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發平靜恬淡的生活,回來這么久,她適應得很好,只是渴望的那段從前,一直停滯不前。
某人說得出差四五天,到現在仍然沒有回來的音訊,這些天頻繁往返陸析澤的公寓負責貓咪的飲食,確實有些耗費體力,周六想著在家休息一天,可昨晚正準備從陸析澤家出來時卻接到了前段日子在Mulate遇到的俞蘭的電話。
通知她參加周六在景風大酒店的高中同學聚會,從未聽過的酒店名字,想也不想就拒絕,言辭委婉,對方卻有些不依不撓,“身為副班兼英代的你失蹤了這么久,說什么也要露一次臉吧?”
“……”再推脫好像有些說不過去,便應了下來,最近的時不時的,總會冒出些意料之外的事。
飯局定在今晚的六點,俞蘭也將地址發給了她,而沐輕卻正在前往陸析澤公寓的路上,臨走前他說周末會有阿姨去喂貓,她樂得在家睡到自然醒,悠閑地吃了個午飯,看了會兒電視,最終還是放心不下想要去看看。
進門的時候看到玄關處的男士皮鞋有些意外,他回來了?那她來看貓咪是不是顯得多此一舉了?
沐輕抬頭環視了一圈,沒有看到人,只有臥室門緊閉著,猶豫片刻還是不由自主地換了拖鞋進入,貓咪懶洋洋的趴在窩里睡午覺,顯然一副吃飽喝足的樣子。
她走過去蹲下|身子一下一下地撫觸蜷成一團的小東西,毛發柔軟,有令人愛不釋手的魔力。
小貓咪舒服地翻了個身,肚皮向上張開迷蒙的眼睛,喵了一聲以示已經醒來,沐輕寵愛地揉了揉它的肚子,詢問道:“要不要去見見你的主人?”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真能聽懂她的話還是怎的,竟順從地舔了舔她的手背。
一手抱起它,沐輕起身走到臥室門前,莫名緊張,擁緊懷里的貓像是給自己勇氣,禮貌性地敲了幾下門板,沒有得到回應,遲疑了一下還是轉動門把手小心翼翼打開。
站在門口看過去,床上的人穿著睡衣,被子蓋到腰處,一手覆在額上,像是睡得不安穩。
原本想看一眼就悄無聲息地退出去,可這樣的天氣,室內暖氣也沒有開,床上的人睡衣袖口褪到腕處,半截手臂暴露在外,幾乎是毫不遲疑的,她將步調放得極緩地走上前。
懷中的貓兒早已掙脫,先她一步躍到床上,她還來不及阻止,擔心床上的人會被吵醒,卻見小家伙矯捷地踱到他枕邊,然后趴下閑適地,呃,睡了?
幸好,他沒有覺察,仍在熟睡。沐輕這才注意到他的臉幾乎是沒有血色的,唇色蒼白發干,眉心攏成淡淡的川字,出差一個月,他是累壞了吧?
她俯身想要將他擱在額上的手放入棉被里,指尖在觸碰到他手臂的溫度時嚇了一跳,好燙,他在發燒!
“陸析澤?醒醒!”沐輕想也不想地就著手臂搖晃喚他。
析澤睜開眼,神情微茫,以往的犀利不見蹤影,不解地看向近在眼前的人,啞聲道:“你怎么來了?”
“你發燒了,起來我送你去醫院!”聽出他聲音里帶著濃濃的鼻音,著急得想要將他扶起來。
抓著他手臂的手被反手握住,陸析澤雙目漸漸清明,凝睇眼前一臉焦急的姑娘好一會兒,才柔聲安撫:“我沒事,只是有點感冒。”
“你在發燒!”她重復,有些激動。
析澤搖搖頭,握住她的手緊了緊耐心十足地解釋:“剛回來的時候吃過藥了,別擔心。”
到這里沐輕才后知后覺到自己的急切,怎么會,急成這副樣子?下意識抽回手,避開他的視線,局促道:“我去拿毛巾給你降降溫。”
從她拿著小臉盆進門,用冷水浸過的毛巾擦拭他的臉,到此刻她又一次將濕潤的毛巾貼在他額頭上,整個過程他都任由她動作,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神灼灼的想忽視都難,沐輕停下手上的動作才敢對上他近乎赤裸裸的視線,禁不住有些面熱。
落在毛巾邊緣的手剛想要收回,其中一只卻被陸析澤抓住抵在胸口,不輕不重,他說:“我很高興你這么擔心我。”
“我們是朋友。”沐輕努力壓制身體里冒出來的一些異樣感覺,摸摸鼻翼裝作心平氣和的回答。
“冰釋前嫌了?”
