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孤燈挑盡未成眠
- 世家煙云
- 苳諾
- 4133字
- 2020-10-23 19:42:14
看著醉的一沓糊涂的三爺,忍冬知道,太太和她的孩子是多么的讓三爺高興。忍冬和十春為三爺換完衣服,蓋好被子。踱步到桌子前,想想今天看見大爺家的管家,對十春說道“十春,大爺,為什么沒有孩子?”
“這個我真不知道,大爺十八的時候,老爺就將他分出庭外了,我只知道,如果二爺不死,三爺也是要出庭的。”
“那你聽過大爺的事么?”
“沒有,我以前在莊子里,來了之后,又和你在一起,只是偶爾的見過幾次。”
“那大爺的管家你可認識?”
“這就更不認識了,都沒看見過。”
“怎么樣才能知道呢?”忍冬很糾結的問十春。
“順姨太,你打聽大爺的管家作什么?這和咱們一點不相干啊?”十春十分疑惑的看著忍冬。
“我和你說過我和娘在山上的事,那個管家是每個月給我和娘送吃食的人,而且好象還是很怕娘的樣子。”
“我明白了。”十春回頭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三爺,答到。“三爺知道么?”
“不知道,也無需知道。”忍冬的臉上劃過和她年紀不相符的神情。
“還有這個,要查查三爺吃的這藥是什么”忍冬回手在綠蘿下面花架的暗格里拿出一個丸藥的小藥渣。說完交到十春的手中。十春用自己的手絹包上轉身出了六居。
忍冬和衣躺在三爺的身邊,想起娘以前告訴她的種種,想著她應該做些什么,可是也許是太累了,竟然睡著了。
她哪里知道,第一手將她推入這黑淵的竟是娘。
忍冬醒的時候,已日上三竿,三爺也不知所蹤。“十春,我好渴。”可是沒有人回話,她只好自己起來,昨日太累了,衣服都沒換就躺下了,正正身上的衣服,自己到桌案前倒了一杯水,坐了下來。桌案的紙上墨還沒有干,上面寫著: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這是作者對亡妻永難忘懷的情感和深沉的想念。三爺怎么會寫下這首詩呢?忍冬不覺得心里犯起了嘀咕,這時十春走了進來。“順姨太,你起來了?”
“還是第一次醒時你不在身邊呢,有點不習慣。”忍冬還能沖人撒嬌。十春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姨太太,我以為你和三爺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來呢,就去外面轉轉,我在景園看見了三爺往中廳去了,就趕緊回來了怕你醒時我不在身邊。”說完這話,十春反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低下了頭。
“你去外園作什么了?讓太太發現,會說的。”
“不會,姨太太,你沒發現么?自從你有了小少爺,太太不象以前那樣管著咱們了。所以我就去逛逛,雖然相熟的人不多,但是還是有曾經從莊園子里一起過來的人,想試試能不能從這些的嘴里問出點什么來。”十春壞壞的笑著說。
“今天你反到象個孩子了,還有,別亂說話,你怎么知道是小少爺呢。”忍冬看到十春的臉不象平日里愁云密布,也很高興。
“庭里的規矩你也不是不知道,想從庭子里打聽出大爺的人和事,那是不可能的,這事得想別的辦法”忍冬微微帶著遺憾的嘆道。
“是沒打聽出大爺的事,可是也沒白逛,你聽我說,你入庭之前,太太將負責飲食的所有人全部換掉了,而且,還特意在六居后面建的廚房,這才是咱們得通過廚房走過廳中路的原因,而這次廚房來的人全是太太娘家給找的人,太太的父親是老太太姐夫的親弟弟。就是說太太和老太太,還是親戚呢,下人們還說自從換完廚房之后,老太太將庭里的所有事全交由太太打理,自此,太太才真正的管家…”
