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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怒起飛花

走到外面才發現天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像牛毛一樣,細細密密的。

風晚眠就坐在二樓的涼亭上煮茶。涼亭是從風月樓延伸出去的,隔離了歡場的喧囂,別有幾分閑情雅致。下面是一頃碧波,所以只有通過兩邊兩條曲折的回廊才能到達風月樓的內樓。湖邊種滿了蓮花,只是還未進入盛夏,綠荷上只有星星點點的粉色點綴。

湖雖不大,卻不會妨礙客人乘船在碧波上蕩漾,也可閑來喂喂紅鯉。現在還不到風月樓最熱鬧的時候,湖面上沒有小舟在飄蕩,邊上倒是停著幾艘用紗帳裝飾的小船,隨著湖水左右搖晃。

將枯茗帶到,婢女自動退離,留給主人和客人說話的空間。

風晚眠已經沐浴過,身上帶著淡淡的蓮香,還換了身墨綠色的衣袍。衣擺處靈巧地繡著墨色的蓮葉,衣袖也刻意修飾過。

三沸過后,風晚眠緩緩將茶量出。茶湯在紫砂杯中止住了沸騰,茶湯的色澤淺黃,香氣純正,是三杯好茶。

“請。”風晚眠隨意舀了一瓢水到茶爐中,然后自己品起茶來。

“苦苦的春茶,卻又清爽回甘。”枯茗小飲了一口,真心贊美。

風晚眠側過頭去,看亭外的細雨,世界一時寂靜了。

歲月悠悠江水東流

楓葉飄零又是一秋

望穿北斗盼回首

煙鎖重樓堪折柳

時光匆匆游走

白發飄上鬢首

明月秋 獨倚樓

為君一生 獨自守侯……

渺遠的歌聲從對面的樓上飄來,似訴似泣,惹得聽者不由淚流。

“那是煙鎖重樓的倚秋。”風晚眠看出了枯茗的好奇,說道。

因為來時的意外,現在的時辰本就不早,更有淫雨的渲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風月樓也不知不覺熱鬧起來。遠遠的回廊上,一盞盞迷蒙的燈籠,紅得刺眼。

“去看看吧。”風晚眠手上又多了把折扇,一搖一搖,走在前面。枯茗反應過來,馬上跟上。

來到前院,也是風月樓的主樓,風晚眠擇了一個僻靜的位置坐下,枯茗也自覺地坐在了對面。位置雖不惹人注意,但樓內的一切都可以清楚看見。樓內的花臺上,幾名舞女正輕柔地舞動著長袖,不時引發坐在底下的客人,陣陣叫好。

“你覺得臺上的五名女子誰跳的最好,最合你意?”風晚眠收了折扇,用扇尾指著花臺方向,問道。

“我又不懂跳舞,問我我也不知道。”枯茗坦白地回答,但覺得她們跳得都很好,簡直魅力無窮。

“好好選吧,作你的老師。”風晚眠看著臺上變換的舞姿,說道。

“為什么啊?我又不想學。你要是喜歡,隨時可以叫她們跳給你看啊。”枯茗磕著桌上的瓜子,欣賞著舞蹈,擺明了不把風晚眠的話放在心上。

“這只是你要做的第一步。別忘了,你現在還沒有拒絕的資格。”風晚眠嚴肅道,恢復了冷漠。

“就她了。”枯茗隨手漫天指了指,連頭都沒回過去看。反正誰教都是一樣,她壓根沒想認真學。

“瀾燈,去把重鶴叫到飛花院,記得叫他卸妝。”風晚眠吩咐時,嘴角竟微微翹起,這讓枯茗心中一陣發涼。

重鶴感覺背后有異樣,在臺上扭動的裊娜的腰伎也隨之有片刻的僵硬。而且隨著瀾燈的出現,這種不好的感覺再加強。

“這幾日,我有事要處理,你就在飛花院練習吧。記住,別想耍花招。”風晚眠的聲音冷冷的,帶走了春夏之交里僅有的一絲溫度。枯茗想從他嚴肅的表情里再看出些什么,卻毫無收獲。倒是瀾燈臉上一閃而過的苦笑,引發枯茗的莫名。

飛花院,位于風月樓的最南部。春意闌珊的時節,飛花院中花飛不盡。這大抵是“飛花”一名的由來。

一方瀾燈悻悻地到重鶴處傳話,一方婢女領著枯茗前往飛花院。

飛花院西邊的是一所獨立的閣樓——向晚閣,移步閣中,頓覺閣內的簡單的裝飾風格與風月樓主樓華麗的風格大相徑庭。鵝黃色的紗紈,淺紫色的珠簾——熟悉的感覺——枯茗心中暖暖的。

推開朝南的小軒窗,窗外是幾株架在高高花架上的紫藤蘿。成簇擁狀的紫色花朵,掩映在層層的綠葉中,在昏黃燭光的襯映下,紫色更加鮮亮,宛如仙境。

“姑娘喜歡紫藤?”婢女見枯茗笑著點了點頭,也欣慰地繼續說,“再過幾日想必花開盛了會更美的。不過飛花院的幾株紫荊已經開得很好了,不如讓碧華明日陪姑娘去賞賞?”

