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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 亂世江山紅顏惑
  • 紫衣貓咪
  • 3404字
  • 2020-10-23 18:27:33

獨自一人呆坐,卻不知黃昏已近。起身信步而出,想要看看這個記憶中的皇城是否還有昔日的模樣。不知走了多久,這個曾經熟悉的皇城,正漸漸喚起我塵封的記憶。

飄香撲鼻,心曠神怡。滿院金桂,滿池凌波。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水波,抬頭可見——“金桂逐浪”。

“金桂逐浪”在“杏荷苑”附近,而“杏荷苑”就是我父皇曾經的“襲風園”。襲風園其實是我父皇建立的一個歌舞之地,一年三次從民間搜羅歌姬舞姬于此處,日日笙歌不斷。父皇時常來此,飲酒作樂,聽曲觀舞,有時還帶了皇后同來,有時卻從這眾多女子中封上一兩個美人或才人。

趙龑竊得皇位后,將“襲風園”更名為“杏荷苑”。起初,我只以為他是想以此與我大齊劃清界限,后來才知道,杏荷苑與我父皇的襲風園雖相似但大有不同。我父親的襲風園是供他一人享樂,而趙龑的杏荷苑則是拉攏皇子與朝臣的工具。

杏荷苑中的眾多舞女與歌女不僅來自民間,也搜羅不少想要逃離這深宮苦海的宮女。這些歌女舞女們日常只是歌舞,每每宮中有些慶典,便會去獻舞。若是哪位皇子或是王公大臣看中,便可向杏荷苑討要。

想到此處,我不禁有心嘲笑。我父皇昏庸,貪戀女色,無心治國,以致亡國。可這趙龑卻將皇宮內院的荒淫帶向整個朝堂。

杏荷苑附近,共有四處與水有關的地方,“牡丹沐雨”、“ 西荷照水”、“金桂逐浪”、“紅梅欺霜”,分別對應春之牡丹、夏之芙蓉、秋之桂樹、冬之寒梅。由此,一年四季,杏荷苑附近皆有美景。

而這里,這“金桂逐浪”卻是我最割舍不下的傷痛之地。因為我曾在這里遇到了一生中最不該遇到的那個人。

清淚兩行,隨臉頰滑落,也不知是因為這秋風入眼,還是愁思入腸。那一年,王兄被立為太子,大將軍趙龑的三子與四子入宮伴讀。而那一年,我還是個被父皇寵溺的驕橫公主。時過進遷,時光流轉,一切隨流年消散,唯獨被這滿院秋風吹起的清香依舊在回顧過往。

“大膽奴婢!膽敢在此落淚,煞了風景!”忽聽得身后一聲怒斥傳來,慌張不已,急忙轉身,卻又愣住。

那白皙的臉龐,透著蒼白的氣息,卻掩不住棱角分明的冷峻;那輕輕皺起的眉,深邃而悠遠,卻透出迷人的憂郁;削薄而淡白的唇,隨著微微上揚的弧度,輕輕散開一絲冷漠。

五年漂泊使我沒有了雍容的氣息,只留下滄桑。但是五年的時光過去,他依然存留著那份虛弱,那份冷漠,只不過多了高貴與優雅,好似與生俱來的皇子。

“大膽!見到牧成王也不行禮!”還是剛才的那個宦官在斥責。他只有小小的身形,聲音卻大得出奇。

突然憶起,那個時候,我也是問他:“見到夜月公主為何不行禮?”

可如今,他已是當今皇帝的三子牧成王,而我卻是初入皇城的宮女舒琳瑯。

當時的他只是輕蔑一笑,讓我很是難堪。但是現在的我卻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看著他那雙熟悉的眼睛,卻只看到陌生的眼神。我能感覺到,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卻依舊冷漠。

他竟然不認得我了!

“如此大膽的宮婢,牧成王還不重罰?”卻聽得身后傳來一聲嬌斥聲。

只見面前一雍容華貴之人,身著淡紫連裙,外披兩層水紗隨風輕輕散開。細看之下,只覺她面如皎月,目若羞花,見我看向她,竟然只是淡淡一笑。

“不識禮數的東西!”旁邊一宮女一邊咒罵,一邊上前,生生一個巴掌,將我打得有些眩暈。

待我稍稍清醒一些,卻只覺臉頰發燙,趕忙跪地請罪:“司記司宮女舒琳瑯,今日初到……不懂禮數……請牧成王恕罪!”

隱隱有痛浸入心間,不是來自那灼熱的臉頰,亦不是來自那跪地的膝間,而是不能輕易放下的尊嚴。想那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又有那張公百忍成金,我只低頭隱忍,嘴間泛起一抹笑,卻是苦澀盡現。

那宮女似乎并不打算放過我,上前拉扯住我就要動手,卻聽得一聲輕斥:“夠了!”卻是剛才那紫衣女子。

“牧成王都未發話,哪里輪到你動手?”紫衣女子還是輕笑著呵斥,卻驚得那宮女急忙向后退去。

“算了,你走吧。”還是那淡淡的聲音,和五年前一樣,涼如寒雪,冷如冰霜。

微微抬頭,卻見他已背過身去。我只覺眼角的淚痕還未被風吹干,卻好似又有淚滴要滑落一般。陡然間卻發現那紫衣女子笑看著我,笑中意味深長。生怕被她看出端倪,我只得急忙離開,卻連自己如何離開也記不清。

趙書言,趙龑三子,我兒時記憶中最清晰的男子。他那虛弱的神情,那冷漠的聲音,那輕視我的眼神,一如五年前最后見他時一樣。

唯一變了的,是他沒有認出我來。

也許,變了的是我吧!

