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媽媽也從成府回來,帶回來一瓷瓶給詩雙看,共有藥丸三十粒,可以吃一個月,又回說,成夫人馬上讓人去制了,幾天后就有新的了。詩雙聽說,馬上就讓羅媽媽取來吃了一粒。
因為詩雙在梅林受了風寒,到黃昏就有些頭重鼻塞。羅媽媽趕快讓詩雙泡了藥材熱水澡,再熬了姜茶給詩雙喝。溫媽媽大概知道白天事情,在這當口不敢多說多問。
詩雙蒙頭睡了一覺,半夜醒來,覺得清爽了許多。因是深夜,媽媽丫頭們也睡了,四周只余下風吹紗窗的沙沙聲。
詩雙回想白天情形,口里說“便賭一會試試”,只披了一件襖子起來,在冷凳上坐了一會,輕輕推開紗窗,那冷風帶了寒氣將她裹住。
詩雙連接著打了幾個寒顫,手僵僵地去關好窗,回去睡到床*上,身體受了寒,覺得濕漉漉的,卻怎么也睡不著。
第二天,詩雙便開始流清涕、打噴嚏,偶爾咳嗽幾聲,神色倦怠,與昨天大不相同。羅媽媽疑惑怎么病情加重了,問詩雙,詩雙一概說不知。
溫媽媽只好去墨韻院請示端王妃,說側妃昨天感了風寒,今天早上反而加重了,怕過了病氣,不敢過來請安。端王妃問了幾句,覺得病癥不重,讓詩雙不用過來請安,安心養病,要是不好就請太醫看一看。
溫媽媽回來時,羅媽媽已熬了辛溫解表的藥給詩雙喝,見了她,說:“昨天晚上病癥還很輕,今天反而重了,先喝著藥,到下午還不好轉,怕還要請個太醫來看看?!?
溫媽媽問這病癥怎么回事,羅媽媽有些猶豫,拉溫媽媽到一旁,說:“看著像是昨天晚上又感了風寒,不過問側妃,側妃都說不知道?!?
溫媽媽暗驚,檢查了暖爐里的炭火,讓芙兒再加點炭,再讓杏兒把熏籠罩了,讓詩雙在旁邊坐著。溫媽讓杏兒只在屋子里守著服侍,注意著暖爐里的火,說不要讓側妃喝了冷茶。
詩雙一言不語,只讓溫媽媽分派,眾人見狀也不敢多言,只小心服侍。到下午,詩雙病情略有好轉,大家才放下心來。
晚上溫媽媽便說:“現在晚上也冷了,側妃要是起來喝杯茶再受了風寒可不得了。就讓杏兒睡在旁邊侍侯吧?!睖貗寢屢娫婋p不語,便讓小丫頭搬了大熏籠來,讓杏兒在上面守著詩雙睡了。
第二天,詩雙病情仍然,羅媽媽說:“我只是略通藥理,診病不是強項,還是請太醫看一下吧?!?
溫媽媽去請示端王妃。一會何管家請回來一位姓劉的太醫。
劉太醫診過,說:“側妃只是外感風寒,還有些五內郁結,原來吃的藥是對癥的,只是小心保守了,藥量不足。”便新開了方子,又說,“不要讓側妃悶著了,中午時候稍暖些也可出去走走?!?
詩雙喝了劉太醫開的藥,似乎好些,卻還沒大好,連著幾天就只呆在靜馨院,病情慢慢好轉,吃得卻越來越少。王妃派人來探望、雪姨娘過來,只說怕過了病氣,只略見一面。
這日早餐用過,端王坐在熏爐邊看端王妃一只青蔥般的手搭在錦墊上,凌波為端王妃修指甲,說:“王妃染的指甲有點淡了。要不用干花染染,雖然沒有新鮮的好,比這個要鮮艷些?!?
端王妃說:“讓它去吧?!庇謱Χ送跽f,“側妃病了四五日,聽說王爺還沒有去看側妃?!?
端王早幾日就聽說詩雙病了,想要前去探望,又不知道如何面對她,便拖了兩日,再起念頭去時,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兩日未去,所以便一直沒去。此時端王妃問了,只說:“前兩天忙,聽說這兩天好多了,還沒有去看她?!?
