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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道路曲折,卻不忘初衷

吳松營高中畢業之時,已經是20歲的青年,可以說這才真正開始他既艱辛又曲折的人生之旅。

據當時的報紙透露,1964年高考生的入學率只有10%,想考進大學不是容易的事情。所以,參加高考之前,學校又組織一批農村男同學到縣兵役局報名參軍體檢。吳松營既報名參軍,又參加了高考。然后,就回家等待消息。

1964年8月18日,生產隊干部到吳松營家里通知說:接到縣兵役局通知,你參軍被錄取了,是北京空軍后勤,可以到大隊、公社開證明,9月1日前到縣兵役局報到。吳松營的父親有點茫然,大兒子已經參軍去了,這個兒子又要去扛槍炮?吳松營卻是高興的,他心里盤算著:如果高考不被錄取,像哥哥那樣在解放軍隊伍里邊既能保家衛國,又一樣可以讀書增長知識和才干。但看到老父親的情緒,他沒有馬上打電報告知哈爾濱的母親和哥嫂,也沒有馬上去辦理戶口手續。正巧,8月21日,他又收到郵電局寄來的高考錄取通知書——被錄取到湛江水產專科學校海洋捕撈專業。雖然他從沒填過這個志愿,仍然高興不已,畢竟是考上大學了。

當晚他在筆記上寫道:“我考上大學了,實在是歡喜萬分,心里的快樂勁,實在難以形容。多少年過去了,我們祖祖輩輩都是種田,受窮,怎么敢想自己的子孫上中學、甚至上大學讀書學習呢?有了共產黨和毛主席,才有今日。飲水不忘掘井人。我一定不忘記舊社會的苦,不忘記新社會的甜,不忘記黨和毛主席的恩情。進了大學,我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辜負黨和人民的期望。我一定要把我所有的智慧和精力貢獻給黨和人民!”

從此以后,他就一直牢記“我一定要把我所有的智慧和精力貢獻給黨和人民”的誓言和初心。

查閱吳松營的筆記本,他在大學讀書的時候,就分別于1965年1月5日向學校所在專業黨支部遞交了入黨申請書;1966年7月17日他又向所在的學校漁撈黨支部和廣東省委駐校工作組分別遞交了要求入黨決心書。

一個天真純樸的熱血青年,就這樣以一片赤誠投身到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激流之中。他哪里會知道,他那風華正茂的青春年華會因在校的兩年多“文革”而喪失應有的光彩,并對以后幾十年的工作、生活產生巨大的影響,使他的前路布滿崎嶇和曲折,每前進一步總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艱辛和努力。

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上個世紀60年代考入大學的青年,幾乎無一不被無情的歷史潮流卷入接連不斷的政治運動之中。

吳松營1964年就讀的湛江水產??茖W校,當時是一所中央部屬學校,是中南地區唯一一所培養航海駕駛和海洋捕撈的大專院校(后改為水產學院、海洋大學)。學生們來自中南五省,除了少數是干部子弟,大多數是工農子弟,家庭經濟條件都不怎么好,讀書、生活全靠國家的助學金支持。

那時候,全國正在搞“四清”運動,同時也是孕育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的躁動時期。

大二的第一學期,學校根據上級要求組織學生下到雷州半島的農村去同農民“三同”(同住、同吃、同勞動)。這對于農村學生來說,一點也不覺得艱苦。然而要不斷接受大量的階級斗爭和反復辟、反和平演變的教育,卻難以理解。下鄉不夠三個月,學校又讓他們結合所學習的航海技術和海洋捕撈專業,到硇州島的罟帆大隊跟漁民出海。吳松營是農村來的,從來沒有出過海,首先得過極其難熬的頭痛、不想吃、甚至嘔吐的暈船關。而且在一條三桅的大木頭船上十幾個漁民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生活很不方便。淡水比金子還金貴,撒網捕魚時衣服被海浪打濕了,是不可能用淡水沖洗的。一個航次十天半月,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洗一次澡的。吳松營在學校是學習班長,又是這次一同下一條船與漁民“三同”的5位同學的組長,再艱苦也必須帶頭遵守紀律和積極參加勞動。當三個月后要離船回校的時候,硇州島罟帆大隊的漁民們非常不舍。船靠碼頭,“大公”(船長)馬上叫負責伙食的阿嬸到市場買豬肉、雞鴨,做出豐盛的告別餐,在船甲板上熱情地款待和歡送吳松營他們幾位學生。

