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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桐苑

  • 嫁禍于夫
  • 松泉子
  • 3688字
  • 2020-10-23 16:30:07

時近七月,天空漸漸高遠起來,空氣中彌漫著薄薄的秋意。

桐子美人出府別居,聲子也來鼓動我:“我們也去小住幾日吧,她那里可涼快了,滿院子青桐,還種了許多葡萄,就當是消暑了。”

我略有猶豫。

聲子撒嬌:“去嘛,去嘛,一直待在宮中很無聊的。”

我想了想,謹慎地問道:“桐子美人有沒有養(yǎng)什么寵物,比如說游水的長牙的,或是又長又滑的東西?”

聲子一愣,隨即笑道:“她現(xiàn)在就養(yǎng)花花草草蔬蔬果果。”

我放下心來,含笑答應,一段時間的來往,三人也算相熟了,去去也好。

聲子歡喜雀躍。

車馬來到桐子的別苑,我挑簾一望,登時覺得兩只眼珠子變得綠油油的:宅外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桑林,宅內(nèi)是一院遮天蔽日的青桐,沿墻處還引出一架架藤蔓,如此蓬勃濃郁的綠意,幾乎要流淌出來,讓我險些分不出美人的身影。

桐子美人正在院中靜候,聲子歡快地招呼:“看,我把嫂嫂請來了吧,君夫人在此,看誰還敢為難你。”

桐子抿唇微笑,款款向前行禮:“夫人的房間桐已經(jīng)讓人安排好了,夫人請。”

我問桐子:“有人要為難你?”

聲子笑嘻嘻地接話:“有備無患嘛。”推著我往房間的方向走。

房間整潔舒爽,連室內(nèi)都養(yǎng)著不知名的花草,空氣中彌漫清甜的植物芬芳。桐子道:“這些草可以驅(qū)趕蚊蟲,夫人還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我笑道:“已經(jīng)很好了,你看,開窗就可以摘到葡萄。”

聲子雙手交握做仰天狀:“吃著新鮮的水果,賞著優(yōu)美的歌舞,我聲子什么時候才能混到這一步啊?”

我睨她:“等你當了大國的君夫人自然可以。”

桐子沉思:“要不當大國的寡夫人也行。”

聲子激靈靈地一抖,推她:“什么人吶這是,你咒我呢,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想當寡婦是怎么的。”

桐子表情誠摯:“我是想當啊,這可不是咒你,這是祝福。”

……聲子接受無能,像推布袋一樣把她推走了。

我猶在石化,這桐子美人,到底還要還要給別人多少驚喜啊。

次日,天高云淡,清風徐來。

桐子在院中設席,鋪上涼葦,置上瓜果,三人分案就座,桐子招來女樂,一人擊鼓,一人彈琴,一人跳舞。

我興致勃勃地看了一會兒,許是桐苑的氛圍太好,涼爽適宜,空氣芬芳,看著看著便有點昏昏欲睡。

聲子懶懶地托腮評點:“哎,看那位舞女的身材,桐子,你這里的伙食不錯么。喂,那位敲鼓的姑娘,你當這是在捶衣服么?還有你,你是在彈琴還是彈棉花?”

三位表演者漸漸地停了下來,局促不安地望著我們,淚眼汪汪。

桐子慚愧地對我道:“她們?nèi)齻€是我從侍女中挑選出來的,雖然教了很久,但終歸資質(zhì)有限,”神情有點無奈,“打發(fā)時光,聊勝于無罷了,還望夫人見諒。”

我頓了頓:“是你教她們的?”

桐子:“嗯。”

我拈了一顆葡萄:若有所思:“那你……”

桐子站起身來:“我去。”

……我無語地望著走向場中的美人,后面的話隨葡萄落進肚子。

桐子緩緩地展開袍袖,像一只優(yōu)雅的仙鶴般,隨著鼓點起步旋轉(zhuǎn),她的身姿如此輕盈,仿佛眨眼之間便會隨風飛去,我拈葡萄的手停了下來,凝神觀賞。

舞步正酣,跳舞的人卻開始不對勁起來,那小眼神像抽了筋似的,不停地往一個方向瞟,我回過神,剛要發(fā)話,聲子一下擠掉那個敲鼓的侍女,道:“鼓點散了,你真當自己在捶衣服啊!”

