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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那片蘆葦芳芳的蝦塘

  • 手寫年華
  • 流沙弄舞
  • 2369字
  • 2020-11-04 07:45:19

童年里,什么地方你覺得最美呢?只要一有人問到,我絕對會不假思索告訴他:最美的就是那一片蘆葦芳芳的蝦塘。時光里,有些事物悄悄變了味道,像被酸雨腐蝕過的雕像那樣,變得面目全非,真叫人無法再次回憶起來;相反,往往一些事物卻在歲月里越變清晰,只要一想到就能立馬現出它的廬山真面目,像烙印在心中的魂一樣親切。我愛的故鄉,我愛的老宅子,我愛的那片蘆葦芳芳的蝦塘,它們就像我心中一方秋水之下的那片落葉,總能在人安靜的時候泛起漣漪。

那時候我才五歲左右,也就只有小步奔跑的本事。那片蘆葦芳芳的蝦塘,從那會起就已經記錄下了我這小小的腳印,它是輕輕的、跟著風的腳步而去。那里像是一處在我眼里如世界一樣廣袤的地方,有著人無法一覽無遺的大在里面。現在想來,只不過是那會沒有放開眼眸留心去看,也沒能在每一出關顧過的角落里留下一些歲月的痕跡,不然這一方水土之下,又怎么會把它看漏了呢?

這是一片來之不易的蝦塘,這是靠著父輩用雙手、心血和血汗錢投資換來的。這一片蝦塘之下,是父輩們養家糊口的唯一來源。它見證了歲月里父輩們那段心酸的奮斗歷程,這也許會是他們一輩子的回憶。這片蝦塘那會是一片廢棄的荒地,一切的開發和投資都是父輩們辛辛苦苦干出來的。從開荒到筑壩期間可算難事重重,不過最終還是在人多力量大的驅使之下竣了工。

這一片蝦塘有一百多畝,分成了四個小面積的塘口,兩個叔叔一個伯伯和我們家各占其一。在這掏腰包上,我父親是最大份子,但并沒有按照出資比例去分,那會就是均等而分了。這分好塘口只是為了方便個人管理,所有塘口的營收還是得劃到總營收賬戶里,然后個人每月只允許去借出部分營收金額用作生活費。這個財務記賬一直由其中最小的一個叔叔負責,這后來也是因為他的不公之處,導致兄弟間的分道揚鑣。

回憶那時候剛剛竣工的時候,父輩們都臉上帶著春風一般的喜悅。因為這片蝦塘將是人生養家糊口的唯一事業,如今有了落定的一幕,誰能不對未來充滿這期待與歡樂呢?我們那時候還小,不知道這些大人們心中的所想。那會只想著趕快再去看看那幾輛高大威武的挖掘機,因為過了今天也許就再也看不見了。這些新鮮的事物,在我們那個不富裕的年代里,怎能不叫我們這群野孩子戀戀不舍呢?還記得,那會看著這些大家伙離開的時候,我們還拼命追在它的后面,那種喜愛的心情真是無言可喻。

自從有了這片蝦塘,我們的伙食也變得好了起來;這也是天地的恩澤,因為在蝦塘里總會自然繁殖出一些野生的小魚和小蟹之類的。這些海鮮,我記得在每頓的飯桌上都能輕易看見,當時也特愛這一口。不過也就持續了幾年,后來隨著水源被污染,這些野生的物種漸漸沒了身影。我有時就不明白,這天地真的在看我們的一舉一動嗎?難道這些年人類的惡行都驚動了天地,這原本以恩澤享譽的它們都要懲罰起人類了嗎?這一切我想誰也不知道,但我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好好順天而為罷了。

那時候特喜歡在黃昏的時候,站在這片蘆葦芳芳的蝦塘的堤壩上,看著夕陽下的水面上,在那斑駁琉璃一般的波鱗之中,老覺得這是太陽施下的魔法。也不知道怎么的,那會覺得太陽很神奇:總是早上出來,然后在晚上就消失了。有時候,我甚至認為太陽就是一個打工仔,早上就會出去上崗,然后在晚上就會下崗歸來。每當想到這里,我就會犯愁:如果哪天太陽病了怎么辦?這些滑稽可笑的想法也只有那會才能如此,但如今再看太陽,在這循環往復的付出中,它確實值得我們敬佩。

每當這個時候,父輩們都會輕輕搖著一只小船,行駛在夕陽下的波光瀲滟里,船上載著滿滿的飼料,這都是蝦兒們的口糧。每到一處,他們總會停下來片刻,然后用一個大盆子盛起船上的飼料,隨即揮動手臂將盆中的飼料高高揚灑進塘水之中。余暉下,總能看見他們老大的背影,像泰山一樣偉岸。在水中的行草與泥濘里,那一群群蝦兒歡快的開始了它們的晚餐。那時候看不懂它們高興的地方,在這“衣來張口,飯來張口”的日子里,我又何嘗想到恩重如山的親情呢?

從小喜歡收獲的季節,對蝦塘起產的日子,每每都樂得難以言表。每當這個日子,家里的女人們都會早早起來買菜做好些人的午飯:捕蝦工人的、運貨司機的、父輩們的等等。這個日子對大家來說都是很忙的一天,除過我們這一群一無用處的野孩子。在這個時候,我們會不約而同跑到蝦塘去,然后將平日里自制好的魚竿帶上,再去問父輩們要一些已經死去的小蝦做魚餌,最后在蝦塘旁邊的那條小海溝里釣起魚來。那會心里會覺得很滿足,也許是喜歡那種人多的熱鬧吧。

當女人們把飯菜弄好,靠著幾個籮筐和腳力送到男人們工作的蝦塘時,他們個個都會拖著濕漉漉的身子上到岸邊來,然后拖著疲憊身子過去打飯的地方,在盛上飯菜的一瞬間就會一頓狼吞虎咽起來。當時,我不知道他們工作的辛苦,只看到他們吃飯的那個勁頭有點嚇人。片刻之后,在肚子滿載的時候,他們就會放下飯碗,然后蹲坐在草地上一邊抽著水煙一邊聊起天來。那時候,每每看到父輩們聚在一起有說有笑、親密無間的情景,我都總能感覺到心里一陣溫馨。也許,這就是愛的溫暖吧。

回憶一些事物,有時候對人也是一種折磨,因為它時常都會存在不好的一面。事物發展總是正反交替的,好一陣就容易發生壞一陣的情景。在那一年里,大概是我讀“一年級”的那會,父輩們鬧了矛盾。主要就是叔叔財務沒有交代清楚,個個辛辛苦苦幾年本金沒有收回來是一回事,可是這個財務賬面上叔叔只是一口咬定沒有盈余,其他的詳細賬目卻無從提供。在這一出之后,兄弟之間也算是落下了一些矛盾,最終大鍋飯的日子宣告了結束。自此,父輩們便各自管各自的塘口,盈虧自負再也沒有總賬一說了。這一件事情,每每說起來就讓人痛心,也是人生之中情與利的一出考驗。

不管如何,在我的心中,這一片蘆葦芳芳的蝦塘都是永遠美好的回憶。在一幕幕的光陰里,它給了我童年的歡樂與溫暖。與此同時,我的心中也會永遠銘記著:親情之下,做什么事情都得全面考慮,千萬不能因為一時的私欲,而傷了親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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