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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可以叫我帥哥

  • 黑碑
  • 撰春秋
  • 10737字
  • 2020-10-24 01:05:50

月色清涼,一個人影在黑夜中起起落落。

齊修遠抱著悲傷過度的梅兒,來到了驛站,沒有理會其他人異樣的目光,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將銀錢細軟背在身上,準備開溜。

悶聲發了財,走為上策。

站在門口,齊修遠歪著頭想了想,還是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杜孔開了門,看到了齊修遠懷里的少女,有些驚訝的問道:“怎么回事?”

齊修遠低頭看了一眼已經熟睡的梅兒,說道:“事情有些復雜,一時說不清楚,老先生我要走了,馬車就留給你了,有緣再相見。”

聽他這么一說,杜孔臉上的皺紋堆到了一起,沉默片刻,他嘆了口氣,說道:“你我不過萍水相逢,小兄弟本可以一走了之,于情于理都說得通,但小兄弟卻愿意浪費時間在我這個老頭子身上,現在這世道,這種人可不多。”

齊修遠輕輕一笑,“老先生你別抬舉我了,話不多說,后會有期。”

說完齊修遠縱身一躍,離弦而去,杜孔默默的看著他消失在黑夜中,而后關上了房門。

即使懷里抱著一個人,也絲毫不影響齊修遠的速度,找準黃石郡的方向后,齊修遠一身氣息不再遮掩,甩開身形飛速而行。

齊修遠其實非常享受踏空而行的快感,即使現在的實力還沒有到那種飛天遁地的地步,做不到御空飛行,但也令他相當享受,在前世的孩童時期,不知道多少次想象過自己像一只候鳥一般在天空遨游,不管在哪個世界,人類對天空的向往依舊未變。

耳邊風聲呼嘯,齊修遠身上的衣物卻紋絲不動,他特意分了一絲內力來抵御撲面而來的勁風,以免驚醒懷里正在安睡身心俱疲的少女。

這個少女居然能夠影響黑碑,齊修遠不敢掉以輕心,他所有的依仗與底氣都來源于黑碑,黑碑一定不能出問題,這少女身上影響黑碑的秘密他一定要找到!

齊修遠一身氣血澎湃,內力運轉間掠云步運行到了極致,呼吸之間掠出一里地,兩邊的樹木齊刷刷的往后飛速倒退,齊修遠面無表情,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按照他原本的行程,起碼還要小半月才能到黃石郡,但是少女的出現讓齊修遠有些措手不及,自己是肯定不能殺她,黑碑已經給出了指示,齊修遠從來沒有想過黑碑會是一塊死物,所以他不敢冒著巨大的風險去殺梅兒。

而且梅兒只是一個普通人,收取的那一點點命能齊修遠現在根本看不上,更不要說她身上還有著令黑碑都十分在意的秘密。

將因果得失捋了一遍,齊修遠決定將梅兒帶在身邊,慢慢研究,至于陽爐城,只要劉珂沒有來捎口信則不著急去,這也是他馬不停蹄趕了一夜路的原因之一。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露出魚肚白,晨光熹微。

齊修遠抱著少女來到了一座鎮子,他心里默算了一下,一晚上全力以赴的趕路,起碼兩千里路,比什么寶馬良駒快多了,不過消耗也相當大,他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胸膛起伏,內力快要消耗一空。

少女的眉頭微微動了一下,蓋住的睫毛像扇子一般打開,眼里殘留著點點晶瑩。

“你醒了?”齊修遠將她放了下來。

梅兒輕輕點了點頭,臉色蒼白,昨夜的場景如噩夢般縈繞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但是她已經接受了父母離去的這個事實。

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一般,梅兒理了理衣衫,對著齊修遠施了個萬福,輕聲道:“梅兒謝過恩公救命之恩,以及安葬梅兒雙親之舉,想到先前還有冒犯恩公的地方,梅兒心中羞愧難當。”

齊修遠伸出手將她扶了起來,說道:“我只是一個鄉下人,不懂得這么多的禮節,也沒有那么多忌諱,所以也不存在冒犯一說。”

“還未請教恩公大名?”

