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坐山觀虎斗
- 黑碑
- 撰春秋
- 10942字
- 2020-10-24 01:05:50
夜色入戶,星光明亮。
齊修遠盤坐在床上,氣游如龍,沒有真正的入睡,明王刀擱置在身邊,依舊裹著灰色的布匹。
“嗯?”
他突然眉頭一動,睜開了眼睛,拿起明王刀,悄無聲息走到窗邊,掀開簾子一角,往外看去。
十數個黑衣人身姿矯健往這邊摸了過來,黑色夜行服融進夜色中,普通人很難發現。
“后面還有!”
齊修遠收斂一身氣息,目光眺向遠處密林中,距離太遠他看不清虛實,但能感覺到幾股強大的氣息在哪個方向。
“沖誰來的?”齊修遠有些好奇,他可以肯定跟自己沒關系,驛站這么大,住下的賓客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看這些黑衣人都訓練有素,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不知道哪個倒霉鬼招惹到的麻煩。
齊修遠現在還不知道是何狀況,打算靜觀其變,如果有利可圖的話,他不介意摻上一腳,能坐收漁翁之利那更是一樁美事了。
十幾個黑衣人幾個呼吸之間就摸進了驛站,齊修遠閉著眼睛,感知到了他們的位置,十幾個人找準方向后,向著一個目標前行,齊修遠這才知道了那個倒霉鬼是誰。
赫然是晚上吃飯時坐他后面的那一家人,齊修遠對那個熊孩子可是記憶頗深。
“嘿嘿,最好多死點人,老子去撿漏!”
早在陳家村的時候,通過那個作死的陳大牛,齊修遠就知道就算不是自己殺的人,也能夠收取命能,身懷黑碑這么久,齊修遠對黑碑的門道算是摸的七七八八,收取命能也有著一些限制,死亡時間不能太長,不然命能會消散于天地間。
這個現象不禁讓齊修遠想到了一個名詞,能量守恒。
“鬼知道這個世界的科學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個存在!”
拋開腦海中的雜念,齊修遠專心看戲。
兩個黑衣人率先靠近房門,抽出了亮眼的長刀,還未出刀,房門轟然破碎,兩個黑衣人發出一聲悶哼,倒飛出去,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中年男人沉著臉出現在門口,護著身后的妻子和女兒,身旁的房門也快速打開,三個護衛反應也相當快,迅速支援了過來。
聲響頗大,許多人伸出頭來一探究竟,看到那充滿殺氣的陣勢后,又飛快的縮了回去,都在心里默默祈禱不要殃及池魚。
“驛站內不許私斗!”
洪亮的聲音響起,一個老者輕飄飄的站在樓頂,雙手插袖,看著底下的一行人,神色不爽。
這世道能安穩做生意的人沒有些背景和實力是不可能的,剩余的黑衣人與同伴互換眼神,而后迅速退了出去,臨走還不忘將兩個倒霉鬼拖出去。
“爹爹...”少女擔憂的聲音響起。
婦人也是滿臉愁容看著他,中年男人沉默片刻,對著身邊的三個護衛說道:“保護好主母和小姐,我們出去!”
“是!”三個護衛應聲領命,抽刀出鞘,成掎角之勢護住母女二人。
隨后中年男人一馬當先,往外走去。
齊修遠背著明王刀,打開了房門,看見隔壁房間伸出了一個猥瑣的腦袋,他感到有些好笑,說道:“我說老人家,你還是趕緊回房間躲著吧,刀劍無眼,現在可不是看熱鬧的時候?!?
杜孔訕笑著將頭縮了回去。
齊修遠腳下發力,幾個跳躍來到了房頂,房頂上除了那位驛站的老者之外,還有幾人,應該也是跟他一樣的想法,看能不能從中撈一筆,幾人看向對方的眼神都有些忌憚,手里沒有兩把刷子的人是沒那個膽量站在這里的。
驛站老者也沒有出言阻止,他的責任是保證驛站的安全,出了驛站,是生是死與他無關。
齊修遠環視一圈,與驛站老者對視了一眼,而后沒有停留,高高躍起,輕飄飄落在了地上,迅速跑進了黑暗中隱藏了起來。
驛站老者看著他消失的背影,輕輕點頭,“這才是膽子大的!”
他又看了一眼房頂上的幾人,有些不屑,真的有肉吃也輪不到你們。
這就是江湖,沒有雪中送炭,只有落井下石。
站在高處,驛站老者的長袍被風吹動,他轉頭看向那一片密林,“今夜不得安生啊...”