情已逝,愛已殤,國仇家恨在,卻如秋華凋零,那份羈絆只能留在心底,而你我卻終究與緣分擦肩。

不知是如何回到住處,也不知呆坐了多久,突然聽得腳步聲傳來,卻見一宮女被我突然地起身嚇得掩嘴驚呼。

我只得上前行禮:“司記司舒琳瑯,今日初到,適才唐突,請恕罪。”

卻見那宮女大眼一瞪,錯愕非常:“你說什么?”

難道還是失了禮?我正惴惴不安,卻聽那宮女道:“我又不是女官,只不過是個小宮女,何必如此行禮?”

原來是禮過,接連被付尚宮,沈司記,梅司記三人斥責禮數不周,一時竟形成習慣,見人便恭敬行禮。但見那宮女一臉錯愕,強憋著笑意,我也啞然失笑。

那宮女見我一笑,也頓時開懷:“我叫歐瑤,奉職于司簿司。你是哪里人?何時入宮?年方幾何?”

一連三個問題,問得突兀,可仔細想想,相熟相知不正是從尷尬開始。于是笑著回復:“我是東祈郡人,上月入宮卻被配往浣衣局。”

“浣衣局?”歐瑤又是一番錯愕:“一定是你生得美,惹了那些多心之人的嫉妒。”

我只淡淡一笑,據付尚宮所言,我是得罪了一個叫顧娉的人。但這只是我那假舅舅李公公為我而造的一個理由。個種情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就更不知該如何向歐瑤講述。好在歐瑤也不在意,我便沒有多言。

“我是昭和六年生人,你呢?”

居然與我同歲,但我此刻冒的是舒琳瑯的身份,便用當初琳瑯的話語回復:“虛長姑娘一歲。”

“那我就叫你姐姐了!”

一句“姐姐”,卻讓我掛在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曾幾何時,也有人和我以姐妹相稱,不過卻只有片刻。如今我卻不再是我,成為了“舒琳瑯”。可“舒琳瑯”仍然是“姐姐”。

“瑤瑤又在認姐姐了?”卻聽得門口傳來一聲嬉笑。

兩個宮女此刻正在門口,背光而立。其中一人稍胖,臉上掛著笑意,另一人卻只顧著打量我。

“我就認了!”說著,歐瑤的手緊了緊。

“上次你也認了個姐姐,結果那姐姐才當了幾天就沒了。”那瘦一些的女子斜斜擦過我倆,進了屋里。

“就你多嘴!”歐瑤撒開我就想上前糾纏,卻被我反手輕輕拉住,然后搖頭示意她不用在意。

“不用理會,她這人就這樣。”那稍胖一些的宮女此刻卻上前安撫著我和歐瑤。

歐瑤上前拉住這宮女,喜笑顏開:“月姝姐,這位是琳瑯姐姐,今日剛來尚宮局,跟你一樣在司記司當差。”

我連忙接恭敬行禮:“舒琳瑯初來乍到……”

還未講完,卻又突然被歐瑤搶去話頭:“琳瑯姐就是有些怕生,很見外。”

一句話引得我尷尬不已,卻又逗得那叫月姝的宮女眉開眼笑。

“你呀你!只有你不認生!”言語間,竟也上前拉住我的手臂,親切異常:“那些禮數規矩之類的,在我們之間不用在意。”

原來如此,昔日我高高在上,經受這些宮女們行禮時卻從未想過,她們之間竟是如此自由相處。

“琳瑯姐姐,這位是陳月姝,論年紀,你也得叫一聲姐姐。”歐瑤言辭恣意,沒有半點造作,卻讓我感受到了她的一份心意。

“月姝姐!”我輕聲而喚,心底竟沒有過多防范。

“至于她,叫苗婧,她今年十九了,最討厭別人叫她姐姐。”歐瑤突然壓低聲音,往前一湊:“可是她也當不了妹妹!”

“你又在亂講什么?”苗婧的聲音陡然傳來,驚得歐瑤立刻躲在我的身后以我為屏障。

這苗婧本來還想上前糾纏,卻見歐瑤躲在我身后,只瞪了她一眼,扭頭離去。苗婧如此,倒也不是給我面子,只是因我初來乍到,她不了解我的底細。

歐瑤和陳月姝在我身后偷笑,我卻只是陪著笑臉。

今后的日子里,我將與他們一起生活。只是不知道能在一起生活多久。

夜臥床榻,悄聲而語。歐瑤專門把靠里的床鋪讓給我,讓我可以睡得踏實些。

努力回想日間所遇之事,試圖忘記那份已逝的情緣。付尚宮雖然對我溫和,可她能坐上尚宮之位,腳下不知踩踏過多少人的性命。沈司記雖然對我甚為冷淡,但今日有梅司計從中作梗,怕是自此結下仇恨。梅司計雖然沒有與我計較,但她最后對我所講的話卻明顯另有深意。

孔孟之“仁義”,老莊之“無為”,合縱以弱敵強,連橫以柔克剛。古籍所載,牢記于心,卻始終是“紙上得來終覺淺”

紅燭獨舞,流火暗隨青絲逸。夜闌驚風,光陰還憐晝云羞。此心憂,何時畢,欲奈何?

輾轉難眠間,思緒卻已萬千。牧成王,趙書言,此刻的你,是否會憶起兒時的我,又是否為黃昏時見到我而難以入眠?

我啞然失笑,只怕這是我的一廂情愿!

夜來無風亦無雨,今夜卻只是我在這深宮之中的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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