之前齊修遠胡亂給自己安了一個渾圓霹靂手的名頭,不過梅兒明顯沒有記住。

“齊修遠,你叫我名字就好了,恩公恩公的我聽著難受。”齊修遠撓撓頭,似乎有些不自在。

“梅兒不敢。”少女又將頭低了下去。

齊修遠也不再勉強,問道:“你接下有什么打算?”

梅兒抬起頭看著他,眼里滿是痛苦的迷茫,“我也不知道...”

“回家?”

“不!”梅兒堅定的搖了搖頭。

齊修遠心道一聲果然如此,李元明一家出行保密工作肯定做的不錯,褚衫鷹能夠布下殺局,定少不了李家的內應,而且地位還不低,眼前少女也不是傻子,稍微一想便想通了關鍵所在。

那么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齊修遠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竊喜。

他眼珠一轉,開口問道:“你有沒有可以依附的親朋好友?”

梅兒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爹娘在的時候還有些勢利眼會巴結我們家,但是現在爹娘不在了,他們肯定不會幫我,反而會第一時間把我賣給褚家...”

說到這,梅兒蹲在身子,抱著手臂,不知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

齊修遠長嘆一聲,“哎...這世道就是如此...”

“這世道炎涼,江湖險惡,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是孤身一人,實在是太危險了,我不能剛救你出虎口,而坐視不管。”

說完他蹲下身子,看著梅兒的眼睛,說道:“不如你跟我闖蕩江湖吧,這樣也有個照應,什么時候你找到了合適的去處,我再把你送過去,怎么樣?”

“否則你一個人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齊修遠用著自認為最真摯的眼神看著梅兒,嘴上雖然這么說,心里卻是另一個想法。

“你最好老實答應,不然我只有把你關起來切片研究了。”

他本意上哪里愿意帶著這么一個累贅在身邊,太拖累自己了,而且萬一劉珂知道后,看她不爽一刀給砍了,那不是浪費自己時間么。

黑碑對這少女梅兒有著明顯的好感,齊修遠必須找到根源所在,有可能這是一個了解黑碑來歷的契機,齊修遠不惜動用任何手段。

“等有機會的時候,研究一下搜魂的手段,就不用這么麻煩了!”齊修遠有一種渴望學習的感覺。

聽到齊修遠的提議,梅兒猶豫不決,似乎有些擔心,齊修遠見狀,唰的一下站起身,一臉氣憤大聲道:“莫非你覺得我對你有所企圖么!難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種宵小之輩?”

“你可以侮辱我的實力,但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不是不是!”梅兒連忙擺手。

“恩公,我...”

齊修遠:“如今你沒了父母的依靠,怎么在那勾心斗角的家族里找到立足之地?我實在是不忍心看到你成為家族斗爭的犧牲品,或是慘死于某處,那樣還不如不救你。”

“而且,你對江湖這么向往,難道不想親自感受一下?親眼看一下江湖的風光?”

說完齊修遠就不再開口,抱著明王刀走到了一邊,讓梅兒自己決定。

不管她的決定是什么,都逃不出齊修遠的手掌心。

齊修遠左手輕輕的摩挲著刀柄,看著前方的小鎮裊裊炊煙,竹林飛鳥,不時能聽見一兩聲吆喝,他靜靜的等著梅兒的答案。

“恩公如此待我,梅兒實在無以為報,如今也沒有好的去處,希望不會麻煩恩公。”

梅兒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齊修遠嘴角微微勾起,轉身看著她,說道:“你別叫我恩公了,你年紀與我亡妹差不多,叫我名字或者齊大哥就行。”

梅兒想了想,輕聲叫了一句:“齊大哥。”

齊修遠走過去,拍了怕她的肩膀,“人總是要向前看,沒有什么坎是過不去的,我也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掛,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逝者已矣,你要活的好一點,你父母在天之靈才會放心,知道嗎?”

“謝謝齊大哥,梅兒知道。”梅兒點點頭,而后抹了一把臉,露出了一個微笑。

旋即她又有些擔憂的說道:“齊大哥,你為我招惹了褚家,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聽到這話齊修遠揮手一笑,豪氣萬千說道:“哈哈哈,褚家再厲害也不過是井底之蛙而已,天下何其之大,一個褚家我還不放在眼里,若沒有這樣的底氣,我齊修遠有何臉面立志武道登頂!”