李元明分出一半的心神照應著身后的妻女,三個護衛雖然身手不錯,對付眼前這些雜魚還行,在正主面前還是顯得不夠看。
兩方都非常有默契的退到了波及不了驛站的地方,在驛站鬧事可不是開玩笑的,雙方都扛不住驛站背后的龐然大物秋后算賬,足足隔了一里地,一眾黑衣人才停了下來。
李元明欺身上前,朗聲道:“藏頭露面的可不算什么英雄好漢,林子里的幾位出來一見!”
“李叔還是這般英姿勃發啊,晚輩佩服的緊。”
四個人從密林中走了出來,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氣息波動,三位小宗師!
剛才開口的正是四人中實力最低之人,不過看上去另外三人是以他為中心。
看清說話之人面目后,李元明心中一沉,知道今天之事不能善了,他叫出了為首那人的名字。
“褚衫鷹!”
名為褚衫鷹的年輕人年紀不大,身著黑色長袍,雙手攏在袖子里,不知把玩著什么事物,生的劍眉星目,眼睛里卻不時閃過奸詐之色,他笑著說道:“正是晚輩,能夠讓李叔記住,晚輩還真是惶恐不安啊?!?
李元明喝道:“褚衫鷹!你們褚家這是何意?莫非不把我身后的王家放在眼里?”
李元明口中的王家是自己結發妻子的娘家,也是他李家的靠山,王家是黃石郡名列前茅的大世家,雖然遠不及褚家身后的宗門天刀門,但是褚家不過是天刀門的一個附庸而已,遠沒有到能夠讓天刀門為之出手的地位,所以在某些方面也能與之抗衡。
李家和褚家是世仇,無數年來明爭暗斗,又互相忌憚,他李元明雖然不是李家家主,但也是李家二把手,在李家地位很高,牽涉也廣,褚家今日請動三位小宗師對他下手,擺明了是要他死在這里。
看清局勢之后,想到自己身死之后造成李家動蕩的后果,李元明一顆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掉進了人家的陷阱里了,現在只能先搬出王家這塊招牌了,看能不能讓褚衫鷹忌憚一二,但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這位褚衫鷹如此明目張膽的走到他面前,肯定是做好了萬全的對策。
果然聽到李元明的威脅后,褚衫鷹撫掌而笑:“我說李叔啊,你也是老江湖了,現在跟我提王家有用嗎?有本事你現在叫王家的大宗師現身,我褚衫鷹立刻下跪給您磕頭認錯?!?
“褚公子,今日我李元明認栽,但我們之間的恩怨與我妻女無關,出于江湖道義,可否讓我妻女離開!”李元明又冷靜的說道。
“哈哈哈!”
聽到這話褚衫鷹笑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哎呀...江湖道義,江湖道義...”
“李叔,你覺得呢?”
褚衫鷹反問道,嘴角帶著譏諷的笑意。
聽到預料之中的答案后,李元明咬著牙齒,一言不發,一身氣血澎湃到了極致,氣勢雄渾,準備殊死一搏。
躲在一旁的齊修遠聽到李元明的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明擺著要把你一家一鍋端,還希望人家講江湖道義?幼稚!”
“哪有這么多廢話說?!快點打起來啊!老子好撿漏!”
齊修遠在一旁都有些著急,他最看不慣這種場面,他真想跳出去跟那為褚衫鷹好好講講道理,你是來殺人的,不是來聊天的!
不知道反派死于話多嗎!
李元明滿心的悔恨,原以為此次出行密不透風,可還是走漏了消息,自己死了不要緊,想到自己無辜的妻女,李元明的心里滿是苦澀,圓潤無暇的心境出現了一絲破綻。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被三個護衛圍住的妻女,從她們臉上看到了不安與惶恐。
婦人緊咬著嘴唇,臉色蒼白無比,緊緊的握住女兒的手,看到李元明轉頭看向她們二人,婦人對自己相公露出了一個笑容。
少女眼睛里噙著淚水,但沒有哭出來,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夠讓自己影響到父親。
褚衫鷹沒有讓齊修遠失望太久,自身往后遠飄而去,嘴里歷喝道:“動手!”
話音剛落,李元明立刻沖向面前三位小宗師,刻意遠離妻女,因為他知道,她們根本承受不住小宗師之間戰斗的余威波及。
一抹白光從李元明腰間彈出,是一把散發著寒氣的軟劍。
“喝!”
