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婆一走,本來沉寂的一家人就討論了起來,梅若芳不是很贊同父親的決定,認為梅若茗應該功成名就后才考慮成親這種事情,可能是跟著豐年這個生意人久了觀念也悄然發生了轉變。
“你大哥不也這個年紀上下就娶了你嫂子嗎?現在這夫妻倆琴瑟和諧的不也很好嗎?”梅荀反問到。
梅若芳認為,大哥在很早就學會干農活,他的根基已穩,娶妻生子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若茗不一樣,自己已經替弟弟籌劃好,要是考不了功名,就送他去茗香閣學著做生意,被兒女私情牽絆住終究不好。
“你說什么,你已經替你弟弟籌劃好,送他去什么茗香閣學做生意。你這是存心讓他分心呀。”說完梅荀咳嗽了幾聲。
紙終究包不住火,梅若芳不經意間就把要讓弟弟學做生意的事給暴露出來。她不想扮演忤逆女的角色的,但是這次她決定堅持自己的想法:“爹,你先別急著生氣,聽我慢慢給你講。讓若茗學做生意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要先全力以赴考這一次的鄉試,你也看到了,若茗今天一大早就起來用功。我只是給他多留了一條后路,這樣他也安心一點,不是嗎?”
江氏也加入到幫聲的行列中來,說:“你也用不著這樣,三天兩頭的生氣,比那耕牛的哞哞聲來得還要頻繁,犯得著這樣嗎,氣壞了身子倒叫我們不得安寧。仔細一想,咱們女兒這樣想未嘗不可,你不要就一根筋直到底,變通一點也許會看到不一樣的東西。”
江氏不說還好,一說梅荀的火氣更大了:“你的意思是我死腦筋不會變通了,在若茗這件事上我還就一根筋直到底了。我倒想問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女兒這個想法。”
江氏本來也不想跟自己的丈夫較勁,況且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少個七年之癢,但是今天也決定一站到底,堅持站在女兒這邊。
“是又怎樣,你這樣的性子,叫閨女怎么告訴你。我表明一下我的態度,我是百分百站在閨女這邊的,若庭,阿娟你們也表一下態,你們要站在哪一邊”
對于梅若庭來說,一個是娘親一個父親;對于黃氏來說,一個是婆婆一個是公公,哪一方都得罪不起。最后梅若庭和黃氏有點面露難色,生怯地表示持中立,還是選擇明哲保身好一點。
現在的情況是一反對,兩贊成兩中立,那肯定是贊成獲勝了。
但是作為一家之主的人永遠擁有對任何事的一票否決權。
“這個家我當家我說了算,我要讓若茗一直考,直到考到狀元為止,這個親也成定了。若芳,你已經出嫁,成了別人家的兒媳婦,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個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梅荀說這些話未免口氣重了點,若芳的內心頓時變得空落落的,內心好像被重重地刺激了一下。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原來在父親的眼里,自己就是潑出去的水,就只能做家里的旁觀者,連說話權都給剝奪了。
聽了父親這話,若芳先是一愣,后慢慢地站起來,說:“嫂子,珠兒呢,幫我抱過來吧。”
本來還很寧靜祥和的客廳頓時充滿了火藥味,只是不知道那一方會先爆發。梅若庭和黃氏都暗暗做好應對突發狀況的準備。
黃氏應了一聲出去后一會兒就把珠兒給抱回來了。看著這個嫁到苗家多年后才生下的女兒,正睜著眼睛,嘴里像魚一樣吐著泡泡,這沒孕期間受了多少委屈只有梅若芳自己知道。
梅若芳搖著珠兒的手朝屋里的所有人,強忍著淚水說到:“珠兒,跟大家說再見,我們要回去了。”
梅荀別過臉去,雖然也有點后悔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是說出去的話也像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了。
說完梅若芳抱著珠兒轉身離開客廳。
“若芳,若芳!”說著江氏追了出去。
“娘,豐年的事業現在正步入正軌,我以后可能會回來得比較少,你和爹可要保重身體。”梅若芳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地說到,一條厚重的圍巾圍著自己的脖子,剩下的部分裹在了女兒的下面為她取暖,盡管穿得像粽子一樣,臉還是被一陣被風吹來而泛出龜裂的紅暈。
“傻閨女,你這是跟你爹慪氣呢。別忘了,這家還有我呢,家里就數你靈活,家事怎能沒有你的參與。再說了,女兒不是他生的,他怎么知道懷胎十月的辛苦,哪里嫁了人就說成跟水一樣潑出去。”
“娘,都說這事我來說就行了,你怎么倒站出來幫我說話,弄得你老倆不和豈不是又是女兒我的罪過。”梅若芳說到。
“我不替你說話誰幫你說話,若庭一向是沒什么主意的,你嫂子畢竟不是家生的人,也不好開口。都說女兒和娘是最親的,是不是啊,珠兒?”說著江氏逗了逗梅若芳臂彎中的珠兒,珠兒被逗得咧開嘴笑,口水留到了圍涎上。
現在說什么梅洵都聽不下去,而自己又是父親眼中的“始作俑者”,當然父親的話確實傷到了這么多年來的父女感情,但是梅若芳設身處地站在父親的角度上想問題,自己信任的女兒說了這些不著邊際的話還瞞著自己,確實是一個打擊。這樣想著也就不怎么抑郁了。
而且,梅若芳說的也是實情,做生意的可不像務農有農閑的時光,有時說輕松就輕松,有時也會忙到焦頭爛額,自己也多多少少幫豐年些忙。
“這件事說到底還得爹自己想通,我說得再多也沒用。苗大爺的事我可沒忘呀娘。”
“好啦好啦,娘知道你的心意了。那路上小心點。對了,就不要走田間那條路,現在少有人在那里耕作,我看著有點危險,繞大路吧,多走幾步路的事。”
“知道了,那我走了,珠兒,跟外婆說再見。”梅若芳又拉著珠兒肥嫩的小手上下擺動跟外婆告別。
看著女兒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江氏迎風灑下幾滴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