見她還想再開口,齊修遠出言打斷,“想必你也餓了,咱們去前邊的鎮子吃點東西,給你置換一身衣物,你好好休息一會兒,江湖走馬光靠嘴巴可不行,身體才是本錢。”

說完齊修遠率先向前方走去,梅兒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一身血污的衣衫,咬了咬嘴唇,跟了上去。

一邊走,齊修遠一邊打聽著她的情況,“梅兒,冒昧的問一句,為何你出身大家,卻未習武?”

說完齊修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轉頭笑道:“我可以叫你梅兒嗎?”

“當然可以了。”

“齊大哥,我天生體弱多病,這些年來都是靠著藥物維持,活命都實屬不易,習武對我來說遙不可及。”

齊修遠輕輕點頭,這個原因在他意料之中,在路上的時候,他有探查過梅兒的身體,筋脈天生堵塞,心竅緊閉,與練武天才屬于兩個極端,除非有逆天之物強行改命,不然根本無法打通心竅筋脈,習武也是妄想。

為了轉移梅兒的注意力,不讓她繼續沉浸在悲傷之中,齊修遠問道:“之前聽你說過外榜內榜,我常年居于偏僻之地,未曾聽聞,可有什么說法?”

說道這個,梅兒眼睛一亮,說道:“外榜內榜有在各個地方說法不一,是出自天機閣的一份排名,對天下十三洲后天強者的統計排名,含金量非常高,上榜之人無一不是百年難見的天才。”

“天機閣有三分榜單,天地人三榜,天榜都是先天高人,與我們太過遙遠,一般關注的都是地榜與人榜,也就是我們這里所說的外榜內榜。”

齊修遠裝作不知問道:“天機閣?那是什么地方?那外榜內榜上都有些什么人?根據什么來給他們排名的?”

梅兒首次有了發揮自己特長的地方,少女的性子讓她暫時忘記了那些傷心之事,滔滔不絕說道:“天機閣是天下最大的宗門之一,與劍宗,靈兵門,千寶殿,元丹宗,月隱堂齊名,有著最厲害的占卜師和望氣士,天地人三榜就是他們根據當代高手的戰績實力制定的一個榜單,流傳于世,平均兩個月刷新一次。”

齊修遠笑著說道:“梅兒你知道的可真多。”

梅兒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不能習武,但是對江湖之事卻非常感興趣,齊大哥你不要笑話我就行了。”

齊修遠正色道:“怎么會笑話你,正好你可以給我好好說說,免得我孤陋寡聞,將來出丑。”

聽聞此話,梅兒一笑,眉眼如彎月,似乎找到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忙不迭答應了下來:“好呀好呀!”

“對了梅兒,這天地人三榜,都有多少人上榜?”

梅兒勾著手指頭,如數家珍,說道:“天榜一百人,地榜兩百人,人榜三百人,天榜高手有許多隱居世外,難以搜羅,地榜與人榜高手都是在江湖上行蹤可見,畢竟誰人都想聞名于世啊。”

齊修遠點點頭,“此言在理,大丈夫活一世,追求的不就是這些么。”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小鎮上,說是鎮,但規模頗大,雖不及郡城遼闊,但也遠非山村可比。

齊修遠帶著梅兒找了一家檔次中等的客棧,要了兩間上房。

大清早的沒什么人,不然梅兒一身血污肯定引人注目,齊修遠與伙計說道:“這附近哪有賣布匹衣物之地?”

年輕伙計將目光從梅兒身上移開,老實說道:“出門左拐,約莫一炷香的工夫就到了。”

齊修遠想了想,說道:“你找人給她量好尺寸,去買幾套送過來,不要太花哨的就行。”

說完他從包袱里掏出一錠金子扔了過去,“除去房費伙食,剩下的算是你的跑路費。”

伙計瞬間眉開眼笑,碰到了一個闊氣的主,今日開門紅啊。

“好嘞,您可先上樓歇息一會兒,小的馬上安排熱水,這位小姐隨我來,小的讓后房女眷給您量好尺寸。”

梅兒腳步挪了挪,雙手捏著衣角,眼巴巴的看著齊修遠。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齊修遠笑著說道。

