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5章 砂巢

  • 現代妖事怪談
  • 黑色風鈴
  • 5013字
  • 2020-10-24 00:53:03

沙丘兩人來高,走到低處,只看到前后左右的沙墻。走到高處,是無數相同的沙浪。太陽移動起來出奇遲鈍,不留神望見紅色沙漠稍久立刻頭暈目眩。徐白臭張臉,走在隊伍最后。趙允不好去問,天曉得他生什么氣。

上下翻越許久,趙允走到快要中暑,望眼欲穿之下,沙丘坡度平緩下來。降到半人高,廣闊的沙礫上聳立有數以千計的蘑菇。

“我們休息下好不好?”趙允喉嚨嘶啞,臉上的汗已經流光了。

女孩默默坐到一顆蘑菇陰影里,雙目低垂。趙允幾乎爬到那些傘蓋下面。蘑菇的氣味干燥陳舊,更類似死去的木頭。莖非常粗,傘蓋只寬出三分之一。讓趙允想起藍精靈里的小房子。

徐白選擇跟他一起,但情緒絲毫沒有好轉。趙允給他水他也不喝。兩人憋上半天,最終趙允忍不住了。

“別一副死人相,要是我得罪你咱倆打一頓,老拉張臉太膈應人了。”

“打架?我怕你撐不過兩個回合。”徐白開了口,“我不喜歡她叫我狼。”

“那該叫你什么?”趙允不大明白。

“我屬于狼魂,雖然稱呼上相近,對我們來說是兩回事。好比你不會高興別人稱呼你猩猩或猴子。那不一樣。”他又說了個趙允聽不懂的詞,音節比較長,連續一串念出,聽都聽不清。“這個詞是我們對自己的稱呼,狼魂是它的大意。我可以不在乎種族問題,但這個不行。”說完他接著生悶氣。趙允無言。

灌飽水,他找塊足夠大的影子,背包當成枕頭,小睡片刻。白天跑上一天,本已肌肉酸痛,到虛空里更累了。徐白情緒緩和少許,瞅他一眼,摸出個鋼制酒壺,抿口酒。

“沙漠里喝酒,傷身體。”趙允手背搭額頭上,提醒他說。

“不是酒,我特制的飲料,提神用的。”徐白拋過酒壺

“哦?什么飲料,咖啡?酸梅湯?”趙允。

徐白舔干凈牙齒:“新鮮鹿血,加入抗凝劑,適量礦泉水,檸檬,伏特加,薄荷。喝前冰過更好。甜腥爽口。”

趙允瞪他一會兒:“謝了,你自個兒喝吧。”

徐白對另一邊的女孩說:“小妹妹,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們還要趕路。吃飽才有力氣。”

女孩一動不動。

“她這個樣子活不長啊。”他擔心地說。

趙允聳肩:“那不是她希望的嗎?”

“你沒有感覺嗎?對同類這么冷淡。”

“現實中我是小人物,管不到其他人。虛空中我是旁觀者。人與人就這樣。團結?大腦創造的幻覺。你可以說我沒心沒肺。我帶你來虛空,不怕你了解我的為人。贊同,討厭,隨你便。”

“但你最后總要救她的,是吧?”徐白。

趙允嘟囔一句,翻身裝睡。

頭頂上的紅色沙漠刮起風暴,沙丘流動起來,很快淹沒在沙塵下。轟鳴聲酷似雷暴,沉甸甸壓迫聽覺神經。趙允不禁考慮它塌下來怎么辦。

女孩似乎休息夠了,重新上路,這次徐白跟她后面,趙允最后。

“小妹妹,你記不記得最喜歡的是什么?比如哪種顏色,哪個明星,最喜歡的地方?要不想想你擅長的活動。也許唱首歌,你自然而然就記起來了。像我吧,精忠報國,我常聽。將軍令,也不錯,凡人歌,太寫實了。哦,你是女生,要聽溫柔點的。一輩子的孤單,那部電視劇我愛看。呸呸,什么孤單,這首不好。那給你唱首老狼請吃雞,咳咳……”徐白清下嗓子,趙允痛苦的捂起耳朵。

拜托,現在小孩子哪兒聽過這個,況且她不是小孩子。蒼天啊,我要瘋了。徐白真該專門修煉下他的嗓子。

三個人,兩條影子,夕陽斜落。

顏色淡了,趙允注意到這點。服裝色彩,頭發,皮膚,都變為淺色,雙手蒼白的嚇人。徐白的幻術瀕臨破解,看得到重影。回頭望去,蘑菇林變成一片黑點,走出很遠了。

“走不動了,徐白,準備過夜吧。”

