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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p.04 瘋狂——悲愿——救贖(下)

【艾克琉斯·厄萊恩斯】

【16】

這是我今天第二次來到西爾維婭導師位于教學樓頂層的辦公室。

第一次是一個人,第二次則是邀請了伊薇。

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連累了才對。

作為在整個鐸恩學院里也是享有盛譽的年輕導師中的佼佼者,西爾維婭·流歌老師是整個芙蘭世界首屈一指的霧靈秘法師,源能控制的第一人,霧靄傳送項目的主要負責人和研究組長——以及在我父親那個年代公認的第一美人。

一絲不茍的黑框眼鏡之下,掩藏著沼澤般引人沉溺的墨綠色瞳孔,非常干練地綁在腦后的海藻色直發(fā)則和身上那件制式的黑正裝白襯衫導師服完美地相融了。雖然早在我沒有出生之時便已經(jīng)是芙蘭世界響當當?shù)娜宋铮杉词故嗄赀^去了卻還是風韻猶存——不,又口誤了,應該是一如往昔才對。

因為是我的直屬導師,所以在很多方面對我都非常照顧,像這一次霧靄傳送的許可也是她越過繁瑣的程序直接下發(fā)給我的——所以雖然冒失的是我,她卻更加在意也是情理之中,畢竟追溯起來她也有逃不掉的責任。

當然,那絕對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否則,她也不會用強硬到接近命令的語氣,讓我將身旁的少女請到這里來。

近乎白的淺藍的長發(fā),素雅到不像是貴族的雪紡連衣裙。

伊薇·甄妮斯。

并沒有察覺到我的目光,而是仿佛入定一般呆呆地將目光擱淺在收錄了優(yōu)秀畢業(yè)學員的陳列柜之中的某一張源能繪作上。我僅僅只需要攝取一眼那繪作中的血紅我就知道那人是誰。

也只有她,能讓伊薇陷入這般靈魂飄忽的狀態(tài)吧。

想到這里,連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嘴角掠過一絲無奈的苦笑。

伊薇吶,現(xiàn)在可不是有閑暇觀察那繪作的時候呢。

不要讓我為你干著急,自己卻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啊。畢竟,這一次是真的連我也很想知道,很想向你提出疑問呢。

“伊薇·甄妮斯。”就在這時,西爾維婭導師終于收回了鎖定在少女身上的目光,冷冷地開口了。

雖然在熟識的我面前,她可以毫不掩飾其豪邁大條的魅力女人的形象,坐在酒館的邊緣興致勃勃地喝酒談天,可是現(xiàn)在的她卻是以導師而并非朋友的地位站在我們對面,更不用說,她似乎從一開始便對伊薇有所敵視。

而在這件事上,我是知道緣由的。

可是,卻不能說。

唯一能透露的,就是“流歌”這個怎么看都完全不符合靈族命名法則的姓氏,完全是西爾維婭導師在年輕時候闖蕩十境時隨口編造的。

她的真名是,西爾維婭·費南緹克。

終于,在導師的提醒下回過神來的藍發(fā)少女,略帶歉意地拉扯出一絲笑顏,然后恭敬地朝西爾維婭鞠了一躬。

“事情就是像艾柯敘述的那樣,因為我們的莽撞行為,讓您們操心了,非常抱歉,西爾維婭導師,圣希門導師。”

“嘛嘛,我倒是覺得只要你們安全回來就——”“事情應該還沒有全盤托出吧,伊薇小姐。”

雖然對于學術的要求近乎偏執(zhí),但在對學生上卻是一反常態(tài)地親切和藹的圣希門導師的話被西爾維婭導師迅速打斷了。

其間,那沼澤般暗涌的墨綠雙眸一直鎖定著伊薇的眼睛,那威勢即使讓身為瞳靈的少女也怯弱了。

果然永遠都是那么有氣勢的女人啊,西爾維婭老師。

“可是……不知道導師指的是……”

“剛剛我聽艾柯匯報的時候說到,在發(fā)現(xiàn)棄誓者小隊的最開始,作為隊長的他是決定要前去跟蹤的,這一點也得到了其他小隊成員的同意,而最后是因為你的‘嚴辭反對’才被迫作罷的,這件事是確有其是嗎?”

