雖然面上看去,也都是灰頭土臉很是狼狽,不過眼中仍然都流露著發自內心的關切。
范云沖著大家灑然一笑,道:“我沒事,都散開吧,別一個個跟看娘們一樣看著我!”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隨即齊齊爆發出一陣笑聲,應了一聲,散了開去。
待眾人散開,范云凝神一望,赫然看到那白色的身影,正靜靜盤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在他身邊的年輕人湊到他的耳旁,低聲道:“方才是他將你從深淵里拉上來的。”
范云微微點頭,對年輕人道:“扶我起來。”
年輕人應了一聲,將他扶起。范云的面上閃過一絲痛苦,不過卻是仍舊咬牙站了起來,深深呼吸,對著蕭霆道:“救命之恩,他日定會報答。多謝了!”
蕭霆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那渾身浴血的身影,淡淡道:“方才聽你所言,你莫非就是近些年屢破北魏蠻兵的虎賁軍先鋒范云?聽你所言,你還是清卦門的俗家弟子?”
范云點頭道:“正是!我的師父就是清卦門的寧遠道長。”
蕭霆道:“你們來這里所謂何事?”
范云面上閃過一絲尷尬,道:“上面下了命令,讓我們準備出征淮北。這些天我們本欲到練武場,操演陣法,不過。。。。。上面卻說這里被緊急征用,讓兄弟們自己找地方練兵!”
說到這里,范云看了一眼蕭霆,卻見他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便繼續道:“兄弟們跟著我何曾受過委屈!我通過宮中的熟人打聽到這偌大的練武場竟然是蕭少帥自己的修煉場所,心中很是不平,故此帶兄弟們來,想要把練武場搶回來。”
蕭霆冷冷接話道:“順便再教訓一下,那個小白臉是也不是?”。
范云面上閃過一絲尷尬,微微干笑了兩聲。。
蕭霆冷冷揮手道:“今日之事,我不會向上面匯報。你們都下去吧。”
范云還未開口,他身邊的年輕人忽然道:“如今開戰在即,我等不過想要借用練武場一個月而已,還望蕭少帥幫忙說情!”
話音未落,年輕人只感到蕭霆的目光如電般的望了過來,聲音不由低了下去。
就聽見蕭霆一字一句道:“軍人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上面的命令下來,沒有質疑,只有執行!”
說到這里,他的嘴角邊掛起了一絲冷笑,道:“虎賁軍軍紀若是如此,依我看也不過是浪得虛名!”
聞聽此言,虎賁軍眾人不由一個個怒目而視,更有甚者甚至拔出劍來。
范云的面上也不由出現了一絲憤怒,沉聲道:“蕭少帥。我敬佩你的修為,但如果你出言辱罵我的隊伍,即使是死,我們也要與你拼命!”
蕭霆此時已然閉上了雙目,淡淡道:“若是想死,上來便是!”
范云沖著身邊少年微微點頭,少年一聲呼哨,三人大步邁出,分立右上正左正下,后面又是三人分立,左上,正下,右后,少年和范云居中。頃刻間竟是結了一個陣法,向著蕭霆沖將過來!
蕭霆見狀,微微點頭道:“好個兩儀四象陣!只不過少了左下的陣尾,還有居前的陣頭,三三之勢有了孔隙,又如何互攻互救?還剩下多少威力?”
范云身邊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訝色,脫口道:“你。。。是如何看透?”
蕭霆還未回答,卻聽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道:“他八歲起就已然在戰爭中征殺,哪里還有不認識的陣法?”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蕭道成腰胯長劍,正大步走來。
所有人齊齊單膝拜倒,口中道:“見過元帥!”
蕭道成手捻須然,點了點頭,道:“都起來吧!”
見眾人起身,蕭道成眼光掃過蕭霆和范云,最后又落到了蕭霆身上,眼中有了一絲得意之色,正色道:“我來此是來傳一道緊急軍令,蕭霆聽令!”
蕭霆,撩衣跪倒口中道:“末將在。”
蕭道成道:“今命你為虎賁軍統帥,領虎賁軍奔赴淮北,擊退北魏敵軍!”
蕭霆道:“末將得令!”
蕭道成揮手示意他起來,對著有些發蒙的虎賁軍眾軍士道:“你們是虎賁軍最強的先鋒營,今日也算見過了這次出兵的統帥,以后要服從指揮,我等著聽你們的捷報。”
眾人還未及反應,范云已然大聲道:“若不得勝,寧愿戰死沙場,絕不負元帥所托!”
范云身旁的年輕人忽然接話道:“請問元帥,不知我們是否可以在演武場練兵?”
蕭道成眼光一凝,那年輕人面色微微發白,卻仍舊一動不動的望著蕭道成。
蕭道成忽然笑道:“你就是人們口中的虎賁軍的智囊吧?聽說你也是清卦門寧虛道長的徒弟?”
年輕人面上一熱道:“稟元帥,我叫沈約。”
蕭道成點了點頭道:“你和范云這次要好好配合蕭霆,從今天起練武場是你們的了!”
