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還鄉大難(2)東廠
- 醉煙雨
- 泠泠七弦ZLH
- 3304字
- 2020-10-23 22:53:19
“哪里人?進城干什么的?”
“醴陵人,做木具生意的,進城購置些材料。”
“背上的包袱里是什么?”
“...木材,器具。”
盤問的官兵見他回答古怪,忍不住想看清他的面貌,另一人此時拿出了一張畫像通緝令,對著他看個不停,一時間不住地低頭看看畫像,又抬頭看看這人樣貌,頗為踟躇。
一瞬之間,這斗笠怪客突然從身前官兵腰間抽出長刀,將他斬殺于面前,同時搶身一步,砍傷了近身幾名官兵。
“反了反了!真正的亂黨來了!”那斗笠怪客一甩包袱,又擊倒了近身一人,包袱沉甸甸的,打到人身上,又掉出一件東西,細看之下,正是一錠官銀!
“這人就是搶劫官銀的那批匪徒之一,大伙齊力抓住他!”眾官兵圍著這亂黨攻勢凌厲,而那人似乎受了些傷,斗了幾十招后漸有不支。
邵羽等人在亂象中正要逃跑,卻也被一眼尖官兵瞥見,喝道,“那小賊要跑!”這幾名官兵有的身手也不錯,在打斗中還向邵羽發射暗器,只聽“啊”的一聲,家丁中鏢在腿,立馬倒地痛嚎。
那帶著斗笠的亂黨一招逼開官兵,便躍到邵羽面前,拉起家丁,“快走!”
三人在小樹林里一路奔跑,但邵羽畢竟只是一名書生,那亂黨攜著一名家丁,也頗為拖累,那些官兵轉瞬間又追至跟前。
這亂黨暗嘆一聲,又和眾官兵斗成一團。
邵羽和家丁倒在地上,一時間不敢吭聲,而林中光線愈發昏暗,這二人伏地也沒人觀察得到。
想到這亂黨忙亂中還救了自己一命,邵羽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立馬撿起身旁一根尖竹子,爬上前去朝幾名官兵的腿上亂桶。心中一片咒罵,“我捅,我捅,捅死你們這些為虎作倀的官兵!”
這地方林密雜草多,加之天色已晚,官兵一時間腿被刺到,只是哎喲一聲,一時間低頭也察覺不清地上的偷襲者何在,同時也無暇理會,只能依舊和那名亂黨相斗。
有幾名官兵一時驚怒,胡亂朝地上砍想要砍傷邵羽,但轉瞬之間便被那亂黨抓住機會,砍倒在地。不一會,已經傷了三四名官兵,這些官兵們陣腳自亂,看情況不對,幾招之內都沖出戰局,各自逃命。
那亂黨除下斗笠,一副正氣凜然的中年硬漢模樣呈現出來。他看了看邵羽二人,拱手道:“多謝相救,這里請教二位姓名,日后再行多謝。”邵羽一臉愁相,三言兩語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那亂黨聽罷嘆道:“現在世道不平,朝廷昏庸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你們還去當什么朝廷的官?”
說罷他檢查了那家丁身上的傷口無大礙,便背起家丁,和邵羽一路趕回邵府。趕到半路,邵羽突然驚覺:“糟糕,我被分配到此地的朝廷文書也弄丟在那地方了,不知道會有什么麻煩?”
隨后邵羽又想道:“雖然他們幾人能通過這文書找到我們府上來,但是我之所以出手相助這叛黨,畢竟還是因為那幾名官兵先行想要劫財害命,我一介草民,也只是出于自救才出手罷了,所以這一節上那幾名官兵畢竟理虧得很,應該不會找上門來尋事。除此之外,也沒什么矛盾,至于幾名官兵尋釁一事,只要我不找他們麻煩就是了。”
想罷,邵羽便不回頭地繼續趕回邵府。此時邵羽畢竟歷世不深,其實只要稍稍想深一節,他便再不會如此輕率僥幸,但事事難回頭,就此一念之差,他怎會想到,竟對自己一生造成難以挽回的影響。
到了邵府門前,那亂黨重整上路,走之前只對邵羽說了句:“我叫吳中興,是青云教武陵分舵副舵主,你們如果日后有什么困來,可以前來找我。”邵羽不暇多說,只是隨便點頭應和,自己畢竟書香門第出身,和這些江湖人士,自然不會有太多交集,也不必多說。
邵羽扶著家丁一進屋,便見父母在廳上已經焦急等候多時,這時邵父邵母二人見狀,也不禁吃了一驚,“我本來也覺得奇怪,你們倆出去那么久,晚飯時間過了都不見回來。我只以為是家丁貪玩和你去逛了一陣,現在...怎么弄成這副樣子?”邵父一臉的疑惑不解。
邵羽一臉懊喪,敘述了事情經過。邵父聽得臉色漸變,直至后面,他已經臉色發白,整個人如同種在了地上,駐步難移。
邵羽安慰道:“爹,那幾名官兵有惡意在先,更是對我還下了毒手——現在他們如果知道了我是朝廷命官,那這點更是對他們極為不利。所以,他們既然無理在先,多半還會心存惶恐,不會前來尋事給自己添麻煩,這一節不必太過擔心。”
邵父目光緊凝,搖了搖頭,面色煞白,“羽兒,你全想錯了!如果你只是個平民,倒也罷了。但是,正因為你這一紙文書,正因為這‘朝廷命官’一職,你便有可能要丟了性命。”
天色已暗,夜晚的街道上已經人煙稀少。在縣衙上,燈火熹微的小屋里,幾名匆匆趕回的官兵在向縣太爺稟報著剛才經歷的事情。
“果真?我數日前其實曾收到通告,說會有新師爺上任,沒想到這么陰差陽錯的被你們碰上了,”說到此處,這縣太爺冷笑一聲,“現在瞧你們做的好事!”