說冰釋前嫌是否言重了些,她跟他沒有不和,想雖這樣想,嘴上還是低低的“嗯”了一聲。
他了解,他認識的宋沐絮,性子是偏冷些的,只要是不想搭理的人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冷淡至極。如今在不記得他的狀態下,還能表現出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在意,這讓他感到滿足。
想到這,他的聲音越發低柔:“陪我睡一會。”
沐輕石化,膛目結舌地看著他,某人卻勾起嘴角,語調中滿是愉悅:“我是說,你在這里陪著我,我睡得會安心一點。”
然后也不管她的意愿,手指牢牢地握著她的,掌心覆住她的手背,肌膚相貼,闔上眼瞼當真獨自睡去。
沐輕坐在床沿,盯著交握的手好一會兒,他手中略燙的體溫絲絲入扣,提醒著她的刻意縱容。她可以掙脫的,可是沒有,到這一刻,她終于確信,她沒有辦法拒絕他的要求。
那些不具名的激蕩與柔軟是為什么,她沒有辦法去回答,更沒有辦法視而不見。
這幾日每天三次來他家,尤其是傍晚的停留,都會讓她想到他。一踏入這里,總會覺得空氣里似有若無地彌留著他的氣息,盡管不想承認,她是思念的,不由自主地思念他……
陸析澤醒過來時,偏頭看到不知何時搬了椅子坐在上面,大半個身子卻趴在床沿熟睡的人,蒼白的臉上溢出一抹愛憐。
手掌還和她的交握在一起,那么,是她又重新握住了他的手?想到這個可能性,笑意忍不住上揚。
空出的另一只手撫上她垂落的秀發,輕輕地挽至耳后,聽著她清淺的鼻息,恍如回到從前。
眼前睡得酣甜的容顏,毫無攻擊性,白玉般的肌膚通透柔美,臉上隱約還能看見細細的絨毛。
她在這里,這就是失而復得,盡管不完全。
沐輕是被臉上癢癢的觸感弄醒的,睜開惺忪的眼睛打了個小小的呵欠,一時忘了身在何處。
“吵醒你了?”
坐直身子循著聲音瞧去,她想起來自己在哪里干什么,然后第一反應是抽出手去摸他的額頭,嘴邊是抵不住的關切:“你怎么樣?”
因著她的動作眸色加深,“沒事。”
睡了一覺的人比之前精神好了很多,臉也恢復些微紅潤,額上的溫度也已退去,沐輕不由松了口氣。
抬起左手看了看時間,三點半超過一點,她居然也跟著他睡著了,而且一睡就是一個多小時。
來不及多想,床上的人似要起身,她連忙站起來要去扶他,瞥到他撫胃的動作,條件反射地問:“你餓不餓?我去熬點粥給你喝。”
析澤腳下動作一頓,不置可否地凝視她。
被他看得有點莫名,沐輕疑惑:“怎么了?”
“受寵若驚了。”說完拍拍她的頭:“煮粥去吧。”
“……”
完全把她當保姆的口吻,先前的溫馴都是錯覺!這人,估計也只有在病的沒有力氣時才會變得“善良”。
沐輕將熬得濃稠的白米粥端出來時,陸某人已經洗完澡換了一身裝扮,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翻閱雜志,只是偶爾的輕咳泄露了他正病弱的狀態。
她走過去把粥遞給他:“快喝吧,已經涼了一會了。”
析澤聞聲將手里的雜志放回茶幾,沒有去接,反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
“干什么?”
“你站著我頭暈,有壓力。”
秉著病人最大的想法,沐輕忍住想要踹他的沖動,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他旁邊的沙發坐下,然后將碗塞給他,假裝惡狠狠,“喏,趕緊的,我還有事。”
他接過碗舀了一口粥送進嘴里,狀似無意的問:“相親?”
“咳,”沐輕沒想到他會講到相親上去,不小心被嗆到,“說什么啊,你昨晚沒有接到俞蘭的電話?”
“沒有。”
“呃,她說今晚六點景風大酒店聚會,不得缺席。”她發現他不感興趣的事情回答起來還真是言簡意賅,怪不得俞蘭在掛電話前叮囑她要把他帶去,原來是因為沒通知到么。
“哦。”
依舊是簡潔有力的回復,她也不在意,眨了眨眼睛調皮一笑:“不過你現在一副柔弱的樣子應該沒辦法出席,我會幫你告知他們的,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前半句是有意要損損他,后半句倒是實話。
聽出她語氣里的調侃,析澤挑眉不置一詞,繼續喝粥。
沐輕也不管他,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自顧自看起來……
半小時后
“走吧。”陸析澤拿起車鑰匙,對著依舊津津有味看著電視的人說道,率先朝玄關處走去。
“去哪里?”
“吃飯。”某人拽拽地甩了一句。
呆了兩秒才明白他所謂的吃飯是要帶她去赴約,看了看時間,趕忙將他放在茶幾上的碗放入廚房,然后拿起包也往玄關走。
換好鞋子靠在門框上等她的人,黑色V領線衫,黑色西褲配上同色系大衣,沐輕承認,這樣一張面皮同身材,不加修飾都能脫穎而出,何況是這身裝扮,更襯得他英俊瀟灑,氣度不凡。
“是否滿意你看到的?”析澤笑昵她似在審視的模樣。
斂了斂神,沐輕收回流連在他身上的目光,換好另外一只鞋邊站定邊說:“好了。”
“沐絮?”
“嗯?”
抬頭之際,一個吻落在頰邊,等反應過來,瞧見已然站在電梯前目不斜視的人,什么叫“還柔弱么,抱歉感冒了只能親吻臉頰”?
還真是……罷了,就當作是國外的禮儀吧,她沒辦法去跟一個還在生病的人計較,宋沐輕如此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