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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 神的棋子
  • 藍湖
  • 5120字
  • 2020-10-30 13:33:32

幽暗的古式房間里,紀峰站在床邊靜靜地守著,已經站了近一夜。床上躺著紀席恩的身體,好像處在熟睡中,這只是他的身體,而意識已經脫殼,不知飄到哪里去了。

脫殼,人類開發意識力量的至高境界,遠在初級意識Z之上。也是紀峰沒有達到的境界。

天已經快亮了,紀席恩仍然沒有動靜。紀峰不禁有些焦急,在特殊時刻,一切都可能出現想象不到的意外。他將窗臺打開一條縫隙,雖然這沒必要。

“咔達。”窗戶的縫隙撐開了一絲,又關閉了,一股微風拂過紀峰的臉,他精神一震,忙看床上躺著的爺爺。

果然,是紀席恩回來了,他的四肢稍微活動,以適應有些僵硬的身體,旋即慢慢睜開了眼睛。

“爺爺。”紀峰叫道。

紀席恩沒應聲,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坐起來,紀峰忙攙住他的胳膊。

“真是次不錯的旅行。”紀席恩笑道。

“您到哪里去了,這么長時間?”紀峰問。

“太平洋南部的一個海島,陪一個小子尋仇去了。”

“哦,意識體與意識體?”紀峰一愣。

“不是,”紀席恩搖頭,“是一個‘蜉蝣’,和一個意識體。”

“那這個小子可真是大膽啊,居然去找意識體去尋仇,不怕被打散吸收么。”紀峰說,突然一怔,又說:“您救了他?”

“那個小子也不簡單,才被奪去身體幾天,居然就破開了一種意志,雖然還很弱,但天賦可以承認。哦對了,他尋仇的對象,就是你捕捉失敗的‘病人’,現在實力不可小覷。”

“那如果我現在再與他爭斗,恐怕撐不了多長時間。”紀峰說,臉上卻沒有一點沮喪的表情。

“是啊,‘病人’擁有兩道意志,‘炙熱’和‘誘引’,那小子是被他利用了仇恨,才引到島上去的,還有上次你救的那個女孩,也是一樣。‘病人’可以根據敵人的情緒設計圈套,對他的意識稍加控制,但前提是,實力要強于對方。”

“但他沒想到您也跟去了,讓他的滅口計劃泡了湯。”紀峰接過話頭,“那接下來那個小子豈不是還很危險。”

“不會很久的。”紀席恩笑笑,撇開了這個話題,“紀元呢,他有沒有跟E離開?”

“開始他有些不情愿,但聽說是您的指示之后,就答應了。”紀峰說。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爺爺,我們就只能這樣等著執法者找上門來,而不能做些什么嗎?”

“做什么?”紀席恩看著他的眼睛。

“比如,”紀峰咬咬牙,“我們去探探他們的底,或者主動進攻,反正……”

“反正早晚都會有一戰對嗎?”紀席恩冷冷道。

紀峰額頭已經冒出汗水,他知道自己提的說法有些愚蠢,但是一味等 待和積蓄力量,等候抵擋強大敵人或可致命的攻擊,可能到死的時候,都只是能堪堪招架而已,那樣的結局,絕不是他想看到的。“清洗”帶來的莫大壓力,給了他陰影,更給了他濃烈的殺心。

“對,早晚都有一戰!”紀峰說,“我不愿等待面對一個未知的敵人!我寧愿拼盡全力后死去!”