1966年4月20日,學校又組織海洋捕撈專業二年級的同學到湛江遠洋漁業公司跟船出海實習。吳松營仍然被班主任指定為學生組長。這次下的是全機械化的鐵殼遠洋漁輪,有正規的廚房、餐廳、宿舍、衛生間和洗澡間。生產作業都是兩艘漁輪配對,到深海拖網捕魚。吳松營帶領的5位同學下的是湛漁202輪。同學們都干得很起勁,重活苦活爭著干,積極向漁業工人請教和學習航海和捕撈知識。

五一國際勞動節,他們是在北部灣的大海中間度過的。當時,正是越南戰爭打得激烈時期。一早,202漁輪與203漁輪密切配合對準魚群布下深海拖網。然后,保持相間約半海里的距離、平行地向前航行。船長觀察到一切情況正常,除了交代值班的駕駛員和駕駛樓頂的瞭望哨要特別注意天上、海上的動靜之外,就讓其他船員們利用休息時間到餐廳收聽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關于北京慶祝五一國際勞動節的實況廣播。

突然,漁輪上嗚——嗚——的警報響起來。瞭望哨報告:美國軍機正在漁輪的上空盤旋。平常經過認真訓練并保持高度警惕的所有的水手和非當值的輪機員、廚師迅速地從餐廳兩旁取出半自動步槍等武器,分散到后甲板和兩邊船舷各就各位,大副則到駕駛樓頂操控高射機槍。大家都緊張地瞄準半低空來回盤旋的兩架美國軍機。

兩架美國軍機可能很快就看到漁輪頂上飄揚的五星紅旗,判斷漁輪是在正常地進行拖網捕魚作業。它們盤旋一會兒,就向南越方向飛去。

大海上又恢復了平靜。

吳松營親眼看到美國軍機在祖國的領海上肆無忌憚地直來直往,內心久久不能平靜,當天就在筆記本上寫道:“美國強盜呀美國強盜,你又侵犯我們祖國的領海和領空。我們已經把手中的沖鋒槍擦得亮亮,隨時可以打擊你們這些狗強盜!”

學校原來說此次實習勞動時間要半年以上,可是,他們才下船不足兩個月,學校就通過遠洋漁業公司總部向船上發電報,說根據上級指示,所有學生都要立即回校參加“文化大革命”。

1966年6月14日,吳松營他們離開湛江遠洋漁業公司回校,沒想到學校已經全面停課鬧革命。教學樓、大飯堂等處貼滿了大字報,廣東省委和湛江地委派出龐大的工作組進駐學校,對帶頭貼出大字報揭批學校黨委“修正主義路線”的同學進行壓制和批判。一時間十分熱鬧,卻也分不清是非。

當時來說,工農家庭出身的同學能上大學都不容易,有的同學家鄉整個公社好幾年才能出一個大學生,還是鄉親們一元兩元地湊齊路費送他們到學校報到的。所以,他們既十分珍惜自己的學習機會,又懷著對共產黨和毛主席的無限感激之情,響應黨中央、毛主席的號召,積極投身到“文化大革命”運動中去——盡管對“文化大革命”運動的認識是很模糊的。

吳松營回到學校之后,作為班長的他首先帶領同學們認真學習《人民日報》上關于開展“文革”的社論,同時與其他班級、其他專業的同學交流,了解情況。

20歲左右的大學生正處于熱血沸騰的青春年華。7月17日,他向學校所在的黨支部和駐校工作組遞交了要求入黨的決心書,表示“堅決響應黨中央和毛主席的號召,積極投身于‘文化大革命’,在革命洪流中經受鍛煉和接受黨的考驗?!彼_始是很信任省地工作組的,認為他們是上級黨組織派來的,必須尊重和信任他們。

