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喜怒哀懼愛惡欲,此七情人皆具也。共產黨員首先是人,也免不了七情六欲。只不過,本著“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共產黨員、甚至是有一定領導職位的共產黨員,就不該亂情縱欲。
1949年3月23日,中共中央從西柏坡起程前往北平時,毛澤東曾經比喻:今天是進京趕考的日子,我們絕不當李自成,我們都希望考個好成績。
1949年10月1日,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莊嚴地向全世界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中國人民從此站立起來了!”之后,經過短短幾年的平叛、剿匪,土地改革和對農業、手工業和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新中國很快就形成了統一穩定,經濟逐步恢復、人民生活得到很大改善的可喜局面。450多萬名共產黨員在毛澤東、周恩來等革命領袖的帶領下,兢兢業業,吃苦耐勞,勇敢克服各種困難。應該說,毛澤東及其所帶領的廣大共產黨員交出的第一份答卷是合格的。
但是,現實距離中國共產黨對人民的承諾、距離共產黨人的理想仍然有一定距離。答卷不是一份,而是要有許多份;考驗不是一次,而是要反復進行。所以,毛澤東同志總是不斷地告誡全黨、尤其是黨的領導干部,要時刻保持謙虛謹慎,繼續艱苦奮斗的精神狀態。
現在,毛主席去世了。社會的政治風云已經發生變化,本來就有七情六欲的共產黨員中的一些人,自然就不需要再謙虛謹慎,不需要再嚴格要求自己,可以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且說川州縣委常委兼新花公社黨委書記黎飛龍,生性風流,此時更加有恃無恐。此前他通過威逼利誘,把公社團委書記黃麗英的肚子搞大。9月初,黎飛龍原本想到縣城熟人關系約一位可靠的醫生為黃麗英做人工流產手術。這一次到縣城參加毛主席追悼大會,他以為有機會多停留兩天,再找個理由叫黃麗英到縣城動手術。誰知18日下午在縣人民體育場參加追悼大會時,因天氣炎熱,站得時間長,加上受到周圍悲傷氣氛的刺激,他那七十多公斤的身體突然支持不住,暈倒在地。
前面已經說了,暈厥的人,在新花公社的追悼大會上已經不少,縣城的當然就更多了。一般都是由周圍的人扶出來當場救護。輕則放在陰涼地方喝杯涼開水,稍事休息;重的就打一針強心劑,清醒以后便回去了。因為黎飛龍是縣委常委,又是公社書記,所以顯得與眾不同。他的暈厥幾乎轟動了整個會場,北京追悼大會的實況轉播足有十分鐘受到各種嘈雜人聲的干擾,完全聽不清楚了。
人民醫院的救護車迅速把黎飛龍送進縣人民醫院。縣委辦公室主任、人民醫院的革委會主任統統守在病房外邊。內科主任、主治醫師親自給他把脈、量血壓、打針、按摩,使得他很快便清醒過來,否則病房里和病房周圍的空氣一定會因為緊張過度而發生爆炸。
追悼大會一結束,縣委書記楊豐易馬上到醫院來探望黎飛龍。此時,黎飛龍身體狀況已恢復正常,正在專設病房的沙發上接受一位年輕女護士的血壓測量,見到縣委書記親自來看望自己,確實有點受寵若驚。
醫院革委會主任為了討好黎飛龍,十分殷勤地對楊豐易說:“楊書記,我對你們領導同志有意見。”
楊豐易笑笑說:“啥意見?歡迎你提出來,幫助我們。”
“就是你們這些領導同志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就是不愛惜革命的本錢。就說黎書記,已經有嚴重的高血壓,還不聲不響地堅持工作。這是不行的。”
“嗬,老黎的血壓多高?”
“88—150。”
“嗯。”楊豐易沉思了一下。他曉得這并不是很嚴重的高血壓病癥,但為了表示自己對下級的關懷愛護,就順水推舟地說:“你提得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愛惜確實是不行的。老黎這次要認真地治療一下,不用那么快出院。”
黎飛龍當然非常樂意。上面已經說了——他要借著這次進縣城的機會,約一位熟悉的醫生偷偷為情婦黃麗英做人工流產手術。加上他已經知道第19號強臺風要襲擊本區本縣的消息。強臺風是什么樣的一種情景,他在粵西生活了四十二年,自然經歷了不少,更何況這一次氣象臺報得很急,中心風力在12級以上,那后果更不堪設想。他何必在縣城有福不享回公社找苦吃?
