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云棧縈紆登劍閣
- 世家煙云
- 苳諾
- 5393字
- 2020-10-23 19:42:14
“姨太,你站了好半天了,一會兒腿又腫了,回屋子里坐會兒吧,小少爺用的東西,太太全送過來了,咱們看看唄?”十春走過來扶著忍冬哄著說。“還小少爺,告訴你不要亂說話,還亂說話。”忍冬假裝生氣的對十春說,可是臉上還是掛著幸福。如果真的是個小少爺,多好。
“你們倆在這說什么悄悄話呢?”三爺一頭汗的問道。忍冬走上前去,將三爺?shù)耐馀劢忾_脫了下去,笑著迎到屋里。十春知趣的跑了出去,邊跑邊說“我去看飯…”
“這怎么這么沒規(guī)矩,看見我安都不立就跑了?我就不嚇人么?丫頭,你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也是不怕我真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隨主。”三爺皺著眉假怒著問忍冬。
“以前,十春也不敢這樣,是你對我太好了,對她也溫和,所以才敢這么放恣。”忍冬用手遮著嘴偷笑著。
“還有十多日應(yīng)該就要生了,你怕么?”三爺拉過忍冬遮在嘴上的手溫柔的問。
“不怕,有三爺在我什么都不怕,我上次和三爺去大爺那里回來,我就想了,此后再也不踏出六居,有你,有孩子,我一生就知足了,別無他求,如果三爺覺得我吃的多,我還可以少吃點。”忍冬知道怎樣才能讓三爺幫她順利的生下孩子。
“你放心,有我在,雖然不能讓你有正妻之位,但是一生平安,衣食無憂,還是有的,當(dāng)年,我太小沒能力保護我應(yīng)該保護的一個女人,現(xiàn)在不同了,我會盡全力保護你,你小小的年紀,懷著孩子的辛苦我全知道。我心中也明白。”忍冬聽到三爺這樣說,看著他一臉的冷峻和悲傷,用手摸著他的臉,一時無語,不知道要怎樣的安慰這個可憐的大男孩。
“太太,許太醫(yī)把藥全送過來了,孩子的東西咱們這邊一套,六居一套,一樣的,全送過去了。我現(xiàn)在有點心亂,不知道,還有沒有什么落下沒做的,或是還需要做的。”雙春看著太太。
“沒有了,穩(wěn)婆們?nèi)才湃胪グ桑绻覀兩娜桥ⅲ撊绱耍瑒e無他法了,忍冬就留著吧,還需要她生下一個男孩,如果我是女孩,她是男孩,按先前說好的,將孩子換過來,就送她上路。要是全是男孩,那么,讓她們娘倆一起走吧,路上也有個照顧。”太太的臉胖上布滿了猙獰。
“還有她那個丫頭,也打發(fā)了。”太太咬著牙狠狠的又說了一句。
“大爺那邊呢?”
“大爺?女人生孩子本就命懸一線,生死由天,他也說不出來什么,現(xiàn)在庭上全是我的人,他就是想插手,也沒地兒插了。還以為我是十年前的張淑秋么?”太太冷笑道。
“太太放心吧,藥全配好了,一定讓你們同日生產(chǎn)。”雙春說完,退了出去,太太用手摸著自己的肚子,用力的拉了拉衣襟,閉上了眼睛,在心里暗道:‘阮忍冬,你命在你自己的手中,看你的孩子能不能保你一命吧。不是我心狠,
只是你們做的太絕,自食其果而已。
三爺和蔣管家來到一處和庭子不遠的院落,雖然院子蕭條,可是還能看出昔日的輝煌。三爺告訴蔣管家,將兩側(cè)不是和原房一起蓋的偏房全部拆掉,然后從外面重新徹上圍墻,以主房為中心原點,向外延伸二百米,將暗室挖好,在拆掉的房子的地方種上樹,壘上假山,并用假山作好掩體。他把設(shè)計圖交到了蔣管家的手中。告訴他時間不急,可是工程要精細。而且不要親自出面,要找個可信之人來做這件事。
“姨太太的戶籍處理了么?”三爺找個臺階坐了下來。
“已經(jīng)談好,只是不知道,三爺落什么姓和名?”蔣管家邊擦著滿頭的汗邊回著話。
“蔣冬,落到你的戶籍上,當(dāng)然隨著你的姓。如果以后真的有什么事,她就是你的女兒。萬一我有個什么,她會履行我的第三條誓言。”三爺望著天上飄過的云朵,面無表情的說道。
“三爺,如果你是這么想的,就不要和我戶籍在一起,單立一戶,反正也是花了大把的銀子,一次到位的好,老奴也不指著誰為我養(yǎng)老,死的安心,讓我明白應(yīng)該明白的事,我就知足了。”
“好,那就按你的意思辦。我先回去了,你安排人開始建吧,這里我還是不來為好。還有幾日,兩位夫人就要生了,你一定要防住太太,保住姨太太的安全。”
“三爺,太太一直對你情深意重,委曲求全,難道她…”
“那幾個姨太和忍冬的事,你認為她還安心么?太太的位置只有她一個多好?不知足的本性讓她也泯滅了良心,我不得不防,如果我知道那藥的事兒是她和大爺聯(lián)手,我是斷不會留她的。”
“三爺,雖然沒有找到證據(jù),但是這十年來,太太也不曾懷孕,我想這事應(yīng)該與她無關(guān)。”
“不要想,要查到真相。如果當(dāng)初不是你替二嬸寫下那封遺書,你以為丕文能活到今日么?”
