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亂世賊君
- 龍魂傲
- 里程212
- 5309字
- 2020-10-23 23:29:06
令人厭煩的暑氣已消去,樹葉已開始泛黃,清風吹過,一片落葉翩翩起舞——一葉落知天下秋。
碧空萬里,風和日麗,群雁南飛,尤勝春朝。
景色雖好,但龍世奇卻無暇觀看,龍世奇身無分文,衣服也給了周婉琳,而且身上帶的干糧早已吃盡,如今他已經餓了兩天,看龍世奇的模樣,但見:面黃肌瘦,衣衫藍縷,亂蓬蓬的頭發隨風飄蕩,他的兩腳好像系著千斤巨石,步履蹣跚,寸步難行。
前幾日,龍世奇還能靠摘些野果充饑,這幾日,龍世奇已找不到野果了,如果在找不到食物,龍世奇只能靠樹皮、草根充饑了。
正午時分,龍世奇終于又來到一個小鎮。小鎮上人來人往,十分繁華。此時,龍世奇已餓得兩腿發軟,實在走不動了,栽倒在路旁,和幾個乞丐坐在了一起,酒館里飄來的香味更令龍世奇饑餓難耐,龍世奇抬起頭,望著遠處。
這時遠處晃晃悠悠走來三五個人,為首的穿著一身金絲繡袍,挺著肥胖的肚子,兩個白玉球在左手中滾動,小扇在右手中輕搖,那人笑著唱道:“妹子好比嫦娥美,讓人看了流口水……”那人腰間的玉佩前后搖蕩,似乎要遠離這個家伙,那人腰間的錢袋肚子鼓鼓的,好像都要氣破肚皮了,此人乃是當地首富金武之子金貴玚,后面跟著的是他的打手。
金貴玚停下腳步,用眼瞟了一下路旁的蘋果攤,攤主慌忙挑了一個大紅蘋果,遞了過去,笑著說:“金爺,這是新弄來的蘋果,又甜又脆,給金爺解解渴。”
金貴玚把扇子斜插在頸后,接過蘋果,咬了兩口,隨后把蘋果拋到身后,繼續大搖大擺地向前走,身后的蘋果被幾個打手踩扁。
龍世奇看著那被踩扁的蘋果,心中十分憤慨,與此同時,金貴玚已走到龍世奇的身前,龍世奇抬頭看了一眼金貴玚。
這時,從遠處飛快地跑來一個小孩,十歲左右,個子小小的,但見:眼俊眉俏,唇紅齒白,形體矯健,相貌清秀,身著白衫,腰纏玉帶,龍騰虎躍,箭步如飛。
那小孩跑得匆忙,不巧正撞在金貴玚的身上,然后又翻身栽倒在龍世奇的身上,金貴玚差點被撞倒,后退了兩步,被打手扶住。
龍世奇扶了一下那小孩,用微弱的聲音問道:“沒事吧?”
那小孩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龍世奇,沒有回答。
這時,金貴玚的幾個打手圍了上來,怒氣沖沖地看著那個小孩。
那小孩向金貴玚深施一禮,說:“實在抱歉,在下有急事在身,行得匆忙,沖撞了公子,還望公子多多包涵。”
金貴玚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小孩,見他穿著整齊,談吐不凡,想他也是富家子弟,與他動手無益,于是,金貴玚笑了笑,說:“沒關系。”
隨后,金貴玚繼續朝前走去,打手們緊隨其后。
那小孩又看了一眼龍世奇,然后快步朝前走去。
這時,幾句刺耳的話傳入龍世奇的耳中:“小娘子,給我來碗茶,小娘子你家住哪條街呀?有沒有人欺負你呀?我可以保護你的,小娘子,你這衣服真好看……”
龍世奇尋聲望去,只見金貴玚坐在一個婦人擺的茶攤上,手中揣著一碗茶,笑瞇瞇地盯著那個婦人,嘴里吐著淫詞。
怒色在龍世奇的臉上浮起,龍世奇狠狠地盯著金貴玚。突然,一個驚異的眼神從龍世奇的眼中閃過——金貴玚腰間的錢袋不見了,龍世奇思索著。隨后,龍世奇立即回過頭,在人群當中尋找那個小孩,正巧看見那小孩在不遠處將金貴玚的錢袋迅速放進衣袖,同時露出一絲笑意,然后邁起大步,朝前走去。
遇賊行盜,又豈能坐視不理,一股力量頓時灌入龍世奇的身軀,龍世奇握緊拳頭,高聲一喊:“抓賊!”并迅速朝那小孩跑去。
正所謂:人微言輕。似乎沒有人在意龍世奇的舉動,金貴玚依然在那里“品茶”,打手們如木雞一樣立在其后。但做賊心虛,那小賊聞聲便知事漏,轉身鉆入小巷中,龍世奇緊隨其后,追入小巷。
那小賊年紀還小,雖說跑得很快,但始終沒有甩掉龍世奇,片刻之間,龍世奇已與那小賊相距不出兩步。
龍世奇高喊一聲:“小賊休走。”并就勢起跳,正好撲在那小賊身上,將那小賊按倒在地。
那小賊拼命掙扎,但畢竟人小身弱,還是沒有推開龍世奇,被龍世奇穩穩地按在地上,慢慢待著生死的判決。
此時,龍世奇已累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地說:“小賊,我見你也算是相貌堂堂,為何干如此勾當?”