派來專門護理黎飛龍的那位年輕女護士叫陸靜雅,是地區衛校七五年的畢業生,家就在縣城,父親是個工人。因為她長相俊俏,工作利索,所以被醫院領導選中專門為縣級領導服務。陸靜雅對于領導分配她專門護理“首長”的任務表現得很高興,工作起來更加勤快熱心。黎飛龍一說頭有點不舒服,她馬上就拿出血壓計和體溫表,又是量血壓又是探體溫;黎飛龍說房子里悶熱,她馬上到辦公室搬來了電風扇;黎飛龍一說要睡覺,她馬上幫著掛蚊帳;黎飛龍醒了,喝完橘子水沒事干,她又在房里陪著他閑談……
很快,黎飛龍就對她產生了好感。把脈的時候,黎飛龍很關心地問:“哎呀,你怎么戴一個這么大的手表,還是‘五羊’牌的?應該戴一個全鋼的‘上海牌’才合適。”陸靜雅問:“哪里買得到?”黎飛龍說:“一般買不到的。下次有這種貨,我一定叫商業局長給你留一塊。”她同他閑談的時候,說起她的哥哥去農場已經六年了,還回不來。黎飛龍馬上很慷慨地說:“這不難,等我出院一定把你哥哥調回縣城安排工作。”
陸靜雅從來沒見過對自己這么關懷的“首長”,所以笑得合不攏嘴,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感激熱淚盈眶,楚楚動人。
其實,將來是不是真的幫她買全鋼“上海”牌女式手表,幫她哥哥調回城安排工作,黎飛龍只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真正刻入黎飛龍腦海,使他吃飯、睡覺都無法忘記的是她那雙黑亮多情的大眼睛,那像蘋果一樣迷人的紅臉蛋,那白大衣遮掩不住的玲瓏的身材,那像風鈴一樣清脆、像蜜一樣甜的“黎書記”前“黎書記”后地叫著的聲音。這一切不要說同在江北公社老家那位已經生了幾個小孩、又老又黑的妻子相比,就是跟新花鎮有嬌艷名聲的團委書記黃麗英相比,也不知要勝多少千萬倍!他一想到她,就心跳加快,意念像一匹沒有韁繩的野馬一樣無法控制。要約醫生給黃麗英做人工流產手術的事,早被他拋到九霄云外了。
打針的時候,他故意把褲子拉得很低;晚上量血壓的時候,他又故意把掀開的蚊帳抖落下來,把她的上身也罩在蚊帳里;他好幾次講一些男女親熱的事情來挑逗她。所有這些,陸靜雅都好像全然不在意,也沒有半點反感,對他照樣殷勤備至。
黎飛龍像一個貪得無厭的強盜看見了墳墓里的夜明珠一樣,覺得很容易得逞,就下決心一定要把它偷到手!
9月19日凌晨五點多,陸靜雅根據醫囑,來到單人病房給“首長”量血壓。她一手抱著血壓計,一手推開裝有彈簧的白色的門,拉開燈,走到床前,悄悄地掀開蚊帳,俯身輕輕地喚著:“黎書記,黎書記……”一連叫了好幾聲后,裝睡的黎飛龍才慢慢睜開情欲迷離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陸靜雅那披著幾絲散發的臉蛋,突然伸出兩只魔鬼一樣的大手,一只摟住她的半腰,另一只搭住她的脖子。陸靜雅像觸到高壓電一樣周身顫抖了一下,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手里的血壓計跌了下來——幸得是落到鋪著白床單的彈簧床上,沒有響聲,也沒跌壞。她完全明白對方的意圖,差點驚叫出來。此刻,驚慌失措的她腦海里突然出現了同事們議論過的,某些反抗“首長”的姑娘的悲慘下場。倏忽間,她的心里又想起了全鋼“上海”牌女式手表,想起了那個下鄉六年還無法調回來的哥哥,想起了……再后來,她什么也不想了,閉上眼睛,順從地讓黎飛龍把她抱到床上……
窗外是黎明前的黑暗。傾盆暴雨“嘩啦”“嘩啦”地落到地上。庭院里的菠蘿樹和芒果樹一陣又一陣“嗚號”“嗚號”地吼著。暴風雨真的到來了!
