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換個活法(二)
- 亂世劫情
- 霜冷清秋
- 2571字
- 2020-10-23 16:28:58
“成了成了,跟你嬸子面前耍貧嘴,那叫班門弄斧。繼續(xù)說正事吧,換了小帖兒,要是八字合適,這事兒就靠譜兒了。不過人姑娘爹媽還提了個條件,看你們應(yīng)不應(yīng)。”
“啥條件?”
“你要答應(yīng)人家過了門之后,讓人家閨女當(dāng)家。家里大事小情的得人家說了算。”
“這應(yīng)該沒問題,我奶都那么大歲數(shù)了,巴不得我成家,自個能挑門立戶呢。她老人家擎等著抱重孫子了。”
“那就成。那回頭換過小帖,沒事兒的話,挑個日子咱就給女方下聘禮吧。不過我可跟你說明白了,這禮你可要備雙份。你嬸子為你跑前跑后的忙半天,你可不能白了你嬸子。”
“放心吧嬸兒,我不是那不懂事的人。您老就幫人幫到底,把這喜事給撮合成了吧。”
“這還差不多。回去把小帖兒寫好了,麻利送過來,等我信兒吧。”崔金花滿意地吐了個煙圈兒,下了逐客令。
“那行,嬸子您歇著吧,我這就告辭了。另外下聘禮,您能幫著挑個近點(diǎn)兒的日子嗎,我下半月可能要出趟遠(yuǎn)門。”
“看吧,日子要是太緊就等你出門回來吧。”崔金花玩起欲擒故縱的把戲,其實(shí)她心里一直惦記著那份謝媒禮呢。
“別介啊嬸子,您盡量給安排這幾天吧。”
犟牛從老顧家出來走在街上,手里攥著那姑娘的庚帖,心里是五味雜陳。終于要成家了,但愿我倆八字匹配,別節(jié)外生枝。奶奶這些年苦熬苦盼的,終于把孫子拉扯成人了。可惜我那早死的爹媽,不能看著兒子拜堂了。他悄悄抹了把濕潤的眼角,朝朱家走去。
進(jìn)門犟牛就拉著楊氏的手,一蹦老高。
“大媽,我要定親了。”
“呦,俺牛要定親了?快給大媽說說,這姑娘誰家的啊。”
犟牛興奮地把崔金花說的話,又重復(fù)了一遍給楊氏母子聽。最后還不忘強(qiáng)調(diào)一下:
“那姑娘的小帖在我手上呢。”
“那這換了小帖,要是沒大事,就該下聘禮了。”
“是啊是啊,崔金花答應(yīng)催緊點(diǎn)。”
“犟牛,過來。”
嘉貴把犟牛拽到廂房自個屋里,將門虛掩了。伸手朝墻柜底下一摸,掏出一個粗布包。打開一看,露出三把一摸一樣的帶鞘短刀。
“真亮啊,你打的?”
“嗯,上午剛從集上打的。”
說著伸手抽出一根炕席篾,用刀刃輕輕一沾,葦篾斷為兩截。
“真快,我也試試。”
“還有這個。”說著打開一個牛皮套,里面靜靜躺著兩排鋼針樣的東西。
“這是……”
“這些鋼針,人多的時候就派上用場了。”
“哥,真服了你了!想的太周到了。”
“嘿嘿!誰叫我管事兒來的。”
倆人剛把東西重新包好了放回原處,楊氏就推門進(jìn)來了。
“你倆干嘛呢?做賊似的。”
“我跟四哥學(xué)崔金花怎么欺負(fù)顧老五呢,嘿嘿。”
“那女人可不是個省油的燈,這次又獅子大開口了吧?”說著話,從懷里掏出手絹包著的一摞大洋,硬往犟牛手里塞。
犟牛慌了,忙推辭:“不用啊,大媽,我奶奶早把彩禮錢預(yù)備下了。”
“小聲點(diǎn)兒,別讓他們聽見嚼舌頭 。你就是我五兒子,快收起來。”
犟牛幾次三番推辭不過,想起剛才來時路上的感慨,眼圈又紅了,抱住楊氏雙膝一軟,跪地就喊了聲媽。
楊氏扶起他,疼愛地拍著他的后背,連聲應(yīng)著,鼻子也是酸酸的。
“大喜的事,咱不掉淚。”隨即叫哥兒倆出去吃晚飯。
嘉貴想知道程府準(zhǔn)備得怎樣了。吃罷晚飯,兩人叫上程府同去犟牛家。
“累死我了,這兩天。”程府屁股剛挨到炕沿兒,鞋也不脫,雙腳對磕兩下,就上了炕頭,懶洋洋地歪在被垛上。
“你干嘛去了這么累?”