伙計本想說什么,但是看到齊修遠冰冷的眼神后,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嗯!”梅兒這才動身,齊修遠跟在她身后。

很快客棧的女眷就給梅兒量好了尺寸,齊修遠帶著梅兒上了樓,兩個房間相鄰,進門前,齊修遠對著她叮囑道:“我就在房內,有何事情大聲叫我就行。”

梅兒乖巧的點點頭。

剛進屋子,就有人給隔間內的木桶換好了熱水,齊修遠也不拖拉,脫去滿是灰塵的衣物,跳了進去。

渾身毛孔舒張,齊修遠舒爽的閉著眼靠著木桶,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目前已經初步取得了梅兒的信任,接下來先旁敲側擊將她的事情問清楚,看有沒有什么特殊之處,如果這樣找不到她引起黑碑反應的原因,那只有下下策了。

黑碑依舊老實的躺在腦海中,巍然不動,齊修遠沉下心神,“看著”黑碑,有些無奈,它從未與自己主動溝通交流過,但是齊修遠知道,黑碑有靈性智慧的。

“為了一個小姑娘你警告我不要殺她,現在又裝死,啥意思啊你!”

齊修遠有些憤憤不平,但是黑碑沒有任何動靜。

見到黑碑這個樣子,齊修遠也不再鉆牛角尖,躺在水里開始休息。

許久過后,響起了敲門聲。

“齊大哥,你在嗎?”梅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嗯,稍等片刻。”

齊修遠從已經微涼的水中站了起來,胡亂擦拭了一下身子,將濕漉漉的頭發用繩子扎到腦后,換上了干凈的衣物,走過去開了門。

梅兒已經將一身血污的衣物換了下來,一身淡綠色勁裝,盈盈一握的小腰上系著一根黑色腰帶,不施粉黛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細眉微彎,藏著一片瑩然光景。

齊修遠眼睛一亮,打趣道:“梅兒你出門的時候還是遮著面紗吧,免得我還要花費精力去趕跑那些蒼蠅。”

梅兒頓時羞紅了臉,低著頭說不出話來,齊修遠也沒有繼續難為這個臉皮薄的姑娘,說道:“餓壞了吧?走,去吃點東西。”

“嗯...”梅兒聲音細弱蚊喃。

齊修遠領著她在二樓找了個靠窗的桌子,坐了下來,隨意點了一些吃食。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車水馬龍的街道,客棧的地理位置很好,南北通透,緊貼大路,人流中半數以上的人都是武者打扮,可見巨澤國武風之盛,不時有身披鐵甲的軍伍之人列隊而行,這是鎮子上的官兵,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習武之人爭強斗狠,私斗之事時有發生,所以在各個地方都有官兵巡視。

巨澤國嚴禁私斗,但是基本上每個郡、縣、鎮都設有比武擂臺,可以向官府申請打斗,簽下生死狀,那樣沒人會管。

這個世界的普通官兵基本上都披甲,幾十斤重的鐵甲在他們身上仿佛空無一物,前世的鐵甲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起。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齊修遠也不做作,開始狼吞虎咽消滅桌上起碼十人份的食物。

梅兒再次看到了他的吃相,心態與之前完全不一樣,在她看來,齊修遠比那些溫文爾雅所謂的正人君子好多了,吃相難看怎么了,為人俠肝義膽有幾人能做到?

端著碗,梅兒細嚼慢咽吃起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齊大哥,你現在是小宗師嗎?”

“唔,嗯嗯!”齊修遠嘴巴里塞著東西,含糊不清說道。

梅兒眼睛一亮,“我就知道!”

“齊大哥你好厲害啊,你才多大呀,就到了小宗師。”

齊修遠抹了一把嘴,說道:“小宗師只能在小地方逞能罷了,到了郡城,國都,分分鐘有人教你做人,更別說中土神洲那種藏龍臥虎之地了。”

聽到這話梅兒嘟囔道:“那也很厲害了啊!”

“傻丫頭,你不是喜歡研究宗師榜么,那上面的人才厲害。”

“齊大哥你一定可以上榜的!”梅兒信誓旦旦的說道。

齊修遠莞爾一笑,“我自己都不敢保證,你是哪來的自信?”