李元明大喝一聲,剎那間便攜風雷之勢沖到三位小宗師面前,渾身戰意凜然,劍光勢不可擋,軟劍如同游龍般在劍光中忽隱忽現。
三位小宗師第一時間便散了開來,將李元明包圍了起來,沒有人愿意硬抗這兇狠的劍光,紛紛閃躲。
三位小宗師兩男一女,都用刀,看樣子師出同門。
“師弟師妹,結陣!”
年紀最大的小宗師大喝道。
三把長刀同時出鞘,從三個不同的角度擊碎了李元明鋪天蓋地的劍光,李元明身形一閃而逝,殺向看起來最弱的那個女人。
軟劍瞬間被注滿真氣,一點寒星如同奔雷。
女性小宗師不退反進,略顯黝黑的臉上平靜異常,長刀反轉,直撲李元明面門,這是打算以命換命!
李元明心底一驚,“這么不怕死?!”
他不敢做這賠本買賣,半路招式突變,軟劍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從腰間回穿,彈開了身后二人劈來的長刀。
三人師兄弟多年,默契十足,女性小宗師借著剛才之力,速度爆增,帶起一片殘影,凜冽刀意將周圍的樹木無聲的分為兩半。
躲在暗處的齊修遠暗自咋舌:“這女人,真狠吶!”
另一邊三個護衛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十來個黑衣人的實力與他們三個相仿,看樣子褚衫鷹是做足了準備工作。
由于要分心注意母女二人的安危,三個護衛并不能施展全力,有些束手束腳,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身上已經是傷痕累累,一身的血跡。
少女梅兒捂著嘴巴,眼前的刀光劍影讓她的心里充滿著死亡的恐懼。
褚衫鷹站在遠處,看著兩處戰場都是優勢,嘴角露出笑意,李元明還能再堅持一會兒,畢竟他在小宗師巔峰已經待了許多年,那三位小宗師不過是小宗師大成罷了,如果不是三人默契十足,又有著刀陣相輔,再加上李元明心境不穩,局勢恐怕沒有這么樂觀。
看了一會兒后,褚衫鷹的身影悄悄融入了黑暗中,一直盯著戰場的齊修遠看清他的動向后,輕笑道:“真是個陰險小人?!?
褚衫鷹不知不覺便匯進了黑衣人中,三個護衛抵抗著四周源源不斷的攻勢,已是強弩之末。
“死!”
趁著一個空擋,褚衫鷹手中寒芒一閃而逝,手起刀落,一個護衛只覺得脖子一涼,大好的頭顱凌空飛起,血液四濺。
“三弟!”
另外兩個護衛悲痛大吼,瞬間出手變得狠厲無比,黑衣人被擊退了一段距離。
少女梅兒臉上濺了不少血跡,她滿臉淚水,使勁咬著自己的手背,不讓自己叫出來,婦人將愛女抱在懷里,臉上滿是絕望之色。
褚衫鷹臉上露出陰惻惻的笑容,再次混進了黑衣人的隊伍中。
齊修遠看得津津有味,親眼目睹褚衫鷹用同樣的方法殺掉了第二個護衛,最后一個護衛獨木難支,被蜂擁而上的黑衣人亂刀剁成爛泥。
“梅兒!”
看到三個護衛倒地后,李元明眼睛一片通紅,臉色很不好看,與三位小宗師廝殺對他的消耗非常大,身上受了不少傷,渾身血痕。
三位小宗師也不好受,但是不想給李元明絲毫喘息的機會,女性小宗師依舊正面迎敵,長刀撕碎空氣,斬向李元明咽喉,另外兩把長刀也從兩個刁鉆的角度向要害砍來。
李元明心中涌起暴戾之氣,軟劍橫挑,將師兄的長刀挑開,師弟的長刀在他腰肋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一擊得手,師弟心中沒有一絲喜悅,反而大驚失色。
“師妹小心!”
“呲!”
師妹的長刀將李元明左臂齊根斬斷,斷臂在空中翻飛,她聽到師弟的提醒后,心里一涼,正要抽身后退,一把軟劍便刺進了她的心臟。
“師妹!”
“師妹!”