果然。

敏銳如西爾維婭老師是不可能察覺不到的,果然也是因為這件事才專門召喚伊薇的嗎。

所以說果然是連累吧。

“嗯,是我阻止的沒錯,因為我認為對方的人數(shù)超過我們,加之不熟悉罪民的戰(zhàn)斗模式,怕如果被發(fā)現(xiàn)雙方對峙起來,我們會受到傷亡,所以便……”“你說的這些理由我當然清楚,可是,這真的就是你全部的理由了么?”

伊薇,在這個時候輕輕地垂下頭,沉默了。

只有在我的角度才能發(fā)現(xiàn)的,她緊緊抓住身后裙擺的慘白的手指。

被,說中了么。

“咳咳,小伊薇啊,西爾維婭導師的意思是,你的判斷是沒錯的。”終于又是圣希門老師出來打圓場。“的確,雖然即將畢業(yè),而且能力比起我們這些老骨頭還要出眾,可是你們依然是孩子,無論是戰(zhàn)斗經(jīng)驗還是對罪民的了解都非常之少,如果真的面對的是每天都在生死邊緣徘徊的亡命徒——棄誓者的話,很有可能會出現(xiàn)不必要的損失,所以,我們并不是在責備你,只是……”

說到這里,導師初生皺紋的柔和面龐上,掠過一絲尷尬的神色。

不僅僅是他,就連一直以來保持著嚴肅冷峻形象的西爾維婭導師也不禁乍泄從一分微妙的神色,眼神在一個呼吸的時間將藍發(fā)少女纖細的身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然后,輕啟紅唇。

“只是,為什么在勸說的過程中,你會說出那樣的話呢?”

像是被殘忍判處了絞刑的罪犯,在聽到她聲音的瞬間,少女單薄的嬌軀頹然地向后晃了晃,撞倒在陳列柜的尖角上。

“伊薇!”

我有些關切地扶起她。

雖然因為疼痛而面色蒼白,可這個向來寧可傷害自己也不愿傷害他人的少女,卻只是緊緊抿著嘴唇,用盈盈閃動的目光向我示意她并沒有事。

似乎,還有夾雜著一絲歉意,一同投遞過來。

那歉意仿佛是在說。

——抱歉了,艾柯,即使這樣,我還是不能說出真話。

——抱歉。

喂喂。

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好么。

雖然我的確是非常非常想要知道,為什么那個時候的你會以那樣可怕的表情說出那樣的話,在這一點上的求知欲,我想我的執(zhí)念遠遠勝過圣希門老師和西爾維婭老師的和。

可是。

如果僅僅是因為這種好奇心就讓你感到歉疚,感到難過的話。

我才是真真正正地會困擾上好幾個月啊。

然后,她撐著我的手臂緩緩地站起身來,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篤定地對凝視著她的兩位導師說道。

“因為我是在脅迫艾克琉斯·厄萊恩斯。”

“縱容自己的厚顏無恥,依仗自己長久以來假裝的矜持,以艾柯的貴族風骨為脅迫,逼他聽從我的意見。”

“因為,我本身就不排斥那樣的展開。因為,我本身就……”

“喜歡艾克琉斯·厄萊恩斯。”

【伊薇·甄妮斯】

【17】

人們口中的“孤注一擲”,大概就是我現(xiàn)在這樣的感覺吧。

雖然甄妮斯家族的家訓之一,就是永遠不會逃避艱難,但是像我這樣能力簽約的人,是無法做到像姐姐那般,從一堆冗雜的亂麻中剝繭抽絲,找出頭緒,然后將危機有條不紊地化解的。

所以,說是投機取巧也好,說是自私任性也好。

我能做的就是用一句最簡單的話封印所有的疑問。

無論是在西爾維婭小姨辦公室的這一次。

還是在劫火之地,從那場絕望的夢魘的醒來的那一次。

比不逃避,更徹底的逃避。

可是啊,我偉大的芙蘭女神,如果你真的在至高的天幕中注視著人世的一切,那么請你告訴我,在這樣的故事之前,我除了選擇逃避,還能有什么辦法呢。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瘋掉。

可就算我并沒有,但是如果別人——我是說,數(shù)量遠遠大于相信我的人的別人——認定了我的神智錯亂。

那我說的話,還會有人相信嗎。

那如果我沒有阻止的話,現(xiàn)在這個時點的伊薇·甄妮斯,到底已經(jīng)扭曲成怎樣可悲的靈魂了呢?