“好啊。”枯茗正高興得想答應,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男音打斷:“我想阿茗明日是沒有時間賞花了。”此人正是領著極不情愿的重鶴而來的瀾燈。因為重鶴的忸怩不愿,多費了些時候。

“阿茗,這就是你的師父——重鶴。”瀾燈鄭重地介紹重鶴,隨之讓開半步走到枯茗耳邊,悄悄道,“他可是我們風月樓最好的舞者。他一定會很負責的。”潛臺詞則是:你一定要乖乖的,不然……哼哼……

此時,枯茗才認真地看清了剛才在臺上的舞者。一襲桃色的衣著不但不令她顯得妖媚與庸俗,反而盡顯眉目間的的素雅與寧靜。但是……為何如此,卻還是有點像男子。難道師父還會反串?

望著枯茗欣賞的表情,瀾燈愕然:“你是第一個看過重鶴的表演,又見了他真面目,還能如此淡定的人呢。”

“怎么?”

“難道你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嗎?甚至是一點點驚詫?”瀾燈湊近她,左手配合地用大拇指掐著食指的指尖。

“沒有啊,見了師父,我突然有了學習的興趣。師父竟然可以把男子扮得如此相似。那我學了以后,女扮男裝就不會老是被人揭穿了。”原來枯茗打的是這樣的主意。她興奮得想要轉圈,卻沒發現瀾燈和碧華都在努力地憋笑,而一向鎮定的重鶴卻從下往上紅了半根脖子。

“師父……你不舒服嗎?怎么脖子那么紅?阿茗以前學過醫哦,幫師父看看好不?”枯茗不明所以地扒上重鶴的衣領,惹得重鶴的臉也紅了半邊。瀾燈憋笑憋得辛苦,捂著肚子,想要上前阻止都不行。

“瀾燈,你肚子疼嗎?”枯茗擔心地跑到瀾燈身邊關切地問。

“疼啊,疼得厲害呢,阿茗。”瀾燈抬頭看著枯茗微皺的雙眉,顫抖得更加劇烈。

“瀾燈,你怎么疼還笑啊?”枯茗不解地問,重鶴則是滿臉通紅,最后甩袖,踢門,氣憤離去。

“師父,師父怎么走了?”枯茗追著叫喊了一聲,又回過頭來問瀾燈。

感覺玩笑開大了,瀾燈停歇了下來,安慰枯茗:“沒事的,我去看看,不要著急。”將要出門時,又笑著警告:“下次見他,不許說他像男的。重鶴本來就是男子!”終于道出了真相,瀾燈樂呵呵地追了出去。

枯茗不禁納悶,怎么師父又變成男的了,可是……她開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或許有時,所見未必是真。

或許有一天,真正欺騙自己最深的,卻是自己最為信任的眼睛。

瀾燈回來時,身旁的重鶴仍鐵青著臉,被他極不情愿地壓坐在枯茗對面,一張俊臉卻傲氣地扭向一邊。

“師父,請用茶。”得知自己犯了個大烏龍,枯茗總算學乖,主動來到重鶴面前,恭敬地將茶舉過頭頂,敬給師父。

可重鶴好像并不想領情,枯茗舉了半天,手都酸麻了,也沒有要接過的意思。枯茗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瀾燈……

“咳咳……我說……重鶴啊,阿茗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喝了拜師茶吧。你這樣,爺那里也不好交待。”

“哼。爺何時多管過我的事。”

“是是。”瀾燈點頭如搗蒜,為了阿茗,他豁出去了,“那……上月你借的五兩銀子,啥時候還啊?”

“瀾燈,你竟然為了個外人,和我提銀子……”沒法子,一提到銀子,那就是重鶴的命啊。

無奈,重鶴被迫喝了枯茗的拜師茶,怒氣不消反而見長。

“師父,請用晚膳吧。”趁著他們出去的空子,碧華已經盡職地將飯菜準備妥當。滿滿的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誘得人食指大動。

于是,枯茗和重鶴之間的怒火,被美味的飯菜暫時壓制。

練舞的地方在飛花院中間的延香臺。不算高的臺子上鋪著紅色的地毯,周圍種著紅色的玫瑰,在以淡雅格調著稱的飛花院中格外醒目。

收到命令后,枯茗早早地就在延香臺等候。從東邊的啟明星第一次亮起,到天空微吐魚肚白,從東邊被渲染成火的色彩,到正午時太陽的高懸。枯茗連師父的影子也沒見到。看來重鶴的氣還沒真消呢。

“枯姑娘,公子鶴將學舞的地點改在了還色臺。”碧華小跑過來轉達。

“還色臺?”枯茗初來乍到,對飛花院還不是很了解,“在哪里?”她想要追問,碧華卻已經急急地跑掉,想要喝止都來不及。讓枯茗一下子又氣又急。

費了幾番功夫,總算找到了還色臺,可是還是不見師父的身影。只有碧華坐在臺邊,像在等人似的,無聊地踢著小腿。一看見她,馬上跳下臺子,跑了過來,轉達讓枯茗差點暈過去的話:“公子鶴用午膳去了,讓姑娘用過午膳去了味臺報道。”

用腳指頭想想,枯茗也明白了,她微笑地點頭稱好,告別碧華獨自回到向晚閣。

美美地用過午膳,枯茗一改清晨時的焦急。她悠閑地躺在小塌上,又從身旁的書架上選了本感興趣的書,企圖從中找找睡蟲。書中連黃金屋,顏如玉都有,小小的睡蟲豈在話下。小半會兒,枯茗就進入了夢鄉……

直到瀾燈的到來,打破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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