李元明趁著這個間隙,迅速在斷臂處點了幾下,暫時止住了噴涌而出的鮮血,臉色蒼白無比,身形沒有一絲停留,沖向妻女的位置。
褚衫鷹聞聲抬頭,入眼便是李元明滿帶殺意猙獰的臉,他后背汗毛倒豎,虎死不倒架,他絕對不是李元明的對手。
沒有任何猶豫,褚衫鷹伸手將兩個黑衣人擋在了自己身前,爆退而去的同時手掌抖動,一抹白光飛向毫無抵抗之力的母女二人。
看在眼里的李元明肝膽欲裂。
“梅兒!”
婦人不知何處而來的反應,將懷中的女兒一把推開,下一刻,飛刀便穿過她的頭顱,釘在了地面上,婦人瞬間倒在地上沒了生息。
“娘!”
看到妻子橫死的場面,李元明眼睛里的血絲快要溢出眼眶,“啊!?。 ?
擋在他身前的黑衣人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暴怒之下的李元明當場分尸,殘肢斷臂四處橫飛。
獨臂的李元明落在妻女身前,跪在地上用獨臂挽起妻子毫無生機的尸體,嘴唇顫抖,滿臉悲傖。
“爹爹...娘...”
“梅兒...是爹沒本事...害了你娘親的性命...”李元明咬著蒼白的嘴唇,擠出了一句話。
看到父親的斷臂后,少女梅兒突然沒那么害怕了,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血跡混著眼淚模糊了整張臉。
少女輕輕抱住了父親寬闊的胸膛。
“爹爹,沒事的,梅兒下輩子還做您女兒?!?
親眼目睹妻子慘死后的李元明已經心死,聽到女兒的話慘然一笑,眼里滲出點點晶瑩,說道:“好好好...今天我們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塊。”
“梅兒,你怕不怕?”
少女搖搖頭,握著母親逐漸冰冷的手,眼里滿是堅定。
李元明用僅剩的一只手摸著愛女的秀發,輕聲說道:“爹爹是江湖中人,死也應該是戰死,待會兒爹爹死后,梅兒你自己了斷,莫讓這群畜生污了你的身子,爹爹和你娘在下面等你?!?
說完他從懷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遞給了少女梅兒,少女接了過來,捂在了心口。
“梅兒,知道心竅在哪吧?”
少女點點頭,李元明對女兒笑了一下,將妻子的尸體輕輕放在了地上,伸手把妻子頭上的血污抹去。
而后站起身,并不魁梧的身軀這一刻在少女梅兒的眼里,卻是那般頂天立地。
“褚衫鷹,別讓你的走狗來送死了,殺他們臟了李某人的劍!”
早就退出老遠的褚衫鷹看著茍延殘喘的李元明,笑著說道:“李叔不愧為成名已久的小宗師,一對三的情況下還能換掉一個,著實讓我心疼不已,要知道培養一個小宗師的代價可是相當之大,不過能讓李叔留在這里,還是值得的?!?
“李叔別想著用激將法引晚輩送死了,你還是想想怎么應付這兩位痛失師妹的師兄弟吧!”
師兄弟二人提著刀飛掠而來,師兄悲吼道:“老狗!今日定將你碎尸萬段替我師妹報仇!”
齊修遠嘴巴里嚼著一根草,嘟囔道:“怎么不講道理了現在,你要殺人家還不準人家殺你嗎!快殺吧快殺吧,都死光了最好!”
李元明一言不發,軟劍清鳴,劍光游走,再次與師兄弟二人廝殺在一起。
師兄弟二人雖然受傷不輕,但與李元明相比好了無數倍。
兩把長刀一前一后,壓制住了李元明渾身的劍光。
“鏘!”
刀劍相交,金鐵戈鳴之音震人耳膜。
李元明抿著嘴,臉色差到了極點,周身筋脈出現無數裂縫,體內氣血也快干涸,心湖氣海瀕臨破碎,已經是強弩之末。
師兄長刀翻飛,出刀如電,毫無招式技巧,一刀一刀劈砍下去,李元明勉強提劍抵擋,往后退了無數步,地上留下一排深深的腳印。
“咳咳...”
來不及擦拭嘴角的血跡,師弟的長刀帶著呼嘯之音襲來,李元明躲閃不及,胸口被直接刨開,隱隱能看見心肺。
“去死!”
“去死!”
師兄弟二人趁勝追擊,兩把長刀像是死神收割的鐮刀,捅進了李元明的胸膛。
刀尖從后背穿出,攪碎了他的心臟。
李元明的意識漸漸模糊,他用盡最后的力氣轉頭看向女兒的方向,“梅兒...”
