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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 何以愛而生
  • 菲七
  • 3984字
  • 2020-10-13 00:47:03

沈青只住了三天院,其實第二天她就想出院。當然,程游不準。

出院以后,幾乎每一頓飯,都是和程游一起吃的。或者說,每一頓都是在程游的監視下吃的。

“你再這樣看著我,我就要得厭食癥啦,”沈青用筷子尖兒用力敲擊兩下瓷盤,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不是有過這個經驗了嗎?”程游收回目光,輕描淡寫道。

“哦,你知道了,”沈青不知怎么,有點心虛,“不過我是先暴食,再厭食。”

掩飾心虛最好的辦法就是假裝坦然。

“沈青,有什么過不去的呢?”

是啊,有什么過不去的呢?虧她自己還勸秦久,過去的就不要回頭了。

原來,只有在這個人面前,她所有的佯裝都是小孩子在大人面前玩的小把戲。

“你放心,我保證,我以后會好好吃飯,”沈青舉起自己的左手,以示堅定。

“嗯,所以以后多跟我吃,”程游開始動筷,撿沈青實在撐不下的菜吃,“還有,好好睡覺。”

“是,我的親人。”

袁啟杰說,程游說他是她的親人。

親人,再也沒有比這更溫暖的關系了。

如果他們再追問沈青:“你和程游到底是什么關系?”

“親人。”

終于,她再也不用煩惱這個問題了。

緊張的期中考試過后,寒假很快來臨。J市和A市寒冷的溫度值相較不多,只不過前者潮濕,后者干燥。

出了火車站的人潮,空氣立即松緩了許多。

“袁大哥說大概十分鐘后會到,”秦久把手機放進兜里,“我們去對街,那邊好停車。”

火車站周邊的街道向來人多車多,秦久把所有行李用一只手提著,另一只手騰出來,伸在沈青的肩膀后面一點,但沒有挨上去。

沒有紅綠燈,過馬路時不時停下來讓車,沈青的肩膀好幾次無意與秦久的手輕輕碰撞。

這又是什么意思呢?那時拒絕她,現在又靠近她。

袁啟杰開著車,十分鐘后準時到。

“路上還順利吧?”袁啟杰透過后視鏡,快速掃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兩人。

“順利,就是人太多了,”秦久答道。

“早知道我買機票的時候就幫你們倆一起買了,寒假學生回來多,機票不太容易買到,”袁啟杰熟練地打一個左轉彎方向盤,“你們回去的票買了嗎?沒買的話我幫你們買機票。”

“多謝袁大哥,”秦久客氣答道,“還沒買,因為還沒確定回學校的時間,等確定了我們自己買就好,你工作忙,不好麻煩你。”

“可千萬別和我客氣,你高中幫我爸看的那幾支股票,漲了多少倍想必你心里是有數的,”袁啟杰咂舌,那可是好幾十萬的差價收益,秦久這小子準是個天才,“你們每次來回的機票啊,就該全給我爸包嘍。”

沈青微微詫異,這個學渣居然看得懂股票?他可是連最基本的函數曲線圖都看不懂。

當她聽到他考到和自己一個學校時,她還不敢相信。哪知報道的時候,還是學校的王牌專業,錄取分數在全國近幾年都是位列前三的計算機專業。

那時,她并沒有多想,因為母親得病的消息分了她的心神和邏輯。

現在又得知他高中就精通股票運作的事情后,她默默領悟出一個道理:無論你和一個人生活多少年,一定不要篤定說,你認識這個人,因為這些相處的歲月,恰恰是蒙蔽你雙眼的黑布。

盡管沈母盛情邀請,袁啟杰依然沒有留下來吃飯,他說要加夜班,沈母只好作罷。

一桌子的家常盛宴,大冬天都能夠飄著香味。

“小久啊,你瘦了,多吃點,”沈母夾了一個雞腿放在秦久的碗里,又夾了另外一只放在沈青碗里,說:“你也是,多吃點。”

沈母雖然不知道沈青病了一場,但作為一個母親,竟連自己女兒瘦了十斤都看不出。

沈青食不知味,停下筷子,回復程游的短信:到家了,放心吧。

發送成功后,想了想,又加送一條;正在好好吃飯。

很快,程游回復她:好好吃飯還發短信?

