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群豪聚義英雄會,黑衣夜別彭蠡湖。
書名: 天河奇緣作者名: 宋秋水本章字數: 5266字更新時間: 2020-10-23 18:45:18
白見賢一襲白衣,立在場中間,仿佛遺世獨立的謫仙。周圍能看透這一劍的人寥寥無幾,功力能達到王釧這般境界的,畢竟是鳳毛麟角。反倒是李念,對這招卻是有些眉目,心中暗自想道:這招果然是青陽宮的“煙鎖玉環”,只不過白家兄弟明明并未修行過靈氣,這招竟是用內家真氣駕馭,雖然無法讓那劍光離體太遠,但也是威力極大的。
眾人正被白見賢的絕世劍法震懾當場,沒注意從那韓府門中走出來一行人,為首一個身材高大的蒼頭老者哈哈大笑,高聲道:“好!不愧是白琮老弟的佳兒,這一劍之威,便是老夫也只有避其鋒芒。當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藍勝于藍。”
群雄見那老者出來,便有見識過人的稱呼道:“原來是八臂神刀韓老英雄!”眾人見是東主出來,俱都上前招呼,一時間倒把這場中的蕭殺之氣沖淡了不少。那風雷門的鄭哲與護法弟子此時方才回過神來,一個個面紅耳赤,顏面無光。鄭哲深深的看了白見賢一眼,并沒有說什么,竟默默帶著眾護法弟子退到了人群后面,此舉倒讓一眾群雄高看了這姓鄭的一眼。
白見賢見風雷門的人都退下了,便將那劍盒掛在身后,拉著白凝香來到韓修武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才說道:“見賢與妹子見過伯父,爹爹有事牽絆不能親自前來,臨行前讓見賢一定將好帶到。”
韓修武撫須笑了笑,剛要說話,便見到李念幾人也來到近前。他猛然看到王釧,先是呆了呆,立刻便回過神來,快步上前抱住王釧的肩膀,高聲笑道:“王釧啊王釧,好你個王釧!一去軍中十五年,竟是連書信也沒有一封。若不是時常有你打了勝仗的消息,老夫我還以為你真個為國捐軀,在哪個荒郊野地中馬革裹尸了!”
王釧笑吟吟的打量著眼前的高大老者,說道:“韓老哥老當益壯,倒是風采更勝了。如今更是召集天下英雄商討御敵大計,小弟我怎么能不來幫襯幫襯。”說罷一把抓過東張西望的趙連虎,讓他拜見了韓修武,才又對韓修武說道:“此乃我那不成器的徒兒,喚作趙連虎,是趙元帥的次子。”
韓修武和王釧交情極深,見他笑的狐貍也似,哪里不知他心中打得什么鬼花樣。吹胡子瞪眼睛的從懷中拿出一件事物,卻是一塊羊脂玉佩。韓修武頗為肉痛的說道:“你呀你……若是將來成家,當是居家度日的一把好手。”
王釧哈哈大笑,又引眾人前來見過了。李念不咸不淡的招呼一聲,便繼續跟在眾人身后裝個路人的角色,心中卻還再想著方才修煉的方法有什么缺陷。一邊的白凝香見到李念神游物外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心中暗道:如此英雄盛會,你這個小野道士有幸參加便是不知幾世的福分,竟然還恍恍惚惚的走神。想到此處不由玉手探到李念腰間,準備動用掐人大法,不料李念雖然想著其它事情,神識卻一直未敢放松,步子一錯便躲了過去。
這邊兩個冤家斗氣不提,韓修武樂呵呵的招呼眾人入內相談。待到王釧一行人跟著韓修武老爺子身后進了韓府,一邊的江湖中人便又紛紛猜測起王釧的身份來。這個說那漢子必是白家的長輩,那個說看那氣度倒似官家中人;這個說似乎曾經在哪兒見過,那個說定然是隱居的前輩高人。
