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城，待了幾天，現在魏忠賢學乖了，除了后院和上廁所，幾乎是寸步不離跟著朱由檢，搞得朱由檢也有些煩。

京城那邊也送來了圣旨，是劉若愚送來的，圣旨上說，旱情得控，朕非常欣慰，既然那邊沒什么大事了，好弟弟就別再在外面待著了，這次遇刺家里十分擔心，沒什么事還是趕緊回來吧。

至于四省總理的差事，盡快去找孫承宗交接，交接完趕緊回來。

朱由檢對劉若愚挺有印象，宣讀完圣旨就請他進會客廳飲茶。

寒暄幾句，朱由檢笑著問，“劉公公，陛下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回呢？”

劉若愚一愣，“回殿下，那倒沒有。”

“呵呵，那就好。”

一同會客的魏忠賢眼皮直跳，總覺信王又要整什么幺蛾子，這幾日他就跟蒼蠅一樣，可算是讓朱由檢嫌到煩躁了。

“殿下，既然沒什么事，依咱家看，還是趕緊回京吧，皇爺也好放心嘛。”

朱由檢挑了下眉毛，“要回啊，孤沒說不回。”

魏忠賢心說我信你個鬼。

回肯定是要回的，至于怎么回，我還是能說了算的吧。

很快，朱由檢叫來都任和徐光啟，先是讓他們匯報一下工作進展，一切正常穩定進行。

然后宣布了圣旨的內容，并告訴他們，朱由檢已經將圣旨抄送讓人送去孫承宗那邊了，他們現在有什么公事直接找孫承宗對接就行，至于四省總理的名頭不重要，到時自己自會找孫承宗交接。

次日，朱由檢只和都任徐光啟道別后，一行人靜悄悄離開了西安。

沿著驛道，經臨潼、渭南、華州、華陰、潼關、閿鄉、靈寶、陜州、澠池、新安，十天時間抵達了河南府洛陽縣城。

一路上欣賞風景自不必提。

河南巡撫程紹率眾官員出來迎接，雙方進行了友好的寒暄之后進城。

程紹是東林黨成員，雖說朱由檢對東林黨沒什么好感，但進入河南后，對比陜西，河南的民生確實要好上很多。

見沒什么異樣，朱由檢也放心不少，對程紹以及河南府官員的工作也大加肯定。

程紹十分謙遜，笑呵呵的，其他官員也都喜形于色，后面的接風宴，氣氛十分融洽。

次日，朱由檢便打算逛逛這座著名的古城，到了洛陽不逛一逛怎么行呢。

洛陽剛剛結束秋闈沒多久，比起平常更加繁華，常常在城內見到三五成群的學子交流討論這次秋闈的題目，以及明年的春闈。

這種良好的學術氛圍讓朱由檢很是欣喜，年輕的學子熱情高漲，時不時爆出一些逆天言論，街上的行人也都會心一笑，這些學子不管考中還是沒考中，有這種年輕的心性總是好的。

朱由檢沒帶多少人，只帶了袁清秋，閻應元方正化王承恩和劉若愚，至于魏忠賢沒帶，不過他估計派了人暗中跟著。

尋了一間茶館，朱由檢幾人進去坐下，劉若愚還有些拘謹，不太敢和信王同桌，朱由檢讓他不用拘禮，微服私訪嘛。

茶館內學子也不少，討論十分熱烈，朱由檢幾人喝著茶吃著點心，默默聽著融入這種氛圍之中。

只見有一桌五個學子中一個學子哈哈一笑，“今日早些時候，吾聽說了一件趣事。”

其余學子當即問是什么事。

那學子臉上帶著笑意，“說是杞縣有個學子喚作李信，前些日子到省城考試，這李信實力不俗，考完試榜上有名。本來是件好事，正要回鄉告知家人，沒成想卻出事了。”

“哦？出什么事了？”眾人都是好奇，能出什么事？議論開來總不能是遇到山匪路霸了吧。

“確如諸位所說，遇到了山匪。”

“啊？”眾人一驚，居然真遇到山匪？

朱由檢蹙眉，剛出洛陽沒多久就碰到山匪，河南的治安這么差么？

然而那說話的學子卻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惹得其他幾個學子心癢難耐，連連催促。

笑鬧一陣，那學子接著說：“那山匪首領據說是個女子，盤恒在伏牛山一些時日了，想找一個如意郎君，四處打聽后，聽說這李信生的相貌堂堂，又兼文武雙全，又樂善好施，時常接濟貧民，自認為正是良緣，便生了將李信擄到山寨做壓寨郎君的想法。”

眾人皆是一愣，心想這頭領不會是個相貌丑陋腰如杠粗的女子吧，不然需要做這種難以啟齒的事？

“諸君想錯了，據說那頭領生得傾國傾城，不過嘛，此女子能聚眾結寨，想必武藝也是十分了得，而且這伙山匪對百姓倒也秋毫無犯，卻是經常做一些劫富濟貧的事，弄得當地官府十分頭疼。”

眾學子先是一副艷羨的表情，然而聽到后面一句，卻都換成同情的表情。

“還想是位妙齡女子，沒成想居然是悍婦。”

哈哈哈，一桌人和周圍被吸引的客人都笑成一片。

袁清秋面無表情，連看一眼都欠奉。

說起這事的那個學子笑著說，“算起來，這位李舉人也是應了那句話，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眾人又是哈哈大笑。

“這位兄臺說得不對。”朱由檢拿起茶杯，朗聲道。

氣氛一靜，眾人看了過來，然后目光大多聚集在袁清秋臉上，只不過袁清秋冷若冰霜，對此視而不見。

最先講故事那學子見朱由檢舉杯，知道人家有禮在先，加上朱由檢氣度不凡，李貞佐以為也是學子，于是起身拱手笑著說：“在下李貞佐，不知兄臺為何說在下說得不對？”

“那位首領既然是想覓得如意郎君，而這李信又文武雙全，樂善好施，想來那首領斷無加害之理。說不得日后還要送其回鄉參加明年春闈。”

朱由檢先是拱手回禮，然后侃侃而談。

李貞佐微微蹙眉，“如兄臺所言，李信既得賢夫人，又與性命無礙，哪里又不對了？”

眾人也都好奇地看向朱由檢。

朱由檢其實是想起明末一個趣事，那就是闖王李自成帳下的首席謀士，李巖。

據說這李巖也是做了舉人后被山匪擄了去，那山匪頭領正是紅娘子。

不知道這李信是不是就是李巖，或者根本就是呢，李巖是人家后面改的名字？

于是朱由檢笑著說：“如諸君所想確實不錯，但剛才貞佐兄也說了，那伙山匪讓當地官府十分頭疼，這李信不管是如何進的山寨，他如果安然無恙地從山寨出來，那當地官府還會覺得李信是好人嗎？說不定還要將李信拿了，誘那山匪出來劫獄之類的事，雖有些像話本說法，但并非沒有可能。”

李貞佐一愣，眾人也是沉思，朱由檢的話并非沒有可能，他們收起了調笑神色，紛紛開始同情李信起來。

確實，李信要是傷筋動骨躺著出來或者被官府救出來都沒事，但唯獨不能被放出來。

剛剛他們也說了，那山匪最喜劫富濟貧，那些被劫的鄉紳豈會放過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