那么,請容我再任性一次地,跳過那個夢魘的結局。

墜落。

無止境地墜落。

朝他漩渦一般的灰色雙眼的最深處墜落的我。

猛然聽見那仿佛穿越了悠長的甬道,所以光是傳達到我的耳邊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只余下一種悲涼的呼喚的聲音的時候,我終于艱難地伸出手抓住了那微末的光源。

然后。

劫火之地烙鐵般暗紅的天空重新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緊接著,是少年擔憂的面容。

”伊薇?沒事吧?“

”艾柯……“我朝他露出蒼白的笑容,”我……暈過去了?“

無言頜首。

”哎呀哎呀,只是聽到罪民兩個字就虛弱地昏倒過去,還真是嬌弱呢,伊薇小姐。“一有機會便會找我的麻煩的米娜·克勞德萊因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罪民?“

我向艾柯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而白發(fā)的少年只是又一次地對我沉默地點了點頭。

能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那就是真的沒錯了。

可是……

為什么……

“你注意到他們仿佛透明的膚色和偏向冷色系的毛發(fā)顏色了嗎?”

那就是和教科書上毫無出入的罪民的特征啊!

“那就是和教科書上毫無出入的罪民的特征啊!”

果然。

當我將基姆的話搶先一步在腦海中具現(xiàn)的時候,我便在一句話的時間中明白了一切。

比如,在剛剛睜開雙眼的瞬間,便朝我撲面而來,并在之后的時間里揮之不去的那種熟悉感。

準確來說是即視感。

究竟是因為什么。

我已經(jīng),快要全部想起來了。

那個夢魘。

在夢魘的最后,那個男人的眼神和話語。

仿佛突破了石堤的洪流,朝我瘋狂地噴涌而來。

所以。

“艾柯!艾柯艾柯艾柯!你沒事嗎,你真的沒事嗎,你沒事啊,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在絕望中被強迫噤聲的悲傷,終于以延時的形式爆發(fā)出來。

緊緊握住少年——純白無暇的——衣襟的手。

捶打著少年并不寬厚卻溫暖的——略微緊張地跳動著的——胸口的手。

以及藉由下頜與少年制服墊肩的聯(lián)結,毫無阻礙地從我的臉頰過渡到少年肩膀的,崩瀉的眼淚。

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那時他的笑顏。

所以當我再次聽到他的聲音,不是悲壯的英雄艾克琉斯·厄萊恩斯的聲音,而是我那個玩世不恭卻溫柔體貼的同桌艾柯的聲音的時候。

我想沒有任何的感動能夠代替,這種從絕望的深淵中被打撈而起,重新瞥見神庭的光芒的悲悅了吧。

至少,我擁抱著的,捶打著的,推倒在地的,以毫不淑女的聲音咆哮著的對象,依然還是那么溫暖,那么干凈。

這就夠了。

這已經(jīng)比什么都要好了。

不僅僅是他。

基姆,嘉莉,甚至是米娜。

當我再次聽到她們的聲音,看到他們變化的表情的時候,我都無法阻止自己的情緒泛濫。

“喂喂,伊薇小姐……你再這么打下去,我可就真的要出事……了……”

“伊薇伊薇……快停手停手,小白要被你的胸部壓到窒息了啊!換我,換我換我還不成嗎……”

“嘉莉,你看那女人是不是瘋了?”