那小賊微閉雙目,說道:“楊某無能,今日失手被擒,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息聽尊便。”
“好一個‘息聽尊便’,走,跟我見官去。”龍世奇抓起那小賊厲聲喝道。
那小賊長嘆一聲,說道:“大丈夫何所懼也?見那狗官不就是死嗎,但我是因偷拿惡霸、奸商之子而犯事,也算是大快人心,見那狗官又何妨?”
“狗官?小心我告你污蔑朝廷命官。”
“誣蔑?”那小賊放聲大笑說,“這鎮上誰人不知,那狗官勾結惡霸奸商,欺壓百姓,強搶民女,欺行霸市,百姓恨之入骨,沒想到還有人維護他,走,咱們見官去吧,或許那狗官還能賞你一官半職。”
龍世奇站了起來,心中暗想:我初來此地,不知此地實況,而且那小賊年紀尚小,教訓一下就可以了,應該適可而止,更何況方才被偷的那個人確實不像好人,這小賊或許是個賊中君子,姑且放他一馬吧。
龍世奇嚴肅地說:“小賊,你走吧,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干這不法勾當了。”
“放我走!”那小賊起身驚訝地問,“你真要放我走嗎?”
龍世奇低聲說:“要走就快走,否則一會兒我改變主意了,你想走可就不容易了。”
那小賊向龍世奇深鞠一躬,說道:“多謝義士饒命,楊某感激不盡,此恩此德,日后必報。”
隨后,那小賊轉身跨步離去,轉眼之間,已轉入另一條小巷,消失得無影無蹤。
龍世奇望著那小賊遠去的背影,力氣漸漸消去,一頭栽倒在墻角下,他掙扎了幾下,但始終沒有站起來,他抬起頭仰望著天空,天空略顯陰暗,他在心中黙問道:難道我要餓死在這小巷中嗎?
那小賊轉身離去,心中感激不已,回想剛才放他離開那一幕,更令他對龍世奇敬仰萬分,但一些疑惑也暗由心生:那位義士為何落得這般模樣?他真的肯放我走嗎?我這樣一走了之好嗎? 我是不是應該先為他做點什么……
想著想著,那小賊轉過身返回了那條小巷,遠遠就望見龍世奇靠在墻角下,掙扎著企圖站起來,但卻始終沒有站起來。
那小賊飛奔過去,慌忙扶起龍世奇問道:“義士,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龍世奇看了看那小賊,聲音微弱地說:“我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實在……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
那小賊隨即說道:“堂堂男子漢,豈能為吃飯發愁,義士,跟我來,我請你吃一頓。”
龍世奇聞聽此話,頓覺身心俱爽,如久旱逢甘露一般,急忙問道:“此話當真?”