而后聲子擊鼓,桐子跳舞,舞到中場,又覺不對,兩人換了位置,再舞片刻,感覺更怪,聲子停了下來,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彈琴的侍女,侍女含淚默默退了下去。

這一來,人手更少,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我,我含著著葡萄模糊地問:“怎么了?”

兩人不言語,眼神殷殷,我咳了一聲,吐出葡萄籽,道:“總得容我準備一下吧。”

聲子一下子高興起來,殷切地問:“嫂嫂需要什么?”

我頓了頓:“蜂蜜。”

從房中出來,見聲子猶在門外打轉(zhuǎn),看看我又看看房內(nèi)好奇地問:“嫂嫂要蜂蜜做什么?”

我淡定地瞟了她一眼:“跳舞是費力氣的活兒,先用點蜂蜜補補不行么?”

聲子:“……”

直到上場,聲子還抱著那個蜂蜜罐子,蘸一蘸,舔一舔,若有所思,好像在研究蜂蜜的成分似的。

琴聲起,鼓點響,我徐徐地伸出手臂、踏出舞步。

燦燦的陽光從桐葉的縫隙間漏下,如金色的蝶翼粼粼閃動,溫馨的紫藤蘿隨風婆娑,忘我地舒展著飄逸的風韻;我看見了,篝火,河流,葦影,我聽見了,長笛,鳥啼,蛙鳴,我仿佛回到了兒時的時光,和表哥們擁火談笑,我仿佛親歷了兒時的夢境,化身為最美麗的鳥兒展翅飛翔。

有蝴蝶飛來,落在我的指端,我輕輕抬手,看它驚起,流連忘返。有更多的蝴蝶飛來,像一條絢麗扇動的彩綢,隨我旋轉(zhuǎn)。

蜂蝶紛紛,像赴一場華美的盛宴,鋪陳出最夢幻的背景,我置身其中,自由盛放。

不知何時,鼓聲和琴聲停了下來,我看到眾人的神情,癡癡地望向我,目眩神迷,如墜夢寐。

我就在那樣的目光中,保持著跳舞的步伐,飛快輕盈地離開場地,奔向房中,把環(huán)繞尾隨的蜂蝶關(guān)在門外。

而后,我靠在門邊,輕輕地舒了口氣,笑了。

真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心情愉悅坐在鏡前,拿出巾帕,蘸了水,仔細地清理自己的手指和頭發(fā)。

門外有喧嘩聲傳來,似乎有人起了爭執(zhí),我不以為意,依舊不緊不慢地擦拭殘留的蜂蜜,想象著姑娘們的反應,心情更悅。

喧嘩聲大了起來,依稀夾雜著桐子的央求和聲子的怒斥,我微微蹙眉,放下巾帕,打開了門。

瞬間,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院中不知何時闖進來一個男人,此時正在和桐聲二人撕扯,桐子拉著他的袖子又急又氣又哀求,聲子想拉開他,無奈人小力薄,被他隨手一揮,便踉踉蹌蹌地退到一邊。

旁邊的侍女想動又不敢動,臉色蒼白地扎煞著手呆在當?shù)亍?

而守門的家丁早已被他帶來的隨從控制了起來。

我哆嗦著嘴唇環(huán)顧一周,霎時,腦子又是一蒙:我的侍女呢,怎么不見人影?

拉扯中那人已經(jīng)走上前,油光水滑的一張臉急不可耐地往我面前湊,眼中迸發(fā)出熱切的光芒,膩膩地喚道:“美人!”

我承認我被惡心到了,胃部開始劇烈抽搐,我后退一步,冷著臉道:“你是誰,你有幾個膽子敢擅闖私宅?”

桐子拼命地拖著他的袖子,聲音已帶上哭腔:“你走!你走快!我和你已經(jīng)毫無關(guān)系了!她不是你能肖想的!”

那人轉(zhuǎn)過頭看著她,認真地說道:“桐子,吾不會找你了!吾看上了她,吾要帶她走。”

濃重怪異的強調(diào),我卻聽懂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峰一抖:“你是楚人?”