學校除了水電供應、飯堂開飯和收發室正常,其他的教學和生活秩序全都被打亂了。而且有的大字報中出現了老師、同學之間互相指責,甚至進行人身攻擊的情況。駐校工作組像救火隊那樣四處奔忙做工作,卻無濟于事,甚至起反作用。很快,學校陷入混亂。

8月,北京、上海、廣州等地的大專院校工作組紛紛撤走。16日,湛江地委在體育場召開大會,宣布按照中央要求,撤走湛江水產專科學校、湛江醫學院的工作組。但是湛江水產??茖W校工作組的譚組長卻被任命為湛江水產專科學校的代黨委書記和代校長。學校一片嘩然,廣大師生強烈不滿。

8月22日,吳松營帶頭簽名、300多同學也熱烈響應:強烈要求省委、地委真正撤走“執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工作組”。他們每人出2分錢到郵局發電報給黨中央和中南局,同時把電報的內容抄寫成大字報張貼出來,轟動整個學校。湛江醫學院、湛江氣象學校的大批同學也來聲援。第二天,地委不得不到學校宣布撤銷對原工作組組長譚某某的任命。

8月24日,師生們自發組織起來,醞釀選舉成立學?!拔幕蟾锩\動執行小組”。三年級的輪機專業林同學被推選為籌備組(簡稱“革籌組”)長。吳松營因為是“三好學生”“優秀共青團員”和先進班級的老班長,加上兩個月來的表現,被推舉為“革籌組”的副組長。接著,成立全校的紅衛兵組織,他又被推舉為負責人之一。

8月31日,傳來了周總理的講話:全國各大專院校的紅衛兵都可以到北京串聯,接受偉大領袖毛主席的檢閱。喜訊傳來,全校師生歡呼雀躍。9月1日,吳松營和其他“革籌組”成員帶領湛江水產??茖W校的400多位紅衛兵攜帶語錄牌、鼓樂器,扛著校旗、紅旗,從湛江乘坐長途火車,經過10多天千辛萬苦的輾轉,終于到達北京,受到國家水產部接待組的熱情接待。9月15日,凌晨4點,他們便興高采烈地向天安門出發,下午3點,終于如愿以償地與全國80萬紅衛兵一起“接受偉大領袖毛主席的檢閱”。天安門廣場人潮洶涌,吳松營也像同學們那樣熱淚盈眶地對著城樓高喊口號。

9月20日,為響應周總理的號召,吳松營帶領學校的200多名紅衛兵(100多名同學到北京或其他地方串聯去了)乘坐火車,一路在車廂里又擠又餓,于25日回到學校“復課鬧革命”。可是到學校一看,教職員紛紛外出自由串聯,也有乘機回老家、當逍遙派的,復課根本不可能,“革命”倒是越鬧越熱,局面越來越不可收拾。

吳松營也曾有過彷徨和憂慮,黨的教育和他樸實敦厚的本性使他認為,既是革命就不能胡鬧亂來,必須堅決按照毛主席、周總理和黨中央的指示行動,保證“文化大革命”順利進行。他利用自己的影響,制止了某些同學乘機侵占公家財物,或者借機報復打老師等惡劣行為。

10月1日,在湛江市慶祝國慶17周年大會上,吳松營被推舉為紅衛兵代表上主席臺并發表講話。10月10日,受到印尼反華迫害的大批華僑乘坐光華輪回國抵達湛江,交通部部長、廣東省的領導受周恩來總理委托專門到港碼頭和霞山體育場舉行隆重的歡迎儀式。吳松營又被推舉為紅衛兵代表,在歡迎印尼歸僑大會上發表歡迎講話。

國慶節過后,從北京南下串聯的紅衛兵大批地抵達湛江、海南。當地政府不惜抽調人力物力熱情接待,但對一些紅衛兵不遵紀守法甚至橫沖直撞的行為,則束手無策。湛江專員公署和湛江市政府在駐湛部隊的支持下,開始組建“湛江市霞山大中專院校紅衛兵糾察大隊”,并從各大中專院校動員了100多名學生骨干當紅衛兵糾察隊員。大隊部就設在霞山的法國教堂。吳松營被推舉為紅衛兵糾察大隊的大隊長。此后一段時間,他每天都會挎著書包(里面裝有《毛主席語錄》、從學校飯堂買的幾個饅頭),從學校步行近三公里到大隊部工作,指揮、帶領紅衛兵糾察隊員到車站、碼頭、旅館等公共場所協助公安警察和解放軍部隊維持社會的治安和交通秩序。

