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雙睡得好,一早起來神清氣爽,叫芙兒進來梳洗。芙兒看詩雙面色平靜,猶豫著告訴詩雙,“昨天王爺沒有在這里歇息,這靜馨院原來的丫頭就亂嚼舌根,說...”
“哦?說什么?”
“說娘娘恐怕一來就失寵,成了...”啪,芙兒被拍了一下腦門,“棄婦”兩個字就沒來得及出口。
原來杏兒進來了,罵芙兒“怎么到了王府反而不懂規(guī)矩了,什么話都敢往側(cè)妃這里傳。這里不比在成府了,被人聽見笑話。”
芙兒也知道自己口快了,說“我本來是想讓側(cè)妃打扮隆重點,讓她們看看。”
詩雙一笑:“簡單點,不失禮就好了。”
杏兒罵芙兒:“你這傻丫頭,還不快梳,小心誤了時辰。”又對詩雙說:“溫媽媽帶原來在靜馨院管事的劉媽媽過來了,在外面侯著呢。”
詩雙讓劉媽媽進來。劉媽媽給請詩雙,請安,說自己以后就聽側(cè)妃的吩咐。
詩雙說:“以后院子里的事劉媽媽多操心,內(nèi)屋溫媽媽管著,我們不熟悉王府,以后還要劉媽媽多加照顧提點。”
劉媽媽趕快回道:“不敢當,服侍側(cè)妃是奴婢的本分。昨天晚上王爺后來又回來了,看側(cè)妃睡了,呆了一回又去書房了。”
杏兒向芙兒一努嘴,笑她,芙兒又喜又愧,撅嘴不理會杏兒。
詩雙一笑,“好,這件事我知道了就好了,不用到外面多說多傳。等會你先陪我給王妃請安。”
劉媽媽說,“外面還有一些媽媽丫頭,側(cè)妃什么時候有空就見見她們。”
詩雙笑:“劉媽媽先管著。最近不得空,過幾天再見吧。你先出去吧。”
還回來過,可是又未叫醒她,這是什么意思?詩雙微微一笑,只是吩咐溫媽媽、杏兒、芙兒也不要多言,而且吩咐下去,無論王府的人說什么,做什么不可與他們爭執(zhí),回來報告就好,另外要暗暗留心院中人的品行。
王府人口簡單,只要跟端王妃請安就好了。詩雙領著溫媽媽、杏兒、劉媽媽一起到正院墨韻院拜見端王妃,由杏兒捧了一幅出水芙蓉小繡屏,溫媽媽則用托盤捧著一件繡牡丹大紅披肩,是給端王妃的拜見禮。
詩雙來到墨韻院,只見花木疏朗,亭廊雅致,階前青石板上背陰處一排蘭花,淺綠淡黃各有風韻。詩雙暗忖這些蘭花價值不菲,又感嘆端王妃是個風雅之人。
詩雙抬頭,只見上首坐了一著淡青衣裙頭飾素簡的女子,芙蓉面、櫻桃口,一雙秋水眼,兩道柳葉眉,端坐不動也自艷光流動,一眼望來更是奪人心魄。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好一個美人。
詩雙想想自己,大感沮喪,忙上前跪下,說“奴家詩雙拜見王妃,這是奴家親手繡的一個屏風,一件披肩。奴家手藝粗淺,希望王妃不要賺棄奴家一點心意。”
端王妃并不叫詩雙起來,詩雙靜靜跪在那里,聞著若有若無的杜蘅香味,看著端王妃裙擺與袖口的蘭花圖案簡雅,繡工勻整,非是最好的蘇繡繡娘繡不出來。
端王妃細細看了兩件繡品,夸道:“妹妹太自謙,妹妹這繡工整齊別致,是蜀繡的繡法?京城這邊倒不多見。”
詩雙回道:“是,王妃好眼力。還是父親舊時在蜀地上任,有兩個繡娘投到我們家來。因為繡藝好,繡法也別致,我們姐妹也都學了蜀繡。”正好看到端王妃裙擺與袖口的蘭花圖案簡雅,繡工勻整,非是最好的蘇繡繡娘繡不出來。
端王妃點頭道:“這繡屏就擺在這里吧,那件披肩先收著。”
端王妃將詩雙拉起來,說“妹妹繡得太好了,我看得都忘了叫妹妹起身,妹妹勿怪。妹妹以后不要太生分了,我們還是姐妹相稱吧。妹妹還不熟悉王府,有什么短的缺的就跟姐姐說,下人不好也跟姐姐說。”
詩雙想,不過是多跪一會,以后這種細小磨人的事會多得數(shù)都數(shù)不清,忙回道:“妹妹謝姐姐疼愛,妹妹覺得這里一切都好。”
又說,“姐姐這樣美貌,我要與姐姐一行走,說是姐姐的妹妹,別人一定不信,只說妹妹是姐姐的丫頭。”一邊悄悄打量著屋子里素雅卻昂貴的擺設。
端王妃細細打量詩雙,著一身淡黃衣裙,偏髻上插著幾支翠綠珠花。一個還沒長開沒有風情的小丫頭,可是這樣貌不動聲色間已暗藏殺機。端王妃早年美貌自許,入她眼的美人屈指可數(shù),現(xiàn)在倒發(fā)現(xiàn)這美人遍地都是,數(shù)也數(shù)不過來。