似夢似醒間,李元明眼前出現一幕幕景象。
四月春暖,琉璃江邊,佳人憑欄而立,笑顏如花。
“明哥哥,我戴上這頭巾好看嗎?”
“好看。”
“那我是戴頭巾好看,還是帷帽好看?”
“都好看。”
“明哥哥,你就不能說點甜言蜜語哄我嘛?”
“我...我不會...”
“你試一下好不好?”
“那...我想跟你成親,這算不算?”
“算!”
... ...
李元明腦海中出現許多畫面,剎那永恒,他走馬觀花一般看完了一生的記憶,眼睛緩緩合攏。
“下輩子,還娶你...”
“爹爹!”
少女哭的撕心裂肺,一時間忘記了手里握著的那把精致小匕首是用來干嘛的。
褚衫鷹一躍到她身邊,將她手中的小匕首奪了過來,皮笑肉不笑說道:“梅兒妹子,怎么這么想不開呢,有什么不順心的事跟哥哥好好說說。”
“殺人兇手!”
少女軟綿綿的巴掌拍了過去,被褚衫鷹一把抓住,他手指微微用力,梅兒感覺自己的手像是被鐵鉗夾住一般,隨時都會碎掉,劇痛之下少女的臉色愈發難看,但是她緊咬著嘴唇,沒有發出一聲慘叫。
“喲,還是匹胭脂馬,有意思,李叔實力高強不說,生的女兒也這般叫人佩服?!瘪疑历棿蛉さ?。
說完他一把將少女從地上拉了起來,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少女的臉頰,眼光在她臉上來來回回,像是在打量上等瓷器一般。
“等哥哥調教你幾日,定叫你忘了這些不開心的事。”
少女死命掙扎,但哪里能掙脫的了,在她沒有第一時間選擇自殺的時候,她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除非還有出來攪局的,比如齊修遠。
“喂...請問,你們打完了沒有?”
齊修遠突兀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師兄弟二人反應最快,迅速圍在褚衫鷹身側,長刀出鞘,臉色凝重看著一個方向。
齊修遠扛著灰布包裹著的明王刀慢悠悠的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這家伙從哪冒出來的!”褚衫鷹心里一驚。
能夠不驚動在場的兩位小宗師并且靠得這么近,來人實力毋庸置疑,褚衫鷹摸不準齊修遠的想法,不敢冒險,將少女一把推開,自己躲在了師兄弟二人的身后。
“不知閣下有何指教?”褚衫鷹試探的問道。
“在下渾圓霹靂手陳昆,路過此地,看到爾等行如此茍且之事,光天化夜,朗朗乾坤,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我行走江湖,路見不平當拔刀相助,我要代表江湖好漢滅了你們這些畜生!”
齊修遠義正言辭大聲說道,隨后一臉悲憤指著呆坐在地上的少女。
“這么小的一個孩子,你們怎么下的了手?還是人嗎?還有良知嗎?不怕遭天譴嗎!”
手持長刀的師兄臉色凝重,低聲說道:“少爺,此子來者不善,實力不可小覷,我兄弟二人剛經歷一番大戰,實力大減,不敢說能留下他,咱們目的已經達到,想法子脫身才是正道。”
聽到這話的褚衫鷹神色冰冷,眼神陰翳盯著一臉憤青的齊修遠,沉默著沒有開口。
十來位黑衣人將齊修遠包圍了起來,雪白的刀身反射著清冷的月光,殺意無限。
齊修遠自娛自樂了一會兒,砸吧砸吧嘴,有些意興闌珊:“沒人配合可真沒意思?!?
“陳昆陳大俠,此事乃兩家宿怨,無關江湖道義,我知道陳大俠一身俠肝義膽,但是確確實實誤會了我們,在下端離城褚家褚衫鷹,希望陳大俠不要摻和我們的家族恩怨,來日大俠蒞臨端離城,褚衫鷹必定掃榻相迎,奉為上賓!”
褚衫鷹大聲說道,話中有話,平淡的語氣中摻雜著一絲威脅。
齊修遠掏了掏耳朵,側頭說道:“???你說什么?”
“褚家?很厲害嗎?”
“哼!不識抬舉!”