沈青笑了笑,收起手機,沒有再回復。

“吃飯就好好吃飯,”沈母用筷子敲打碗沿,說,“別和其它年輕人一樣,總低頭玩手機,你看小久,吃飯的時候就該只吃飯。”

沈青的身體不由僵直,嘴邊的笑還來不及褪去,僵硬地殘留著。她壓抑住想要頂嘴的沖動,機械地夾菜,吃飯。

這一次,秦久沒有出來當和事老,他沉默地扒著碗里的飯。

晚飯后,沈青和秦久收拾碗筷,沈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收拾得差不多時,秦久低聲問沈青:“青青,什么時候和沈媽媽說?”

“現在吧,”沈青擦干手里最后一個碗。

苦澀蔓延整個胸腔,秦久遲疑了一下,最終應答著:“好,聽你的。”

秦久拉著沈青的手,這是他第一次牽她的手。剛清洗完廚房,兩人的手都有點濕,在寒冷的空氣里,更加冰冷。

他們站在沈母面前,秦久說:“沈媽媽,青青和我在一起了。”

“什么意思?”沈母放下手中的遙控器,審視著他們。

“你知道什么意思,”沈青忽的扯開嘴,笑。

“嗯,”沈母又拿起遙控器,對著電視機換臺,“那很好。”

凌晨4點18,沈青醒來。或者說,睜眼。

她來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四袋方便面,一袋500克的咸吐司。

也只有這些了。她回到房間,反鎖門。

方便面沒有泡,捏碎,直接下肚,干脆地口感刺激著乏味的口舌,口腔的嚼動聲充斥耳膜。唯一可惜的是,沒有牛奶,不然咸吐司就不會那么咸了。

吃完后,5點07。沈青閉眼,一道冷流劃過微微發顫的嘴角。

7點,程游打來電話。

“我有沒有吵醒你?”程游喝了一口水,喉嚨里的滾動聲傳進手機。

“我……”沈青張口時,嗓子眼似猛地被撕裂般痛,她頓了頓,移開手機,試著發聲,可扁桃體的位置劇痛難耐,就算說話,也沒有正常的聲音。

她關掉手機,發過去一條短信:在忙,晚點聯系你。

這個時辰,秦久應該在陪沈母去菜市場買菜。空蕩蕩的房子只有她一個人。

她在薄毛衣外面套一件羽絨服,初高中穿的羽絨服現在竟感覺大了許多。

寒風呼呼,輕易鉆進她衣服里。她不禁裹緊了衣服,加快去醫院的步伐。

袁伯伯看見沈青,露出慈祥的笑容。記憶里,除了父親對自己露出這樣溫暖的面容外,只有袁伯伯了吧。

“你這孩子也真是,怎么不先打個電話呢,”袁伯伯笑著說。

沈青笑著搖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袁伯伯從醫大半輩子,一下便明白過來。他嘆口氣,帶沈青去作檢查。

這不是第一次了,高中那會兒,沈青就得了暴食癥,被父親發現后,帶她找到老朋友袁伯伯,袁伯伯診斷是精神問題。袁伯伯正好是精神科的權威,便一直在對她進行治療。高考完的暑假,或許落下了包袱,沈青沒有再感到強烈的食欲,再加上袁伯伯一直在對她進行心理疏導,所以她以為自己恢復 正常了。

作完檢查,兩人又回到辦公室。

袁伯伯說:“傻丫頭,現在我問你問題,你只需要搖頭或者點頭,行嗎?”

沈青點頭。

“你昨晚是不是又亂吃東西了?”

點頭。

“是因為媽媽?”

頓了頓,輕輕點頭。

“還是不想告訴媽媽你這個事情嗎?”

