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朝霞殿的，也不知是何時坐上了回家的馬車，若溪心中盡是疑惑，方景這么提醒她是什么意思？難道他已經發現什么了嗎？他口中所說的魏酉延和裘焱又是誰？難道他察覺到他們是想謀反，亦或是……若溪不敢想下去，雖然她知道，接下去的兩個字可能真的會成真，栽贓，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不會的，她們顏家不會有事的，若溪自我安慰著。

“嫣嫣，想什么呢，這么出神？”坐在馬車上曲婉笑著問道。她一見到若溪回來時如此失魂的樣子還著實嚇了一跳，還以為她是不舍得離開相處了三天的同伴而暗自傷心呢，看看到若溪一副久久不肯釋懷的樣子，又出言寬慰道，“嫣嫣可以記著她們的名字，叫下人們到她們府上遞上名帖，以后也可以一起玩，或者一起在先生那學習，這樣不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嗎？”小孩子嘛，總會為這些小事而傷心，曲婉看似無奈地搖了搖頭。

聞著環抱著自己的熟悉的味道，耳邊還縈繞著呤呤的馬蹄聲，感受到了車輕微的顛簸，若溪這才回過了神，原來已經在馬車上了啊，“嗯？哦……”若溪應付著答道。蜷縮著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像是在尋找一個舒服的姿勢。

“我聽宮人說，這幾日你結識了楚國的九殿下？”曲婉笑著，輕拍若溪的背，甚是寵愛的聲音猶如潺潺小溪般悅耳動聽，可是仔細聽去，卻有些擔憂，她似乎意有所指，“在宮里處處得要提防著，還要擔心被什么小人抓了把柄去，若是被安上個意欲勾結賣國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若溪微微一笑：“是啊，他對我可好呢。而且嫣嫣聰明著呢，娘親不用為我擔心吶。”她無非也是想要曲婉安心罷了，如今連她都感覺出了似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似的，曲婉又怎么會不知？

輕輕捏了下若溪的鼻子，曲婉這才說道，“你啊你，這個鬼靈精，娘親在這世上最不放心的人還是嫣嫣你啊。”

“娘，”聽到了曲婉看似不經意的話語，若溪臉色卻有了少有的正色，“我一定會保護我們家，保護娘親的，絕對不會有人來欺負娘親的。”一定，一定。若溪心中篤定，若是有朝一日，不幸一語成讖，家中蒙難，我，無論何人，我定會讓他萬劫不復。

若溪少有的嚴肅卻把曲婉逗笑了，“娘知道啊，你和若漓都是好孩子。”有這樣一對孩子，她算是無憾了吧。

“娘親，如今我們國家是六國中最強大的嗎？”若溪試探性地問道。為了不讓曲婉看出她心中所想，若溪換上了一副渴求的目光央求著她。

“嗯？嫣嫣你怎么突然這么問？”對于若溪的問題，曲婉似是有些驚訝。

“哎呀，嫣嫣想知道嘛，娘，您就給嫣嫣講講吧……”若溪仍是抱著曲婉的手臂央求道。

終于，拗不過若溪的央求，曲婉也答應了，“好好好，嫣嫣想聽的話，娘親就告訴嫣嫣啊，”曲婉頓了頓，似是在組織語言，這才緩緩說道，“嫣嫣你也知道，我們所處的這片土地呢，有六個國家，西邊有燕國，西北則是青國，楚國在東北，寧國處南端，齊國居中，而我們晉國呢，就在這片土地的最東面。在楚國和晉國之間呢，還有一座小雁山，把楚國和晉國分開。當然啦，嫣嫣說的沒錯，我們晉國是六國中最強大的，晉國處于女梁河、湄河、赤凰水的下游，物產豐饒，水運發達，商業也昌極一時，不過，以后就說不定了……”說到這里，曲婉的神色卻暗淡了。

“這樣啊，為什么呢，這樣的強國為什么以后就說不定了呢？”若溪看似很是好奇地問道，她想知道得更多。

“盛極必衰啊，當今晉王輕信佞臣，迫害忠良，沉迷于觥籌之間，恐怕……”娘親嘆了口氣，似是在自嘲，“唉，我也真是老了，嫣嫣還這么小，怎么會懂得其中道理呢，不過今日娘親對嫣嫣說的話，嫣嫣可不能對外人提起。”娘親在若溪耳邊輕聲說道。

禍從口出么？若溪無奈地搖了搖頭。是啊，盛極必衰啊，治亂更替、興衰輪回、更迭不休的一代代王朝之背影。一世建二世興，三世四世則不復也。這也許就是歷史的不幸吧，而最為之不幸地就是在戰亂中無辜受難的百姓，以及無辜倍受牽連的忠將們。

“好了，娘親，不用那么傷感啦，潮漲潮落，冬至春來，世間萬物都有其規律，我們又何必庸人自擾，只要顧及眼前足以。”說著，小手伸到娘親額間，想要用手撫平娘親雙眉前淡淡的“川”字。

一時間，車中寂靜，兩人皆是無語，最終，曲婉輕嘆一聲，捉住了若溪抵在她額間的小手，這才說道：“嫣嫣說得對，是娘親庸人自擾了。”

“我聽哥哥說呢，娘你如果老是這樣愁眉苦臉的話呢，嫣嫣的漂亮娘就不漂亮了，會想那個王后娘娘一樣丑哦。”若溪嬉笑著說道。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怎么能說王后娘娘的不是，也不怕闖了禍去。若漓也真是，當哥哥也要有哥哥的樣子，怎么可以盡教妹妹這些東西呢。”用手輕磕了下若溪的小腦袋，看似嗔怪的話語，可是從曲婉口中說出卻有著別樣的寵愛。

這便是愛嗎？若溪心中像是多了些什么，眷戀，依靠，她好像找到了呢……

她吐了吐舌頭，于是再一次靠在了曲婉的懷里，靜靜的嗅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側耳傾聽，錚錚的馬鈴還在有規律地響動著，又像是一種神秘的樂章，道不出其中的奧妙，走在那條通往家的道路上。

家，這就是我今生所要守護的家嗎。不知多少遍，若溪這樣在心中問著自己，多少次，她迷惑了，而今，當這個問題再次出現在她腦中時，卻沒有一絲疑問。是的，這便是她的家，這是個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