“我相信齊大哥!”

齊修遠擺擺手,沒有接話,繼續對付著桌子上剩下的食物。

一盞茶的工夫后,齊修遠滿意的拍了拍微微鼓起的肚子,打了個飽嗝,渾身舒暢。

“伙計,上菜上菜!想要餓死你爹是嗎!”

正在剔牙的齊修遠突然聽到一樓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言語中帶著痞氣。

齊修遠探出身子看了看,瞧見了說話之人的打扮后,齊修遠不由得一樂。

“嘿,這年頭什么人都有。”

用前世的話來形容就是,犀利哥。

說話之人頭發亂如雜草,遮住了大半張臉,下巴上的胡須也是亂糟糟一片,不知道多久沒有打理過,身上的衣物早就看不出原本的樣子,腳上穿的布鞋滿是泥土,還破了個洞。

伙計以為進來了個乞丐,一臉厭惡捂著鼻子,將他往外推,“你這個死要飯的,出去出去,別影響我們做生意,我去后廚給你拿點吃的,趕緊走。”

“你才是要飯的,你全家都是要飯的!”

犀利哥似乎被刺激到了,一把撥開伙計的手,大聲嚷嚷。

“你爹我有錢,看到沒,銀子!”

說完從破爛的衣服里掏出了一錠十兩重的銀子,拍在了桌子上。

“這些夠不夠你爹我吃頓飯!”

伙計將銀子拿了過來,用手掂了掂,確認是真金白銀無誤后,臉色好看了許多,但依舊有些為難,開口說道:“這位爺,不是小店欺客,而是您這身打扮實在是...小店小本生意,還要照顧其他客人的感受,要不給您捯飭捯飭?換身衣服?”

“不換不換,你爹我只有吃飯的錢。”犀利哥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怎么著啊這是,開門做生意不接待客人是啥意思啊,不想開了是吧?”

犀利哥口氣大的驚人,伙計一時間也沒了注意,思考片刻后他咬咬牙,說道:“客官您樓上請。”

“這就對了嘛!”犀利哥大搖大擺的上了樓。

伙計想著樓上的客人少,影響相對不是很大,只求這位爺吃完趕緊麻溜滾蛋。

犀利哥走到二樓,環視一周后,挑了個相對角落的位置,與齊修遠這桌中間隔了一張桌子。

梅兒輕輕皺了皺眉,放下碗,說道:“齊大哥我吃飽了。”

齊修遠點點頭,然后沖伙計招了招手,伙計小跑著過來了。

“你去讓那位爺洗個澡換身衣服,錢我出。”

誰知道那犀利哥耳朵靈敏的很,將這話聽得仔細,立刻大聲說道:“你誰啊,你爹我穿什么衣服你管得著嗎!有錢了不起啊?說給我換衣服就換?我要不要面子的?”

齊修遠轉頭笑著對他說道:“你嘴巴要是還這么臭的話,我保證把你的嘴撕爛,然后丟出去。”

“開玩笑開玩笑,你是我爹,有錢的都是我爹!”

犀利哥立刻立刻笑嘻嘻說道。

齊修遠有些無語,“你爹要是知道你這副德行,鐵定得氣死。”

“氣死了好啊,氣死了省的我送他上路,臟了我的劍。”

齊修遠眉頭一挑,“哦?莫非閣下還是為劍修?”

“誒,不敢當不敢當,勉勉強強吧,等老子劍法大成,第一件事就是挑了劍宗,省的一個個鼻孔朝天,傲氣的不行。”

聽到這話齊修遠豎起大拇指,“厲害厲害!劍宗十萬劍修,說挑就挑,要不我給您出點路費,這就去中土神洲將那斷陽山脈掀翻?”

犀利哥擺了擺手,故作深沉道:“我向來低調,做這種壯舉肯定引人注目,不符合我的風格。”

齊修遠搖頭失笑,轉過身子,不再跟這個怪人扯皮。

梅兒湊了過來,輕聲笑道:“齊大哥,那人真不要臉,居然口出狂言挑戰劍宗,要是被劍宗弟子聽到了,肯定把他打的落花流水,揍成豬頭!”