氣氛剎那間變得緊張,紀席恩的目光陡然變得嚴厲,釘在紀峰的臉上,他毫不退縮,這是他僅有的一次與爺爺辯駁。

他們僵持了一會兒,紀席恩突然輕嘆一口氣,落下眼皮,挺直的身子也稍稍彎了一下,他的聲音去了嚴厲,多了一絲疲憊。

“看來我真的老了。”這句話仿佛帶走了他大半的力氣。

紀峰鼻尖竄起一股酸意,他跪在紀席恩的面前,輕聲說:“爺爺,您不老,您只是太累了。”

紀席恩苦笑著搖搖頭:“我希望用盡方法保全你們,甚至不惜躲藏以祈求避過危機,但E說的對,這個想法太幼稚了,我到現在還擺脫不了。”

他看向紀峰,手搭在他結實的肩膀上輕輕地拍,這是他最看重的孫子,這是副有力的身軀,足以扛起重任。

“我知道,你們都想戰斗,對不對?”

紀峰點點頭:“沒錯,躲避和等待不是‘陰影’的精神。”

紀席恩一怔,這是他曾經說過的話,滿含傲氣,現在這些傲氣都到孫子身上去了,且比他更加純粹。

“對啊,那不是‘陰影’的精神,”紀席恩笑著說,“我怎么就給忘了呢,所幸你還替爺爺記著。”

他將紀峰扶起來,自己也站起來,走到了窗邊。

這里是瞭望整個莊園的最佳地點,可以看到廣場的任意角落,在這厚厚的地層下面,就是‘陰影’,從不畏死的人們,令所有人敬畏的組織,是紀席恩一生的心血,是他驕傲的資本。

這樣的組織,怎么可以躲藏!屹立或毀滅,是不可逃避的結局。

白天里的醫院顯得很安靜祥和,暗流涌動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到了黑夜逐漸降臨之時,它們會悄然爬上來,給這個生與死交結的地方蒙上不安的面紗。

E仍然站在天臺上,這個地方是醫院的至高點,然而在不遠處聳立耀武揚威的的建筑面前,它是個小矮子,E習慣站在這里,瞭望整座城市。意識領域打開,任何物體都在他的眼睛之下。

“你來了。”E輕輕地說。

“是的。”

紀峰不知何時立在了他的身后,E不說話,他便也沉默著。

“誰叫你來的?”E既像詢問又像訓斥,這兩樣他都有資格。

“我自己。”紀峰既恭敬又不卑怯。

“我還以為是紀席恩那個家伙。”

“爺爺他同意了,”紀峰說,“但這是我的決定。”

“哦,”E點點頭,“年輕人,你倒是很合我的性格。”

“是嗎,那很榮幸。”

“不,我說的還不準確,”E想了想糾正道,“或許你比我還要超出一些,我只比紀席恩那個家伙明白一點罷了,卻還罵他幼稚,呵呵,年輕人,我都有點想不透你了。雖然我的問題太俗,但我還是要問,你,”他轉向紀峰,一字一頓,“不怕死?”

他的目光遠不及紀席恩嚴厲,但深邃如海,似乎足以淹沒任何謊言。

紀峰盯著那片海。

“我不想死,但是如果只有舍棄尊嚴和死亡可供選擇,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后者,在此之前,我會拼盡全力。”

E細細聽著每一句話,末了,吐出兩個字做評價:“驕傲。”但是充滿贊賞。

紀峰笑了笑:“我會把驕傲作為我的代名詞。”

“那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信息?”E問。

“關于‘執法者’的一切。”

“那我足可以給你講一個故事了。”

“我很樂意聽。”紀峰早便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

“那好吧,”E舒一口氣,“我要去下面看一個朋友,一起去吧。”

用來替換玻璃牢門的意識屏障還在,將嚴冬困在牢籠里面,他的狀態還算平穩,身體似乎因缺乏力量而倚靠在墻上,只是目光仍兇狠陰厲,表明他的力量只是被暫時封鎖,一旦解鎖,那么必是一場殺戮。

紀峰看著這曾經被紀元提過的同樣驕傲的刑警,有些詫異,即使同意識體交過手,也不至于變成這副模樣。他伸手去摸那層透明的屏障,還未觸及,便覺得腦中一陣震蕩,原本雄渾的意識力量瞬間變得滯澀,別說使用,連思考問題都成了很難的事情。

“這是……”他縮回手,喃喃道。

“意志,‘審判’。”E淡淡說。

“果然是初級意識永遠觸摸不到的境界,”紀峰說,“要抵住這份力量,20個Z還很勉強吧?”

