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黑小白
- 葉色醉人君不知
- 楊幫主
- 3808字
- 2020-10-24 00:46:45
因之前說了兵器的話題,葉瓣不由得注意到黑白無常手中的趕魂幡。果然是地府陰差的兵器,別出心裁不同凡響,不僅美觀而且經濟適用,不打架是可以當做雞毛撣子掃掃灰塵。
她抬手喚出自己的寶劍。
黑白無常一見她亮了兵器,立時止步,鎖魂幡橫在身前。白無常咬著長長的舌頭,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掉地上。若是染了泥土,再咬在嘴里豈不硌牙。“大膽妖孽竟敢攔路陰差,活的不耐煩了。”
葉瓣一看黑白無常急了,趕緊解釋。“好說好說,誤會誤會,我見二位差爺的兵器不錯,便想著喚出我的未央劍比對比對。”
黑無常一聽要比劃比劃,被人公開挑釁,臉色一沉又黑了好幾個檔。鎖魂幡一怔,二鬼齊齊沖上來。
葉瓣一個騰空,未央劍在手,一甩如巨龍軟鞭,一勾如鐵鉗一般,沒兩個回合便繳了二鬼的鎖魂幡。心中一嘆,黑白無常這幡子當真不如雞毛撣子來的實用。
葉瓣見自己勢頭正盛便提著未央劍揚言道:“這對老夫婦的魂魄乃冤死,還望鬼差通融,帶我稍后救回他二老性命,不勝感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是二位積福行善,不知可否?”
白無常像捋胡子一般的捋了捋他的血紅長舌。“冤死不冤死輪不到我們評判更輪不到你一屆小妖評判,閻王自有公斷。若是陽壽已盡該上天堂上天堂,該入地獄入地獄。若是枉死自有他們還陽之時。你修為不易,勸你少趟這趟渾水。”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她知道自己若強搶,這黑白無常也沒奈何。
黑無常怒指道:“逮,妖精!你竟敢從我二差手里奪魂,你不怕觸犯天條嗎?”
天條二字如一道霹靂劈的她腦仁疼。仔細一想,白無常說的很有道理啊。
當下將黑白無常的鎖魂幡雙手奉還并且理道:“那還請二位鬼差速去地府待閻王評判,我在這里護他們十日尸身不腐,若是枉死還陽之時也有個去處。”她知道枉死城的許多鬼魂就是來回路上耽擱的時間長,尸身腐爛,回都回不來。
二鬼接過鎖魂幡。
“十日?十日可不夠,杏杳村瘟疫,死傷無數,你可知我們哥倆不知要忙到猴年馬月,總不能鎖一個兩個就來回折騰。勸你少管閑事,杏杳村那么多人你能救得了幾個,堂堂地府難道你要公然作對嗎?”
確實有幾位大名鼎鼎的前輩趟平過陰曹地府撕了生死簿,不過葉瓣自知沒這個能耐,也沒長出這個膽子。既然如此,不如就此作罷。“二老的肉身我能保幾時是幾時,只是一定要拜托二位若有還陽之時定要送回肉身。也算修行。”
黑白無常面面相覷。“那是自然。”不然也無法,他們打是打不過葉瓣的。
眼睜睜看著黑白無常將那二老鐵鏈鎖走,眾僧雖瞧不見黑白無常卻從葉瓣一個人的對話中聽出此事無望,不禁又笑她膽小怕事懦弱無能,枉為妖。
也蹤也是對她幾句指責。
葉瓣一手搭著他的肩一手指著不遠處的漆黑,那里看著都陰風厲厲。“噥,還未走遠,你是救苦救難的好人,你膽子大,你去追啊!我可沒這個膽量。”語畢,揚長而去。
方丈道:“阿彌陀佛,人各有命,葉施主此番福量不小。也蹤,你日后不要與她多做為難。”
只見兩片碧瑩翠嫩的葉子從葉瓣那里飄過來,貼在二老的額間。“肉身由葉魄守著,切勿摘掉。葉魄消失,自行埋葬。”一句縹緲之音隨風而來隨風而落,落進寺內外所有人的耳朵里。
她由窗口望了望如水夜色。
