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馴化

“好。”陳楚一口答應。

非常快。

沒有思考。

利維塔很驚訝：“……好？”

“好。”陳楚復讀道，“可以，沒問題。我們聯合起來除掉飛鰩。先告訴我它的弱點吧。”

“這個……”因為陳楚答應得太快，利維塔反而猶豫起來，“飛鷂的弱點就在翅膀的白色紋路上。”

“很好，等我的消息吧。”陳楚毫不猶豫地同意。

他轉身用繩索回到火山口，然后利索地乘坐應急艦離開。

沒走出多遠，他按下了一個按鈕。

他背后的海面上掀起幾股波瀾，沉睡400年的火山開始冒煙，大量水蒸氣蒸發出來，在空中形成白霧一般的云帶。

一股股耀眼的火山巖漿流淌出來。

白霧升騰之后又冒出黑煙。

周圍所有生物都能聞到一股濃濃的硫磺味。

“抱歉，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你合作。”陳楚頭也不回地離開。

在進入火山口之前，陳楚就特地調查過附近的地理構造。

他在附近的海底和山壁布置了蜈蚣炸藥。只要引爆這些炸藥，就能改變巖石結構，人為增加火山內部的壓力，從而讓整個火山噴發。

不管湖心的生命體是以什么方式存在的，一旦火山噴發，它都非死即殘。

陳楚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跟他合作。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與怪物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

利維塔想要除掉飛鰩，原因說的很明確，飛鷂威脅到了他們這些怪物的生存。他覺得人類也會想除掉飛鰩，因為飛鰩同樣威脅到了人類的生存。

敵人的敵人就一定是朋友嗎？

陳楚可巴不得這兩伙怪物趕快火拼，然后人類可以在這個間隙中撈便宜。

他怎么會幫著一伙怪物去對付另外一伙怪物呢？

之所以爽快的答應，只是因為利維塔看起來太強了，如果不答應可能會不好脫身。

陳楚以最快速度前行，面前一片空曠。

突然，應急艦好像撞上了什么，顯示屏出現一絲裂紋。

“不好！”陳楚觀察著屏幕，周圍依然什么都沒有。

只有碧藍的海水在蕩漾。

海水。

“果然人類都很狡猾。”利維塔的聲音在應急艦中環繞，“不該指望你們來對付飛鰩的……”

他就在這附近。

在海水中。

無形無影，無處不在。

陳楚朝面前的水波發射炮彈。

炮彈就像什么都沒有接觸到一樣，飛向了遠方。

利維塔溫和地說：“我提出的合作要求還算數。什么時候改變想法了，就朝著大海喊出我的名字吧。”

他的聲音消失不見。

周圍的海水依然沒有變化。

陳楚繼續往前行，沒有遇到任何阻礙，但是也沒有遇到任何魚群。他時時刻刻都感覺得到深沉的注視。

“出來！”他朝著海面喊道。

沒有人回應，但是海底的海草朝著一個方向揮了揮，就像一雙道別的手。

那股深沉的注視不見了。

以防萬一，陳楚駕駛著應急艦，繞遠路回到基地倉庫。

他一進倉庫就扔了一罐水給陳子洲。

“做個成分分析，快點。”

“好的，老板，沒問題，老板。”陳子洲把水倒進了他們的儀器里，“呃，老板你沒給錯嗎？這就是一罐海水啊。”

“成分和基地附近的海水有什么區別嗎？”

“沒什么很大區別……多一點硫磺吧。”

“砰！”陳楚一言不發地走了。

陳子洲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撓了撓頭。

“算了，老板一直都這么莫名其妙。”

這罐水是陳楚從火山口里帶出來的，他覺得說不定可以通過成分分析，了解到利維塔的特質。不過這水和普通海水沒有區別，只是因為在火山口中泡著，所以有硫磺。

“有智慧，生活在水中，可以操縱水流，自身沒有形體，不會受傷害，進攻性不強。”

陳楚做好筆記，將利維塔的“樣子”畫在手稿上，然后一起塞進信封里。

他用秘密通訊頻道聯系參謀部，沒過多久，周常和班靜兩個小參謀就過來了。

他們是負責跑腿的。

葉嘉許吩咐過，如果陳楚通過保密頻道找他們，那他們要第一時間響應。

兩個虛弱的文官跑得氣喘吁吁：“陳、陳先生，有……有什么……”

陳楚等了半天才等他們倆把氣喘勻了。

“把信偷偷送給葉嘉許，如果葉嘉許身邊有軍方的人，就拿給余情兒。”

“好、好的！”兩人又邁著小碎步跑走。

陳楚將利維塔的事情上報之后，又進入了養殖房。

短暫的交涉中，利維塔不經意地透露出了不少情報。

其中有一點，陳楚很明確的捕捉到了——死螢蟲是可以馴化的。

利維塔利用詭辯將陳楚也稱作“覺獸”，因為他也符合“覺獸”的特點——有智慧，能夠用語言溝通，甚至馴養著其他的怪物。

用的是“馴養”，而不是“飼養”。

利維塔的嗅覺很靈敏，能夠嗅出死螢蟲的腐臭味。

在他的概念中，死螢蟲可以被“馴養”。

陳楚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

死螢蟲也是新型生物，不過陳楚從未上報過，所以除了他沒人知道，也就沒有人研究。

本來，他只是將死螢蟲當作“分解者”，消化一些處理不掉的怪物尸體，然后用它們制作湮世號的漆。

因為食物來源有限，所以死螢蟲的產量也很小。

假如這種蟲子可以馴化，那豈不是可以像蜜蜂一樣把它們放出去自己覓食？

這樣一來，基地周圍安全了，食物問題也解決了。

陳楚非常心動。

他挑選了幾只死螢蟲成蟲出來，都是個頭大的，健壯，行動敏捷，經得起折騰。

陳楚打開透明玻璃罩，這些死螢蟲沒有飛走。

它們盤旋在他的身邊，飛一會兒又飛回來，累了就停在玻璃罩上。

“奇怪……它們能認出自己的飼養者嗎？”陳楚很快否認了這個想法。

死螢蟲不是狗，無法對飼養者產生“記憶”。它們的生命周期很短，只有12-24個小時，陳楚甚至都沒見過這批成蟲。

它們不可能“認識”他。

但是……

陳楚丟出一塊怪物肉，幾只死螢蟲迅速飛過去，將肉吃得干干凈凈。

肉吃完后，死螢蟲又飛回他的身邊，好像在等待著下一波食物的投喂。

它們好像真的能認出飼主。

陳楚突然想到一個詞——“族群記憶”。

假如……所有死螢蟲都共享“知識”與“技藝”呢？

有點像人類的知識傳承。

牛頓死后，人類不必再花費時間重新推出三大定律，因為三大定律的“知識”已經傳承了下來。

新生的死螢蟲也像這樣，繼承上一代的記憶和知識。

所以即使從來沒見過面，它們也能辨別出飼主。

陳楚不由感慨：“族群之間共享知識，簡直是完美的馴養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