“20個Z可以逃脫一半。”

“那就是說我們失敗是一定的了?”

“你已經達到Z的臨界,如果想要活下來,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你肯定不會活下來,因為你要保護其他人,對嗎?”

“沒錯。”紀峰點點頭,“我是‘陰影’的最強者和領袖。”

“哦,我以為是紀席恩。”

“爺爺他早已把權利交給我了,現在算是退休,而紀元,他還沒有正式加入,他要跟隨您,所以,不會算在組織里面。我知道他會和爺爺一樣強大,遠遠超過我。”

E笑道:“看來,你比紀席恩的眼光要毒辣得多啊,居然發現了那小子的秘密,這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爺爺他在保護紀元。”

“嗯,繼續。”E點點頭。

“我17歲就突破了初級意識S,從那時我便正式加入組織執行任務,并且在一年后升為Z,但是我并不具備家族‘脫殼’的遺傳能力,所以只能在這個領域內盡量增加自己的實力,因為組織有嚴格的禁令,絕不許丟棄自己的身體成為‘蜉蝣’意識體,那樣就無法稱自己為人了。”紀峰說,“但是紀元擁有‘脫殼’的能力,我在他17歲的時候發現的。”

“三年了,”E瞇起眼睛,“這么長的時間,他居然沒有覺醒。”

“請您不要懷疑他的能力,這只是爺爺刻意蒙蔽自己的眼睛,不去發現紀元的天賦,甚至刻意打壓他的實力。我至今還記得他發現我不具備‘脫殼’的天賦時失望惋惜的樣子。”紀峰的嘴邊不由得掀起一絲苦笑,“他甚至希望紀元做一個普通人,不要卷進這漩渦里,可是此事避無可避。”

脫離身體的束縛,才有希望破開屬于自己的意志,力量將凌駕于Z之上,這幾乎是突破Z的唯一方法,起碼,現在是。

“因為我告知了你們‘清洗’的事情,對嗎?”E問。

“雖然我這樣說很不禮貌,但的確是的。”

“紀席恩這個老家伙,大概在危機前,你們爺孫倆的結局會一樣。”E微微嘆氣道,“至于紀元,我會盡量保全他。”

“那便多謝了。”

滅亡在二十一歲的年輕人和無法估算年齡的老人面前,成了一個簡簡單單的結局,無悲無喜,無需感嘆。它注定要來到,那時或許會有一絲契機挽回,但紀峰已經不在意了,在觸碰了E的意志‘審判’之后,他心中便已抱了必死的決心和空前濃烈的戰意,一場同至強者的戰斗,竭盡全力后,滅亡是自己對自己的犒賞。

“如果紀元可以在劫難中生存,那么‘陰影’還會再崛起的。”紀峰喃喃道,仿佛在自言自語。

“沒錯,”E點點頭,“但我一直在疑惑,為什么你們在知道危機即將來臨的時候,不寄希望于可以讓我阻止它,而做好了戰斗到死的準備呢?”

“這不是您告訴我們的嗎?”

“你這句話聽起來可真蠢,”E笑道,“你們就不曾懷疑過我?”

紀峰也笑了:“我們曾經覺得您是個瘋子,但現在不是。”

E凝視著紀峰的眼睛,這雙年輕人的眼睛銳利如劍,半晌他輕嘆一下。

“我本來就是個瘋子。”

紀峰微愣,E擺擺手制止他講話。

“執法者不是人的意識形成的,他們……不是,是我們,誕生于人類之前,生命起源之初,當第一個生物死了之后,就有一股虛無的力量自其體內散出,飄蕩在荒蕪的世界里,這是支配生物生存的力量,分散開來也不過細弱的一絲,但是在漫長的歲血里積累,就會變得深邃而凝練,并且伴有微弱的意識出現,無所謂正義或邪惡,只是像嬰兒般窺探這個世界,可以說,我們是由死物凝結而成,但在我們眼里,并沒有生死的區別,生物生前活躍,死后消散,不 過都是一瞬罷了,都是一樣……平等的存在。”

“平等?”