“梅兒,別理他了,吃飽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呀。”梅兒點點頭,齊修遠起身帶著她下了樓。

到了一樓依然能聽到樓上犀利哥的大嗓門,齊修遠內心一片寧靜,左手摩挲著明王刀絲毫不起眼的刀把,自己練刀之后,齊修遠才知道為什么僵尸臉劉潛會經常做這個動作。

來到大街上,正是上午時分,街上熱鬧非凡,來來往往的行人絡繹不絕,富家公子攜著眾多奴仆耀武揚威,商販走卒吆喝聲不絕于耳,勁裝武者龍行虎步,走路帶風,一臉豪氣。

這,也是江湖。

二人慢悠悠的走著,齊修遠突然問道:“梅兒,你覺得,江湖應該是怎么樣的?”

“啊?”

梅兒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看到齊修遠一臉認真后,她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我覺得,江湖就應該只是江湖,沒有廟堂之爭,無關世家恩怨,每個江湖中人都有著俠肝義膽,就像齊大哥一樣。”

聽到梅兒的話,齊修遠沒有任何表示,輕輕的點了點頭。

“齊大哥,你心里的江湖又是什么樣子的?”梅兒問道。

齊修遠抬頭看著刺眼的陽光,微微瞇著眼,輕聲道:“我心里那座江湖啊,可有趣多了。”

“有兒女情長,也有私人仇怨,錯綜交雜,就像一張蜘蛛網一般,每個人都在這張網上,沒有這些人,這張網就散了。”

“江湖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除了快意恩仇,還有萬丈的豪氣,那些飛來飛去的高手們,只會往高處看,站到了山巔,想要坐在云端,不會低頭看一下腳下這密密麻麻的蜘蛛網。”

說完他揉了揉臉,笑道:“可是,現在這座江湖,有人坐在云端,織出了一張網,把這些人放在網上,所有人就像獵物一般難以掙脫。”

梅兒聽著一頭的霧水,似懂非懂,“齊大哥,你是說那些神仙嗎?”

“神仙?”

齊修遠搖搖頭,“他們也只是網上的獵物罷了,真的神仙,在上面呢。”

他用手指了指天空,梅兒抬頭往上看,除了萬里晴空沒有任何東西。

看到她這個動作,齊修遠莞爾一笑:“傻丫頭,你不是江湖中人,看不到的。”

“哦...”

“好了,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

齊修遠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領著她一路逛過去。

梅兒大家大戶出身,見過世面,眼前的這些并不能提起她太多的興趣,但是也有許多她沒有見過的東西,偶爾看到一兩個有趣的小玩意兒,會開心的跑過去拿在手里反復把玩。

齊修遠有些羨慕她這樂天的性格,他活了兩世,再也不會有這樣單純的快樂了。

兩人閑逛了一上午,晌午時分才回到客棧,梅兒已經是氣喘吁吁,臉色紅潤滿頭大汗,手里提著大大小小的零件,連齊修遠都拿著一些胭脂水粉。

“果然,逛街買東西是女人的天性,在哪都一樣。”

齊修遠將東西送到了她房間,說道:“你洗漱一下吧,一身的汗,待會兒出來吃飯。”

“嗯嗯。”梅兒隨意應道,一身心思都在這些物件身上。

齊修遠見狀也沒有多說什么,提著明王刀來到了二樓,依舊坐在上午吃飯的位置,要了兩壺茶水,慢悠悠的喝著,沒有像之前鯨吞一般。

一邊喝著茶,他喚出了黑碑。

“黑碑!”

宿主:齊修遠

氣血:8652

神魂:260

靈識:210

天脈:100

命輪:無

《通筋決》:圓滿。

《掠云步》:4層50%(共5層),升至5層需50000命能。

《虎焚拳》:2層50%(共7層),升至3層需1000命能。

《太極拳》:小成之境1%,升至大成之境需要10000000命能。

《分水刀法》:“斷流”56%,升至“開江”需96778命能。

命能:6938

之前收集的近八萬命能消耗的差不多了,將《通筋決》升到了圓滿之境,掠云步也快大成,齊修遠感覺自己到了一個瓶頸期。

“實力進步的太快了,心境與身體跟不上這個速度,需要一段時間打磨一下,不然只會適得其反。”

