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砂巢
- 現(xiàn)代妖事怪談
- 黑色風鈴
- 2962字
- 2020-10-24 00:53:03
青竹書齋店外貼出張招聘啟示,要一名店員。要求:性別女年齡二十至三十學歷不限有耐心
工作很簡單,就是代替趙允白天的活。早上八點到下午四點,一個月八天休息,哪天不來提前說聲便可。工資一千七,在這個城市屬中等靠下一點。
啟示貼出去了,這么偏僻的地帶,趙允盤算未必有人看到。無聊之作,他不抱什么希望,但貼出去兩天不到,一個女孩走進了店門。
“你好,老板在嗎?”她四處尋找趙允,乍一看店里店外全是看書的人,唯獨柜臺內空空如也。
趙允:“在這呢,你要什么書呀?”
女孩一笑:“不,你這里要招人嗎?”說這話時她流露出幾分懷疑,這個店主太隨便了吧。
趙允收起書,轉進柜臺:“對,我要找個人幫我賣書。條件你看到了,覺得怎么樣?”
女孩:“我答應的話,馬上就上班是嗎?”
趙允扶下眼鏡:“當然。”
青竹書齋神速的,或者說極其馬虎的多了個人。女孩名叫蔡凝,正好二十,五天前辭去了原先的工作,偶爾路過這里,本想試試總好過放棄,不料如此輕易得到了這份工作。
蔡凝上班后,趙允總算可以回公寓睡覺了。反正白天晚些去也沒關系,這套房子買來四年多,睡在里面的時間超不過三個月。有錢有時間才好享受。
上午十點,趙允爬出被窩,盯著手機,忽然記起今天要去黑虎那里。一拍腦袋,洗臉刷牙,穿好衣服,抄起背包沖出門。
出門破例打回的,花上二十分鐘來到玉無暇山莊。一家五層高的玉石店。外觀仿古,十分逼真。趙允對古建筑并不熟悉,似乎是唐朝的風格。大門外迎賓小姐對匆匆跑來的趙允一鞠躬,目送他一陣風的穿過大廳。
跑過金碧輝煌,鑲金嵌玉的柜臺,在大理石地面上勉強剎住腳,趙允走進電梯。
“三樓。”趙允氣喘吁吁對開電梯的小姐說。
三樓屬于黑虎,就是朱煉的私人空間。奢華常見,像他奢華到別出心裁的卻少見。你見過一層樓修到八米高,然后在里面養(yǎng)竹子的嗎?光是為了滿足這一點朱煉就選了一打建筑師,修這五層樓比修普通的十層樓耗時還長。
利用小小的間隙,趙允穩(wěn)定住呼吸。
走出電梯,朱煉的秘書等在竹林外。油綠的竹子遮蔽住視線,此時三樓外圍的巨型玻璃墻是降下來的,只留齊胸高的一塊。城市吹進的熱風被過濾成融入竹香的清風。竹林中立有五根柱子,外觀與天然巨巖無異。個人空間與公共空間天衣無縫的連到一起。兩個空間只在轉念間就可切換。
“鐘秘書,朱總來了嗎?”趙允問。
“來了五分鐘,快進去吧。”鐘秘書同情地說。
七轉八拐,走過這條窄窄的林間小徑,趙允見到了那座精致的涼亭,一個高大的背影倚在長椅上。
朱煉轉過身軀,動作舒緩優(yōu)雅。目光在他身上掃過,趙允很缺乏勇氣的吞著口水。
“趙先生,請用。”他為趙允倒上茶水。雖然坐著,也和趙允差不多高了。
趙允喝完茶,問:“朱總這個月準備訂多少?”
“二十塊,中等品以上。”他擼起袖子,從手鏈上扯下一些黑石,放到趙允跟前。然后是張三十萬的支票。每個月生產(chǎn)出的黑石黑虎分四成,同時他會花錢買下另外四成,趙允自己留下的只有兩成。因為他是人,黑虎用錢來交易。妖怪的話交易條件就很多了。以金錢來計算下品黑石一萬以內,中品一萬到三萬,上品沒有限定。當然黑虎給的價錢不那么公道,對妖怪來說花天價都未必買得到黑石,他能榨取的利潤可想而知。
“二十?中品以上,虎大哥,你一口咬死我算了。我上哪兒找這么多虛空。”趙允暗罵黑虎貪心不足,難道他想搞什么呼風喚雨的大動作。
朱煉端起茶杯,沒喝,只聞了聞茶香。
“當家人有當家的難處。孩子們多了,爭口飯吃不容易。公司里員工辭掉多少我無所謂,但我不能讓部下們過窮日子。趙先生,你幫我,我自然不會虧待你。據(jù)我所知,最近兩次你帶個新朋友到虛空,工作順利多了是吧。他叫什么?徐白?那頭白狼?”