“王釧……王釧……原來竟是他。無怪乎老夫總覺得有些面善,原來竟是那號稱文武雙絕的王釧王大俠。”此人便是適才發言的江湖老油條,眾人聽他說的有板有眼,倒有不少江湖末進上前打聽,聽他講些江湖軼事不提。
且說過了有半個時辰的功夫,陸續有江湖上各門各派的人馬前來,那知客的通報聲不絕于耳,里里外外忙的不可開交。少林寺、丐幫、華山、昆侖山等名門大派各自來了幾人至幾十人不等,其他江湖上有名號的豪杰更是不計其數,當真是好一場盛事,不負英雄會之名。
“海沙幫劉幫主攜弟子二十人到。”隨著知客的呼聲,又由打門外進來一隊人,為首人物四十多歲年紀,身材并不高大,長得白凈面皮,腮下留著短須,乍看上去倒不似習武之人。王釧幾人聽到通報,知曉這便是前幾日與眾人沖突的海沙幫幫主。幾人原本并未將那海沙幫放在眼里,今日親眼見到這個劉幫主,才發覺自己可是輕看了天下英雄。
“這劉幫主功力內斂,步履飄然,尤其那雙手可是大有不凡。”王釧指著海沙幫幫主的雙手,說道:“你們且看他雙手大如蒲扇,但十指卻十分修長。而且幾處關節虎口的地方都有厚繭,此人是個用劍的高手。”
“世叔說的是,此人內力比小侄高了數籌,若是爭斗起來,怕是要在這上面吃虧。”白見賢笑道:“不過若是論劍法,小侄仗著神兵利器,倒也能收拾了他。”白二少到底也是少年心性,適才在外面一劍震懾群雄,難免有些得意,此時便有些意氣風發。
那海沙幫的劉幫主先見過了主人家韓修武,又依序拜見了一眾英雄。看了看這邊的王釧幾人,走過來對王釧拱手道:“在下海沙幫劉仁琨,這位可是文武雙絕王大俠?誒……在下治下無方,與幾位起了沖突,還望幾位見諒。”這劉仁琨也是八面玲瓏的人物,見王釧幾人不是容易招惹的麻煩,便放下身段前來賠禮,王釧幾人見了也不好說什么。
“不敢當,原來是點蒼劉氏的后人,怪不得練得一身好劍法。”王釧還禮道。這點蒼派乃是地處西南大理國的一個小派,但門中劍法頗有高妙之處,是以在江湖中有些名氣。只是這點蒼派百年前與吐蕃武士結下了仇怨,被滅了山門,也是當時江湖中的一樁慘事。王釧當年行走江湖之時,也曾聽說過這個點蒼后人劉仁琨的名號,不想如今卻做了海沙幫的幫主。
那夜答應了周杰不追究此事,王釧等人也懶得和這劉仁琨客套,自顧自的忙別的事去了。又過了大半晌,這天便到了正午時分,韓府上下擺開了流水宴,招待天下英雄。王釧師徒與白家幾人入內堂不知商議什么去了,李念自己在府中四處閑逛,也沒人注意他一個小道士,倒是樂得清閑自在。
不知不覺過了午飯時間,那各路群雄聚在一起商討對付西夏武士的方法,李念聽得無趣,從那廳中出來一個人在后院花園中散步。這韓府占地極廣,其中園林遍布,著實是大富大貴的人家。這時艷陽高照,天色倒是很不錯,李念便尋了個廊下清爽的地方睡了了下去,等王大俠他們商議了當,自會來尋自己。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念耳邊傳來一聲嬌呼,正是白凝香的聲音:“你這小道士,天下英雄都在那里商議抗敵打事。你卻倒好,在這里睡的好不悠閑,當真是沒心沒肺的緊。”李念睜開眼睛,見白見賢、白凝香、趙連虎三人圍在身邊,看看天色已近黃昏,想來那英雄會應該是完了事。李念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向幾人問了幾句,這才知道那英雄會上竟是出了些變故,混進了西夏的高手細作,王釧等幾個高手已經尾隨追擊而去了。