徐白見他神色認真,對女孩說:“小妹妹,你看我唱了半天,你聽了半天,大家都累了,我們停下來吃飯,吃完睡一覺,明天再趕路。”

女孩用微小的幅度點頭,并未遠離他們,就近坐下。

陽光消失的速度異乎尋常的快。趙允找出八根木棍狀黑石,摩擦幾下,冒出旺盛的火焰。堆起篝火,烤一些肉跟饅頭,徐白拿給她兩片饅頭以及撕好的牛肉,她接受了。

吃完東西,女孩蜷起身子,沉沉睡去。

螢火蟲飛到四周,警戒著。

這里的沙漠夜間依然寒冷,徐白脫掉上衣,給她蓋上。

“徐白,你老爹取的名字夠簡單的。”

徐白看著自己胳膊,嘴角上提,鋒利的牙半露。尖耳時不時轉個方向,收集可疑聲波。

“錯了,我告訴你的名字翻譯上不大好。這個白代表我族五個原則之一,實際上我名字只一個白字,徐白是根據你們的習慣編的。真實,無懼,充滿生命力。一切生物之本源。這個白指的是生存本能。另外四個原則的基礎。”

“這樣啊,你還蠻好看的。我現在恐怕像鬼一樣,都快變透明了。”

“這個虛空似乎特別危險?”

趙允:“虛無,很符合虛空的特質。不快點出去我們會咻,不見了。”

“什么人產生這種虛空?”

“求死的人,警察同志,你如何救她。”

徐白吸下鼻子,把注意力聚集到氣味上。好讓他的神經更活躍。

“總找得到辦法,困難這玩意兒好比看上去糟糕的獵物。吃到嘴里你才明白味道,說不定很好吃。”他凝視火焰說。

“別抱太大希望,我見過這類人當中八成以上出不去。你先守夜還是我先?”話音剛落,趙允先睡了。

“我會救她出去,一定。”徐白自言自語。

兩個多小時后,艷陽高照,曬醒了趙允。身上發沉,腦袋發脹,眼球酸酸的。可惡,該不會感冒了?

火焰依舊燃燒,另外兩人不見蹤影。

熄滅篝火,昏頭昏腦爬上沙丘高處。徐白干什么呢?難不成給那女孩打拳看?簡直瘋了。那個女人怎么掉進來的?自己跳還是遭人暗算?前期調查不夠,倉促害死人哪。

漸漸趙允看出徐白模仿各個動作片里的動作,學的不錯。莫非這女孩喜歡看電影?思考的后果是頭疼加劇,趙允不得不躺回沙粒上。

“趙允,走啦。”抬頭一看,那倆人朝太陽方位開始行進。他苦笑著追上去。

一路上徐白不停與她聊天,女孩默默趕路,分不出她是否聽進去了。徐白談到他的工作,他的經歷,他是如何進入警隊的,受過的訓練,同事間的趣事。高興的地方,大聲講出來,遺憾的地方,惋惜,但不后悔。起初趙允心不在焉,待他越講越深,趙允不自覺的留意起來。警察的心理輔導?不,徐白只是聊天。毫無保留的交流也許比專業治療更有效。

“所以啊,我中途決定這兒屬于我頭份事業的所在地。相對于軍隊,警隊我更適應。不是說我膽小啊,警察的工作比較穩定,另外有空找女朋友。我已經結婚了,哪天介紹給你認識。你可要跟她說我們是普通朋友,她容易吃醋。她原先學油畫,現在搞攝影。到處跑,我呢是個小民警,工作忙,我閑的時候她常常又不在。有時怪想她的。”徐白笑瞇瞇地說。

他真的很用心,不知現實中是不是也這樣。虛空里無所謂,但外頭這么做無疑太好上當了。

趙允倒杯涼水,伸手遞他右手邊:“喝口水再說,你嗓子都啞了。”