“常青,姨太喜歡常青藤,這滿園都要培上,就叫常青了,去辦吧,我也回庭了。還有,這園子,就叫藤園吧。”
“十春,今天的藥和昨天的不一樣?”忍冬將藥放在一旁問到。
“姨太太,今天許太醫(yī)加了一味藥,說是姨太太要生了,這新加的藥有助生產(chǎn)。”忍冬聽十春說完,問到“太太也加了么?”“加了,一起加的,是我和雙春一起煎的藥。”聽完這話,忍冬將藥端了起來,一口飲盡。
孩子一天天在肚子里長大,也許是著急要出來,忍冬休息的也不好,臉色也不象先前那樣紅潤,隨著月份的增長,也清瘦了些。現(xiàn)在這小家伙好象不比昨夜那般不老實,她想睡會兒。邊和衣躺在床上,告訴十春一會兒飯好了也不要叫她,爭取睡到自己餓醒。到了晚上天快黑時,忍冬才醒過來,可不是餓醒的,而是疼醒的,她無力的喊著“十春~~~”
十春跑了進來,雖然天色已晚,可還是很熱,她看見姨太太的衣服竟然濕透了貼在身上,臉上痛苦的表情,就知道這一定是要生了,一邊過去扶起忍冬,在她的身后放了一個抱枕,一邊說“我去叫人,你堅持一下。”說完往外跑去,忍冬知道,就是疼死也不能大吵大叫的,因為她沒有叫喊吵鬧的資格。要低氣些,所以咬住牙,忍受這一陣陣的間歇性疼痛。
十春剛跑出六居,就聽到太太死嚎賴命的叫聲,她停住了腳步,因為想起來,三爺曾偷偷的叮囑過,如果姨太太有什么事,第一時間從景園穿過去,去園子的東南角,那里住的是蔣管家。剛到園子,就碰到了往首居來的三爺。十春馬上告訴三爺,太太和姨太太都要生了。三爺吩咐十春不用跟自己回去,馬上去找蔣管家,讓他把人帶進來在廳中路的六居后門那候著。
“什么人?”十春問道。
“大膽,什么人,我還要和你說么?”三爺是真生氣了。
十春嚇的馬上跪下說“不是的,三爺,是姨太太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自己跑出來的,我以為不重要的人,我還是想和你一起回去照顧姨太太。”
“我馬上過去,你找人去吧,這比照顧你家主子有用多了。記得,穩(wěn)當(dāng)點。”三爺邊說邊加快了腳步。想到太太身邊的人多,忍冬身邊只有自己,他直接奔六居走去。
路過首居聽到太太的喊聲,三爺心揪了起來,可是快進六居了,怎么沒聽到忍冬的動靜?他兩三步就竄到屋中,看見忍冬緊咬著牙,沒有一點聲音的看著自己,他都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了。正手足無措之時,外面?zhèn)鱽硪淮哪_步聲,進來兩個四十左右的婆子,后面還跟著好幾個下人,看見三爺,想到能進六居的只有成王爺,便邊立安邊說“成王爺,順姨太是要生了,太太那邊也要生了,太太說在這屋生產(chǎn)不好,這是成王爺日常住的屋子,怕沾了血腥之氣,讓我們把順姨太抬到首居的側(cè)屋去,和太太一起生產(chǎn),你就在這里等著,你看可好?”
