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依一吃過午飯回工作室,助理說有客人等她。進門看見蘇少庭坐在沙發里,歪了頭,似乎睡著了。她開了加濕器,把薄毯蓋在他身上,這人睡覺也是皺著眉頭。華依一坐在對面看著他,倒了雷司令慢慢喝。一個小時后有電話響起,他接起說:“SARA,醒了。謝謝你。嗯,吃了午飯。馬上回公司。”蘇少庭望著她笑,掛了電話起身穿外套,說:“晚上請你吃飯。”他離開的時候華依一怔了,哦,吃飯。好吧,吃飯。
晚上,他真的在樓下等她。兩個人去吃飯,出來后華依一吃了巧克力蛋糕。在同她一道去買紅豆牛奶時,蘇少庭笑道:“華依一你挺能吃的。”華依一舉起裝好的紅豆牛奶,說:“這一杯是回家喝的。”看著她認真的樣子,蘇少庭禁不住笑了。上車的時候華依一裝了吸管,美滋滋的喝著。蘇少庭插上鑰匙,問:“很好喝么?”華依一拆了另一杯給他,蘇少庭喝了一口,暖暖的,甜的恰到好處。
“還不錯。”
華依一聽他說不錯,咬著吸管點頭。蘇少庭一時間呆了,看她笑起來溫柔的臉,心里一陣悸動。起初看見她,模樣是讓人動心的,不愛搭理人的性格讓他留意了一下。接觸了發現,她是單純的。她的交際也很簡單,好像總是那么幾個人。雖然不笑的時候,臉上有嚴肅甚至是僵硬,但笑起來溫柔如水,很好相處,像是一個容易哄的孩子。
途中,蘇少庭問:“新年會去哪里?”
“回家,和爸爸小揚一起。你呢?”華依一問。一道陰影打在他臉上,看不清什么表情。
“陪我母親,然后工作。”說道母親,華依一沉默了。
到了華依一的住處,她說:“謝謝你,再見。”
蘇少庭喊住她:“有機會一定把你介紹給我母親認識。”他笑了一下,然后離去。
世事安排不如巧遇。
新年將至,華依一同華小揚一道買年貨。三個人過節是很簡單的,買了大家喜歡的食物和酒。兩個人正吵著要不要買一套新的杯子,聽見架子那邊有個聲音說:“少庭,買這個吧。媽媽回去煲湯你喝。”華依一停下手中的動作,繞過架子,看見蘇少庭一身休閑裝扮,挽著一個女人,大概五十左右的年紀,面容不錯。只是氣色不太好。眉眼間能見動人之處。蘇少庭把東西放進購物籃,看見華依一站在那里,驚訝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家在附近。”
“是嗎?”蘇少庭笑了。“我也住在附近。”
華小揚走過來大聲說:“誒,華依一你非要換杯子也可以,我要再拿一盒....”話沒說完,看見當下的場景。華依一說:“這是蘇少庭,那位是他母親。”華小揚笑得明亮,說:“伯母好,蘇少庭?”他轉過臉問:“你男朋友?”華依一頓時紅了臉,然后瞪著華小揚笑得不死不活的臉,爭辯道:“不是不是。”
后來四個人找了地方坐下來,華小揚同蘇母閑聊著,老人家被他逗得笑聲不斷。蘇少庭望著他們:“你弟弟不錯。”
華依一說:“你和你媽媽在這里過年?”
“嗯。這里是我的家。”蘇少庭笑著說,露出一口潔白的牙。
而后,兩個人沉默時,他說:“她身體不好,我沒有太多時間陪她。”
“我明白。”華依一大概在想些什么。
分別時,華依一說:“伯母,再見。新年有機會一定去拜訪。”她不知道什么原因蘇少庭的母親不住在蘇家,但是她明白,一直都很明白,有些感情是人一生的眷戀,比如親情。
年后的第三天,華依一第一次撥通蘇少庭的電話,她說:“方便去看看你母親嗎?”蘇少庭只當那天她是說說而已。華依一記好地址,交代一聲就出門了。
開門的蘇少庭戴著眼鏡,一件寬松的灰色毛衣穿得很好看。他說:“快進來。”
屋里是暖色調為主,掛了許多墨跡。桌上的水仙花開的正好,一缸魚也很可愛。華依一很喜歡,她問:“伯母呢?”
“在廚房做菜。”正說著,蘇母從廚房走出來,說:“華小姐來了。歡迎歡迎。”
“伯母,我叫華依一,您叫我依一就好。”
“依一,名字不錯。”
“伯母,我能跟你們一起吃午飯嗎?”蘇少庭怔了,卻見蘇母和華依一一道走進廚房,說:“有什么好吃的呢?”
