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依次落座。

面試官們翻著手上的應聘者資料，一時無話。

趁這空擋，安如才抬頭打量了一番。

左邊的面試官是一個小年輕，二十六七歲的樣子，五官深邃，笑容燦爛，還算俊朗；右邊的面試官三十出頭，頂著一腦袋離子燙，妥妥的中年婦女一枚。正中坐著的，大約就是眾人口中賊俊的帥哥，他冷著一張臉，眉睫微向下，正刷刷刷地寫著什么，手邊桌面上隨意地搭著一條拆下來的領帶。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還是硬生生叫人吃了一嘴冰碴子。

按照座位來看，他應該是主考官。

沒一會兒，那人停了手中的筆，隨意拿起一張簡歷，也不看她們，只淡淡開口，“做一下自我介紹。”

五個人靜了一下，最左邊的姑娘問，“是按順序還是自由發言。”

主考官終于抬眼，先是提問的女生，然后逐一掃過來，眉眼無波，“自由。”

在面試中自由發言意味著你最好不要做最后一個。

提問的女生率先站起來，回答得倒還算落落大方。第二個站起來的是一個男生，緊張得有點結巴。

安如坐在最后一個，她瞄準空擋，緊跟著就站起來。

“我叫陳安如，C大中文專業......”臺詞是早就準備好的，之前也講過好幾次，說起來還算順暢，只是她性子有點內向，處在這樣的場合中常常不知道應該把目光放在哪里，便索性盯著桌上的那根領帶。那領帶純藍色，閃著綢緞的光澤。

領帶的主人捏著她的簡歷，蹙眉看了一會兒，很快給定了初結論：一般。

第一輪是三對一提問。

坐在最左邊的女生報的是人資崗，提問主要由中年婦女進行，兩個男面試官只簡單問了問自己感興趣的點。安如在一旁聽著，給出的評價是無功無過。

第二個應聘者是同校計算機專業的研究生學長，報的崗位是網絡構架師。

主考官似是一下子來了興趣，眼睛定定地看著他，“李輝？”

男生看這架勢，點頭點得有點遲疑。

“可以聊聊你之前的架構經驗嗎？”

男生說了些什么，安如是完全聽不懂的，但主考官應該是不太滿意，他默默地聽了一會兒，期間倒也還算有耐心，只是在最后一針見血地點評了一句，“還是比較偏向理論。”

接下來，他又不急不慢拋出了幾個問題，男生招架的底氣越來越弱，最后干脆一臉漲紅地呆坐在那邊。

安靜了半晌，主考官總算還有點人性，他略失望地說了聲，“OK，next.”

Next的那個姑娘渾身一哆嗦。

安如是最后一個被提問到的。

主考官對著她的簡歷記了一下名字，然后抬頭，看向她的目光第一次有了焦點。安如經不起他這隨意的一盯，臉頃刻灼燒起來。

“陳安如？”

安如連忙點頭。

因為她應聘的是行政崗，接下來的提問主要由女面試官進行。安如稍稍松了一口氣，回答起來也算得心應手。

但一旁無話的主考官卻還是在提問的最后悠悠地插了一句，“在校期間，得過什么獎嗎？”

安如想怕什么來什么，她在校期間只得過幾次獎學金，并沒有十分熱衷地參與課外比賽。

主考官補充道，“比如像一些簡歷大賽、沙盤比賽之類的。”

安如幾乎是要放棄的，但就是在這時，她的腦中電光火石，在那人的注視下，鬼斧神差地說了一句，“我得過校園形象大賽的第一名。”

所謂校園形象大賽，就是各個大學心照不宣的保留項目——選校花。

她一說出口就后悔起來，其它四個應聘者沒撐住，笑了出來。小年輕面試官表情復雜，眉眼間笑意甚濃；女面試官則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慈祥的笑容。

主考官顯然也是沒有料到這姑娘能給出這樣一個答案，但他看著安如那姣好的面容，又無從反駁，于是便只眉目淡然地盯得姑娘抬不起頭來，才把她的簡歷擱在一邊，就此掀過。

第二輪是重點考察，挑的都是一些有潛力的應聘者再次提問，若是這輪沒被提問道，這份工作基本上就告吹了。

三個面試官將火力集中在第三名女生身上，該人課業優秀，據交代，她還變態地在SCI核心期刊上發表了三篇論文。

等她回答完，三個面試官各自干自己的事情，似乎沒有提問下一個的打算。

安如心中還在糾結剛才的失誤，對這樣的情況也是有心理準備的。

正失落著，就聽到對面請冷冷地喊了一聲“陳安如”。

安如死灰復燃，雙目熾熱地看向主考官。

那人捏著她的簡歷，左右翻了翻，不時蹙一下眉，似是遇到了天大的難事。

安靜了好半晌，他抬頭，頭尾不接地說了句，“就先這樣吧，你們可以離開了。”

安如懵逼，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五個人出去后，三個面試官開始討論起來。

張陽很滿意第三個女生，他看向坐在中間的徐正南，“老大，這個得留下，女程序員啊。”

徐正南顯然是同意，他鋼筆一揮，在第三個女生的簡歷上勾了勾。

張陽又拿起安如的簡歷，為難，“這個......倒是蠻可愛的”，他其實是希望能留下陳安如，但以他對徐正南的了解，這個小妹妹應該是沒有機會的。

果然，徐正南一接過陳安如的簡歷就皺眉，但皺著皺著，竟勉為其難地在上方畫了一個勾。

張陽驚得掉下巴，“老大，她的專業也不是太出眾，你怎么......”

徐正南嫌熱地解下了襯衣上的一個扣子，淡淡，“長得好看。”

張陽沒掌住，哈哈笑出聲，“老大，你不能這么膚淺啊，咱們公司好歹是業界top啊。”

資深HR張姐在一旁持不一樣的觀點，“小陽，這你就不懂了，選人的時候是需要選一些長得好看的，更何況是我們這樣男女比例失調的IT公司。”

張陽三觀崩潰。

安如和其他人一樣，在最后都只被告知回去等通知。她在心里估摸了一下，這盤菜大約也是要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