“好,去吧”三爺上去又習(xí)慣的用手捏了一下忍冬的耳垂,告訴她:‘我就在你身邊不遠的地方,你要保全自己,保全我們的孩兒。’忍冬連話都回不出來了,只能點點頭,含淚望著三爺。那眼神讓三爺想起了丕文出生的時候,二嬸看三爺?shù)臉幼樱隣斢X得眼睛一熱,便馬上抬起了頭,聽著她們一群人將忍冬抬走。
十春進來時,三爺正在屋里來回踱步,三爺問道“人來了么?”
“來了,三爺,我讓他們在廚房下人們休息的地兒候著呢,姨太太呢?”十春看見床上沒人,有點嚇傻了。
“在首居的側(cè)屋,那你馬上過去…”話還沒說完,只看見十春的一個背影。這個隨主,還是真心護主,比我都急,三爺暗想。
萬惡皆由心生,當(dāng)你總是用惡毒的心對待別人時,你自己的防范意識也會增強,總會覺得誰都有可能害自己。更何況在這深庭之中,太太如果能放忍冬一條生路,也許日后也能為自己留條活路。可是她沒有,救了忍冬的是三爺。等三爺知道了忍冬的“真身”之后,他是否后悔當(dāng)日所為呢?
“三爺,太太和姨太太全生了,可是你救救姨太太吧。”天都快亮了,三爺?shù)鹊脑谧腊干纤耍皇旱慕新暫靶选?
“她怎么了?”三爺看著十春鐵青,沒有一點血色的臉,大聲吼到。
“穩(wěn)婆說,生完孩子三個時辰了,可是胎衣一直沒有排出來,如果再不排出來,姨太太最后會血崩而死的,她才十七歲,三爺,十春求你了。”說完十春一下一下的在地上磕頭,三爺站在桌案邊,感覺花架上的綠蘿都被震的一動一動的。
“你去叫廚房的人,我去把姨太太抬回來。”三爺說完就往外走去。
“三爺…”蔣管家輕聲的叫到,書房里點著安息香,看叫了一聲趴在書案上的三爺沒醒,他便坐在香爐邊上,直勾的看著那一縷縷直直升起的香煙。
“蔣叔,怎樣?”三爺背對著蔣管家,從嗓子里擠出這四個字。
“查明白了,姨太太吃的藥里確實有東西,那東西是從宮里傳出來的,具體叫什么,不知道,表面上確是保胎用的,但是長時間吃用,可以讓懷孕的女子胎衣到生完孩子都不會脫離,如果那天不是找的這個膽大、拿事的老穩(wěn)婆,敢伸手將胎衣拉下,那么姨太太定是活不了了。活生生的從子宮拽下來,沒有疼死也算命大了,還得看以后姨太太的恢復(fù)情況,才知道會不會再懷孕了。姨太太終歸是年輕的…”
“好了,好在母子平安,明日兩個孩子就要滿月了,這事先放一放,要分清輕重,好戲才開始,你去安排明日的月宴吧。”三爺打斷了蔣管家的話,臉上恢復(fù)了以往的冷漠和淡然。這一個月的光景,讓他憔悴了許多。他看著手里拿著的兩個阮庭特制的玉佩,一只刻著杰字,一只刻著蘿字。陷入了沉思。十年了,上天終于給了他一對龍鳳呈祥。
“還有,那邊全完事了,你要不要過去看一下?”
“不去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把能換成金條的東西,全換成金條,一點一點的運到暗室中去。讓那些人去偏房住著,等事過段日子,我就會讓丕文過去。這親王的王位,我是一定要傳給丕文的。”
“順姨太,少爺要吃奶了。”雙春抱著一個孩子走了進來,笑著和忍冬說。邊說邊把孩子遞給了十春,到床邊抱起了床上的孩子。“小姐吃完了么?太太要看看,我抱過去行么?”