徐白一飲而盡,沖他笑笑。

“她不該死的。”女孩忽然說,緊跟著她“啊!”了聲,止住腳步。

那是什么?他們右前方沙丘蠕動起來。

是小草雞,色彩斑斕,足有幾萬只擠成團。唰唰聲不絕于耳,半點叫聲沒有。

它們上面是二十來只似鳥非鳥的怪物。身軀部分勉強看做鴕鳥,灰蒙蒙,熱氣球大小,表面覆蓋的更似藤枝,活像變形的超大鳥巢。脖子,腿細到近乎看不到,腦袋,腳又異乎尋常的龐大。一腳下去,上千只小雞踩進沙里,新的雞雛由周圍沙丘爬出來,加入隊伍。

“呱!”震耳欲聾的鳴叫,其中一只巨鳥將三角形腦袋指向他們。

“我們避一避。”徐白伏下身體,帶他們躲到沙丘凹陷處。那支隊伍靠近了。巨鳥踏地產生的震蕩愈加強烈,包含某種固定節奏。隊伍其他部分是沙礫組成的馬群牛群,栩栩如生。

女孩站到沙丘頂部,風猛烈的刮過,褐色沙塵遮住視野。獸群內地面驟然下陷,恐怖的沙坑吞沒掉碰到的一切。二十米,五十米,一百米。眨眼功夫,沙坑變化為漩渦,伴隨氣流摩擦的尖嘯。滑入其內的沙獸統統扯得粉碎。

獸群驚惶起來,四散奔逃。徐白跳過去,拉起女孩往趙允這跑,一邊打手勢讓他快跑。

大地轟鳴,煙塵遮天,垂死的巨鳥在身后崩碎。漩渦張開貪婪的大嘴,似乎要一口吞下天地。氣流流動加快,沙漩渦上逐漸形成氣旋,跑慢上半點就是地獄。

徐白:“太慢了,想辦法送她出去。”

趙允叫苦不迭,兩片肺都要喘出血來了。腳下沙土因為劇烈震蕩變成流沙,不陷進去已是萬幸。漩渦表層旋轉的高速顆粒足以磨碎巖石,掉進去渣都剩不下。他什么時候這樣狼狽過。

一咬牙,他取出鮮少使用的大蜻蜓。這個作品總共用過七次,六米長,翼展七米半,背部中空,做的比例大些。足以承載一個成年人加二十公斤物品。飛行性能抵得上小型螺旋槳飛機。飛行一次要消耗半塊黑石的能量。

蜻蜓一放大,徐白抱她上去,身形一歪,膝蓋撞到蜻蜓側腹,趙允心疼啊。

大蜻蜓振動四條翅膀,垂直升空,輕易離開了危險地帶。

“很好,那我們呢?”趙允苦巴巴問。

徐白抽出刀:“跑不開了,沖過去!”

他舉刀撲向狂奔的獸群,步伐大的驚人,一頭扎進沙塵。馬頭,牛角,蹄子,激烈碰撞下各類零件翻滾著飛出。徐白刀劈,腳踢,身頂,拼死前進。奔騰的獸群筆直切為兩半。

置之死地而后生,沖吧。趙允拉低蜻蜓,面對漩渦。

二十米長的大蛇甩動尾巴,拍飛七八只沙牛。大蛇下半身盤成圈,蛇頭抽擊正面涌來的沙獸。

趙允躲蛇身里,準備迎接漩渦的吞噬。

徐白停止用刀,而是將打倒的沙獸扔進漩渦。

“趙允,多丟些進去!”說完徐白縱身跳下漩渦。

大蛇掄起身軀,最后十來只沙馬飛進漩渦。趙允騎上大蛇脖頸處,身體一輕,滑進漩渦。

徐白正落到尚未破碎的巨鳥上,奮力躍起,落到一只滾動的沙牛身上。穩住雙腿,再跳。剛扔進去的沙獸成為踏板,高難度的跳躍讓他表演的輕盈自如。連跳五次,徐白回到漩渦邊緣。

跳的不賴,可是之后呢?大蜻蜓載不動三個人,自己的大蛇能帶兩個人,可高速沙粒遲早會撕碎它,它表層已經出現裂縫。賭一賭,看誰的命大。

大蛇含住趙允,像鞭子那樣用力甩出。而后停止爬行,蛇身膨脹到近十米,活像枚手榴彈。

趙允鐵餅般旋轉著飛出,撲通一聲,摔個七葷八素。糟糕的是他落地位置差上半米,未等清醒第二次滑進漩渦,手掌,胸腹頓時被沙粒磨的血跡斑斑。

徐白跳回他身邊,拽住他手腕,整個身子后仰,把他拋上去。趙允覺得胳膊肯定脫臼了。這次他落到了漩渦外面。

“嗵”的一聲,吸入漩渦底部的大蛇炸開,無數沙石碎片裹在氣浪里噴上天。大蜻蜓俯沖下來,徐白勾住蜻蜓尾巴,半拖半拽逃出沙坑。即使如此氣浪仍然擦過他后背,徐白斜滾出老遠才停下。

