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圍城迫嚴,密謀縱敵
- 大明風華
- 神策曼陀羅
- 3680字
- 2020-10-12 18:24:32
大火整夜不滅,及至凌晨,在霜凍及霧露影響下才漸漸熄滅,城內各處房屋皆被燒毀,處處是斷壁殘垣。
四處散落的木架冒著黑煙,不斷隨空上升,腳下地布滿了碎木炭,踩著碎響,倒塌的門墻、亂七八糟的雜物堵住了路口,街邊以及小巷子里都是靜的可怕。
前幾日隨處可見的牲畜早就沒影了,幾乎城中各個地方都有死尸,中箭的、中炮的不計其數,被人馬踐做肉泥的只剩下鮮紅的血跡。
還有的被倒塌的門墻等壓死的,深埋于地下,更有甚者,被烈火生生燒死的、烤死的、燙死的,都成了一具具干尸,面目全非,四仰八叉的被丟在路邊。
活著的人也一個個被熏的灰土臉,甲胄不全,四下散亂的眼神空洞的坐著,等待余后戰場的審判。
進駐府衙的蠻軍將領也同樣好不到哪兒去,昨夜的大火炮擊,好幾個將領當場身亡,還有的身受重傷,不得長久。
哈克勒及滅日勒昨夜也是茍且得生,躲在土制府衙密牢里才逃過一劫,凌晨之時,又率眾撲火。
一夜擔驚受怕以及冒煙突火,兩人早已沒了力氣,只靠著頹郫的土墻稍作休息,哈克勒是越想越氣,越思越是后悔。
只恨不夠小心謹慎,誤中敵計,一大早手下將領報上傷亡人數,竟一夜死傷三千余人,這個數字哈克勒根本無法接受。
卻也無他法,此時也只好同滅日勒商議下一步該如何走,滅日勒似是信心盡失,茫然沮喪。
只沉聲道:“此次幾無生路,明軍只會圍城,并不強攻,而我等戰亡眾多,馬匹損失更是難計,城外陷阱廣布,無法突圍。”
“更兼明軍人數眾多,圍城甚嚴,這倒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我等孤軍被困孤城,周圍州縣少兵士且被隔斷,無力傳信不說,也無法救援。”
“昨夜城內大火,生機斷絕,人馬缺糧乏水,無力長久,這陳金果然技高一籌,此番我等恐怕要重歸長生天了!”
言畢哀嘆連連,神情落驀。哈克勒聽罷,心中也知現下情勢,已無回天之力,口中卻是不肯承認。
咆哮道:“莫非我眾勇士就坐以待斃,哼,孫富那些明狗呢,竟敢暗謀我等,與我尋來,本帥必將其碎尸萬段,以泄心頭之恨。”
其實孫富等幾個富商早就借口往城外為眾將領尋找漢人姑娘,輕易出得城去,并此前冒做逃兵的奉化衛士兵充做仆人,一去不復返。
可是身邊的人沒人敢告訴哈克勒實情,只留他一個在那里如草原猴子發怒般猙笑怒罵,揮刀砍墻,放肆揮毫著本就為數不多的體力。
與此之時,城外明軍大營中眾將領是個個喜笑顏開,而作為此計的始作之人陳玉凌更是被眾人交口稱贊,像什么此戰首功等語也是層出不窮。
諸將更提議戰后為陳玉凌擺酒慶功,而此戰在眾位將軍來看,如無意外,必勝無疑。
雖說此戰首功在陳玉凌身上,但他們也略有功績,戰后也自會加官進爵,這也多虧托了陳玉凌之福。
而且其年紀輕輕就文武雙全,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此時結交一番,日后也多了一條路,眾將都是心知肚明,便紛紛前來套近乎,一時間大帳倒是熱鬧非凡。
陳玉凌倒沒有很強的榮華富貴的心思,只是一者為國盡力,早日克定還鄉,二者相當于為徐伯昌報仇,也對手下的金華衛有了交代,當然也是高興不已。