午回恐怕今夜要忙于照看那對年輕夫婦,無暇回來。那樣她總算不用穿著許多衣服睡覺,她在蓬萊的時候是不穿衣服睡覺的,反正大家都是妖,人皮色相都是變幻出來的,大家都很懶得偷窺彼此,那得多無聊,顯得好傻。來到人間則不然,不穿衣服睡覺是件失禮的事兒。若有人將此事傳出去還要感覺到羞恥面上無光。所以那幾個晚上她不是變回葉子就是抓緊自己的衣領子,生怕自己睡著睡著就手忙腳亂的脫光光。倒不是介意午回看到,而是怕失禮佛前。
話說回來,變回葉子睡覺很不舒服,不能翻身打滾,葉子是扁的,翻也翻不動,躺在那里一動不動,血液凝固不說,一覺起來渾身酸痛,她偏是個睡覺很不老實的妖精,可世上哪有一片葉子睡覺還翻來覆去的道理。
她還有個習慣就是睡前隨處扔衣服,扔的越亂睡的越香,就像隨手散出許多片葉子,越亂越開心。
她又擔心被路過的人瞧見她一絲不掛,是以穿了件如水潤透的青色襯裙才安心睡下。不經意間一個指風,熄燈。
她做的這個是什么夢,沒有時間地點人物,只是在一個貌似黑潭的龍卷風里越陷越深,時而清醒,時而沉淪。奇怪的是夢中的自己并不抗拒,任由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將她擊入黑潭,并不痛苦也不恐懼。無休止飄落。
說到飄落她身為葉子是最擅長的來,風吹到哪里她就飄到哪里,不需要自己做選擇,不需要煩心下一刻要去哪兒,棲在哪棵樹上。反正身為葉子的自由是果子理解不了的。
她猛然驚醒是因為心里驟然一空,她雙手護住胸口,像有人要偷她內丹一般。
還是晚上,不知幾更,睡得七葷八素,口干舌燥。看著棚頂貼著一抹偉岸的剪影,看了有一會兒了。又側過身看著他的背影,他還在認真的低著頭,像一噸石頭,遮住了燈光,使得她這里還是暗的。葉瓣見他無論做什么都很認真,這樣不會活的很累嗎?難不成還有什么樂趣嗎?
忽然好奇他到底在認真什么,便湊過去看;原來他在燈下幫她補衣服,針腳很密,手法嫻熟。一定是之前與那黑白無常打斗時撕破的。不過這和尚也是呆頭呆腦的傻和尚,她是妖精來的,妖精還需要補衣服嗎?
不是看錯了吧,他的嘴角居然有弧度,那不是‘笑’嗎?他這么冷漠的人,居然會對縫衣服這件事感到開心?仔細回想,其實也不是,他除了免得她的時候,大部分時段里的面容都是平和輕松的。
所以,她以為只有子讓會為她做這種事,像是子讓才做的事。便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以為你是子讓。”
“你很希望是他嗎?”午回不經意的一笑。她的唇邊輕顫似乎意識到說錯了什么。呼吸陡然凝滯,心中一緊接著豁然一蕩。
他總習慣性的問這句話,是因為他也糾結這件事嗎?畢竟兩個靈魂共用一個身體確實許多不便。她也不知道該希望是誰?眼下來說倒是無所謂。
“你們沒想過要分開嗎?”她越過了午回的問題,又制造出另一個問題。
片刻后。“沒必要,所以沒想過。”
難道出家人就只能接受,不能選擇嗎?選擇就有違隨遇而安的佛系標語嗎?
片刻后,午回補充道:“他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自己是沒想過。“從一出生就是這樣了,卦象不吉利才被丟到阿若寺門口,是師傅收留了我。們。一直都是如此,如此到我有時候以為別人也是如此。”
葉瓣聽他的話不覺心中苦澀澀的,不由得吞了一口苦水。
他熟練的收起針線,疊整齊的衣服放在一旁。“貧僧要誦經了。”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她可以繼續睡覺了。
“何時了?”