幾個年輕人推辭了韓家的厚意,仍是一路回到了寶客棧。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王釧便也回來了,面色有些嚴肅,說道:“那幾人武功甚高,我與韓老哥聯手竟也留他們不住,想來應是西夏皇族李氏的高手。”又對白見賢說:“既然此間事了,我們事不宜遲,明日便起程直奔惠州。待我將元帥的吩咐辦完,才好抽出時間調查此事,這次西夏出動了皇族高手,非是一般江湖中人應付得了,多我一人也算是些助力。”
一邊的白凝香也問道:“二哥,白奉愁那個賊子如何是好?”白見賢聞言笑道:“二妹莫要擔心,三劍三人已經趁著海沙幫空虛,去捉拿那賊子了,待他們得手后自會回山莊復命。我們自準備一下明日回程,眼下非常時刻,當以國事重之才是。”
幾人用過晚膳,又閑談了幾句,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李念仍是自百寶囊中取出本書來觀讀,心中覺得這趟洪州之行倒頗為無趣,也沒有找到自己的什么天機福緣。不過能認識了白家兄妹、虎子幾位好友,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正思索間,忽然心中一動,忙將那書收好,退開窗戶向院中看去。果然見那日相斗的亭子中,有一黑袍人坐在那里,不是離恨還是誰?李念下了樓來到亭中,笑著說道:“離恨先生,小子便知道你白日里既現身提醒,夜中自會來給小子解惑,果然不出所料哩。”
離恨哼了聲,說道:“差點惹下了天大的麻煩,還猶自未知……這里說話不便,我且帶你去個去處。”說罷一把抓住李念的肩頭,李念便覺的雙腳離地,竟是駕云騰空而起,身邊風聲嘶嘶作響,轉瞬便來到了高空處。
“這便是騰云之術?果然與御劍之術有些不同。”李念看著下面燈火繁華的洪州城,不禁感嘆道。在洞靈宗時他也曾偷偷纏著師父景宏真人帶他御劍飛行過,只不過御劍飛行倒不如這騰云來的逍遙自在。
那云霧上頗為寬敞,離恨悠然的坐在那里,看了看四處好奇打量的李念,輕聲道:“人間小術,有什么稀奇,不登臺面。”
李念嘿嘿撓頭笑了笑,說道:“小子從未見過這騰云之術,這才看的新奇,讓離恨先生看笑話了。”說罷也在云端坐了下來,問道:“不知先生要帶小子去何處?若是路途尚遠的話,小子還未和同行的伙伴打過招呼,可是有些失禮了。”
“不必著急,明日一早自不會誤了你們出發的時辰。”李念聽離恨如此說,知道適才在客棧中的話他都聽了去。這為先生來路神秘,修為又十分高絕,想來不在師父之下。只是李念心中明白他對自己并無惡意,是以也不擔心。
那云霧飄飄然然向洪州城北方而去,不多時李念眼中便出現了一片大澤,在黑夜中那水面深深沉沉,也不知連綿多遠。李念站起身來瞧了片刻,拍手道:“這豈不是到了彭蠡湖?從這里望去,倒和在廬山上看到的不同。”
說罷便覺得云頭按落,降到了湖邊一處漁村外。李念自云上下來,正好看到湖邊停著一只烏篷漁舟,便笑道:“原來先生早就都準備好了,今晚夜色宜人,驅舟暢游彭蠡湖上也是一番妙事,可比那什么勞子英雄會有趣的多了。”
“你這性情,倒是合適修行。”離恨搖搖頭,輕道:“這漁舟是我白日里從此處村民手中買下的,已著人備好了酒菜,你我且上去吧。”說著移步來到那漁舟前,舟篷中正有一個老翁酣睡的香。那老翁聽到響動起身出來,見是離恨來了,連忙上前見禮,口中說道:“小老兒見過恩公,船中已備了好酒好菜……咦?恩公可是未曾請到那位好友?”