“這個……我實在不知道怎么說……”

“伊薇。“

終于,被他反手擁抱住的我,在聽到他突然間沉靜下來的聲音,終于被喚回理智,意識到了自己正以多么羞恥的姿勢坐在王子殿下的身上。

然后,仿佛觸電般朝后面仰倒,卻被少年的手掌接住。

”沒事了,噩夢結束了,你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么。“他歪了歪頭,露出一個不應該出現(xiàn)在男性面容上的俏皮笑容。

俏皮中……帶著一絲溺寵嗎。

只有他,才清楚的知道我做夢的真相吧。所以,在短暫的慌亂中便能夠做出正確的推斷,是應該說真不愧是鐸恩的王子殿下嗎。

可是。

有一點在我看來卻依舊存疑吧。

那就是。

那真的只是一個夢魘……嗎。

”……嗯。我回來了。“

我勉強地,回應了他一個苦笑,然后在基姆的幫助下重新站起來。

”哎呀哎呀,看看我們的伊薇小姐,還真的成了童話里的沉睡公主了呢,不是王子殿下的呼喚,就會永遠地睡下去呢。“我不清楚就在剛剛短暫的幾秒鐘時間內我究竟又讓米娜增添了多少敵意,不過粗略估計起來,應該是穿越霧靄傳送井時候的十倍不止吧。

隨你怎么說吧。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的我一點也不感到在意了。

因為,即使是夢境里,也依然和這個少女經(jīng)歷了更多,相互理解了更多,便無法再生出任何表意識或潛意識的敵意了。

至少我們都是靈族,都是面對強大的黑暗選擇了抗爭到底的戰(zhàn)士。

”怎么樣,有沒有感覺什么地方不適呢?“將我扶到黑曜石掩體后坐下的艾柯關切地問。

”沒有……我沒事的。“

在夢魘中經(jīng)歷的殘忍對待,雖然痛依舊在,傷卻已經(jīng)痊愈——不,是根本就不曾有過。唯一的不適的話……就只有那種仿佛在兩個時間維度中來回穿梭帶來的沉重感和眩暈感吧。

不過,大概應該能夠判別了吧。

這是在我們最初發(fā)現(xiàn)罪民的身影,我看到那個男人的眼睛而陷入昏厥之后。艾柯他們帶著我躲藏到巨大的巖石之后,只由基姆遠遠地偵查對方的動向。

也就是說。

這是在一切開始之前。

能夠做出改變的最后一個節(jié)點。

我為什么會回到這里,或者反向言之,我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看到之后的可能性——那失去一切,只余絕望的最糟糕的可能性。

我想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雖然伊薇你這個狀態(tài)了,再要求什么我會有些過意不去……但是,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跟上去看看。“

短暫的沉默后,白發(fā)的少年,與我想象中沒有任何差別的,再一次說出了那個建議。

”我覺得我們應該暗中跟蹤他們的軌跡,我有一種隱隱約約的不詳預感,他們將會做出對靈族不利的事。“

這一點上,你的確沒有說錯。

豈止是不詳。完全可以說是恐怖吧。雖然即使是夢魘中的我們,都沒有能夠查探出他們的真正目的。

可至少對于我們這一支小隊來說,那已經(jīng)是完完全全的毀滅了。

”喂喂喂,你不是認真的吧艾柯!“第一個跳起來反對的就是基姆,”對方可是罪民誒!十有八九還是其中最為叛逆的棄誓者誒!而且還是數(shù)量兩倍于我們的全副武裝的誒!光是看那架勢就很不好對付好嗎,事到如今,我們趕緊回到鐸恩報信才是正道吧。“

”我支持基姆的觀點,艾柯,這一次的發(fā)現(xiàn),在我看來無論如何都是致命的陷阱,如果我們貿(mào)然跟進,很有可能會迎來……可怕的結局。相信我的預感,艾柯,我們還是速速離開吧。“

雖然我的腦海里充斥的已經(jīng)是遠遠超出了預感的畫面,而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那樣的畫面成為現(xiàn)實,可是,究竟應該如何像他們表達我看到的一切呢?

艾柯,不要去,去了我們會中對方的圈套,米娜和嘉莉會被斬掉頭顱,基姆也會被干掉,你會因為保護我而死,所以為了不讓那樣的未來成真,即使在這里死在你面前,我都不會讓你們再深入一步。

這樣說的話他們會相信嗎?