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見蕭道成離去,沈約忽然有些激動道:“范大哥,剛才元帥和我說話了!”
他身子一動,倚著他的范云面上卻閃過一絲痛苦,急聲道:“你小子不要亂動!”
沈約聞言,訕訕一笑,不再言語。
此時蕭霆微微沉默,嘆了口氣道:“既然軍命已下,明日起,你們就來這里好生操練陣法。”
范云聞言躬身道:“末將遵命!”
蕭霆擺手道:“下去吧!”
眾人施禮,轉身離去。
歸去的路上,沈約面上始終有些陰郁,范云見狀,不由問道:“沈約,你怎么了?”
沈約微微猶豫,道:“少將軍,恕我直言。這次跟著這個蕭霆出征,我總有一絲不祥的預感。”
范云一怔,道:“為何?”
沈約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我隱約覺得,這個蕭霆和傳說中一般不二,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與我們素來的行事之策并不相同,總覺得會出事。”
范云低嘆了一聲,道:“不管怎樣。我相信他也是忠君為國的,只要是讓我們殺敵護國,保護我們的親人朋友,我們就遵命行事吧。”
此時的練武場中。
蕭霆負手而立,心中也是思緒萬千。
他知道自己的修行之路,已經終止,雖然還有很多東西還沒參悟,但是卻只能選擇放棄。
正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道:“在想什么?”
蕭霆聞言一震,轉過身來,果然看到一身絨衣的霸劍門男子正立在他身前。
看到他面上神色,男子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今日出征,時日不知多久。日后便再沒有這般機會修煉仙術了?”
蕭霆默默點頭。
男子卻道:“我倒不認為仙術是靠默默苦修領悟的。”
他忽然昂首望天,聲音也驟然激昂起來:“我霸劍門本非如同一般修真門派一般遠離塵世,閉關修煉。我門的仙術,主張剛猛霸氣,以戰證道!”
蕭霆聞言,不禁巨震。修道之術,不僅不是清靜無為,反而是以戰證道。這種匪夷所思的言論,若是出自旁人之口。他定會覺得是胡言亂語,但這個男子,在他的心目中卻如同神明,一時間,竟讓他愣在了原地。
男子自顧自道:“戰場上的修行,對于我霸劍門的弟子來說,是最好的修煉。你雖然自幼從軍,上得戰場無數。但是你并沒有真正作為統帥征殺四方,這一次,所有的士兵的生命,百姓的生命,敵人的生命都操縱在你的手中。我希望你可以好好體會拿捏,真正鍛煉出睥睨天下的霸氣!”
蕭霆的眼中投射出兩道光彩,心中再無疑惑,點頭道:“弟子遵命!”
男子微微頜首,道:“你如今已經可以感悟到劍靈,并且隱隱然可以追尋仙劍自身的修真道法來修行,也算是真正走上了高手的行列。我們霸劍門以劍為尊,仙劍的修煉時間,要遠遠在我們之上。要把它當作師父,靜心感悟,仙路則不遠矣。今日,我再傳你霸劍陣的精髓,你好生領悟,能學到多少,就看你的緣分了。”
男子悉心傳授了蕭霆許久,日頭漸見西斜,蕭霆不懂之處,男子皆仔細回答。就這樣直到明月高懸,四周都已然陷入黑暗之中,兩人才漸漸停止了交流。
男子看了看空中的月亮,忽然笑道:“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也是這般時辰,如今將要分別,又是這樣一個夜晚。”
蕭霆默然,冷漠如他,此時心中竟也有一絲不舍。
男子忽然道:“你小子陪我再去那店里吃一頓吧,教了你這么久,你也該請我吃上一頓吧。”
蕭霆一愣,男子卻當先飛去。
二人轉眼間就到了飯店門口,男子這次卻是當先做到了里面,店家明顯還記得二人,趕忙小跑過來,笑道:“二位大人,還是吃醉魚嗎?”
男子道:“那是當然,店家速速上來。”
店家應了一聲,轉身去廚房準備,很快就端上了四五條西湖醉魚。
男子似乎很是饑餓,二話不說,就開始狼吞虎咽。蕭霆見狀,也不由食指大動,跟著一起吃了起來。
二人各自吃著,一句話也沒有說,半晌酒足飯飽。
男子也不多停留,起身出店。
蕭霆將飯錢放到桌上,匆匆追出,男子的身影卻已然飄到了西城門之上。
蕭霆縱身來到男子身邊,神色間閃過一絲猶豫。
男子似乎看了出來,淡淡道:“怎么?”
蕭霆道:“我還不知道前輩的姓名?”
男子忽然微微一笑,悠然道:“記得第一次見面,你就問過,當時我沒有回答。你一直就沒有再提,我還以為你再不會主動問?”
蕭霆默然。
男子忽然騰身飛到半空,身似閃電消失在了夜空之中,空中殘留著他的話語:“吾乃南宮狂,蕭霆你記著,作為我唯一的徒弟,你手中的翡還是太過碧綠,染得血還不夠多。”
蕭霆的神色閃過一絲震驚,半晌喃喃道:“我的師父,就是霸劍門的掌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