縣老爺又溜須忖道,“我們縣府中已經十六七年沒有師爺了,估計本官在這里做的事有些已經泄露出去了,上頭這才派這么一名新晉年輕官員來監視監視我,借著著年輕人的一腔熱血,恐怕還想把我給弄下來,哼!”
“沒錯,老爺,你猜的一點不錯!那新師爺出口狂妄得很,說什么要大整縣政,大改風氣,恐怕也是對老爺你已經多有了解...”
那縣令頓時眼神中一道電光閃過,嚇得那說話的二人低頭不敢再言。
不久前,樹林中。
那幾名官兵想到還是得將尸體扛回去交差,料想那反賊肯定也已經走遠,便回到原地去。不想他們竟看到這一份文書落在了地上,一看完內容,便立馬有人意識到:“壞了!這小子真的是要新來的師爺!”
“那我們今晚還差點取了他的性命,圖謀殺害朝廷命官,豈不是...”
“你們幾個都別嘀咕了!現在聽著!這師爺新來的難免架子大,若是先告一狀到老爺那,老爺礙于朝廷面子,多半是顧不得我們小命了。我們只能趁今晚這亂黨一事,多向老爺煽風點火,讓這小子今晚就不得安生!”
縣令此時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這幾名官兵的眼睛,一時間眾人都不敢開口說話。
“你們幾個的小心思當我就不知道?”眾官兵不敢抬頭。
“哼!你們幾個犯下的錯,終究可以推到我頭上來,這師爺既然是目的在我,恐怕這就多半要借題發揮,拿管教不嚴,風氣惡劣來整治我這老頭了!”
“嗯,不錯,得賜進士出身,本不該就得個師爺這等小官,這小子定是指派過來,過些時日代替我來著。”縣令想著想著,突然又露出了奸笑,“只不過,這師爺今晚幫著那亂黨傷了我們官府中人,這可是大逆之罪啊...嗯,說不定這亂黨和這小子還有勾結,此番說不定就在那小子府上養傷!”
說到這里,縣官突然以目示意他的這些官兵,官兵們都是微微抬眼,對這老爺心存佩服。邵羽年紀尚輕,哪里能一下想到人心之復雜,你雖不去犯人,但有的人防人之心甚為陰鷙,為求自保,甚至不惜倒打一耙,先下手為強。
若邵羽是平常家庭,料來官兵搶劫一事也整不出大名堂,此時縣太爺也根本不必分神于此事。但侵犯朝廷命官,縣太爺自身難保,為了免去自身災禍,他便不得不給這師爺扣上個狠帽子,非得要了邵羽的命不可。
此時,燈火背光面,有幾個身著東廠錦衣衛衣飾的人,在暗中微動。
幾名官兵又獻計道:“但這小子起碼也是朝廷命官,要真定他的罪,起碼得報到省巡撫那,層層往上通,捉拿亂黨的線索恐怕又要沒頭咯。”
“老爺,我們不如先下手為強,直接來硬的。”一名官兵說著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你小子懂個屁!誅殺朝廷命官,多少是件大事。現在他回到府上,府上又有幾十張嘴,難不成一一滅口,干脆滅了他們邵府?你們這些飯桶,還把不把那些刑部禮部的人放在眼里了!”
“不過,我們東廠做事,可沒那么多講究。”在燈火后的主座上,一名老太監正在悠然自得地品茶,說話似嗔非怒。
這縣令立時語氣一轉,諂媚道:“李公公您說的倒是,要是有您老東廠這邊出手,那些人就是想管也管不著了。”
那李公公端坐在太師椅上,身后站著四名侍衛,四人面色嚴肅,讓人望而生畏。而那李公公卻是滿臉笑靨,“陳老爺你就是太含蓄了,說了那么多無非是想讓我的人出手嘛。哎,雖說你們幾個到底動什么心思,老身也一時想不通透,但是既然有人幫著亂黨作亂,我們總得給他點顏色瞧瞧。”
說這話時,李公公站了起來,盯著縣令的眼睛,縣令卻不敢以目相對,只是汗水涔涔而下,算是知道了東廠的人心思厲害。
“當今天下,上頭啊,對這叛亂之事看的重得很,若有人犯了忌,就一定要罰。再說這官銀失竊一事催得急,我們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啊。”
“說的是,說的是。那不知今晚我們縣府可以給公公出多少力,提供多少人手?”
“你的那些廢柴,七八個人抓不住一個負傷的亂黨,要來何用!我帶來的兩個人前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