“不,”E搖搖頭,否定了這個說法,“應該是一樣卑微的存在,在秩序下,卑微的存在。口誤,我拋棄這個想法已經很久了。”

紀峰默然,一會兒才說:“也許您應該稱呼執法者為‘他們’,您已經放棄了不是嗎?”

“呵,”E搖頭,“如果一件事想放棄就可以擺脫的話,那就太好了,這是一個不光榮又無法放棄的身份。”

“我想執法者里,只有您一個會這么想吧,想放棄一個神一般的身份。”

“應當沒錯,十個執法者里,只有我一個墮落的。”

“十個……”紀峰想了想,很有些難以置信,“難道從生命起源到現在,億萬年漫長的歲月,只有十個執法者誕生?”

“凝練的力量中誕生第一絲意識的時候,遠遠不是執法者,只能叫做‘始意’——這是他們后來自己取的名字,它需要破開意志,當它破開‘審判’的時候,那么它便成為一個執法。第一個執法者誕生的時間,大概用了1300個世紀。”

“十三萬年……”

“比此只多不少,那是第一個執法,也是唯一的一個高等執法者。”

“唯一的一個,為什么?”

“其實每一個執法者的誕生對后輩都是災難,它們會大肆地吸收天地間凝聚的力量,于是,再誕生一個,很難,我初次看到的世界,是恐龍滅絕的時候。”

“那么您是……”

“我是第三個中等,第四個執法,我的三個前輩扭轉了一顆小行星的軌道,讓它撞擊了地球,于是我只見了一面的恐龍,消失了。”

E說的輕描淡寫,好像是在說剛剛發生的某一件小事情,但紀峰卻聽得目瞪口呆,扭轉行星軌道,毀滅一個物種,滅世的大手筆。

“為什么?”他覺得喉嚨發干,“這群智力低下的動物,也會惹得他們不高興嗎?”

E的嘴角掀起若有若無的弧度,他在回憶那刻目的災難,他只是一個旁觀者。黑色的粒子云遮蔽了整片天空,雷電變成唯一的光源,好似神明的刑罰,拷打在布滿枯骨的大地上,哀嚎和討饒祈求不到絲毫的憐憫。或許E的一絲憐憫就是那時種下的,但是那不管用。

“秩序啊,”他嘆道,“執法不會在意任何卑微的東西,只在意秩序,他們認為自己是與天地同生的,是主宰,也確實如此,只不過換了個稱呼。但他們不是神,喜怒哀樂也只在一念之間,所幸,那是唯一的一次滅世。”

“那這次,會是第二次嗎?”紀峰問,這是個不想問又不能不問的問題,他豎起耳朵,準備聆聽E說的每一個字。

但是E沒有立即給他答案,而是沉默了一會兒。紀峰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血液卻似凝固了一般。

“不會是一次滅世,”E說,“但同樣會有大量的人死去。”

紀峰不知道自己聽到這折中的答案,是該欣慰還是該沮喪,那簡直就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種種情緒交雜在心中,亂成了一團麻。

“我突然有些后悔來這里了,”他苦笑著說,“只聽到了敵人的強大,您之前恐怕在安慰我們吧,20個Z對抗一個執法者,哪怕是低等的。”

“對。”E說。

紀峰一愣,他沒想到E會這么直率。

“為什么?”

今晚,他屢次地問為什么。

E看向牢籠里的嚴冬,他一直很安靜,不過是在壓抑憤怒,這憤怒也是力量,他的力量遠遠未到極限。

“放棄那個禁令吧。”他輕輕地說,“為了尋找生存的一絲希望,不止是為了你們自己。”

禁令!

紀峰愕然,旋即慢慢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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