她想知道自己睡多久了。
午回并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在熄燈后。“戌時剛過。”
她眼睛一轉。“難道是第二天的戌時?”
漆黑中,午回的聲音清淡如夜中曇花。“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
“雖然我是妖,那又怎么樣!趁他們沒發現之前你還是把這碗湯喂你妻子喝下去,免得他們看到又要解釋許多誤會,我很討厭解釋的,雖然這讓我吃了許多虧。你知道在寺廟做這種事就算和尚不說話我也很難過意的去。”她絮叨了許多。
那男子恢復的不錯,葉瓣感到很欣慰,她覺得寺廟里的齋飯不適合一個大病初愈的孕婦安胎,便去河邊喊了一嗓子,看有沒有魚兒愿意積這份功德的,還真有。仔細想想,也是一條捷徑,比等著躍龍門可近多了。
她接著說:“我畢竟是妖,繼續在孕婦身上施妖法恐累積胎兒,你懂嗎?”這是她第一次與和尚之外的凡人溝通,感覺呼吸都順暢了,不知是這阿若寺的和尚太頑固迂腐還是自己被歧視排擠孤立的緣故,總之就是難溝通。
“多謝這位姑娘救我一家……我……我……”他支吾半天也沒什么詞匯,一看就不是能言的人。
葉瓣也不難為他,只揮了揮手便去門口立著了。讓他安心喂他妻子食魚湯。
今日細雨瀝瀝陰雨綿綿,她忽然發現人辛苦活著為什么?妖努力修行為什么?和尚苦修為什么?都為了白日飛升嗎?
可飛升后呢,真的有樂趣嗎?
不管怎么說還是要先成仙再說。她還是覺得飛升后的苦惱都會因為自己是神仙而解決的。
孕婦大病初愈不宜大補,隔了幾日葉瓣才又弄了碗雞湯端給她,不過這時那名男子已經大好,孕婦已經可以上下活動,卻還需要人攙扶。
不幸的是她很難再喝雞湯,因為她只要聞到就會嘔吐,具她自己說哪怕是看到都會反胃,但還是會強忍著艱難的喝幾口,剩下的都會留給腹中胎兒的爸爸。因為除了他倆就都是和尚了,和尚喝了肉湯不只是嘔吐反胃而是破戒,破戒就容易被逐出阿若寺。
所以那名男子恢復的就更快了,再加上午回和子讓的日夜調理。
說到阿若寺,阿若寺始終不是他們二人的長久之地,可杏杳村幾乎被瘟疫屠村,回去只會再次被感染,找到下一個去處是他們的當務之急。
真是到了雨季,山間的路很是難走,寺中僧人幾乎不下山,等待雨后務農。
葉瓣念了避水咒便可隨意游走,她興致勃勃的傳來一個消息,說半山腰的許多樹都老的歸天了。前幾日雨水,幾道天雷劈的橫尸在地上,橫七豎八很影響行人走路,不如都鋸了蓋房子。那對年輕夫婦似乎動了心思,本來身懷六甲不宜挪動,在阿若寺附近俺家有事也可相互照應,倒是不錯。
葉瓣悠蕩著雙腳坐在小塌上聽著二人商量。
那女子稱還喜歡些竹子,若是可以打些家具真是再好也沒有了。所幸她丈夫是個做木匠活的,蓋房子打家具不在話下,二人商量的有板有眼,打算則個時辰就去向方丈感謝救命之恩和這些日的叨擾。
更多的還是要感謝葉瓣,并說雖然她是妖卻是個心地善良的妖。
葉瓣一聽這話,心中一陣滾燙,不知自己何德何能不過是舉手之勞怎好讓人家這般感激。不知從哪兒又躥出一股子力氣,不日那半山腰的地方又多出許多九節竹七節竹什么的。
這時大家已經猜測,原來那半山腰處歸天的老樹和竹子都是葉瓣的功勞,又是對她一陣改觀。夜追知道了此事,并說,她真是妖精里最愛多管閑事的。葉瓣都當做是夸獎一并笑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