褚衫鷹眼睛里冒著火光,看他氣息波動,不過是剛踏入小宗師而已,雖然自己這邊剛經歷一番廝殺,但畢竟有著兩位小宗師,氣勢穩壓一頭,褚衫鷹本就不是吃虧之人,對方這么不給面子,那只有手底下見真章了!
“殺!”
十余把長刀呼嘯而至,齊修遠抖落明王刀上的灰布,輕輕吐出兩個字。
“分水?!?
明王刀瞬間出鞘,黝黑的刀身帶著古樸之意,看似軟綿綿毫無威力。
下一刻,十余把長刀被齊齊斬斷。
“斷流?!?
齊修遠身形飄忽,再次出手。
“嘭嘭嘭...”
十多顆頭顱同一時間飛起,沒一個人來得及發出聲音,便統統倒在地上。
“什么!”
褚衫鷹瞳孔猛然收縮,呼吸之間秒殺十數位訓練有素的死士,身邊的兩位小宗師就算是全勝時期也沒有這么干凈利落!
師兄弟二人對視一眼,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師兄沙啞著嗓子開口道:“閣下實力非凡,我兄弟二人自認不敵,行走江湖無非圖個名利,有什么要求閣下盡管開口,沒必要以生死分高下?!?
褚衫鷹連忙出言附和:“正是此理!此事本就與前輩無關,前輩俠義心腸令晚輩心生敬仰,不如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聊聊,前輩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功法,兵器,修煉資源,這些都不是問題!”
褚衫鷹不過剛摸到了小宗師門檻,叫齊修遠一聲前輩并不過分,他認為自己的姿態已經放的夠低了,如果不是自己身邊三位小宗師死的死傷的傷,實力十不存一,他真不會這樣低聲下氣。
“不知道哪里跑出來的瘋子,滿嘴仁義道德卻干著趁火打劫的勾當!”褚衫鷹內心不爽到了極點。
齊修遠似乎在仔細思考他們的話,沉吟片刻,抬頭說道:“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我需要你們身上的一樣東西,希望你們能交給我?!?
“什么東西?”褚衫鷹無比疑惑。
齊修遠咧嘴一笑,“你們的命!”
話音剛落,師兄大喝一聲:“小心!”
明王刀黝黑的刀身劃過夜幕,在空中留下淡淡的白痕,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漢一般左搖右晃,看似慢悠悠的前行,但下一刻卻到了三人的眼前。
“分水?!?
“鐺?。?!”
兩刀相撞,發出巨大的聲響,空氣中有肉眼可見的波紋向四周擴散。
“噗!”
一個人影倒飛出去,嘴里噴著鮮血,握刀的手在不停的顫抖,但死死的抓住正在震動的刀柄,不肯松手。
“這力量...?。?!”
落地之后,師兄蹭蹭蹭往后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體,一雙眼睛里充滿驚駭之色,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掌心破碎,虎口崩裂,如果不是最后關頭他借力而飛,這只手就要直接廢掉!
齊修遠一刀劈飛那位師兄,師弟在他們交手瞬間消失不見,趁著齊修遠一口氣沒有換過來,長刀從一個刁鉆的角度斜挑而起,寒光一閃而逝。
“偷襲?”
齊修遠五感全開,周遭一切都逃不過他的感知,他身體扭出一個弧度,銳利的刀鋒堪堪劃破他的衣物,師弟一擊沒有得手,刀勢一變,剎那間向前一刺,兇狠無比。
呼吸之間讓齊修遠得以喘息的機會,明王刀順心如意,刀身翻轉,刀尖重重一點,直接將師弟的長刀擊飛出去。
師弟趁勢拉開距離,一躍而起,接住長刀再次歸手,齊修遠沒有趁勝追擊,他在細細品味與小宗師之間的廝殺,積累經驗,雖然這師兄弟二人現在的狀態不佳,實力大大下降,但對敵經驗不是他所能比擬的。
“雖說小宗師全身穴竅盡通,氣血如龍,內力澎湃,但也有力竭之時,三流武者靠人海戰術絕對能堆死?!?
齊修遠倒提明王刀,看著師兄弟二人匯合,絲毫不懼,這二人頂多是小宗師大成的實力,全盛狀態下齊修遠都可以一對一與其一站,更別說現在如困獸一般的二人了。
一旁的褚衫鷹實力雖然不及,但是眼睛還是相當敏銳,他不留痕跡的慢慢往后退去,只希望那師兄弟二人能夠為他拖延一點時間,好讓他逃之夭夭。
褚衫鷹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之人,此時心里冷靜異常,還在思考眼前這人的真正目的。
“首先排除是李家的幫手,如果真的是李家請來的客卿長老,那定不會目睹李元明身死當場!”