齊修遠知道問題所在,就像一個窮人突然發了一筆橫財,他根本不知道這些錢該用在何處,窮了一輩子,所能想象到花錢的地方就那幾樣,而且是坐吃山空,不會源遠流長。

“目前算是小宗師大成,有《太極拳》這個大殺器在,小宗師巔峰也可與其一戰,而且我算是一個體修,淬體遠非一般小宗師可比,現在的實力在小宗師里,不說能橫行無阻,起碼也能碾壓一大部分人了。”

齊修遠對自己實力大概的估計了一下,不過這也只是理論上的推測,除了昨晚收拾殘局時與兩個實力大減的小宗師打過,他現在可以說沒有任何宗師之戰的經驗。

正在心里想著,齊修遠眉頭一動,左手搭在了明王刀上,右手依舊慢悠悠的倒著茶水,一個洪亮的聲音突兀在耳邊響起。

“兄弟,你在這啊,還沒感謝你花錢給我買衣服呢!”

是之前那位犀利哥,齊修遠早就感知到了他的存在,在他靠近自己出手范圍時,齊修遠才真正警覺起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有些驚訝,那位犀利哥收拾了一番,亂糟糟的頭發梳的筆直,搭在肩膀上,胡子也刮的一干二凈,身穿青色長袍,劍眉星目,眉眼間又帶著一絲痞氣,有種不羈的風流,與先前犀利哥的形象大相徑庭。

犀利哥走了過來,大馬金刀坐在齊修遠對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和齊修遠之前的風格有些相像。

“我有些好奇閣下明明風流瀟灑,為何之前要那般邋遢?”齊修遠問道。

“不要在意細節,我是靠實力吃飯的人,不是靠臉,認識一下,在下龐元帥,中土神洲之人,游歷天下路過此地。”

“在下齊修遠。”齊修遠舉起茶杯示意。

名為龐元帥的犀利哥同樣舉起茶杯,輕輕與他碰了一下,“以茶代酒,今日與齊兄弟一見如故,恨不能痛飲千杯吶!”

鬼才跟你一見如故!

齊修遠微微一笑,“是啊,龐兄弟端的瀟灑風流,令在下佩服不已。”

龐元帥一臉謙虛的擺擺手,“哪里哪里,齊兄弟也是人中龍鳳啊,氣質非凡,絕非池中之物。”

“齊兄弟,我年紀比你大,你可以稱呼我為大哥,不過我更喜歡別人叫我小名,帥哥,或者帥哥哥。”

齊修遠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杯,在考慮要不要把水潑在他臉上。

“齊兄弟你怎么不說話了?是不是被大哥我的氣質所折服?恨不得納頭便拜?”

齊修遠微微用力捏緊了茶杯。

“齊兄弟你不要因此自卑,我就是這么一個有王者氣息之人,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嘭!”

齊修遠手里的茶杯應聲而碎,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呀,齊兄弟,你怎么把杯子捏碎了,這是人家客棧的茶杯,捏碎的要賠錢的,先說好我沒錢啊,你等下不要把我賣給客棧給人家打工還債。”

嗯,不但不要臉,還啰嗦。

齊修遠看著龐元帥賤賤的嘴臉,說道:“龐兄弟,問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只蒼蠅,不好意思,不是一只,是一群蒼蠅在你耳邊飛來飛去,你會怎么辦?”

龐元帥摸著下巴認真的想了想,而后說道:“我會一巴掌拍死。”

“想知道我會怎么辦嗎?”

“你會怎么辦?一刀劈死?”

齊修遠伸出兩根指頭,說道:“我會一把抓住這只蒼蠅,扯出它的舌頭,往它的脖子上饒幾圈,然后狠狠一拉,整個世界就安靜了。”

“齊兄弟,你是不是傻了,蒼蠅沒有舌頭。”

“......”

齊修遠撫著額頭,無奈的說道:“我在說你是那只蒼蠅。”

“我?”龐元帥指了指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齊兄弟你太搞笑了,意思是說我是一位化形之境的妖怪嗎?”

