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憤歸氣憤,枯茗還是勉強叫自己放寬心住下了。
她現(xiàn)在最擔心的就是蘭吟,她想請風晚眠幫忙,但是又怕他知道蘭吟對她的重要性,進一步用蘭吟來要挾她,反而會對蘭吟不利。畢竟如今她對風晚眠的來歷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而且,蘭吟可能現(xiàn)在就在他手上也說不定,或許蘭吟已經回到了枯府,也或許……她不敢再往下想……
還有叔父……
“你有心事?”風晚眠不知什么時候來的,一手撐在門上,一手執(zhí)著把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一眼看出了她心緒不寧。
枯茗心虛,不敢抬頭直視他的眼睛,但疑問憋在心里,讓她很不痛快。
不經意地撫上腕上的銀鐲,那是在莫崖山上,師父為她和蘭吟專門打造的,據(jù)說防災驅邪,也不知可不可靠。她和蘭吟各有一只,外觀十分相似,只是略有不同,但不仔細看,是看不出的。
枯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蘭吟會好好的,但卻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這般篤定。只是那種感覺,清晰得好像就在眼前,讓人不能不信服。
這樣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嗯?”風晚眠看她一個人發(fā)愣,便走了進來,自個兒倒了杯茶。
“今天怎么有空過來“探望”?”枯茗心中有了底,把心事放下,便與風晚眠調侃起來。現(xiàn)在雖然寄人籬下,可是在氣勢上也不能落了下風。
“你是枯府的千金,宮中的規(guī)矩比我清楚,我自是不用再找人提點。只是宮里的女子,不是光守著規(guī)矩就能生存的。你可明白?”風晚眠突然欺近她,逼得她不能不直視他的眼,盡管她并不情愿。
枯茗雖然才十三歲,但也入宮玩過幾次,她微點了頭,表示明白,又不屑地道:“我自有我的生存之道,不勞爺費心。”
“呵……”風晚眠無由地低笑一聲,輕輕放下了茶杯,又“刷”的,打開了他的折扇。也怪,這剛入夏的季節(jié),又不悶熱,他卻老拿著個折扇,不知作甚。
“走,今個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帶你去參觀參觀風月樓。”風晚眠不等枯茗答應,已經自主地握上了她細嫩的柔荑,硬拽著出了門,往前院走去。
“喂……我不去,我才不去那種地方呢……放手……放手啊……誒……你這人怎么這樣?”枯茗不滿地甩著小手,奈何力氣太小,如何也擺脫不了風晚眠的桎梏。
“你說我怎樣?”風晚眠突然停了下來,將握著她的手一起拉到胸前,逼近問道,“剛才還尊敬地稱呼我“爺”,怎么才走幾步路,就變成“喂”、“你”了?女人真是善變。”
“呃?”枯茗被問倒了,腦袋遲鈍了半拍,被風晚眠一路牽著,一路大吼,“你說什么?我才不是女人呢。再說,女人怎么了,女人比……”
“好了,停一停吧,說了這么多,不累嗎?”風晚眠不知從哪里掏出一顆蜜棗,塞進了枯茗喋喋不休的嘴中,堵住了她后面的話。
一齊來到了那扇破舊的木門前,枯茗好奇地上前打量。雖然木門的紅漆已經剝落,但從前的奢華仍能看出幾分,讓人忍不住提手觸碰,去感受它經歷的滄桑。
“別碰!”風晚眠注意到枯茗的意圖,想要出聲阻止,卻已經太遲。他快速地攬住枯茗的身子,一個回旋后退,來躲避從木門后可能射出的暗器。身形之快,簡直讓枯茗拜服,還好她沒有打算偷偷逃走,不然……
可是等了幾秒,木門后面卻遲遲沒有暗器射出。
“咦?”枯茗莫名。
“完了。”風晚眠無奈地肯定道。
“怎么?”枯茗不解。
“你走幾步試試。”風晚眠松開她,讓她自己試探。
枯茗環(huán)顧四周,倒退了幾步,“無事啊。”她確信地道,又假裝用力地跺了跺地面,引起了塵土一片。
“你確定?”他上前一步,將右手擱在了她瘦小的肩頭,以防不測。
感覺到一陣奇怪的沉重感,地下結實的土地竟會突然塌陷,兩人雙雙向下墜去,只是一人驚愕,一人淡然。
落地后,塌陷的一塊土地很快恢復原樣,地下的壁燈忽地全部點亮。
“風晚眠!”枯茗氣憤地直呼他的名字。這是什么鬼地方!
“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風晚眠厲言道,卻沒有出流露半分責怪的神情。只是極不和以往的嚴肅,反到是無奈地聳了聳肩,解釋道:“想阻止你已經晚了,機關是你自己觸發(fā)的,不能怪我。”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在前面探路。
“這是你的地方誒,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會觸發(fā)什么機關?”枯茗暗暗道。心里還嘀咕著,“分明是耍我!”