只不過被眾將的熱情弄得極不自在,陳金自然將帳中情形盡收眼底,心中高興的同時,也不忘謹慎以待。
等眾人喧囂一會兒之后,便道:“諸位切莫高興過早,今番雖將賊將圍困,但其仍有實力,不可不細防,眾將切不可懈怠,必要加緊防務,待功成后,本帥再為各論功請賞。”
眾人一聽,卻是有理,又見陳金頗為認真,當下也不好在帳中閑留,稍稍休息后,便又去布置防務了。
而城中的哈克勒只是不甘,隨后幾天又領軍沖了幾次,除了造成更多的傷亡之外,并無任何進展。
既然明的不行,便來暗的,又是夜襲,又是挖地道,雖然險些成功,但最終還是被識破,被擋回城中。
這么一來二去,兩軍一直對峙了二十余天,其間哈克勒仍是垂死掙扎,又言語挑釁陳金攻城,可陳金卻極為沉的住氣,根本不為所動。
反倒使得哈克勒煩燥不己,只是隨著被圍時間的延長,城中蠻軍更是難熬,被困多日,毫無補給。
軍糧本就不多,經過大軍二十幾天的消耗,早己所剩無幾,而水源更是奇缺,開始還有馬奶,可終有竭時,且冬日本就缺水,將士只好每日吸風飲露。
如此仍是不濟,因缺糧少水蠻軍多身體極為虛弱,營中病倒者甚眾,不得已,滅日勒只能向哈克勒建議宰殺戰馬充饑止渴。
戰馬是草原勇士的第二生命,每個勇士都寶貴的緊,可畢竟是第二位,為解軍中困境,哈克勒也只好忍痛下令宰殺戰馬。
但也只可解一時之困,待戰馬食盡,仍會陷入困境。
而城中哈克勒愁悶之時,城外西門守將蓉城衛統領張和卻是非常郁悶,一者前幾日哈克勒差點從西門打開缺口突圍,陳金雖未重責,卻也是一番嚴警。
二者此役自己根本沒什么建樹,前番青隘口戰敗不說,而且還背棄袍澤,臨陣脫逃,陳金雖然并未深究,但恐其秋后算帳,心下極為不安。
三者一衛之長卻是難當,衛下士兵皆是川中之人,算是親衛心腹之軍,可此戰拆損頗多不說,況更無什么戰功,兩下沖突之下,人心起伏,極不利于日后發展。
可是他只是個武夫,思來想去,也什么好辦法,只好將孫云召來相商,據這張和多日觀察了解,得知這孫云并不是個實足的正人君子,心胸狹隘,視才傲物。
才入軍便四處鉆營,不過卻是有些聰明才智,這些日子倒也頗得人心,與自己倒是有些道同相謀的意思。
此時彷徨無措之際,便將目光投向了他,孫云得知張和召他議事,收拾一番便來見孫和,紆尊見禮后又是好一番夸贊,然后便問有何要事。
張和也無所隱瞞,便將所思告知于孫云,而孫云此前在紹興府時便妒忌陳玉凌詩會文才,而其入軍后又廣有良謀,設計困敵,頗得陳金賞識。
一聯想到自已舉人身份,不得重視,更為嫉恨不已,常言道天香國色皆不見,神頭鬼臉卻飛來,孫云確實才智不差,可惜只如黃蜂尾后刺,不走正途,好妒善忌,一心害人。
此時見張和問計,稍作思慮,細細往陳玉凌身上一牽扯,便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條歹計隨即而出。
講與張和聽后,張和卻是憂愁盡去,直贊孫云大才,隨后又是一番許諾以利,拉擾孫云,孫云也是有心,迫不及待的表忠心,至此,這兩人算是混成一體了。
此時既已有計策,張和也不耽擱,稍時便招來心腹,講明計策,令其依計而行。
夜里,有三四個弓箭手趁人不注意,潛至西門隱秘處,張弓搭箭,將幾支綁有書信的箭矢射入城中。