“找藥去了。”
嘉貴已經(jīng)明白三分了,“都找什么藥了。”
“救命的,要命的,還有丟魂兒的都有,你想看那種?”程府慢條斯理地賣著關(guān)子。
“哎呀,少賣關(guān)子,快拿出來看看嘛。”
“救命的紅傷藥,要命的鶴頂紅,倒沒什么,藥鋪里就能抓到。還有就是我藏了多年的物件。”說著拿出個布包。
“什么寶貝啊,藏得挺嚴(yán)實(shí)。”
打開露出三支鏢,由于長久閑置,看著并不光亮。
“可別小看它們,這是我?guī)煾档呐f物。鏢用見血封喉泡過,打磨完畢,又抹了一層。是分手前師傅送我的。叮囑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拿出來傷人。這次出去我想帶上。哎呀,最難找的,是這個丟魂兒的藥。”
說著掏出一個油紙小包,打開來露出灰白色的藥末子。
“就這個?”嘉貴和犟牛滿臉狐疑。
“這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蒙汗藥,也叫迷魂藥。”
“你咋弄到的?”
“其實(shí)這玩意在咱這兒野地里挺多的,只是我記不清到底是不是用它加工的。實(shí)在是日子太久了,當(dāng)時順便聽過一耳朵。”
“先看看管不管事吧。”
“犟牛,逮只雞用用成不。”
“雞可不行,老母雞是我奶奶心尖子,藥死她該心疼了。”
程府一眼瞧見他旁邊臥著的貍花貓。“那就用它吧。”
“這活的好好的,你不會要了它的命吧。”
“放心吧。有什么葷腥沒有?”
犟牛挑了一箸葷油,放到貓食碗里。
“掰塊餑餑來。”
他又依言掰了塊貼餅子遞給程府。程府掰碎了,又捏了一小撮藥末兒放進(jìn)去,用葷油拌勻了。伸到呼呼大睡的貓鼻子底下,拿炕笤帚輕輕捅它。
貍花貓不耐煩地瞪著他。接著嗅到了葷腥味,它湊到碗前,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大概覺得味道還不錯,便斯斯文文地吃了起來。
過了大概有半柱香的功夫,那只貓的情形就有點(diǎn)不對了。
一束傍晚的斜陽從窗欞射進(jìn)來,正好照到炕席上,形成四個拉斜的豆腐塊。花貓圍著它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如臨大敵一般,又是撓又是撲,異常興奮不安。折騰了有一袋煙的功夫,突然倒下,像死了一樣。身子軟綿綿的,扽爪子揪胡須,都沒反應(yīng)。
三人對望了一下。
“這是量小,再大點(diǎn)立馬倒地。我家那蘆花雞,就是沒吃完就趴下了。過了有一柱香的時候,才呼扇呼扇翅膀又站起來了。”
“這到底是什么玩意弄的?”
“野麻子的花。曬干了,用蒜杵子搗碎了就成這樣了。”
“這東西,勁頭兒不小啊。”
“嗯,所以用時候的小心掌握火候,少了不起作用,多了出人命。”
過了半個時辰,貍花貓悠悠醒轉(zhuǎn)。它站起來像剛睡醒一樣,繃腿弓背,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然后縱身一躍,輕盈地躥上窗臺,順窗棱的貓道悄無聲息地跑了。
初一的一大早,三人提著三牲祭品,來到了關(guān)帝廟內(nèi)。設(shè)香案擺好祭品,程府在中間,嘉貴、犟牛分立左右。三人手中各執(zhí)一柱香,還有寫著三人名字的金蘭譜,拜過關(guān)帝塑像,上了香。
程府斟滿一碗燒酒,嘉貴提過一只白羽紅冠的大公雞,犟牛朝雞脖子抹了一刀,立馬將鮮紅的雞血滴入酒碗中。緊接著,三人各自將左手中指咬破,也將鮮血滴入酒碗。
攪勻之后,程府先在地上潑三下,然后自己仰頭喝了一大口,接著按大小排序,嘉貴犟牛也各飲一口。
三人跪地,左手緊握在一起,右手持金蘭譜,朗聲盟誓:三人同心,心傳忠義。樂必同樂,憂亦同憂,雖不同生,死愿同死!
至此,三個異姓兄弟的命運(yùn),便緊密相連。
從廟里出來,嘉貴叮囑二人,快點(diǎn)將手頭的事該了的了,該放的放,及早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