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近清華簡(增補版)
- 劉國忠
- 2648字
- 2020-11-02 10:00:47
第二節 國外的簡牘
除了中國以外,古代東亞的朝鮮半島和日本也使用簡,有意思的是在中國逐漸廢除了簡的使用之后,這兩個地方的簡開始盛行。
朝鮮半島與中國不僅在地理上緊密相連,而且在文化上也有十分密切的關系。1931年,在朝鮮半島的平安南道出土了東漢的木牘;1975年以后,在慶尚北道慶州市雁鴨池出土了100多枚木簡,其中有字簡有60多枚,記載了朝鮮新羅王國的史事;此后在朝鮮半島仍不時有木簡出土,內容屬于朝鮮三國時代的百濟與統一朝鮮半島的新羅時期,總數已經超過300多枚。(15)朝鮮半島木簡的形制、書體與中國出土木簡十分相似,從現已出土木簡的制作等方面看,秦漢時期中國制作的木簡,直接影響了6—8世紀的朝鮮半島木簡的制作;而朝鮮半島的木簡則很有可能對日本的木簡制作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日本木簡有傳世品,由正倉院珍藏,約有50件。1915年,日本秋田縣仙北郡藤木村(現大曲市下深井)怒遺址(拂田柵遺址西側)出土2枚木簡,從而首次確認日本列島地下埋藏有木簡。1928年,在三重縣桑名郡柚井遺址的耕地平整工程中發現3枚木簡;1930年,秋田縣仙北郡的拂田柵遺址出土兩枚木簡。此后,日本各地陸續發現了大量木簡,至今已發現的木簡數量已經超過35萬枚,其中出土簡數最多的是奈良平城宮遺址。日本的木簡主要有兩類,一類是文書,如官府間往來的文件及計簿之類;另一類是簽牌(日本學者稱之為“付け札”),有的是掛附在地方進納的調庸等物品上的,記有進納者的國郡鄉里、戶主姓名、稅目、品名、數量、年月日等;有的則為整理保管物品時所用,記有物品和數量。日本出土木簡的時代,根據部分紀年簡和考古地層學、年代學等綜合因素判定,從飛鳥時代、奈良時代、平安時代以至近代都有出土,但以8世紀奈良時代木簡居多。(16)
1974年,坪井清足先生在史學會大會上提出木簡學這一名稱。此后,日本一些學者成立了木簡學會,出版了刊物《木簡研究》。日本學者所說的木簡學,常將中國簡也包括在內。
除了東亞的中、日、韓等國外,實際上在古代的歐洲也同樣有木簡的使用。據介紹,1973年以來,在英國哈德良長城(17)附近的文德蘭達(Vindolanda)城堡也出土有木簡,木簡系用樺木或赤楊制成,一般長16~20厘米,寬6~9厘米,厚0.1~0.2厘米(18),通過考古工作者的努力工作,出土的文德蘭達木簡總數已經超過1200枚。文德蘭達木簡就年代來說,多數屬于公元1世紀后期至公元2世紀前期,相當于中國的東漢時期;文德蘭達出土的木簡半數以上都有字,是古羅馬帝國通用的拉丁文,內容有書信、文書、賬簿三種。文德蘭達木簡的性質和內容,與中國西北地區如敦煌、居延等地的簡很相似,即都是在古代的邊防線上出土,都以文書、賬簿、書信為主,反映了屯戍的制度與生活。從文德蘭達木簡中,學者們獲得了許多關于古羅馬帝國的邊境社會、軍隊以及邊防的新認識。文德蘭達和中國的居延、敦煌分別處于西半球和東半球,又都是羅馬帝國和漢帝國的西北要塞,很難想象在地球上遙遠的地方,曾在差不多同樣的時代,曾有類似的一群人,先后依靠類似的書寫材料,留下他們生活的最真實記錄。(19)
在文德蘭達木簡發現之后,英國又有幾個地點有木簡零星發現。另外,在意大利南部和瑞士的羅馬時代遺址中,據聞也有木簡出土。
(1) 這種文字約在公元前3000年由兩河流域蘇美爾人創造,后來阿卡德人、巴比倫人、亞述人、波斯人等都曾使用這種文字書寫自己的語言。
(2) 一般來說,中國南方地區盛產竹子,故多用竹簡;中國北方由于缺少竹子,故多用木簡。而大片的竹、木簡則稱為牘。這里需要注意的是,中國古代的氣候曾經一度比現在溫暖,因此從古書記載來看,黃河流域的河南、陜西、山東一帶也曾有竹子生長,后來由于氣候變遷,才使得這些地區的竹子變得罕見。