二
也就在這個時候,新花公社辦公樓二樓的一間宿舍里,公社黨委常委、團委書記黃麗英趴在床邊大口大口地嘔著酸水。由于體弱不支,她突然覺得一陣暈眩,一頭栽在地上。幸好那木床離地面不過兩尺高,沒有摔傷,只是她額頭上起了一個大疙瘩,兩個手掌都磨破了皮。她艱難地爬起來,靠著床屏,痛楚地流著眼淚,悲嘆自己的命運……
她本來也是一位城市姑娘,由于父親早逝,母親在1957年又成了“右派”,被降了級,在一間小學當教員,靠著低微的工資維持一家四口(黃麗英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的生活。所以她并沒有城市姑娘明朗潑辣的性格和較強的自尊心。特別是1971年從湛川市來到新花公社前江大隊插隊落戶以后,她更覺得自己事事不能和別人比——政治上沒有后臺,經濟上沒有基礎,生活上沒有依靠(沒了城市戶口和糧本,就沒有回城的希望)。她幾乎沒有在別人跟前大聲地說過話,更沒有笑過,只是默默地勞動,咬著牙關地苦干。生產隊分配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叫她去哪里就去哪里。只有等到晚上放下蚊帳后,她才偷偷抹淚。1974年公社要挑選一個廣播員,她完全沒有想到社員群眾竟把自己推薦上,并且公社也批準了。到了公社機關以后,同志們對她都很好。老的叫她“小黃”,年輕同志叫她“麗英”或者是“阿英”,群眾叫她“黃同志”,毫無歧視她的意思。特別是那位公社黨委書記黎飛龍更是對她關懷備至,經常到廣播室來了解情況,問長問短。
這時的黃麗英,就像一棵快要枯萎的百日紅受到了陽光雨露的滋養,突然煥發生機,含苞待放。
現在的她喜歡笑了,笑得那么美麗可愛!長長的睫毛快樂地跳動著,紅潤的臉頰總是滾動著兩個圓圓的酒窩。她覺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她自己寫稿自己廣播;線路不通了,她扛著梯子自己去修理;每天一早,她打開廣播轉插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節目以后,就把公社大院里里外外打掃一遍;每次遇到飯堂比較忙的時候,她總是趕緊干完自己的工作,馬上去幫廚。只要她能干的,她都干,她根本不知道累。
1975年5月4日,她入團了。
她馬上寫信給孤苦的母親,匯報自己內心無法形容的激動和喜悅,敘說黨和人民關懷教育的恩情。那時的她,對自己的前途滿懷希望,表示今后一定會更加努力學習和工作,爭取更大的成績,來報答黨和人民的關懷,報答母親的養育恩情。
可惜,生活并不是一個平湖,更不是一盆清水,而是一條奔騰的河流!它要流經狹窄的山谷,才會注入坦坦的平原;它會因為地勢起伏和天氣變換,或靜流潺潺,或奔騰湍急;若是源泉涓涓,清澈見底,星月相投,百花相映,使人于岸邊而望遠,則久流連而忘返;而當腐水滲入,渾濁不堪,陳尸污染,垃圾浮其上,爛泥沉于底,則使人聽之而懼,聞之叫臭。大自然是復雜的,可是人類社會更復雜!
在黃麗英涓涓細流般的生活旅途中,就突然滾來一股暗黑的臭水……
8月的一天,大地熱得像一個火爐,到天快亮的時候還是沒有一縷風絲。黃麗英住的宿舍也在廣播室,只不過用幾片厚紙板隔一隔而已,一進蚊帳就像進了蒸籠。她被熱得睡不著,起來開燈看時鐘,看天快要亮了,就穿好衣服,到樓下打了半桶涼水回到房間里洗臉擦身。倒水回來的時候只是把門掩上,忘記了插鐵栓,就坐到廣播臺前面看昨晚寫好的稿件,看著看著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突然感覺有一只手在摸她的胸部,嚇得她馬上跳了起來,一看:“是黎書記!”
“你?!”她用手撥開他的手,轉過身來退后兩步疑惑驚懼地看著他。
“嘻,嘻……”黎飛龍兩眼放射著貪婪兇狠的光芒,嘴巴上卻笑開了花:“你不知道,你來公社工作和入團都是我親自批準的呢。”他又把被撥開的手搭到她的肩膀上,進而撫摸她的臉蛋,“你的入黨申請書我看了,寫得不錯,很快就可以批準的。”
“我……”她還是睜著一雙疑惑驚慌的眼睛,滿臉通紅,又抬起手來撥開他的手。
本來,二樓其他幾個房間都住人,只要她大聲一喊,黎飛龍就得像過街老鼠一樣原形畢露,但是她既不敢生氣也不敢叫喊。
黎飛龍趕緊把電燈關掉,黑暗里一把將她抱起來,朝那厚紙板后面的床鋪走去,邊走邊說:“就是你,害得我日想夜夢。好麗英,你不要怕,不要怕,我什么都可以答應你,什么都幫你辦到……”他把她放倒在床上。
黑暗中她掙扎著想爬起來,嘴里不斷地說:“你不能這樣,黎書記,你不能這樣……”但聲音卻低得只有兩個人才聽見。