沉沉地點一下頭。

袁伯伯在紙上寫了幾行字,說:“孩子,你這樣只會越來越嚴重,當初老沈也選擇不告訴你母親時,我就不怎么認同,你這是心病,心上的病啊,再名貴的藥材也只是一堆潮濕的木柴。”

沈青低眉。

“你以前還會催吐,知道自己的身體容不下太多東西,現在呢,已經是仍由那些食物在體內消解,你吃得又那么雜亂……”

以前會催吐,是因為父親總能發現家里少了什么食物,也總能發現她零花錢的去向。父親會輕言哄她,讓她吐出那些垃圾,吐出后,幫她清潔惡心的嘔吐現場,拿干凈的涼毛巾溫柔地擦她臉,緩解因 催嘔而發紅發熱的癥狀,最后遞上一杯蜂蜜水和一些適當的水果。

“啟杰也跟我說了你在學校那邊住院的情況,腸胃糜爛,已經接近百分之八十的消化道面積癱瘓, 唉……小青,”袁伯伯把紙筆放在沈青面前,“能寫給我你在學校那邊暴食的原因嗎?”

沈青頷首,提筆:秦久。但,我可以確定,以后不會再因為他了。

紙上的字跡,娟秀而硬朗,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從提筆的動作,劃筆時的氣息,到落筆的筆鋒,他看得出來,這個孩子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老沈啊,你到底藏了什么故事?如果你還在世,呵,我真想知道,你是要繼續一意孤行地護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還是選擇解脫無辜可憐的親閨女?

檢查報告很快出來,病歷上又多了一項暴食癥的并發癥:咽喉道受損。袁伯伯只開了些護嗓子和護胃的藥給沈青,沒有多余的叮囑。

既然她肯自發地來醫院,說明她還有救,也知道自救。

沈清走后,袁伯伯讓袁啟杰把秦久帶了過來。

“老沈在世時,總和我說,疼你就是疼小青,因為他覺得你愛小青,他說你會替他守護小青一輩子子,”袁伯伯沏了一杯涼茶放他面前,“是嗎?”

“……是。”

“放棄吧,”袁伯伯小酌一口,茶杯上冒著幾縷白煙。

秦久的眸色微微閃過異動,他望向對面的老者,老者只是低眉擺弄茶杯。

回去的路上,秦久的大腦不停回響著袁伯伯的話:“秦久,你給不了小青幸福。”

早就知道,他給不了。從他來到她家的那一秒開始,結局就注定了。只是,他應該早一點知道的。如果他給不了的幸福,那還有誰能夠給?

那天,那個總是沉著淡然的人守在青青病床邊的畫面,深深地映在他腦海里。程游嗎?他可以嗎?

“爸,這樣會不會對秦久太殘忍了一點?”

殘忍嗎?他深深記得那一年冬天,他去老沈家拜年,看見六歲還未滿的小姑娘蜷縮在門外的墻角, 細細抽泣,被凍得青紫的臉蛋上,鼻涕與淚水幾乎快成冰渣子了,他走過去問她:“怎么不進屋?爸爸和媽媽呢?”

“爸爸一大早就出去了,”小沈青沒有抬頭望他,盯著地上的泥雪,“媽媽在屋里。”

他想抱她進去,卻被她躲開,雙眸紅腫:“伯伯,我不小心把秦久的手燙傷了,媽媽很生氣,罰我在外面,可是我好冷,可以請你進去幫我說說好話嗎?”

他進去后,噓唏不已,秦久根本沒有被燙傷,頂多是燙紅了,連一個腫塊都沒有,只不過被嚇壞了,一直在哭,沈母一臉心疼,又是哄又是抱。

他咽不下這口氣,準備把小沈青直接帶走,轉出門,小沈青半邊小臉已經陷在雪地里,一動不動,昏迷了過去。

而在小沈青住院修養的那一段時間,那位狠心的母親從未來過醫院一次。

“老伙計,你跟我說實話,沈青是她親生的嗎?”他看著蹲在走廊上抽煙的老沈,不禁問他。

老沈一言不吭,只點了一下頭。埋在長煙子后面的瞳孔里,灰茫一片,盡是難以言說的辛酸和苦悶。

以前那個世道的冬天可比現在的寒冷多了……

袁伯伯察覺眼角微微發濕,便收回思緒,定了定神,道:“沒辦法,總得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小青說句話,至于秦久那小子,從小被寵到大,該栽個跟頭。”

這些事,袁啟杰自不會知道,他幽怨地嘀咕:“虧那小子幫你賺了幾十萬,你還這……”

話音沒落完,一支筆“咻”地砸過來,正中袁啟杰的大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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