齊修遠現在已經確定了,這個人,是個大傻子。

“我,是說,你很煩,現在聽懂了嗎?”他一字一句說道。

“呃...”

龐元帥撓撓頭,“好多人都這么說過...”

“你能活到現在不得不說真是一個奇跡呢。”齊修遠吐槽道。

說話間,梅兒走了過來。

“齊大哥,咦,這位是?”

看著梅兒疑惑的眼光,沒等齊修遠介紹,龐元帥就率先開口說道:“小姐你好,在下龐元帥,小名帥帥,我比你大,所以你可以叫我帥哥,或者帥哥哥。”

“齊大哥,這是你朋友嗎?”

齊修遠搖搖頭,“這就是那位想單挑劍宗之人。”

“啊?”梅兒驚訝的打量著龐元帥,后者咳了幾聲,將腰悄悄挺直了不少,面帶微笑。

“沒錯,我就是立志以一人之力挑翻整個劍宗的龐元帥,總有一天我的名字會傳遍整座天地。”

“是不是很帥?”

齊修遠直接無視了他,對著梅兒說道:“梅兒,咱們中午出去吃吧,這里蒼蠅太多了。”

梅兒掩嘴一笑,輕輕點點頭。

“誒誒誒,齊兄弟你去哪,你別走啊。”

“齊兄弟,齊兄弟!”

“你走了我可怎么辦,我沒錢吃飯吶!”

齊修遠沒有理會龐元帥的哀嚎,帶著梅兒出了客棧,在附近找了家面館,叫了二十碗蔥花寬面。

面館的伙計聽到這么大的分量,仔仔細細的看了二人幾眼,不知道是哪位這么能吃。

二人落座后,齊修遠對梅兒說道:“梅兒,今天在這里住一晚后,明天我們早上出發去黃石郡,離這里差不多五千里,預計十天左右到達,如果需要趕路的話,時間可以縮短很多。”

梅兒點點頭,示意自己沒有異議。

“對了梅兒,還不知道你是哪兒的人。”

“齊大哥,我是涌池郡玉章縣李家之女,齊大哥你呢?”

齊修遠:“我啊,在那個庚金鎮,聽過沒有?”

“嗯嗯,梅兒去過庚金鎮,當初因為家族生意的緣故。”

“那梅兒你有沒有去過黃石郡?”齊修遠接著問道。

“去過很多次,我娘就是黃石郡城王家之女,每年過年的時候,我們一家都會去黃石郡城。”

說到自己家庭,梅兒眼中流露出悲傷之色。

“好了梅兒,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別想那么多。”齊修遠寬慰道。

“嗯,謝謝齊大哥。”梅兒抹了一把臉,點頭說道。

“梅兒,既然你外公是王家的人,那可不可以去求助他?黃石郡王家算是排進前三的大家族吧?”

聽到此言,梅兒搖了搖頭,說道:“我娘只是一個庶出的女兒,在王家根本沒有什么地位,外公也是如此,所以我與王家并沒有什么親情,只是利益關系,我爹在世的時候就與我說過此事。”

“沒關系,等我在江湖上闖出一番名堂,帶你回家,你看誰不爽我就揍誰。”齊修遠拍著胸脯給她一張空頭支票。

等清楚了你與黑碑之間的聯系后,就送你跟你爹娘團聚。

“謝謝齊大哥,你對我真好。”梅兒有些開心的說道。

“那是當然了!”

齊修遠話音剛落,眼睛閃過一絲異樣,但是沒有回頭看。

下一秒,一個大大咧咧的聲音響起。

“小二,給爺爺我上十碗面!”

“還真是陰魂不散呢...”齊修遠指尖輕輕敲打桌子,喃喃自語。

梅兒以為齊修遠沒有發現龐元帥,悄悄用手指了指,“齊大哥,是那個...”

“我知道,別理他,吃自己的。”

“嗯。”

齊修遠嘴上雖然這么說,但心里卻絲毫沒有放松警惕,這個龐元帥來路不明,齊修遠摸不準他的底細,也感知不到他的實力高低,一個武者如果特意收斂氣息的話,不到大宗師是很難探測的刀,所以齊修遠不敢掉以輕心,他向來不吝嗇以最大的惡意揣度一個人的用心,對誰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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