趙允:“朱總很清楚嘛。”
“呵呵,身邊多養(yǎng)些人有好處。你看,你還是能找到辦法的。往后價錢上增加15%,哦,你身上是不是帶了現(xiàn)成的?”說到這兒黑虎少有的笑了,只不過這笑容怎么看怎么恐怖。
趙允忍痛交出那塊黑石,后悔走的匆忙,忘了收起來。
離開玉無暇山莊,他破口大罵:“可惡的死老虎,撐死你好了。哪天被扒了皮當毛毯才好。愁死我了,以為日子能好過了,真是一點不能大意。”掏出記錄本,翻來翻去,找到四個疑似的地點。書店不去了,先考察一下。
下午回到書齋,趙允一起灌下整瓶水,癱在座椅上直喘氣。一想到晚上必須繼續(xù)工作,眼淚嘩嘩的。你個死老虎,沒事生那么多干什么,手下養(yǎng)的人,不,是妖太多了吧。累死我了。
“老板,這是今天的賬本,我能下班了嗎?”蔡凝遞過賬冊。
趙允接過,并未檢查:“你可以下班了。”
惱火歸惱火,事情始終要解決。歇夠了,吃飯,準備東西。該死,要是拿不到說好的數(shù)量,他只有用自己的傀儡來補充了。這可是他的心血之作。
打個電話給徐白,他痛快的答應來幫忙,說好地方,半小時后見。
公園,荷塘邊,明月高懸。
徐白咬著煙,手指來回按著手機鍵盤。來之前喝的啤酒,加上滿月剛過,精神上過于亢奮了。
“今天晚回家,早點睡,白哥。”輸入內容,按下發(fā)送,徐白不自覺的露出微笑。
關掉手機,他捧點池水洗洗臉,胸口里頭熱乎乎的。不要濫用你的本能,知道什么時候該狂熱,什么時候該冷靜,這才是個合格的獵手。老爹的話他記得很清楚。心腦一致。使身體服從于頭腦。城市生活平淡守序,學習之余,總得找點刺激。
想什么呢,自己早過青春期了。結過婚,該穩(wěn)重下來了。徐白拍下臉,心思集中到眼前的事。
十一點四十,趙允趕到公園。徐白朝他招手,他小跑過來。
“昨天的情報,有個女人掉水池里,卻沒人見到她上來。我看過了,水池底部找到個入口。水還挺深的,我不大會游泳。”趙允皺起眉頭。
徐白撥開蓮葉,穩(wěn)穩(wěn)的站在水面上。不對,是水面下降了。趙允張著嘴,眼看荷塘邊緣徐徐升起層水墻。池底淤泥完全脫離了池水。
“哇!你好厲害。”他說。
“小法術,取水用的而已。我們下去。”徐白跳下荷塘。
趙允來到荷塘中心,切換視界,沒錯,絕對黑暗的洞口緩慢浮動。失去池水,它只有停留在池底。
趙允縱身跳入虛空,徐白緊隨其后。粗糙,堅硬,灼熱的觸感。
趙允感到一條腿埋在土里,熱得難受。張開眼,眩目的光,赤紅的沙。這個位置,是上方!
他抽出腿,花點功夫確定狀況。身下是熱沙,頭頂上——仍舊覆滿沙子。太陽懸掛半空,同時照射兩片沙漠。一片老老實實位于正常位置,另一片倒扣他頭頂上。一黃一紅,兩片沙漠無限延伸至極遠處,勉強看得到它們的交匯處。只有地,無天,好似雞蛋。抬頭望去,恍惚間以為會掉到另一片沙漠上。萬有引力與視覺上相互矛盾,叫人心神錯亂。
目光所及,全是低矮起伏的沙丘,好看是好看,絕對見不到植物。徐白離他十來米,一個女孩站他面前。淡紅色連衣裙,齊肩短發(fā),不加修飾的垂在兩肩。赤腳,簡單到極點的外表,猶如所處的沙漠,空無一物,僅存的困惑像沙丘上的微風,證明她是清醒的。
“你們是誰。”她的聲音波瀾不驚。
“我叫趙允,他是徐白。你呢?”
“我,我忘了。自從我的影子丟掉后。”她側頭看向背后,果然見不到陰影。
“你能帶我們出去嗎?我們迷路了。”趙允。
“為什么?”
趙允腦子轉上幾圈:“走一走,說不定能找到什么有趣的事。一直停著,特別單調吧。”
女孩閉上眼。秀發(fā)飄動,揚動的風沙與裙擺,相對于凝固的兩重沙海,仿佛她下一刻即將融于風沙,消逝無蹤。
“那只狼也來嗎?”睜開眼她問。
徐白下意識后退一步,噎到似的。法術失效了?
“看來她的虛空不允許幻術,好在她不在乎。”趙允小聲說。
“沒錯,我跟你們兩個一塊兒走。”徐白。
女孩不再講話,隨意找個方向,開始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