“個人恩怨也排除在外,我與此人素不相識,莫非真的是剛好路過此地見義勇為之人?”
想到這里褚衫鷹心里堵的慌,低聲咒罵一句:“瘋子!”
“三招,你們不死,算我輸?!饼R修遠注視著面前二人,平靜的說道。
“狂妄!”師兄咬碎牙關,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
“你自詡為江湖俠士,為何做這落井下石的勾當?真若有膽,待我恢復如初,你我決一死戰!”
齊修遠揉了揉眉心,很是無奈:“這年頭,傻子忒多。”
隨后一刀劈出。
平平無奇的明王刀裹著刺目的寒意,空氣似乎變得粘稠了許多,師兄弟二人眼前出現奔騰的水流,而后被一刀斬斷。
“斷流。”
師兄弟二人不敢硬抗,同時向兩個方向閃躲。
“轟?。?!”
亂石紛飛,地面被砍出一條長長的裂縫,像是丑陋的傷疤一般。
“師弟,我拖住他,你帶少爺走!”師兄咬著牙說道。
“師兄!”
“生死關頭,別磨磨唧唧跟娘們一樣!”師兄橫眼死死盯著齊修遠,厲聲說道。
“好!”師弟也不再遲疑。
師兄得到答復后,將生死置之度外,決定殊死一搏,他迎著氣勢驚人的刀意,手中陪伴十多年的長刀清鳴一聲,伴隨著一聲大喝,師兄沖向齊修遠。
“嗬!”
師弟抹了把臉,深深提了一口氣,掙扎著站起身,舉目四望,身邊哪里還有褚衫鷹的影子,后者見勢不妙早就遠遁而去了。
師弟閉眼散出五感,找到了褚衫鷹逃跑的方向,他還沒跑多遠,師弟忍住心中的悲痛的憤恨,追了上去。
“噢?還真是兄弟情深吶!”齊修遠嘖嘖感嘆,這年頭能為兄弟擋刀的人太少見了。
“逃了就逃了吧,懶得追了?!?
面對師兄破釜沉舟的攻勢,齊修遠突然變攻為守,明王刀四下翻飛,身軀輾轉騰挪,在身側織出一張密不透風的防御網。
肆意彌漫的刀氣將四周花草樹木摧殘殆盡,少女梅兒早就退到了遠處,她有心想要逃命,但是父母的尸首還在這里,她不想自己父母死無葬身之地。
一盞茶的時間后,師弟與那褚衫鷹逃出了他的感知范圍,齊修遠咧嘴一笑,長刀入鞘,擺出一個拳架。
“嗯?”師兄雖然疑惑,但攻擊沒有絲毫停滯。
看到如此輕敵的齊修遠,渾身浴血的師兄咬緊牙關,殘存不多的氣血呼吸間沖到頂峰,這是一個機會。
長刀瞬間而至,薄如蟬翼的刀刃在齊修遠眼里慢慢放大,轉眼便到了面前。
“太極!”
齊修遠身后出現陰陽圖案,一黑一白兩條游魚游走于身側,靈性非凡。
黑色游魚輕輕撞上了刀尖,師兄感覺自己的刀陷進的沼澤地里一般,粘稠無比。
“不好!”
他下意識的就想要抽刀后退,但感覺渾身氣力都被黑色游魚吸附一空,隨即白色游魚幾乎在同一時間撞上了他的胸口。
“咔嚓...”
看似軟綿無力的白色游魚直接將他胸骨撞的粉碎,斷裂的骨茬刺破心肺。
齊修遠身軀一動,貼身上前,手掌落在師兄的腦門之上,黑白游魚在掌心處合二為一,太極滅生機。
“噗!”
大好的頭顱如同西瓜一般瞬間炸裂,紅白之物四濺,師兄無頭尸體軟綿綿倒在地上,長刀仍然被他緊握于手。
“真惡心!”
齊修遠甩了甩手,一臉陰沉的看著自己被濺了一身的衣物,第一次用太極拳殺人,沒有預料到這種場面,有些難受。
“正事要緊!”