只聽“哚哚”幾聲,幾支箭便直插入城頭木柱上,箭尾顫個不住,因力極大,所以入柱極深,發出的響聲也極大,自然引起了城頭守軍的注意。
幾個蠻軍以為是明軍夜襲,近來看時,只見柱上插著幾支箭,箭上綁有書信,當下不敢怠慢,小心取出后便送往帥帳中。
城下那幾個士兵見事己成,又小心翼翼潛了回去。
城里帥帳中,哈克勒及滅日勒根本無心休息,城中各事已是山窮水盡,俱各心憂如何逃生,只是并無良策,兩人相對而坐,口中無言。
稍時,那個蠻軍士兵便闖入帥帳,報知剛才之事,言畢又將那幾支箭矢交于哈克勒。
哈克勒接過后,趕忙拆開,與滅日勒同看,只見上面寫著:“大帥被困于此,勢窮力竭,若愿舍身家,今夜子時,可由西門而出,自有我安排妥當。”
最后也沒個落款,頗讓哈克勒疑慮,有了此前的教訓,不由得他不謹慎對待,于是便對滅日勒道:“你看此信是真是假?”
滅日勒看過密信后,也有思考,便道:“此密信定是明軍西門守將所為,只是不知具體是何人,而且信上之約有八分是真。”
“我等已被圍多日,只是勉強支撐,再有六七日也會不戰自潰,此人沒有必要借此信逛我等。”
“若單是詐財,也不可能,如若交接財寶時,我軍全軍殺出,僅憑西門守軍也抵敵不住,想來此人也不會如此無知。因此此事大有可為。”
哈克勒聽罷,仍是不敢決斷,實在是前番盲目決斷給了他一個狠狠的教訓,只低聲道:“若此信是真,將財寶全部予他也無大礙,只求突圍便好,若詐我等,卻如何是好。”
滅日勒也知哈克勒所慮,若是再被騙財,豈非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顏面盡失?
但稍又思慮后便道:“無論是真是假,皆要一搏,否則六七天之后,再也無任何機會,我族勇士戰死也好過饑渴而死,況且此次把握極大,足可一試。”
哈克勒聽罷也是想開,心中頗以為然,隨即便令眾將士吃飽喝足,收拾兵革行裝,今夜子時待命。
及至子時,哈克勒便親領全軍開西門闖出,只見城外陷阱已除,心下便稍稍安定,又見城外守衛并不森嚴,心下大喜。
前番兵分四路突圍,明軍守衛極嚴,并未成功,想合兵一處突圍,又擔心防衛過嚴不能快速突圍而被纏住圍殲。
但此時卻是良機,于是當下便準備下命闖營突圍,可行不過幾步,便不知自何處射來幾支箭,插在哈克勒馬前。
箭上也有密信,親自取過一看,上面寫著:“留下財寶可行,否則身首異處。”
哈克勒看完便知有人監視,當下也不遲疑,令人將十幾只大箱放于西門角落處,又有人依次打開,只見金銀珠寶不計其數,稍時又關上。
哈克勒見財寶放置好,便下令全軍突圍,只見一聲令下,蠻軍頓時人聲鼎沸,齊齊向西門外殺來。
圍城之軍沒有多少,大部都被張和悄悄調回軍營,因此,蠻軍基本毫無阻礙的便沖殺而去,只不過蠻軍并沒有多少戰馬,動作并不快。
只待蠻軍大部已突圍而出時,明軍營中才有數十人喊道蠻軍突圍,因而順勢與少部分蠻軍廝殺起來。
其他三門守軍離的不遠,聽聞喊殺聲,便覺有異,便提兵來救,趕到時,卻見張和胸上中了兩箭,身上也有幾處刀傷,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其余士兵合力殺散蠻軍,又往西門外追去,眾人趕緊上前救下張和,也率兵追殺,混戰一場后,追擊不上,便收兵還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