先不說米娜和嘉莉肯定會將我當做是瘋子,對我大加諷刺,就連基姆也不會相信這種虛無縹緲又煞氣的話吧。

而艾柯……

我清楚他是怎樣的存在,所以我知道以他的驕傲,就算說話的人是我,也只會加劇他的心意。

那么……我究竟應該怎么做呢。

”哎呀嘉莉,你看他們兩位怯弱成什么樣子了。不就是十個罪民么?我們可是鐸恩一等一的精英呢,光憑我,嘉莉和艾柯也能夠將他們全部生擒呢。“輕嗤一聲的米娜,在這個時候果然還是說出了我最不希望聽到的意見。”既然伊薇小姐‘身體抱恙’,基姆又‘沉著穩(wěn)重’,那么讓基姆在這里好好看著伊薇小姐,我們三人繼續(xù)前進不是最完美的方案么,你覺得呢艾柯?“

低下頭陷入沉默的少年,似乎是在思考這樣分配的可能性。

可是不可以。

即使是產(chǎn)生那樣的想法,都是不可以的。

”不行。艾柯,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我不會同意你們三個人過去探察,但我也不會和你們一起前去——因為,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前往。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話……那就一起撤退吧。“

我站起來,擋在艾柯的面前。

直視著他湛星的雙瞳,我希望那些無法用言語傳達的信息,能夠通過四目的交匯讓他看見。

可是。

在短暫的對視后,白發(fā)的少年卻輕輕蹙眉別過頭去。

”我知道你的擔心,伊薇,可是這并不只是我們小隊的問題,而是關乎整個靈族和平穩(wěn)定的問題,即使前途再多危險,作為靈族的一員,作為厄萊恩斯的代理家主,作為一名戰(zhàn)士,我都必須前去。“

”所以,不要任性。“

任性。

你當我這一切不過是任性么。

你知道即使是你這樣,無論在什么場合都可以說出這樣發(fā)自內心的崇高的圣人的言語的人,也不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么?

有一句話,或許在現(xiàn)實中的我還未曾聽到,我也不希望聽到。

可是,卻實實在在地鐫刻在了我靈魂深處的句子。

——生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無價的東西。

——太脆弱,太容易失去,所以無價。

——失去它就會失去一切,所以無價。

艾柯啊,我問你,如果你連自己的生命都無法保全,又靠什么作為載體,來貫徹你的正義呢?

就算你自己不在意。

但是,我會在意。

芙蕾雅會在意,基姆,米娜,鐸恩的他們會在意。

流星般璀璨的犧牲,這樣的選項,是我們無論如何都不允許出現(xiàn)的。你啊,是承載著我們的景仰和希望的王子殿下,所以你就一直做王子殿下該做的事就好了。我們不希望你成為那種在曙光到來之前便奉獻了自己的殉道者。

所以,希望你學會珍惜。

珍惜自己的生命。

因為……

你不是說了嗎,生命的意義,是要追逐理想,和保護自己珍惜的人。

那么。

就請以此作為原動力,不懈地存活下去吧。

就在他沉默地從我的身旁走過,向我投來最后一絲歉疚的眼神的時候。

我突然抓住了他的右手。

因為沒有掌控好自己的力量,險些連自己都被自己拽到的狼狽的動作,艾柯終于還是停下了腳步。

我想或許經(jīng)歷了這件事后,這個少年對我,對這個沒有奉獻精神,優(yōu)柔的利己的任性的我,抱有的好感不知道會下降多少多少。

可是,如果那樣就可以阻止那悲傷的連鎖的話。

”艾克琉斯。“

我鮮有地用這樣并非揶揄的語氣,嚴肅而平靜地直呼他的全名。

不僅是他,就連米娜和嘉莉,也因為我反差巨大的語氣而投來了驚疑的目光。

就在他們整齊的注視下。

我深吸一口氣。

無論如何。

這就是孤注一擲的一擊了。

就在這一刻。

就在這即將將我們吞沒的,洶涌的醒日里。

必須成功。

不能失敗。

必須阻止。

必須剪斷。

用我,軟弱無力的嬌蠻任性的,只屬于伊薇·甄妮斯一人所有的方式。

回應他在夢境中給我的那抹淺笑。

以及那個叫諾維德·遺言的男人的期待。

”艾克琉斯。“

”……“

”如果,你要再向前走出一步的話。“

”……“

”我就。“

”……“

”在這里脫光給你看。“

【第一篇章·夢愚者的悲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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