飯桌上,華依一同蘇母相談甚歡,她們說養植物,說不喜歡動物,說喜歡在家里慢慢熬湯。蘇少庭聽著,吃著飯,內心歡喜。華依一盛了湯遞給蘇母,剛放下,蘇母的筷子滑落,華依一趕忙接筷子,慌忙之間撞翻了盛湯的碗。湯汁灑在蘇母手上,她忽然站起來叫道:“燙,燙。火啊,著火了,少庭,少庭快出來。”華依一愣住了,蘇少庭快步過來,擦干凈他母親手上的汁水,說:“少庭在這里,媽,少庭在這里。沒有火,是湯。沒事,沒事了。”蘇母眼神有些渙散,一臉驚恐。這個神情,華依一是熟悉的。蘇少庭擁著他的母親進臥房,安撫她的情緒。待母親睡下后,出來看見華依一蹲在地上擦地板。他走過去,幫她撿起碎片,說:“我媽媽受過驚嚇,你別介意。”
“伯母好些沒。”
“休息了。”
兩個人洗了手坐下,蘇少庭說:“我只有很少的時間陪她。她身體不好。”他的聲音低低的。華依一哀傷的說:“我明白。”
華依一突然沉默的流淚,那些沒有辦法淡去的童年記憶徘徊在腦海里,讓她喘不過氣。電話突然響起來,華依一趕緊接起。是言辰。她說,華依一,我需要傾訴。
華依一說:“你等一等,我會打給你。”然后對蘇少庭說:“我要走了。”蘇少庭站起身:“我送你回家。”
“不了,伯母醒了看不見你會著急。”她輕手輕腳的走到玄關處,剛穿好鞋子起身。感覺身后蘇少庭輕輕的抱著她,說:“謝謝你。”她的心就在這一刻不受控制,撲通撲通亂了節奏。他說:“年后再見。”她點點頭,紅著臉開門離開。蘇少庭站在窗邊看著她走到花壇邊,忽的抬首向上望來,約摸是看見他了,頭還仰著。蘇少庭笑著揮揮手,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見。
言辰的新年,同米易一起,在羅教授家度過。林尚遠的電話,是每日都會有的,他告訴她少年時的冒險,她給他講行走時看見的異地風俗。大年初二的晚上,桑柔紅著眼睛來找她,說:“這么多年了,他為什么還是能這樣折磨我。”
是啊,這么多年了,他為什么還是能這樣折磨我。
兩個人喝過酒,桑柔哭了,她說:“言辰,我為什么成了第三者,為什么不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邊的人是我。”
言辰擦去她花了的睫毛膏說:“是他當初放棄了你。你沒有錯。”桑柔聽著,說:“他放棄了我,回過頭還要我等他,算什么呢,這一切都算什么呢?”言辰沒有接話,點了煙靜靜坐著。桑柔歪在沙發里,喃喃說:“怎么會是這個樣子?”當言辰點燃第二支煙的時候,林尚遠打來電話,言辰說:“還沒睡。”林尚遠說是。然后問:“你又喝酒了?”
言辰笑了,說:“是。”
“在抽煙?”
“是。”言辰笑出聲,她就是個愛煙愛酒沒心肝的不可愛的女人。那邊林尚遠開口:“洗個澡去睡覺,有什么事我回去了再說。你等我。”
你等我?言辰掛了電話還在想,等他什么,等他幫她戒煙戒酒做一個賢良的女人么。打電話給華依一,那個女人說,他是說等他為你撐一片天。言辰聽了,傻在那里。真的么,那個男人,想為她撐一片天。
年后,人們又進入忙碌的狀態。言辰剛做完剪輯,米易進來,問:“忙完了嗎?”
“怎么?”言辰起身倒水喝。
“海樂今年不學畫了。”言辰坐下來,聽他說:“她媽媽來找過我。”言辰挑眉,說:“什么時候的事?”
“昨天下午。”
米易換了個姿勢,垂頭說:“她很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她不反對,只是海樂身份特殊,希望我們不要太張揚。”言辰點點頭。
“海樂身體不好,她希望我不要經常帶海樂出來。”
“那你準備去何家?”米易搖搖頭:“我想接她過來一起住。我照顧她。”
言辰沒說話,米易接著說:“她知道我的事,說可以把彼時買給我。”
“她不知道彼時是你的么?”
“老柯是名義上的老板。”
言辰問:“她知道你要接海樂出來嗎?”
“我先看海樂同不同意。”
“她當然是愿意的。”言辰說著,想起海樂笑起來彎彎的眼睛,心里疼了一下。她希望看到他們的善終。
桑柔的新年,過的是痛楚的。回去的時候,看見宋晨宇把妻子帶回家,別別扭扭的喊嫂子。繼父一臉欣慰的笑更顯疏離。一頓飯吃的艱難,好在米易的電話來得及時,她放下碗筷,找了借口離開。宋晨宇那嬌貴的妻子說,有時間去家里坐坐。桑柔笑得僵硬,眼見宋晨宇隱忍的關切,拿了包幾乎是沖出門去。
她辭了工作,找了一份文秘的工作。米易罵她沒出息,因為她的原因是可以空出更多的時間陪宋晨宇。任米易罵著,桑柔還是嬉皮笑臉的說:“那我去幫你做代言人。”米易拍了桌子,說:“好。宋晨宇和狗不得入內。”桑柔掐米易的臉,說:“讓你說他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