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們不與外界相往來?我阿娘一個月前就去了云蒼?!?
花卿從壺里倒出一杯茶水,遞給墨懷瑾。他喝了一口,微微皺眉。云蒼?他們與云蒼有聯絡?他是記得那個國家的,雖說與中原算不上是敵對國家,但也不十分友好,邊境常年會發生一些擾民事件。
“你之前說南疆處于三不管地帶,你們也不與外界相聯系,那為何你阿娘會去云蒼?”
“那是我阿娘自己的私事啦,我阿娘每年都會去云蒼,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我都習慣了。”
一年也就十二個月,她阿娘既然會花掉四分之一的時間甚至一半的時間去云蒼?看來云蒼對她阿娘來說是一個挺特殊的存在。
他剛把茶杯放回桌面,便聽到門外一陣銀鈴響動,一個如夜鶯般的聲音道:
“花卿,你在家嗎?”
順著聲源尋去,只見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姑娘帶著一臉的詫異走了進來。
“花卿,這是?”
“楊姊姊?你先坐?!?
楊姊姊偷偷將花卿拉到一邊,低聲問道:
“這是誰?一看就不是我們的族人,要是給我爺爺知道了,仔細你的皮?!?
花卿扮作可憐相。
“楊姊姊,從小楊爺爺就教我做人要善良,我今早在海邊發現他時他都快死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可他來歷不明,萬一給我們南疆招來什么災禍你擔得起嗎?”
“他活生生地坐在這,力氣比我還大,我救都救了,總不能再扔回大海里吧?”
“你啊你,整天就知道給我找麻煩。”
花卿一副“拜托了”的可憐小表情,她自救他時便知道,南疆容不了他,可她不知為何,就是覺得非救不可。
她回頭指著墨懷瑾道:
“楊姊姊,他可能干了,會砍柴,會挑水,修房子一類的活都會,楊爺爺最近不是要給楊四哥哥修新房嘛,等他傷好了,讓他去幫忙?!?
墨懷瑾聽后嘖舌,他這么能干他怎么自己不知道?花卿既然讓他一個王爺去砍柴去挑水去修房子?
楊姊姊倒是有點眼力見,說道:
“他看起來白白凈凈的,不太像會干活的樣子。等他傷好了,送他走吧!而且越快越好,別讓族人知道,尤其我爺爺?!?
“哦,知道了!”
楊姊姊坐下,對墨懷瑾道:
“把手伸出來。”
墨懷瑾聽話地把手伸出來,楊姊姊替他診著脈,良久,對花卿道:
“他傷勢頗深,不過仔細調養半個月也就沒什么大礙了?;ㄇ?,你明早隨我去靈山尋幾株千花草回來給他入藥。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先回去了?!?
“楊姊姊你就這么走了?你還沒說來尋我做什么呢?”
走到門口的楊姊姊回過頭來說:
“本打算讓你幫我繡嫁衣的,你既然有傷者要照顧,就不必幫忙了?!?
花卿送她到門口,楊姊姊離開后,墨懷瑾便開口道: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你們也不必大費周章替我尋什么藥物醫治我,我留在這里,對你來說,也是件麻煩事,我這人平生不喜歡欠人,而姑娘的母親能去云蒼,想必有外出的途徑,姑娘既救了我,不如送佛送到西,把我送出去?!?
“我也不是不可以送你走......”
“那便多謝姑娘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即便我可以翻山越嶺送你出去,只是你到了外面,身無分文,又沒人接應,身上還有重傷,不也是死路一條?雖然你在我這,確實會給我招惹來一些麻煩,可起碼你是安全的,你出去,那就未必了。”
墨懷瑾垂下眸來,思忖了片刻后,道:
“可我有我牽掛的人。我不回去,她可能會死。”
他的妹妹,墨含珂,中原的七公主,他與皇帝墨懷琮的胞妹,因為長得極美,天性又極純良,故皇帝與太后皆極寵這個妹妹。
含珂自幼癡迷于詩賦,有天寫了一首律詩拿去向詩賦極有造詣的懿王請教,不知何故,暈倒在懿王府。
而他,被皇上召集,說太醫診治不出含珂的病,民間揭榜的醫師說,含珂是中了蠱毒。相傳,在南木州有世代行蠱的毒蠱族,便命他前來調查。
當時正好南木州有流寇作亂,皇上便借題發揮,讓他帶了一支軍隊過來清理流寇,實則過來調查毒蠱一族之事。誰知,“流寇”把毒蠱一族悉數滅盡,他們也遭了埋伏。
“我無法拖延,感謝你的好意。請送我出去。”
他偏過頭來,注視著她,那清澈如湖水的眸落到花卿的身上,花卿微微有些發怔。她回道:
“嗯,我可以送你出去。不過你起碼呆兩天。因為我要準備一些東西,然后你也要歇兩天再走。南疆入夜后,不會有人外出,我們既然不想引起別人注意,便只好晚上走。”
說完花卿便出去了。
他不知道她去做了什么,他只看到南疆的夜一點一點地把黑漏進來,當他的眼睛適應了周邊的黑色,月光的亮澤也開始遍布窗外。
待花卿回來時,只見她手上拎著一袋物品,亞麻色的布袋看不透里面裝的是什么。
“趕緊睡吧!后天我便送你出去,但你得答應我,這兩天要老老實實地呆在家,哪也不許去?!?
墨懷瑾點頭表示應承。
翌日,墨懷瑾醒來時,只見桌上有一碗紅色的湯藥,湯藥旁邊是一碗清粥。他拾起紙條,只見幾行字:
“千花,仙鶴二草,搭配玉札,艾葉,天南星,熬制成湯,切記服用。舊傷未愈,宜食清粥。”
墨懷瑾不知道花卿去了哪里,只是按照她的吩咐照做。說來也奇怪,他平生最恨喝藥,可是花卿熬制的湯藥只有淡淡的香辛,并不難喝。
如此呆了兩日,也無人前來打擾。入夜后,花卿將行李都打包好了,借著月光,兩人上了路。
南疆的夜靜悄悄的,只聽得見腳步“沙沙”,蟲鳴“喈喈”以及遠處的犬吠“汪汪”,大自然此時用聲音回應著趕路的人。
花卿背著行囊,回過頭來對墨懷瑾道:
“順著這條路,一直走,我們便可到達靈山。不過我丑話可要說在前頭,到靈山后,你可要跟緊我了,丟了我可不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