兩人一個趴著,一個躺著,半天動彈不得。

趙允回過神來:“我以后一定要買保險。”他身上色彩更淡了,徐白的幻術失效,背部擦出道長長的傷口,潔白的毛混合鮮血,分外刺目。

趙允跑過去。

“這我可不懂。”趙允對他的傷口一時毫無辦法。徐白抬起頭,咬著牙撕開上衣,做成繃帶,簡單包扎好傷口。血水迅速染紅了布條。

“你還好吧?”趙允傻傻問。

“沒事,小傷。”徐白喘口氣。

大蜻蜓飛來,自始至終女孩注視著他們。

趙允憤怒地喊:“你要害死我們嗎?”

徐白按住他肩膀,對他搖頭。

“小妹妹,你一直在找她對吧。其實你要帶我們去的出口,同樣是她所在的地方,對不對?”

那個女孩走下蜻蜓,釋然的望著他。

“謝謝你,能陪我走完最后一段路嗎?”

徐白鄭重點頭。

趙允拍拍蜻蜓:“你坐這個,我不希望你橫著出去。不然你老婆非殺了我不可。”

還剩個螃蟹,湊合自個兒用。

稍事休整,吃光余下的食物,他們跟在女孩不遠處,隨她前往目的地。

“徐白,你真沒事?”

“啊,沒事。想不到她才是影子。”徐白精神尚好。

“怎么發現的?”

“拉她跑時沒發覺,抱她上蜻蜓的時候完全感不到重量,我就想到了。影子是另一個“我”,她是這樣相信的吧。”

趙允“原來如此。”

穿越這寂寞的沙漠,女孩腳步加快了。時間不長,他們來到茂盛的胡楊林。耀眼的金黃,隔絕了沙漠。

林中空地上,一個女人昏睡不醒。她的頭發,衣服濕漉漉,神色痛苦。女孩走過去,最后看徐白一眼。她化成黑色水一般的液體,流進那個女人身下。

空地急速抬高,趙允趕緊抓牢螃蟹,徐白跳下蜻蜓。一座山峰拔地而起,托住他們伸向紅色沙漠。而對應的頭頂上沙漠里也探出一座山峰,直直沖下。兩座山峰飛速接近,狂暴氣壓扯得傷口生痛。趙允屏氣,盯著另一個峰頂逼近。徐白握緊她的手,你要回家了,他默念。

兩座山峰碰到一起。

荷塘劇烈晃動起來,一條銀白的身影躥上半空,穩穩落到荷塘邊,懷里抱著那個女人。

報完警,他倆悄悄離開了公園。趙允堅持陪徐白回的家,不過徐白他太太開門前他先走了。

兩天后報紙上簡略刊登了這件事。那個人是被人不慎撞下去的。當時有個扒手被人追,匆忙中那個女人來不及躲閃,就這樣跌進荷塘。后面大部分篇幅拿來描述這起神秘事件。為什么當時找不到人,隔上三十多小時警方接到個求救電話,然后就在荷塘邊找到她了呢?

七十一號,地點……,日期……,經過……。辦公室里,趙允做完記錄。手掌貼滿創可貼。感冒剛好,拿到手的黑石不等細看便到了燃燭手里。訂購二十塊,取八成是十六塊,還差十四塊。慘哪,玩兒命努力吧。

主站蜘蛛池模板: 梅州市| 丰台区| 瓮安县| 额济纳旗| 天台县| 吉林市| 福安市| 扎兰屯市| 河西区| 长宁县| 胶南市| 万山特区| 新源县| 全州县| 章丘市| 房产| 临邑县| 炉霍县| 通河县| 平武县| 哈巴河县| 沙洋县| 安岳县| 扎兰屯市| 宁乡县| 南丹县| 五峰| 广汉市| 盐津县| 开鲁县| 罗田县| 卫辉市| 如东县| 如皋市| 吉安县| 汝城县| 兴化市| 安溪县| 公主岭市| 化德县| 吐鲁番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