他也沒有過于在意,立馬俯身抽取命能,隨后躍到另一人身邊繼續抽取。
少女梅兒呆呆的坐在地上,看著齊修遠做著怪異的舉動,眼睛里一片死寂,父母慘死的樣子在她腦海中反復浮現,滿臉淚水的她突然感覺一片陰影遮住了自己。
她抬頭一看,齊修遠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前,低頭俯視著少女的臉孔,齊修遠輕輕一笑:“忘了這里還有一個?!?
長刀瞬間出鞘,打算滅口。
但是下一刻齊修遠便大驚失色。
“什么!?。 ?
就在明王刀快要斬斷少女纖細的脖頸之時,黑碑突然出現異動,在腦海中震動不已,齊修遠似乎感受到它正焦急異常,這是齊修遠自從擁有黑碑一來從來沒有出現的狀況,讓他措手不及。
已是小宗師的他對力量控制入微,及時將刀勢收了回來,齊修遠臉色陰沉,死死的盯著少女的臉頰。
“是因為你的原因么!”
他再次出刀,黑碑又出現的同樣的動靜,這次齊修遠終于確定,黑碑不讓自己殺這少女!
“你要殺我嗎?”
少女梅兒呆呆的問道,語氣沒有絲毫波動,像是在訴說一間無關緊要的小事一般。
齊修遠冷著臉,眼中陰晴不定,心念急轉。
“黑碑從來沒有因為任何情況出現異動,這丫頭有什么特殊之處?”
“黑碑乃是我的根基所在,在沒有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不可冒險!”
想通關鍵所在后,齊修遠立刻有了決斷,一定要研究出這少女與黑碑之間的關聯,究竟是什么原因讓黑碑首次主動與自己溝通。
“我剛救了你,怎么會殺你呢!你叫梅兒對嗎?”齊修遠蹲下身子,輕聲問道。
少女輕輕點點頭,雙臂環膝,將下巴擱置在了膝蓋之上,一臉麻木。
“我們在驛站見過,還記得嗎?”
少女抬頭仔細的打量了一下,說道:“記得。”
齊修遠嘆了一口氣,語氣中有著悲痛,說道:“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沒有救下你的父母,我在驛站正熟睡,聽到異響后出門查看,驛站的人告訴我說你們被一伙強人擄走,我雖然第一時間追了出來,但是不知你們在何處,四周打探之后才找到這里,可還是晚了一步!”
梅兒呆呆的看著他,眼睛里霧氣涌現,心里數不盡的委屈與悲傷決堤一般沖破心房。
“我爹死了...”
“我娘也死了...”
少女哽咽著說著,豆大的淚珠滾落下去,齊修遠似乎意動難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你爹娘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他們會一直在天上看著你?!?
梅兒情緒瞬間崩潰,撲進齊修遠懷里放聲大哭。
齊修遠撫著她的頭,嘆了口氣:“哭吧哭吧,哭出來就沒事了?!?
“你老爹老娘為我貢獻了一些命能,也算是死得其所?!饼R修遠心里默默說道。
一邊安慰著痛失雙親的少女,齊修遠一邊打開了黑碑。
“黑碑!”
宿主:齊修遠
氣血:8210
神魂:260
靈識:210
天脈:100
命輪:無
《通筋決》:6層90%(共6層),升至100%需1878命能。
《掠云步》:2層1%(共5層),升至3層需6000命能。
《虎焚拳》:2層50%(共7層),升至3層需1000命能。
《太極拳》:小成之境1%,升至大成之境需要10000000命能。
《分水刀法》:“斷流”56%,升至“開江”需96778命能。
命能:78219
“收獲成果還是蠻豐富的,不錯不錯!”齊修遠頗為滿意。
按照這樣計算,一個小宗師的命能大概在兩萬左右,因實力高低有些波動,這里死了三個小宗師,再加上十多個雜魚,近八萬的命能還是讓齊修遠非常舒服。
“升級《掠云步》!”
“升級《通筋決》!”
“修煉是不可能修煉的,只能殺殺人維持一下生活?!?
待少女調整過后,齊修遠躍到一座小山丘上,找了一個朝陽的地方,用明王刀挖了一個大坑,將那對夫婦的尸體放了進去。
“就讓你父母在此安息吧,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應該知道不讓你帶父母回家族安葬的原因所在?!?
梅兒流著淚點了點頭,雙手捧著一把泥土,蓋在了至親之人的身上。
齊修遠望了望四周,滿意的點點頭,心里暗道:“這兒風景不錯,是個風水寶地,埋在這福澤后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