他不顧一切地把她按倒在床上,然后全身壓了上去,拼命地用嘴親她的臉,抓她的胸。
在利益的誘惑下,最終她還是屈服了。她已經二十六歲了,像一個熟透了的柿子,雖然還連在枝上,但只要被嘴饞的人一搖晃就會掉下來。他輕而易舉地把她的肉體征服了。
不久,黃麗英真的入黨了。又過不久,黎飛龍在一次黨委擴大會上宣布:“為了培養年青的婦女干部,縣委任命黃麗英同志為公社黨委常委、團委書記、婦聯主任。”
她開始真的受寵若驚,不知所措。但一想到那封對前程充滿自信的給母親的信,想到自己一家過去政治上沒有靠山的凄涼情景,她就什么也不怕了,決心把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權力緊緊地抓住,為自己所用。
后來,她從廣播室里搬出來,搬到黎飛龍隔壁住了。她不當廣播員了,也沒有必要去掃大院,去幫廚了。
許多人都恭敬地叫她“黃書記”、“黃書記”。
她有了一輛公家給她專用的二十六寸鳳凰牌新單車。
她有時晚一點回來,飯堂馬上給她開小灶。
黎飛龍還把她一個在江北公社插隊的弟弟調到縣城工作,還答應她與自己農村的老婆離婚后跟她結婚。
她打聽到縣委已報地委,要升黎飛龍為縣委副書記。她暗自盤算:“將來,自己也可以跟到縣城去當個局長或副局長了。”
有收獲就要有犧牲,她已經偷偷地做了兩次人工流產手術,但是她根本不當一回事。
她變了,可是她自己深陷其中毫無知覺。別人憚于她的身份,對她阿諛奉承,什么議論她也根本聽不到。
這時候的黃麗英,已經從一棵含苞待放的百日紅,變成了一株長在廁所旁邊的狗屎花,只知道把根伸進廁池吸取更多的營養,生長自己的枝葉,遮蓋住其他所有的花草,卻絲毫感受不到周圍的惡臭。
兩個月前她又懷孕了。但公社衛生院那位曾經偷偷幫她做人工流產手術的醫生調回老家工作了——因為當初黎飛龍承諾說只要她肯幫忙就放她走。所以,黃麗英流產的事情只得拖下來。
17日上午,黎飛龍一接到縣里參加追悼大會的通知,中午馬上過來同她關門相會,甜言蜜語地安慰她:“我到縣城后馬上找熟人約一位醫生幫你做手術。縣里醫院大,條件好,離得遠,了解情況的人不多,更安全。”
可現在,黎飛龍已經去了三天了,連個電話也沒有,又聽說他自己也病倒住院了。這叫她心急如焚,怎么辦?怎么辦啊?
18日下午,參加完追悼大會,又要出席黨委常委會,接著馬上要下鄉去動員群眾做好防風防澇工作。黃麗英必須強忍著,咬緊牙關堅持下去。因為黎飛龍不在身邊,她能向誰訴說自己的病情和苦衷啊!
19日上午,她到崗尾大隊還沒開完大隊黨支委會,就再也支持不住了,只得假說感冒發燒,跑回來。她一回到公社宿舍馬上關上門,又是嘔又是吐,吐完白的又吐黃的,吐完黃的又吐綠的。這幾天,她什么東西也沒有吃,因為想吃的酸東西一樣也沒有。她已經被肚子里的冤孽折磨得一點氣力也沒有了。可是黎飛龍還是沒有打電話給她。
她靠在床屏想了一陣,覺得自己的眼皮突突地跳——這怕是不好的征兆啊!自己是走在陽光道,還是進了鬼門關?長河是在坦坦的平原上滾滾向前,還是在無邊的沙漠上靜靜消亡?……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忽然,她胸口一陣蠕動,一陣劇痛。“哇!”她趴到床邊吐了一大口發腥的東西——是血!幸得已經吸取了教訓,才沒有又栽下去。她像狂風中孤單的野草,可憐、害怕、恐懼、無力,一時間再也忍不住了,放聲號啕大哭并掙扎著站了起來,沖到門邊。她要趁著天還沒亮走到縣城找她的黎書記。再拖下去,不但會把她的身體拖垮,肚里那個東西要是鼓起來,就什么也隱藏不住了。光明的前途和未來的幸福就會全部破滅,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但是,門一打開,狂風就夾著暴雨像一堵墻一樣壓了進來,使她倒退了好幾步。接著是一陣像鬼火一樣的閃電,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雷,嚇得她直打哆嗦。她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才又把門關上,爬回床上,有氣無力地靠著床屏。
她讀過《紅樓夢》,此時猛然記起林黛玉悲嘆王昭君的一句詩:“絕艷驚人出漢宮,紅顏命薄古今同。”她的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珠子,流個不停。
暴風雨來了,而且越來越猛烈,越過欄桿,沖進走廊,“乒乒乓乓”地推拍著她的房門,不肯罷休,像是非進來教訓她一頓不可,發怒的巨雷在她頭頂上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