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十一點了點頭，道：“丁兄當真是高風亮節，在下自愧不如啊。”

丁當笑了笑道：“彭兄過獎了。”

彭十一看了彭燕一眼，接著道：“其實，自舍妹從那兩強人口中得知丁兄之后，我們就開始注意丁兄了。”

“哦。是嗎？”丁當慢慢道。

彭十一淡淡一笑，喝了口酒，道：“天殺刀何風，迎風斬冷無血二人身手非同一般，又冷酷無比，放眼江湖真是鮮有對手，憑在下一人之力，很難戰勝。”

彭燕道：“哥哥，還有我和六扇門的幾位總捕，難道我們真的吃素的不成——”

彭十一哼了一聲，道：“不自量力，你以為你們六扇門的人真的很厲害么？如果不是我在幫你，恐怕你現在早沒命了。你知不知道，象你剛才苦苦逼著丁兄，換成別人，手下無情的話，哼——”

丁當笑了笑，道：“彭兄過獎了。”

彭十一接著說道：“所以，我一直在查何風，冷無血二人確切下落，如果有幸得知，屆時想請丁兄出手，不知丁兄意下如何？”

丁當沉吟了片刻，淡淡道：“我明天要去赴一個約，如果一個月后還能活著，我說不定會答應彭兄。”

彭十一道：“原來是生死之約。”

丁當點了點頭：“可以這么說。”

彭十一肅然道：“那我只能祝丁兄馬到成功了。”

“多謝。”

“既然如此，天色不早了，丁兄早點休息，我們告辭。”

“彭兄，請。”

“請。”

想不到，自己還是會遇到一個同道的人，雖然丁當沒有說出自己的目標就是迎風斬冷無血，但如果事成，自己一定會告訴彭十一的。丁當這樣想著。

三月初九，黎明，有雨。

黃歷上說今年的三月是寅在月日被克木無氣，申月沖寅木杜爻為沖破，是為月破，而初九，在這月中沒有生扶，是為日破。

換句話說，今天是今年中最兇的一天，諸事不宜。

但是丁當依然決定動身。與其說他不相信黃歷上所說，不如說丁當更相信自己原本也是個不太吉祥的人，所以，他覺得都無所謂。

“丁公子，外面下雨，您要出去嗎？”門口，掌柜的看著丁當問道。

丁當淡淡一笑：“不錯，如果順利，一個月后，我可能還會來。”

掌柜的道：“可否改天再走，今天——不太好，還下著雨。”

“沒事，我不太講究這些。”丁當拉了拉衣襟，準備出門。

“丁公子，等等——”掌柜的拉了一下丁當的衣袖，轉身入內間，很快出來，手里拿著一把油傘和一個小布包。

“如果，丁公子看得起我老頭，千萬請收下。”掌柜的的眼神中滿是真誠。

丁當感到一絲暖意，接過——小布包中是些銀子。

“那多謝了，如果順利，我回來給你做伙計。”丁當知道如果再拒絕，一定會讓他失望，所以他接過，笑了笑道。

掌柜的也笑了：“丁公子說笑了，等您回來再說。”

丁當向掌柜的微一抱拳，道：“那，我就告辭了。”

“我這里還藏著一壇上好的汾酒，如果丁公子回來，一定請丁公子。”掌柜的道。

“好，那我一定回來。”丁當甚至有些感激。

“丁公子慢走。”

從保定到開封，大概一千里左右，因為丁當不想讓自己很累，所以，走得不算快。

十天后，丁當才到了開封城。

在開封城內一家不起眼的“悅來”客棧安頓下來后，丁當才出去打聽消息。

只是丁當真的想不到就在城門口貼告示的地方，就得到了一個確切的消息：大概兩天后，會有一群馬賊來開封，據說是為半年前死于開封的一個馬賊首報仇，開封城的商賈害怕受其害，集資請能退馬賊的人，而接受這件任務的就是一個據說叫冷無血的人。

這件事整個開封城都已經傳遍了，所以丁當很容易就打聽到了。

不過丁當還是有些不解，問城門口買紅薯的一個老漢：“大爺，為什么官府不管這事，而要開封城的商賈出錢請人？”

老漢看了丁當一眼道：“小哥，你不懂，官家只要有稅銀收就行，只要那些馬賊還沒在開封殺人放火，他們就不管，可那些有錢人就不這么想了，有錢人就想著命要緊。”

“哦，原來是這樣。”丁當慢慢的點了點頭道。

“兩天后，城門外就會有場好打，小哥，不想受牽連的話到時候可得躲遠些。”老漢道。

“多謝老人家提醒。”丁當對老漢笑了笑道。

三月二十三，清晨，有雨。

城內一片寂靜，甚至連小販都難得一見。

丁當靠在城門口下的城墻上，看著城外兩里外的一個小土坡——那里，一個人在雨中戴著一頂竹笠坐在小土坡上。

丁當知道，如果沒有錯的話，那個人應該就是迎風斬冷無血了。

城門口，有幾個膽大的人探頭看著，不時的說著——怎么還沒來。

什么時候下雨，是由季節而定，比如，現在就是下雨季節。但是，馬賊什么時候來，就沒有人知道了。這一天，馬賊沒有來。

暮色來到的時候，丁當看到一整天如雕像般坐在小土坡上的那個人終于起身，向城門口走來。

雨還在下。那個人當然渾身已濕，只不過他戴著竹笠，丁當看不清他的臉。

走到城門口的時候，候在城門口的那些人自覺的讓開——然而，他經過丁當身邊的時候卻停下了——

丁當沒有看他，因為就算再看，他也看不清竹笠下的臉——但丁當依然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那股隱隱的殺氣，很淡但很清晰甚至很堅定，只有真正的高手才會有這種特殊的蕭殺之氣。

戴竹笠的人經過丁當的時候，丁當依然看著城門外。

“明天，馬賊一定會來！”那個人停下來的時候居然說了這么一句。

丁當知道，現在只有自己和他相距不足兩步，城門口的其他人似乎因為有些怕他，至少離開他十步開外，他的話無疑是對自己說的。

丁當來不及吃驚，但他依然看著城門外，隨口說道：“為什么這么肯定？”

“直覺告訴我。”

“直覺這東西，不太準的。”

“可是，我的直覺一直很準。”

“哦。”他一定要這么說，丁當當然無話可說。

“是不是等我退了馬賊，你有話對我說？”

丁當微微有些吃驚：“為什么會這么想？”

那人沒有回答，向前走了兩步，道：“現在，我想喝一碗酒，你怎么樣？”

丁當淡淡道：“現在，我只想睡覺。”

那人不再說，徑直朝前走去。

丁當知道，因為在這一整天里，自己一直注意著他，而他，一定也注意到了自己，所以他才會這樣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