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zhuang嚴而又神秘的青銅器上突然飛來一顆小小的火星,少女將點燃的蓍草的紙卷隨意地向去,血色的瞳仁又鎏金劃過。不,那瞳仁并非血色,而是如同折射了滿室燭光,裝在夜光杯里蕩漾的紅酒的顏色。
那女子每走一步,腳腕上鴿子蛋一般大的鈴鐺便發出古樸厚重的鈴聲,似乎透過這鈴聲,可以追溯到早已湮沒的上古時代。
“大祭司!”路旁的宮人恭恭敬敬地行禮。
思重的手杖上裝飾甚多,五顏六色的絲絳和環環相扣的金環,走起路來就有金屬碰撞的聲音。
“熒惑守心,大兇之兆。”思重語氣冰冷,望著夜空之上血色紅星。
思重是西南難家人,難家隱居百年,鮮與外界往來,所以少有人知道難家占卜觀星的厲害。
然而思重生性孤僻冷傲,不善交流,欽天監里沒有人知道她究竟為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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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感覺到似乎有人跟蹤,于是加快腳步,刻意向鬧市走去,幾個閃身便避開了追蹤。
然而她意識到,追蹤的不止身后那人。
看來……以后還是戴面具出來比較好。
小酒館的二樓,一柄諸葛弩正對準林溪胸口,箭鏃上涂著見血封喉毒漿。
不知誰吹了一聲口哨,林溪感覺周圍騰騰殺氣盡散,好似錯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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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林諾帶著林溪出來親近自然,家里留了姜管家看家,六個家仆全都跟上。
“爹,我餓了!”林溪走了幾步就開始叫喚。
“你不是才吃完嗎?”林諾冷冷回復。
“小姐,你看!”小橘指著開得正盛的蘭花,那蘭花碩大,草葉繁茂,卻不乏君子之姿,于這空谷之中顧自吐香。
“要不,我們挖回去幾株?”宴翎建議。
“唉~”林諾阻止,“此地山水靈秀,天造地設,蘭生寶地,比小小花盆強多了。”
林溪表示贊同:“挖回去,恐怕要失了靈韻。”
“啊?這么嚴重啊?”宴翎急忙打消了念頭。
林溪眼前一亮,“有花堪折直須折!爹,不然我們拔些蘭花回去熬粥?”
眾人扶額。
林諾瞪了林溪一眼,半晌無奈道:“閨女,咱家還有余糧!”
“這是情趣,情趣!聽沒聽過‘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一行人就這么走走停停,環山登峰,一路聊著,雖是主仆,卻也無甚拘束。
其實每年林諾都會帶林溪出來轉轉,親近自然,然而林溪每次爬山都哭爹喊娘,隔幾步就喊累,鬧得幽谷甚是喧囂。
坐在河邊石上,看過眼前云蒸霞蔚,長林豐草,江山自有英雄才子,鐘靈敏秀,似乎自古便是如此——然江山易主,斗轉星移,隨著巖石風化剝離,變成風中一抔黃土,滄海桑田,亦使人心中震撼。
“每覽山水,必有所悟。”林諾專注地看著眼前的碧水山,林眸中劃過一絲悵然。
“曾日月之幾何,而江山不可復識矣!”林溪感嘆。
林諾目光一震,看向林溪。
“當年霜落月升,有一人泛舟赤壁,攜酒魚,偕好友,眼見山月水石,江流斷岸,加之官場失意,貶謫之悲,故突發感慨,就是這句。”
林諾幽幽嘆氣:“江山……何其大也!都是肉食者的謀略罷了。”
林溪點點頭:“所以我們還是安安靜靜地做自己的小老百姓吧。”
林諾詫異:“你不喜歡錦衣玉食,人前顯貴?”
林溪笑笑:“那多累啊,倒不如鮮衣怒馬自在逍遙。”
林諾目光投向遠方,林溪看到他的眼中有些東西到底是她看不懂,旁人謂之滄桑。
“抓魚可是有技巧的!”林溪跳下石頭,站在河邊知道,“這些魚可是精得很,你們一靠近,他們就嚇跑了,把水攪渾!”