“好,少爺我們會照顧好的,你讓太太放心”忍冬沒有讓太太在外面找奶娘,其實這也是自保的一種辦法。好在年紀小,恢復(fù)的快,現(xiàn)在已和懷孕前的身材不差幾分了,要么說生孩子還是得趁年輕呢?這兩個孩子的奶也夠吃,太太對兩個孩子也一視同仁,三爺自從她生完孩子后,來的不象從前那樣多了,即便到首居,太太也讓人把小姐抱過去,他睡在太太屋中時候居多,但是沒人時,對忍冬比以前更加疼愛了,忍冬知道,是三爺救了她一命,否則怎么會還能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忍冬看著十春頭上的紅印,用手攥緊了拳頭,手指甲深深的嵌在肉里。閉了一下眼睛然后用力的睜開,對自己說了一句‘不著急,慢慢來。’
忍冬起身走到外面的院子,仰望著天上的太陽,風(fēng)吹著她的發(fā)鬢,臉上是深深的迷惘,十春數(shù)月前告訴她,當(dāng)時二姨太塞在她鞋里的藥是青樓避孕的娘心碎,而且長年累月積攢才會有那么一小塊,根本就不是丸藥所剩的殘渣。她就明白為什么太太多年沒有懷孕,為什么廚房全換了之后的半年內(nèi),太太也有了孩子。二姨太將藥塞給她是提醒什么?還是有別的意思呢?她一直受太太的照顧,所以這藥應(yīng)該是與她無關(guān),否則她也不會有孕,可是太太呢?這藥既然不是殘渣,那必是日日摻在二姨太的飲食之中的,誰不讓她們?yōu)槿隣斏潞⒆樱颗c世襲親王有關(guān)么?還是別的原因?各種各樣的疑問從她的腦中閃過,關(guān)鍵是她現(xiàn)在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要怎么樣才能知道這其中真正的原因。這以她來說何止是困難,可能根本就是寸步難行。“我不在你身邊,你要記住娘對你說的話,別惹事,有事別怕事,別欺負人,被人欺負了也不要忍…”她想起了娘的話。
“丫頭。”傍晚的微風(fēng)吹動了他的頭發(fā),忍冬將他零亂的發(fā)絲重新順著額頭撫到上面。“你想什么呢?這樣出神”三爺邊說話邊把手舉了起來,拿著一塊玉佩在忍冬的眼前晃動著。
“這是什么?” 忍冬,伸手接了過來。
“我們的孩子名啊,叫蘿,你看可好?”
“阮丕蘿。”我喜歡這個名字。忍冬笑道。
“不,是阮蘿,就我們倆時叫阮蘿,好么?或是蘿兒。”三爺輕聲的問。
“好,我聽三爺?shù)模∩贍斀惺裁矗俊比潭降走€是個十七的孩子,天真的問到,這一個月來,這兩個孩子她有時竟會以為全是自己的孩子,畢竟他們倆全是三爺?shù)难}啊!
“丕杰。剛生完孩子還不到一個月,就站在這吹風(fēng),太陽馬上就下去了,回屋里去。”三爺拉著忍冬往屋里走去,邊走邊說。
走進屋中看見十春抱著的孩子,走了過去逗到“蘿兒,讓爹爹抱抱”
“這是小少爺,剛吃完奶,小姐讓太太抱過去了。”十春笑著說。三爺回頭看了一眼忍冬:“你這回吃的多,我也會養(yǎng)你的,誰讓你這么有功,還替太太喂著這個孩兒呢 。”
“蘿兒吃的沒有少爺多,所以兩個孩子也夠吃呢。”說完這話,她紅起了臉。看著她嬌羞的樣子,三爺不禁笑了出來,可是想到她那日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又覺得一陳黯然,他將忍冬抱起,發(fā)現(xiàn)她竟然比生產(chǎn)之前還要輕了,緊緊抱著這個可憐的愛妾,將頭深深的埋進了她的胸前。十春看到這樣的情形,知趣的退了出去。
“丫頭,現(xiàn)在太太的身體不算很好,畢竟年紀要比你大十多年,過幾日,我想再找個奶娘,你能否幫著蔣管家料理一下家事?”三爺摸著躺在自己胸前的忍冬的頭發(fā),寵溺的問她。
“三爺,你說什么就是什么,當(dāng)日喜宴上你說過唯你和太太的命令是從,我記在心里了。”這樣也好,我終于可以出去了,那么,我要用自己的能力,把我心里迷團一個一個的打開。忍冬這樣想著。
事隔多年后,忍冬哪里知道,她今日之決擇,是個錯誤,并為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六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