他那張營養(yǎng)甚為寬裕的臉上登時綻放光芒:“是喔,美人,鍋鍋吾喜歡你,鍋鍋吾是……”

他的身后,人小志堅的聲子抱起那個蜂蜜罐子以壯士成仁的氣勢沖過來,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個畜生,欺負了桐子還不算,還要欺負我嫂子?”

“嗖”的一聲,那只蜂蜜罐子飛了過來,男人頭一偏,罐子錯身而過,沒能擊中目標,“啪”地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聲子傻眼。

那人調(diào)笑:“小姑娘,缺少點兒道行噢,你要是嫉妒,本公子不介意也收了你噢……”

但接著,他就笑不出來了,他那身頗為華貴的錦袍上灑上了淋漓的蜂蜜,連同地上的,漫溢出濃郁的甜香。

蜂蝶紛紛飛來。

沒有舞蹈的引導驅(qū)使,蜂蝶們兜頭兜臉向他撲去,變化就在一瞬間,其他人迅速散開,任由他在原地揮袖跳腳。

“公子!”他的隨從驚愕過后,連忙趕過來替他驅(qū)趕。

我急急地轉(zhuǎn)身,向屋內(nèi)逃去。

誰知門還未來得及掩,一個巨大的身影擠了過來,門“砰”的一聲甩上,他直直地轉(zhuǎn)向我,眼中閃動著危險的光芒。

蜂蝶聲猶自在門外“嗡嗡”作響,氣氛緊張得一觸即發(fā),我謹慎地后退,身子抵上了銅鏡,雖竭力維持著冷冽的氣勢,而內(nèi)心卻已經(jīng)波濤暗涌:他是誰?他要做什么?

對面的男人又浮現(xiàn)出那種油膩膩的笑,眼中的貪婪一覽無余,張口道:“美人,舞跳得很好噢,鍋鍋喜歡你,你就從了鍋鍋吧。”

像逗弄小動物的野獸一般,一步一步欺上前來。

我冷聲問:“你是誰,竟敢說這樣的話,你不想活了?”

他不在意地笑:“吾是楚國公子丙,這蕭國的女子,不論是那個大夫家的妻女,吾都如探囊取物一般,看看桐子不就知道了?”

公子丙,原來他就是公子丙!

我覺得自己的整個指尖都在顫抖,像迎面被潑了豬油一般,又驚又膩。

“可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冷笑,慢慢地和他兜圈子,“你當真一點也不顧忌?”

“吾會曉得的,”他曖昧地笑,“吾會把美人的每一寸每一分都摸得清清楚楚噢。”

我?guī)缀跻瓶诖罅R,只覺得生平之辱莫過于此,內(nèi)心緊繃得像離弦的箭,反反復復只呼嘯著一句話:絞了他!我要絞了他!

門外,響起了桐子的捶門哭泣聲:“開門!快開門!你不能動她,她是君夫人,她是君夫人吶!”

對面男人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頓時浮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興奮之色,我盯著他,迅速地移向門邊,可是還未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已被他攫住了手臂,用力地往懷里帶。

我一邊掙扎,一邊高喊:“放開我!你這個登徒子,你想死是不是?”

他捉住我的雙手,把我摁到鏡子上,炙熱地呼吸噴在耳邊,慢笑:“美人,不可以這么狠心喔,鍋鍋要好好疼愛你呢。”

再不多言,濕漉漉的吻不管不顧地壓了下來。

憤怒與驚惶如潮水洶涌襲來,銅鏡冰涼的感觸激起全身陣陣戰(zhàn)栗,我死命掙扎著,內(nèi)心一片山呼海嘯,天崩地陷。

門什么時候被踢開,背后的鉗制什么時候被放松,我全然沒有感覺,等我能夠反應過來時,我只看到鏡子中,一柄寒劍橫在了公子丙的頸前。

“放開她!”淡淡聲音,仿佛沾染了來自地獄的幽魅氣息。

執(zhí)劍的男人,一身素白,像披了漫天的霜雪,黑沉沉地眼中沒有一絲暖意。

我呆呆地轉(zhuǎn)過身來,不敢置信,恍如夢寐,聲子和青籬紅著眼睛前來扶我,而我只是看著他,像凝望了千年時光。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得像風中哭泣的落花:“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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