晏雀宴翎小春三個男生聞言三下兩下把水攪渾,那魚便在他們腿間轉來轉去,撞上來是伸手一抓,就成功捕獲!
“小姐英明!”
“咩哈哈哈!過獎!”
女孩們抱來樹枝生火,然后八個人圍著火堆烤魚,須臾,香味四溢。
林溪看他們個個都是烤魚老手,自己第一次用這樣原始的方法烤魚,八成會燒焦,于是將魚裹了泥巴,扔進火堆。
這是很普遍的方法,大家也沒太詫異。
林諾的魚率先烤好,林溪劈手奪過,“我幫你嘗嘗有沒有毒!”
大家一起翻了個白眼。
等泥巴魚烤好了,林溪靈活的用木棍撅出,不料中途木棍著火……
“這樣就鎖住了魚的水分!”林溪用木棍扒拉著四條泥巴魚,“等會一人半只!”
果然,品嘗時贊嘆聲一片:“鮮!”“爽口!”“嫩!”
暮色掛上樹梢,一行人載笑載言,踏上歸家之路。還不忘給姜管家帶上一只烤魚。
即使經年,林溪仍舊記得天際霞光猶如織錦,家人們野炊歸來,信步闊野……那是一副點了朱砂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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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男裝的小姑娘在街上晃悠。
林溪帥氣地一揮扇子,抬頭看一眼牌匾——小倌館!
很好!就喜歡這樣簡單粗暴不加修飾的店名,比什么百花園,百花閣,逐鸝館坦誠多了!
林溪“刷”的一下打開扇子,她現在已經知道月玲瓏在哪里,想辦法得到就能回去,所以,在回去之前怎么說也要見識一下古代煙花之地啊~
“這里面,都是帥哥~”林溪笑的頗有深意。
“矮油~公子~快~里面請~”一個涂脂抹粉看不清面貌的美男朝她甩了甩手帕,一股濃郁的脂粉氣息撲面而來。
林溪嘴角抽了抽,閃身躲過那香氣。
這一閃,直接閃進眾多小倌的懷抱。
林溪抬頭,看到一個小倌故作嬌羞地拋了一個媚眼,“矮油~公子~你怎么這樣~奴家多不好意思啦~”
林溪觸電一般反彈,立正身子,有種想轉身逃走的沖動,不過轉念一想, 不能就這么放棄,既來之則安之!
“把你們這里最俊的小倌給爺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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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笙看著“小倌館”這三個大字,笑的一臉險惡:“嘿嘿嘿嘿!”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此次前來,正是為了探清對手底細,看看他們究竟有什么手段能夠在中都立足壯大!
“嘿嘿嘿嘿!”月笙在美男左擁右抱下步入小倌館,“要最俊的來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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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林溪跳起,“別別別!別激動!你給我摸摸手就行,不用扒衣服!”
那俊俏小郎君媚笑一聲:“公子~你怎么就這么丟下奴家了!”
林溪大力扔了一個軟墊:“你怎么娘們唧唧的,能不能有點陽剛之氣!”
“陽剛之氣?”小倌疑惑,突然眼前一亮,“難道公子……”喜歡在下面?
林溪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頭也不回地沖出去。
那小倌看著她慌里慌張的背影,臉上寫滿了同情,原來,是同道中人啊~
林溪在走廊里疾行,旁邊忽然有人從身后拉住她的袖子,林溪定睛一看,是個美男,且品位極佳——兩人今日穿的衣服顏色相近,款式相同。
那美男滿身酒氣,面露醉態,欲言又止,半晌,吐出兩字:“矮油~”
林溪額角青筋跳了跳,呵呵一笑:“會不會好好說話!啊!?”
于是小倌館花魁柳衣經歷了過肩摔的完美弧線后轟然倒地,然后在地板上沉沉睡去。
林溪把他拖到暗處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