就算是美人又如何呢?不過端王府多個擺設罷了,不過看在皇上的面上我給你幾份面子。端王妃笑道:“妹妹這么清麗,誰說是丫頭,就該把眼珠挖出來。”
說著拉著詩雙到院中小亭中坐著,讓丫頭送上現(xiàn)煮的大紅袍來,詩雙喝一口,說:“姐姐這茶給妹妹喝可糟蹋了。姐姐風雅多才,喝了寫一首詩,譜出一支曲子,妹妹喝了可只有‘好喝’兩個字。姐姐可虧了。”
端王妃平素聽多了奉承話,這句話說得別致倒合了她的意。她微微一笑,說:“你可愛胡說,凌波,偏再給她一杯。”
詩雙笑道:“妹妹再喝一杯,也只說‘好喝’兩個字,更加’慚愧得不敢出門了。”
凌波笑道:“娘娘,再要可沒了。”
端王妃笑著:“小蹄子,你倒幫她。”
“什么事這么開心?”端王大步走進來,“噫,喝好茶也不叫我。”詩雙忙站起來給端王行禮。
端王妃笑:“是不能告訴你的事。”
端王見她們相談愉快,心內(nèi)稍安。又看端王妃衣單,似乎怯不勝寒,忙握了端王妃的手,說“咳嗽可好些了?你怎么穿得這么少?本來受了風寒可再冷不得。采蘋,去給王妃娘娘拿件披肩來。”采蘋應聲去了。
端王妃說,“我今天好多了。今天陽光好,坐在院子里倒不覺冷。”
“那也要小心點。”一時采蘋取了披肩過來,端王親手給端王妃披上。詩雙見端王動作嫻熟,想是時常慣了的,不免悵然,只低頭喝茶。
凌波給端王送上一杯茶來。
端王抿一口,說“這樣好茶,難怪你們躲著我喝。”
端王妃笑道:“王爺今天可是沾了妹妹的光,要不然可喝不著這茶。”
端王對詩雙說:“那謝過側(cè)妃了。”
詩雙不好答端王此話,只跟端王妃笑道:“可不敢擔,喝了姐姐的茶,還敢搶姐姐的人情。姐姐捉弄妹妹,妹妹可不依。”
細碎的陽光透過樹枝照在詩雙的臉上,臉色瑩白如玉,眼波流動,笑語婉轉(zhuǎn),仿佛迎風玉蘭,又如林中精靈。端王記著昨天那長長睫毛影在臉上,如鶴翼拂水,如鳳尾梳風,一怔,低頭喝了一口茶,問詩雙,“側(cè)妃在王府住得習慣嗎?”。
詩雙忙斂了笑容,低頭,恭敬答道,“回王爺,奴家一切都習慣。”
“有什么缺的就跟我...哦,跟王妃說。”
“多謝王爺,奴家知道了。姐姐照料王府周到,現(xiàn)在一切都不缺。”
端王看詩雙剛才笑語連連,應對他就言語無味,頓時失了興致,又想起詩雙昨夜趕他走,一陣煩燥,將茶杯往桌上一頓,皺眉道,“端王府沒有這么些規(guī)矩,在王爺不用奴家奴家的,用我自稱就好了。”
端王說完就發(fā)現(xiàn)說得太生硬,禮多人不怪,不喜歡讓她改就是,這么赤眉急眼的失了風度,又是在端王妃面前,便有些不太自在。
大周開國圣祖為人灑脫不拘小節(jié),開國以來在些虛禮上就不太講究,很多舊朝禮儀都已同虛設。可皇上派的那教養(yǎng)媽媽是個新升上來管事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幾百年沒人守的規(guī)矩也要詩雙學習遵守。
詩雙此時見端王如此,反輕了口氣,想:你們以為我想“奴家奴家”的,我自己都酸掉了牙,你們是不在乎,可是你們不說不要遵從,我哪有膽子不從。謝天謝地,我終于解放了。
可是王爺這么厲聲喝斥,是詩雙從未想過的,心內(nèi)也有幾分委屈,忙忍住,一臉平靜,恭敬回道:“王爺教訓的是,我自當從命。我初到王府,許多規(guī)矩不懂,還得王爺與王妃多多教導。”
王妃見端王發(fā)怒斥責詩雙,暗暗高興,笑嗔:"王爺這么兇,小心嚇著妹妹。”
又對詩雙說,“妹妹以后隨意些就是,大周也不太用這些虛禮了,王府更不講究這些。妹妹也派人回侯府說一聲,后日進宮謝恩再回門,不要讓家里人久等了。進宮服飾這兩天也先準備好,免得到時急忙出錯,失了禮數(shù)。"
詩雙說是,再也不肯多呆,說到:“東西放在那里還沒收拾出來,還要費工夫慢慢找出來。妹妹不像姐姐能干,要先回去準備了。請姐姐與王爺慢慢品茶。”行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