那小賊笑了笑說:“此話當真。”說著,那小賊扶起龍世奇朝正街走去。
幾步之間,那小賊與龍世奇轉入一條大街,再走幾步,二人走進最近的一個酒館,店小二笑著上前迎道:“二位客官里邊請。”
那小賊一邊扶著龍世奇朝不遠處的一張桌子走去,一邊吩咐道:“小二,快去盛碗稀粥來,再拿一屜小包子。”
店小二笑著道:“客官稍候,這就來。”隨后,店小二一邊吆喝著,一邊朝后廚走去。
那小賊扶著龍世奇在桌子旁坐定后,說道:“義士,你兩天不曾進食,我要了一碗粥,以防你噎著,而且后廚有現成的包子,拿過來就能吃,十分方便,但你一定要慢點吃。”
這時,小二端著包子和粥走了過來,剛把包子放在桌上,龍世奇就急忙拿起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那小賊笑著說:“義士,慢點吃,別噎著,這還有碗粥,先喝點。”
龍世奇端起粥,一口喝盡,隨后又拿起兩個包子,塞入口中。
那小賊回過頭對小二說道:“小二,再來一壺酒,五斤牛肉和幾個拿手小菜。”
店小二馬上又吆喝著朝后廚走去。
那小賊又回過頭對龍世奇說:“義士,慢些吃,先墊墊肚子,一會兒還有更好的呢。”
“兄弟,不瞞……你說,我……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包子。”龍世奇一邊噎著包子,一邊斷斷續續地說。
“這算什么,一會兒有酒有肉,你在好好飽餐一頓。”那小賊笑了笑說。
二人說說笑笑,不一會兒,小二端著酒菜走了過來,將酒菜擺在桌上,又為那小賊和龍世奇各倒了一杯酒。
“客官請慢用,如有需要,盡管吩咐。”隨后,小二笑著退去。
“義士,今日你饒我一命,小弟感激不盡,先干為敬。”說著,那小賊端起酒杯,一飲而進。
“兄弟,應該是你救我一命呀!要不是你,我恐怕要餓死在那小巷了,應該是我先敬你才對。”說著,龍世奇也端起酒杯,一飲而進。
“義士言重了,義士大義凜然,僅憑我一面之詞,就肯放我走,讓我佩服……”
二人說說笑笑,連飲數杯。
“不知義士如何稱呼?”那小賊笑著問道。
“在下姓龍,名世奇,不知兄弟你又如何稱呼?”
“小弟姓楊,名嘯魂。”
“好名字,夠氣魄,有大家風范。”
“讓龍兄見笑了。”接著,楊嘯魂又低聲問道:“我見龍兄也是一表人才,為何落到這般地步?”
“實不相瞞,我自幼與父親相依為命,不久前父親不幸辭世,臨終前告訴我少林有位高僧有恩于我,我欲上少林去找那位高僧,西行數日,身上盤纏用盡,淪落至此。”
楊嘯魂長嘆一聲,說道:“龍兄的遭遇令人感傷,實不相瞞,如今我也是孤身一人,父母也已辭世。”
龍世奇與楊嘯魂說到此處,倍感傷懷……
日偏西山,楊、龍二人酒足飯飽,楊嘯魂又吩咐道:“小二,再來一壺酒、十斤牛肉、兩碟拿手小菜,把它們裝在食盒里,一會兒我們帶走,然后過來算帳。”
隨后,楊嘯魂又問道:“龍兄初來此地,必無安身之所,如不嫌棄,就同我上我家住上幾日,如何?”
“楊兄一飯之恩,我早已感激不盡,尚未報答此恩,又豈能再有打擾呢?”
“這是應該的,”楊嘯魂嚴肅地說,“如果龍兄看得起楊某,就請上我家住上幾日。”
龍世奇看了看楊嘯魂,勉強地說:“那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才對嗎!”說著,楊嘯魂付了飯錢,提著食盒,領著龍世奇走出酒館,向楊嘯魂的家走去。
龍、楊二人說說笑笑,談得十分投機,一盞茶的功夫,二人已走出小鎮,朝一深山走去。
“楊兄,這是要帶我上哪?”龍世奇疑惑地問。
“上我家呀。”楊嘯魂笑著說。
龍世奇雖有些疑惑,但并沒有停住腳步,依舊跟著楊嘯魂向前走去。
行了半個時辰,二人來到一個懸崖邊上,但見:禿鷹在空中盤旋,面前是萬丈深淵,懸崖對面有一個大峭壁,峭壁此懸崖這邊稍低一點,峭壁中間有一塊平地,那平地寬約有五步,長約有十步,平地的邊上立著一排籬笆,在平地緊挨著的峭壁上有一扇門和一扇窗,在平地中間還立有一個木桿,木桿上系著一條粗鐵鏈,鐵鏈的另一頭系在懸崖這岸楊嘯魂身旁的那棵大樹上,大樹下整齊的擺著七八根堅硬的藤條,藤條成弓形,長約一尺左右,藤條兩端纏有麻繩。
楊嘯魂笑著對龍世奇說:“龍兄,對面就是我家,不知龍兄可敢隨我過去?”