(3) 后來也有使用麻線的。據說孔子晚年讀《易》,曾經“韋編三絕”,所謂的“韋”,相傳是皮繩,不過在考古中還從未發現過這樣的實物。
(4) 過去有一種傳說,認為毛筆是由秦代的蒙恬發明,現在從考古發現來看,顯然是不正確的,中國古人早在此之前的幾千年前即已使用毛筆。
(5) (漢)孔安國傳,(唐)孔穎達正義:《尚書正義》卷十六,見(清)阮元校刻:《十三經疏》(上冊),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220頁。
(6)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甲骨文編》,北京:中華書局,1989年,第87~88頁。
(7) 容庚編著,張振林、馬國權摹補:《金文編》,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308頁。
(8) 游順釗:《古漢字書寫縱向成因》,《中國語文》1992年第5期,第371~375頁。
(9) 勞榦先生為錢存訓先生《書于竹帛》一書所作的《后序》,見錢存訓:《書于竹帛》,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4年,第167頁。
(10) 錢存訓:《書于竹帛》,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4年,第71頁。
(11) 見于《墨子·明鬼》等篇的敘述。
(12) 我國其他容易保存簡帛的區域是甘肅、新疆、內蒙古等西北地區。這些地區炎熱干燥,降雨稀少,木簡和尸體等都嚴重脫水,形成干簡、干尸,也能保存下來。不過西北地區發現的簡都以秦漢以后的簡為主,多為漢晉西陲邊戍地區的文書,涉及范圍主要是經濟、軍事以及社會狀況。這一地區尚未發現先秦時期的簡牘。
(13) 《初學記》卷廿一引《桓玄偽事》云:“古無紙,故用簡,非主于敬也。今諸用簡者,皆以黃紙代之。”(唐)徐堅:《初學記》卷二十一,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第516頁。
(14) 佉盧文是一種印度字母,公元2世紀中葉至4世紀后半葉流行于于闐、鄯善一帶。
(15) 參見《韓國古代木簡》(國立昌原文化財研究所,2006年)、劉金華《韓國出土木簡概略》(《東疆學刊》第2期,2004年,第14~17頁)等的論述。據統計,韓國木簡中,有字的木簡為252枚。
(16) 關于日本木簡的情況,參考王元林《日本古代木簡的發現與研究》(《出土文獻研究》第9輯,北京:中華書局,2010年,第252~266頁)、李學勤《失落的文明》(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7年,第199~201頁)以及李均明先生給筆者提供的信息。
(17) 哈德良長城是羅馬帝國時代為了防守邊境而修筑的,可以說是外國的“長城”。它的修造時間為公元122—125年間,相當于中國東漢安帝的延光年間。哈德良長城東西長118公里,這個長城的規模如果和中國秦漢時期的長城相比,只能算是一段短短的邊墻,墻外有深挖的地塹。文德蘭達是一個古城堡,正好位于哈德良長城中段南側,離長城約1.5公里,城堡的初建時間比哈德良長城稍早一點。僅在1973—1975年,考古學者就已在文德蘭達城堡發現了202件木簡。
(18) 這種形制的木簡如果套用中國的術語,可能稱為木牘更為準確。
(19) 關于英國木簡的情況,參見邢義田《羅馬帝國的居延與敦煌》(《簡帛研究譯叢》第1輯,長沙:湖南出版社,1996年,第306~328頁)、李學勤《失落的文明》(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7年,第202~204頁)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