風晚眠自顧往前,沒有回頭看枯茗,卻耐心地開口再次解釋,好像知道枯茗在想什么。“呵……你偏要這么認為,我也沒有辦法,不過……那扇木門會觸發(fā)什么機關,我還真摸不透。因為,那是隨機的。” 頓了頓又道,“我只是覺得,上次瀾燈觸發(fā)的是陷阱,上上次二黑觸發(fā)的是毒氣,這次應該是暗器了……我這樣想沒錯啊。”風晚眠話中的委屈,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這是什么地方?通向哪里?”枯茗跟著風晚眠走,越走,里面越陰森,最后竟不禁抓著他的手臂,窩在他后面。
風晚眠微蹙了下眉,卻沒有反對,任她抓著。
起先的路是向下的,路過一段較平緩的路后,道路隨著石壁開始向上攀登,以至走到后面,路陡得無法再踏足。直到……道路變成一個圓形曲面向上。
“到頭了。”枯茗嘗試著攀了幾步,但光滑的路面,令她很快就滑了下來,幾次下來,并沒有走上多少。
“你這樣是不行的。上面有亮光,應該有出口。我先上去探探。”風晚眠緊握了一下枯茗的手,然后松開,準備越上去。
“好啦。”瞅著枯茗幾欲落淚的黑眸,風晚眠突然有些不忍將她丟下。讓她的雙手圍住自己的腰身,風晚眠瞅準懸在半空的鐵索,奮力向上,單手緊緊抓住。
長滿鐵銹的索鏈承受一人的重量已是困難,更何況再加上一個枯茗呢。
借著漏出的一絲亮光,風晚眠敏銳地發(fā)現(xiàn),鐵索前方石壁上的灰塵,不如周圍其他的地方。他艱難地舉起另一只手,循著石壁摸索,一塊不顯眼的突起,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按下,不管怎樣,應該不會比現(xiàn)在無路可走,更糟了吧?
“嗖嗖嗖……”索鏈在往下伸長,還是地面在沉降?注視著地面,枯茗的心又懸了起來。
“走了,抓緊。”風晚眠看準了剛剛打開,又快要關閉的,位于頭頂上方的出口。他雙腳繞住伸長的索鏈,前后猛力晃動,借力抓住了從出口放下的另一根鐵索,從狹小的出口鉆出。
如此精妙的設計,除了需要冷靜的頭腦,細致的洞察力,還需要有不錯的輕功基礎,才能自如應對。可見風晚眠這人,不容小覷。
爬出幽暗的地宮,突然有一種豁然開朗,“重見光明”的感覺。但突如奇來的壓迫感,讓枯茗一下子不能很好的適應。原來他倆正身處井底,撲面而來的井水,嗆入了沒有絲毫準備的口鼻中。
怪不得通道要這么快就關閉呢,不然井水倒灌,就會破壞地宮的牢固性。但設計者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點,下漏的部分井水,會因為壓力的關系流入石壁中的小孔中,然后慢慢回滲。當然,這只是枯茗的猜想。
而風晚眠則是拽著枯茗奮力向上游去,幸好井水不是很深,不然幾乎耗盡力氣的他,也沒有把握可以順利鉆出水面逃生。
又呼吸到熟悉的空氣,枯茗倍感空氣的寶貴。還沒從剛才嗆水中緩過神來,她就已經被人拎出了水面,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不過,繞了一圈,他們又回到了原來的小院。
枯茗無力地跌坐在草地上,渾身濕透,在略帶寒意的風中,有些情不自禁地發(fā)抖。而風晚眠則是面有所思地站在一邊。
“你那從不離身的折扇呢?”發(fā)現(xiàn)他手上少了什么,枯茗似是關心,又似嘲諷地問。
“留在地宮中了。”原來按下那塊突起的地方后,露出的凹陷,恰好能夠嵌進一把折扇。他也沒想太多,就把原本插在腰部的折扇放了進去,結果“咔咔”一響,折扇竟然被吞了。
枯茗也沒在意,只以為是弄丟了,也沒再追問。
“衣服也濕了,先去換下吧,以免著了風寒。”風晚眠體貼地建議,然后帶著枯茗從木門旁邊的小道,進了風月樓所在的區(qū)域。
看似不長的小道,卻走得枯茗憂心忡忡,不敢再造次。這是風晚眠要給她一個下馬威嗎?如果是這樣,那也太可怕了。她小心地尾隨在他身后,不敢再隨意觸碰任何東西,面對從花壇內生長出來的花枝、柳條,她也是能避則避。
風月樓比她想像的,要大得多。而且,風月樓不止有一座樓,而是由多座樓宇連結而成的建筑群。怪不得是建康最負盛名的歡場,延朝的腐敗,可見一斑。
她敢斷言,誤闖其內的,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站在風月樓的回廊上,風晚眠一招手,立刻有婢女出現(xiàn)。不用言明,婢女就主動地帶領枯茗到廂房去換下濕衣。
等到枯茗走出廂房,又有一名容貌清麗的婢女領著她,也沒說要帶她去哪?雖然不用想枯茗也是知道的,但如此安靜,仍讓枯茗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