老翁雖然看到了跟在身后的李念,但見只是個年少的小道士,只當是服侍左右的童子,并未往別處想。見李念笑吟吟的和離恨談笑,這才知自己看走了眼,佯裝咳嗽了幾聲引二人上了船,自撐船向湖中去了。
“先生,這位老丈為何以恩公稱呼先生?”李念上了船來,見舟蓬等當中置了一方小桌,上面擺了些酒菜。小桌左右各有小椅,李念與離恨坐定了對桌,這才開口問道。
“哪里有什么恩情,只不過前日間見有些閑漢來向他索要銀錢,出手幫了他一回,又出錢買下了他這小舟而已。”離恨漫不經心的答道,拿起桌上的酒壺將二人面前的酒盞滿上,又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見李念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又說道:“怎么……輪回中浮沉了幾遭,便連這酒癮都能戒了?如此倒也稀奇,說不得有了機會,我也要去試試。”
“不瞞先生說,小子哪里是什么戒了酒癮,而是在山中之時師父看管的嚴厲,酒這東西連碰都沒碰過哩。”李念說道:“聽先生說話,似乎乃是我前世相識的人,不知先生能否給我講講前世的事情?那時的我是善是惡,又是怎么識得先生這般高人的?”
“此事不該我來講給你,只因你終有撥云見日,取回自己前世記憶的一天。”離恨喝了口酒,又道:“今夜你我便只是喝酒,待時機到了,一切因果自然明了。”
李念見他不肯說,也只好作罷,猶自端起酒杯喝了口。初時只覺得那酒液入口辛辣,實在難以下咽。但喝下去時,那股熱氣卻順著喉嚨一路直達五臟六腑,把夜間湖上的涼意也驅散了許多。又多喝了幾杯,便也就習慣得多了,李念不由想道,莫非自己前世竟真是個酒鬼不成,要不然何以如此?
“今夜景致不錯,但這酒卻只是凡品,如何能醉得人?改日待我取來珍藏的佳釀,你我再一醉方休可好?”離恨嘆了口氣,將手中酒杯放下,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星河,繼續說道:“記得往日里,你我也是有了閑暇便聚在河邊飲酒論武,那是何等的快活。如今你落到這般田地,整日里在那洞靈宗混混僵僵的度日,也不知何時才能將那天一真水中的記憶取回。”
李念聽他說道這里,不由正色的說道:“我洞靈宗乃是廬山洞天的仙家福地,小子便是資質有些愚鈍,先生言語間也不該有不敬之處,否則即便先生與我淵源深厚,小子可以不能陪先生喝酒了。”見離恨哼了聲,算是應了,才又問道:“還敢問先生,白日里我在韓府門口用吸取靈氣,先生卻為何以神念示警?莫不是小子此舉有什么不妥之處?”
“何止是不妥,你不知你那仇家的厲害,若是這天一真水的氣息被他們察覺到,便是我也護不住你。更何況我此次尋你,已是驚動了他們,派出高手在我身后窮追不舍。那些追兵被我甩到了千里之外,如今此處靈氣異動,他們怎會感覺不到,定會前來查看。若是你被他們發現……只怕我只好下一世再去苦苦尋你了。”
李念聽的暗自咋舌,不知自己前世闖下了何等大禍,竟然惹到這般厲害的仇人!只聽離恨繼續說道:“你離山之后我在洞靈宗探查過,并未發現天河訣的蹤影,只怕這天河一脈的功法確實是未流傳下來。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就算是找不到天河訣,無法控制這天一真水,我也自有辦法讓你恢復記憶。”
說著離恨抬頭看看天色已差不多,便喚那老翁將船停靠了,自帶著李念回了客棧。臨行前又對李念說道:“那些追兵這次前來,怕是要費上些工夫才能將他們料理。你此去惠州自己小心,萬不可再行那鋌而走險的修行,待我處理了些許雜事,再來與你相見。”
李念見離恨閃身消失在夜色中,不知下次相見又會是什么時候了。遠處的彭蠡湖上,似乎隱約飄蕩而來不知名的漁歌。暗嘆了聲,李念轉身回到自己房中,想著下山這幾日的種種,漸漸和衣睡去了……
正是:鯤鵬展翅尚可期,碧浪三千過水擊。終有風云遮蔽日,扶搖而上笑天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