話還沒說完,三爺就走了進來: “丫頭,你起來了,”看見忍冬拿著他寫的手稿,臉色一變,從忍冬手中拿了過來,轉身壓到平時練字的一堆廢紙中.忍冬看出三爺臉色的微妙變化,裝作沒看到,起身說到“起來半天了,看三爺不在,剛叫十春呢,有點餓了。”
“餓了好,能吃就好,別象太太是的,吃什么吐什么,總算有一個省心的,走,太太叫咱們到她那兒吃飯。剛才給母親大人去立安,她說你好幾天沒去了,一會吃完飯我帶著你們去看看母親大人。”說完拉起忍冬就要往屋外走。“三爺你先去吧,我剛起來,還沒洗漱呢,別等我。”說完臉紅了起來。
“好吧,你這丫頭,真是怪懶的,那我先過去,我們邊吃邊等你,我也起來晚了,昨天喝的太多了,又急著給母親請安,其實我也餓了。”說完愛惜的用手捏了一下忍冬的耳垂。往首居走去。
十春以最快的速度幫著忍冬梳洗,邊忙邊說“大爺今年四十歲,他的太太比他大三年,老太太八年后才有的二爺,就是說二爺比大爺小八歲,這期間八年沒有孩子,我覺得有點奇怪。三爺比二爺小四年,親王王位,老爺本來是要傳給二爺的,可是二爺還沒到18歲,就歿了,現在的小少爺叫阮丕文,是遺腹子,二爺的太太是蔣家的小姐,是老管家的女兒,二人從小一起長大,當時,庭里還不太同意這門親事,可是老太太實在是疼二爺疼的不行,只要二爺認的事,老太太就會同意,盡全力給辦了,生完小少爺,這蔣小姐就上吊了,死前留下一封信,讓老太太將她和二爺葬在一起,并且永不讓丕文少爺世襲親王,并由大爺親自撫養,二房所有的財產,田產全由大爺打理,代管。”十春上氣不接下氣,雜亂無章的說完這段話,喘了一口長氣。忍冬也梳洗完了,說“知道了,咱們走吧,對了,那藥你查到是什么了么?”
“沒有,剛送出去,姨太太,你對這些藥應該是最明白的,怎么還用我去外面查呢?”十春不解的問到。
“我學的也不是很多,略知一二而已,需要你去給我確認一下。”
“這是三爺吃的?我沒看見三爺吃過丸藥啊?”
“不,是三爺娶我那日,二姨太偷偷給我的,我想知道是什么。”
“呃?二姨太?你并沒有單獨和二姨太說過話,接觸過啊?”十春十分的迷惑,還是問了出來。
“她給老太太下跪的時候,偷塞進我的鞋里的。”忍冬面無表情的答到,說完這句話,她自己用力的咬了一下牙,心中充滿了恨意。
“對了,十春,這世襲親王,有什么用?”
“姨太太啊,有什么用?這么說吧,多少人不惜花萬兩白銀捐個七品小官,你說這親王意味著什么…”二人話還沒有說完,就到了首居的廳子。
太太胖了許多,因為有孕,養的白胖白胖的,反到顯的更年輕了。看見忍冬進來,笑著說“快進來,我們沒等你,我吃什么吐什么,總是餓,所以先吃了。”
“哪有讓太太等我的道理,我來晚了,還請太太不要和冬兒生氣。”忍冬卑微的答到,她知道,在太太面前越低三下氣越好。
“快過來,昨天在大爺那里我看你好象沒吃什么東西。”三爺擺手讓她過來。妻友妾恭,還雙雙有孕,三爺這段時間一改以前的冷漠,變的圓滑隨和。
“快過年了,你這身子,啥也別管了,我讓老管家從上京回來了,你有時間,將所有的事全交由他處理吧,你現在就是安心靜養,本來你年紀就大,而且還這么多不適。行么?”三爺對太太溫柔的說道。
“全聽三爺的,這個孩子來的突然,也是我意想不到的驚喜,我一定會讓他健康,平安的來到這個世上。但是三爺,你一定也要多多關心冬兒,她這么小,我還自顧不遐,今日,就正式的把她交給你了,要是她有什么不好,會比我自己不好還心痛的。”太太深情的說到。
“太太…,冬兒還以為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不會再管冬兒了呢。”話還沒說完淚水就流下來了,放下手里的豆沙包,也吃不進去了。
“你看看,這幾日我身體不好,委屈我的冬兒了。”說完這話,太太竟然也落下淚來,走過去拉著忍冬,一臉的內疚。
