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言的獨白
紀言關上門,走到客廳一角的飲水機旁,接了杯熱開水,蒸騰的熱氣撲在臉上,紀言也不以為意的吹了吹杯沿,喝了一口,長長的舒了口氣。
紀言是想讓秦苒留下來的。他一個人度過的歲月太久了。
握著厚重的陶瓷杯,杯壁傳來的暖意講手掌染的暖融融,紀言放松了肩膀,任由自己陷在柔軟的沙發里。童年的時光里,在車禍以前,記憶中,父親一直是忙碌的,可是,再忙碌,對自己和母親都捧在手心里的。那個在花園里,會挽著袖子給母親編柳條父親,高大英俊。笑容爽朗。
母親一直是幸福的,在陽光明媚的午后,會約上三五好友,在修剪整齊的草坪上,煮香醇的奶茶,做小小的精巧的餅干。或者在舞蹈房里,優雅的舒展身體。像溫室嬌貴的郁金香,恣意開放。被寵愛著的母親是美麗的溫柔的模樣。
紀言摸到手肘,這里有一道交錯的傷疤。翻倒的轎車滑行了近五米才撞上花壇停下來。車門向內凹凸,翻咧的車皮刮到手肘,血肉模糊。母親額頭撞在車椅角后磕到車窗上,右腿被擠壓。司機當場死亡。
每次摸到手肘,都會讓紀言想起來,充斥著汽油味餓車廂里,母親那雙漂亮的光彩熠熠的雙眼被額頭流出的血模糊的樣子。阿鼻地獄吧。年幼的自己,那是以為真的到了書里說的地獄了。
雖然報案及時,送到醫院,紀言的視覺神經也無法挽回了。最后能看見的就是母親那雙浸了鮮血的眼睛。
紀言抬起手摸到眼睛,自己的眼睛和母親極為相似的。眼盲了的唯一讓紀言慶幸的是自己再也看不見這樣一雙,即使只是想起來也會噩夢的眼睛。
紀言在車禍之后,將近兩年里,從不坐在轎車后座,那給他一種心臟隨時被抓緊的窒息感。
車禍后的時光再也沒有明媚的陽光了。紀言的手肘皮膚撕裂,斷了一根肋骨。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再回到家,一切就開始走向自己從來沒預想過的地步。
母親再也不能跳舞了。斷了的肋骨戳進了身體里,內出血壓迫內臟,心臟供血不足。搶救過來之后,再怎么修養,母親都一直纏綿病榻。
從什么時候開始呢?父親開始夜不歸宿?或者冷淡的讓幫傭照顧好母親,請老師過來教自己盲文,就匆匆離開?
紀言問過母親,父親為什么不回家。換來的是母親冷淡的冷哼。
紀言記不清自己在模糊的歲月里,還希望抓住什么。溫暖的在意的都已失去,那還剩下什么?恨?
不。紀言從來沒有恨過父親,也從來沒有怨過母親。他只是知道了,情感里的愛恨都是轉瞬間就能顛覆的。紀言想起那些最美好的和最凄涼的,那么,現在的自己,真的相信秦苒嗎?
紀言知道自己對秦苒的所有心動都是真實的,身邊不是缺少蜂蝶。可是他在秦苒身上感受到的安穩和溫暖,獨一份。為什么是她?
紀言問自己。
可是,為什么不想放開?一點都不想放開她。想牢牢的抓在手心里,不留一絲一毫的縫隙的抓緊她。
能相信她嗎?她在乎的一切里,自己是什么樣的地位呢?
短短的幾個星期里,紀言沒辦法判斷。所以心神不寧的想著各種各樣的方法去試探。然后在那些想法說出口之前堪堪忍住。多么艱難。
紀言慢慢的喝完水。站起身去二樓主臥,洗漱一下,等秦苒的電話。
既然沒辦法確定秦苒的心意多重,就等待著吧。自己的耐心一向是足夠的不是嗎?
紀言躺在床上,手指輕輕的劃過,一旁還擱著MP3。手機里唯一的歌聲來電響起來。是秦苒走之前設定的,蔡健雅的紅色高跟鞋。
略微沙啞的唱著。紀言摸到手機接聽。秦苒歡快的聲音傳來。“我想著你能慢點接,聽聽我設的來電鈴聲!”
“和歌聲比起來,我不是更應該想要聽到你的聲音嗎?小笨蛋啊!”紀言能想的到秦苒現在的樣子,一定是有點不好意思的羞怯,以及歡快得意。
“你才笨。”秦苒氣哼哼的咬著牙,猜也知道紀言的臉上掛著什么表情。壞笑!就知道壞笑!什么溫柔啊,云淡風輕啊,都是假象!純種的奸商加腹黑!
“在心里罵我?”紀言合上文件,“真想讓你在我旁邊罵,這樣就能堵住你的嘴了。”
“流氓!”秦苒哈哈的笑開了。
“嗯。那也只能是對你流氓,我的阿苒大人。”紀言另一只手放在空曠的另一只枕頭上。如果,秦苒在旁邊,如果的話。會有多溫暖呢?
“狐貍尾巴露出來了,流氓又奸詐!”語氣一轉。“不過,我是不會嫌棄自家人的!”
“阿苒,我明天早上去接你上班好嗎?”紀言想到如果明天晚上才能見到秦苒,就隔了一整天了。
“嗯,好。不過,你直接到我這里吃早飯吧,我早上都會做早飯的。”秦苒聽到這句話心跳加快了許多。“你到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下樓接你。”
秦苒語氣里急切,紀言當然不可能聽不出來。心情愉快的“嗯”了一聲。“那么辛苦我的阿苒了。明天見。現在睡吧。”
“晚安,阿言。”
“晚安,阿苒。”
紀言聽著電話里嘟嘟的電話掛斷聲,按了音樂播放鍵,細細的聽著秦苒念叨的《紅色高跟鞋》。
該怎么去形容你最貼切
拿什么跟你作比較才算特別
對你的感覺 強烈
卻又不太了解 只憑直覺
你像我在被子里的舒服
卻又像風 琢磨不住
像手紋 像散發的香水味
像愛不釋手的 紅色高跟鞋
該怎么去形容你最貼切
拿什么跟你作比較才算特別
對你的感覺 強烈
卻又不太了解 只憑直覺
你像我在被子里的舒服
卻又像風 琢磨不住
像手紋 像散發的香水味
像愛不釋手的 紅色高跟鞋
你像我在被子里的舒服
卻又像風 琢磨不住
像手紋 像散發的香水味
像愛不釋手的
我愛你有種左燈右行的沖突
瘋狂卻怕沒有退路
你能否讓我停止這種追逐
就這么雙 最后唯一的 紅色高跟鞋
紀言無聲的念著其中一句‘該怎么去形容你最貼切’。是啊,阿苒,怎么去形容我對你的感覺呢?從未有過的,一種讓自己都陌生的欲望想讓你藏起來,只屬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