端王妃換了一只手,說:“王爺還是去看看側妃,不然被人說王爺薄情了,何況雪妹妹剛來,別人會說‘有人新人,忘了舊人’。”
端王正有心病,聽了此話,不免眼神就有些閃爍,匆匆笑了一下,說:“今天正好沒事,就去看看她。”
端王妃見了,細想這幾天種種事情,又想端王這次行*事與往時不同,好像是在躲著側妃,而側妃這病也病得也突然,心里暗地一驚,慢慢推想這件事,她原是個水晶玲瓏心的人,越想越心驚,臉色已變了數變。
端王既然躲著側妃,必是心存愧疚,如果是雪姨娘的到來,就有愧疚之心,那側妃在他心里的分量已是不輕,而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那就是因為詩雙跟他說了什么,而他當時拂了她的意。側妃會說什么,端王妃可以想到,這一想更是又怒又驚,一是成詩雙既然敢起這個念頭,二是端王既然因此心有愧疚,側妃在他心里的分量仍然不輕。
端王妃細細想來,覺得每條路都是絕路,凌波見端王妃手動得厲害,忙低聲叫到“王妃”。
端王妃揮手讓凌波下去,見端王并沒有注意到,兀自對著花瓶里插的折枝梅花發愣,便輕咳一聲。端王驚覺,神色間便有幾分愧怯,忙說:“這兩枝梅花開過了,今日我去新折兩枝?!?
端王妃見他神色,十分刺心,待要說什么,可一切只是風痕水跡,又說不出什么來,何媽媽進來回道:“靜馨院的溫媽媽來了?!?
兩人便出去到正屋坐下,方叫溫媽媽進來。
溫媽媽給兩人行禮,道:“側妃今日好些了,可是仍然有些咳嗽。”
端王妃說:“我都說了,側妃身體不好不用每次來請示,等她好了再來請安就好。”
溫媽媽忙回道:“側妃說,王妃體諒,可是只是小病,不便壞了規矩,而且側妃也怕王妃心里惦記,正好讓奴才來跑一趟?!?
端王妃聽了“惦記”的話,心里像吃了蒼蠅,只好勉強笑道:“側妃最是多禮,你們倒勸勸她?!?
溫媽媽倒笑了,回:“奴才勸了就是想偷懶不肯來請示了?!?
端王妃也大笑,說:“強將手下無弱兵,溫媽媽這嘴巴也很厲害。既然如此,今日還讓她在院子里養著?!?
溫媽媽忙應是,遲疑著看了端王一眼,告退而走。
端王妃見溫媽媽神情,心里冷笑,當著我就敢給王爺使眼色,口上卻說:“王爺還是先去看看側妃吧。”
端王點頭說:“早點去看了她,也該出府見榮適、榮軾他們了?!迸c端王妃點頭,大步去了。
端王妃看著他走了門口,覺得這屋子里空得令人發慌,冷風從四處漏進來,冷颯颯的,便讓采蘋給暖爐加炭。
端王正要出墨韻院大門,柯琴雪剛好走來,見到王爺也有三分喜色,忙停住了行禮,站在那里一臉羞澀。
端王臉上淡淡地說:“王妃在里面,你進去吧。”并不多看她一眼,舉步就走。
柯琴雪愣住,眼圈一紅,只不敢在墨韻院門口掉眼淚,見端王往靜馨院方向去了,說不清是慰是苦。
身邊的丫頭秋嬋忙勸到:“姨娘別心急,王爺不是個急性的,看側妃來了這幾個月,聽說與端王相處得也很好。而且姨娘有王妃護著呢?!?
柯琴雪心里七上八下,也無可奈何,進去給端王妃請安。
柯琴雪跪在地上請安。
端王妃看她臉色,知道她定是在門口遇上端王了,心里不知道是安慰還是憤怒。端王終究沒有隨意就對另一個女人好,可是這個柯琴雪在端王心里絲毫的存在感也沒有,白白便宜了成詩雙。她一方面惱怒柯琴雪不爭氣,另一方面為自己競委屈這樣更是憤怒。
端王妃看柯琴雪良久,才讓她起來。
柯琴雪不知道端王妃為什么臉色不好,也不知道這臉色不好與自己有沒有關系。只是剛經歷了端王的冷淡又遇上了端王妃的氣惱,讓她坐在那里無所適從。
端王妃微微嘆了一口氣,說:“王爺向來溫和,你萬事溫順,他自己不會慢待你?!笨虑傺┟φf是,可是卻覺得完全沒有抓*住端王妃的意思所在,更是驚慌。
端王妃看她表情驚慌,嘆了一口氣,說:“你先沉住氣,多看多學少說話。”柯琴雪忙應是。端王妃覺得無趣,揮手讓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