龍世奇看了看,笑著說:“大丈夫無所畏懼,這又有何難?”
“很好,那我們就走吧。”說著,楊嘯魂從樹下撿起一根藤條,藤條架在鐵鏈上,兩手握住藤條兩端,雙腳用力蹬了一下大樹,楊嘯魂便順著鐵鏈滑向對面的平地,當滑到對面的平地上面時,楊嘯魂松開手,并在落地后就勢滾了一下,然后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
隨后,龍世奇模仿著楊嘯魂的動作,也從鐵鏈上滑了過去,雖說動作有些遲緩,但也安全到達對面的平地了。
“龍兄,這就是我的家,居室簡陋,還望多多包涵。”說著,楊嘯魂打開屋門,將龍世奇領入屋內。
楊嘯魂的小屋是在峭壁上鑿崖而造,在遠處看,仿佛門和窗“貼”在峭壁上,石屋內很寬敞,共有兩個石室,靠門的石室內有一張石桌,石桌周圍有四個石凳,這個石室內還有一些廚具,另一個石室內有一張大石床,墻角處還有兩個大木箱,屋內十分簡潔,兩個石室內都設有幾個燭臺和幾面鏡子,用來照亮和反光,因此屋內十分明亮。
“龍兄,行了半個時辰,現已是黃昏時分,干脆,咱們就再來一頓晚飯吧”說著,楊嘯魂將食盒內的飯菜擺在石桌上,二人圍桌坐定,又吃了起來。
對酌之時,龍世奇問道:“楊兄,這里地勢如此險要,而且十分偏僻,你為何要選在這里安家落戶?”
楊嘯魂笑著回答說:“干我們這一行的,每天都是提著腦袋生活,經常被人追殺,因此我把家建在此處,此處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可以輕松擺脫家仇,而且這里遠離人煙,沒有世俗的喧囂,我在這里無拘無束,十分自在。”
“這里環境清幽,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但建造起來,必是十分困難的!”
“困難一定會有,但都可以克服。我爺爺以挖窯洞為生,我父親精通打洞技術,以開鑿密道為生,我自幼就跟他們出去做活,學得一身打洞技術,無論是崇山峻嶺,還是峽谷盆地,只要我肯下工夫,必能打出一條道來,更何況我也明白愚公移山的道理,因此建造這么一個石屋,對我來說,不算難事。”
龍世奇驚嘆道:“楊兄有如此本事,令人佩服。”說著,龍世奇起身敬了楊嘯魂一杯酒。
隨后,龍世奇又問道:“楊兄,你既然有這等本事,那么為何不憑這身本事混口飯吃,像你爺爺、父親一樣,從事正當的行業呢?”
“誰不想干一個正當的行業呢?”楊嘯魂苦惱地說,“我自認技藝勝過爺爺、父親百倍,但幾乎沒有人肯用我干活,鎮上曾有幾個財主用過我干活,但他們都欺負我年紀小,不給我工錢,我那時已經是山窮水盡,生活根本維持不下去了。”
楊嘯魂連飲三杯悶酒。
“那你又怎么干上這行一的?”
“那可就說來話長了。”楊嘯魂想了想說,“去年冬天,一個飄雪的黃昏,我獨自一人徘徊在小鎮上,試著找一些謀生的活,就在這時,我在墻腳下看到一位老伯,那老伯身材瘦小,衣衫破爛,嘴里還透著酒氣,靜靜地躺在墻腳下,眼睛緊閉。我怕他凍死街頭,于是把他背回我那時的家,為他生火取暖。不久他醒了,但他卻賴在我家不走,于是我每天都得盡量多弄一點吃的,他在我家白吃白喝三天,到了第四天,他讓我呆在家里,不久他帶回來一大堆好吃的,有雞有魚,那是我憑生第一次吃得那么飽!后來他告訴我,他乃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