“你們倆這是作什么?象是因為搶豆沙包打起來了,我不吃了全給你們,你們別打了。”三爺假裝生氣的說道。
太太一聽,轉過身來,臉上還掛著淚,卻笑道,“是啦,是高興的事,整的三爺都不高興了。我不吃了,讓給冬兒。”
在歡聲笑語中他們吃完了這頓飯,這樣的日子過的是最快的,轉眼到了第二年春天,離太太和忍冬生產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三爺也一天天的緊張起來。忍冬不知道,這與她生死相接的日子也近了。
正廳的書房內,三爺手里把玩著一個金包玉的玉鐲,透過金絲下面的裂紋依稀可見,金色的包絲光亮晃人,應該長時間摩挲才如此的光亮。
“三爺,老奴已按照你的吩咐,東西給柳寨主送去了,事兒也完了,地契也放在了老地方。”這人花白的頭發,佝僂著身體,萎靡不振地說著。
“蔣叔,我說過多少次了,你別老奴老奴的,自從二嬸子死了之后,你一下就老了十歲,看你現在都沒我高了。如果你要是這樣,我指望誰能真心幫我?”三爺溫和的看著這個老頭。
“三爺,我心都碎了,如果不是你的照拂,我也隨著我那可憐的女兒、女婿去了。”
“蔣叔,十七年了,我在二哥的墳前發了三個誓,哪年我雖然只有十二歲,但是我永遠不會忘:第一,查明真相;第二,保丕文一生平安;第三,為蔣叔養老送終。無論何時,我都不會違背自己的誓言。”三爺雖然含淚說的這話,但是每句都是堅定的。這時站在對面的老人竟然象個女人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三爺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身邊,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什么也沒說,只是用全力攥了一下消瘦的肩膀。一行淚水無聲的劃下。等他哭夠了,三爺又說道:“從今日起你開始管家,大小事宜,全由你親自入手,管家只是你的副業,你的主業,應該知道是什么,我要知道真相,不管用什么手段。這是二嬸唯一留下的東西,我想送你,可是又舍不得。”三爺拿著這包金的玉鐲,為難的說。
“三爺,人都沒了,我要東西何用?你留個念想吧,我以為你忘了二爺和我那可憐的女兒了呢,沒想到,今日你才說出來,這十多年,你也不好過。我懂。”蔣管家用袖子擦了一下淚和鼻涕感恩的望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那一臉的殺氣和堅毅,和當年的老爺一樣,蔣管家的淚又落了下來。
“哼,忘了?這是畢生之傷,我還得交待你一件最重要的事,姨太太的穩婆是太太找的,我終歸不放心,你…”三爺話還沒說完,蔣管家就回道“三爺,你不用操心了,這事交給老奴吧。”蔣管家直直身子,不象先前那樣的沒精打彩了,就象剛打完一針強心劑,人立馬“活”了過來。
“我先去首居看看太太她們,一會兒咱們去那兒看看,給臉不要的東西,好好的收他們房子不賣,非得讓我使出下三濫的手段,對了,人是不是全沒有傷?”
“沒有,按照你的吩咐,收到錢,人就放回來了,咱們買房子的錢財也一兩不差。”蔣管家看著三爺的背影在心里想:終于開始了,小主子,我就是賠上老命,也會助你一臂之力,更何況正多活的日子也全是你給的。
藤香滿庭,忍冬的身子笨笨的,天熱的頭發全粘在了臉了,她為了方便,將所的有便衣全部從胸下剪去,只在外面罩了一個大衫,十春告訴她那藥是什么之后,她開始害怕了,和生產的日子一天天的近了,她的恐懼也隨之增加。好在三爺一直在她的身邊,她有時候想,有孩子,也許三爺會幫她渡過這關的。會留她一命。太太雖然很是關心的樣子,但自從她也有喜之后,那眼神一如剛入庭時的冷漠。(五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