到1967年,“文化大革命”已經進行了200多天,從學校到機關、廠礦企業、到農村,天地間風起云涌。1月初,周總理接見大連水運學院步行到北京長征隊的消息傳到湛江這座海濱城市,全市的大中專學生紛紛組織“長征隊”,很快就外出步行串聯去了。紅衛兵糾察隊員們也都紛紛表示要外出“長征”。1月14日,完成歷史任務的紅衛兵糾察大隊自動解散。

吳松營和同班的林澄波、楊再敬等同學組成“長征隊”,于1月21日背上背包,扛著預先刻印好的一大包宣傳毛澤東思想和“文革十六條”的傳單,也出發“長征”了。他們沿著省道向北行進,早行夜宿,日行50多公里,一路派發或張貼宣傳單。那時候沿途的各村鎮都設有紅衛兵接待站,由于南來北往的人實在太多,加上南方天氣也已經冷了,各個接待站都忙不過來。吳松營他們每到一個接待站都主動幫助整理住處,清洗碗碟。他們步行到廣州參觀農民運動講習所、黃花崗烈士陵園,到惠州參觀羅浮山東江縱隊司令部舊址、葉挺將軍故居,到海豐縣紅場參觀彭湃故居,聆聽海豐農民革命運動的感人故事,接受革命傳統教育。3月3日,吳松營他們結束“長征”回到學校。

當時,在廣州兩大派群眾組織的串聯影響下,湛江的工人、農民、學生群眾組織也開始形成兩大派。湛江水產??茖W校的學生絕大多數是經過挑選的“紅五類”子弟,在史無前例的革命潮流中顯得比較單純,派性斗爭并不激烈,但卻不可能身處世外桃源。由于學校坐落在市郊的海頭嶺上,市里兩大派在武斗中都想搶占這個制高點。湛江水產專科學校也被卷入派性斗爭的漩渦。

面對湛江派性斗爭急劇升級的嚴峻形勢,周總理于9月初電召湛江兩派代表到北京談判。吳松營被推舉為學生代表,9月5日與其他9名代表一起上京參加談判和學習。6日晚,周總理在廣州軍區司令員黃永勝的陪同下接見廣州、湛江代表,做了重要講話。湛江兩派代表經過認真學習周總理的講話和中央有關文件,在軍代表的幫助下,于9月30日簽署了《關于制止武斗,恢復革命秩序的緊急決議書》?!毒o急決議書》迅速在湛江全市傳達、貫徹,使港口運輸恢復正常,市內治安恢復平靜,國慶節的交通得以暢通。

10月1日,吳松營與其他湛江上京代表一起應邀到天安門觀禮臺觀禮,近距離見到偉大領袖毛主席。11月9日,湛江兩派代表在京簽訂《關于擁軍愛民、開展革命大批判、實現革命大聯合的全面協議》。11月14日晚,毛主席在人民大會堂接見全國各省市在京學習的代表。這一次,吳松營在更近距離見到偉大領袖毛主席,激動得整夜難眠,寫下“十一十四牢牢記,一生不忘幸福時……”的詩句。

11月15日,吳松營與湛江其他代表一起坐飛機到廣州。廣東省軍管會又組織湛江代表在廣州學習《省軍管會關于湛江問題的批示》。《批示》既肯定湛江地區軍管會在“支左”中的重要作用,又指出軍管會支一派壓一派的錯誤,并就湛江實現革命大聯合、“三結合”、成立革命委員會等問題,進行討論研究。11月26日,代表們返回湛江。

在北京學習和見世面兩個多月,尤其在北京見到恰好從哈爾濱經北京回廣東汕頭的母親。母親的一席話,使吳松營回到湛江后不能不對自己一年多來參加“文化大革命”的情況進行反思和檢討。雖然自己從沒有打過人,還保護過老干部、老師、同學,但斗來斗去的對象和方向正確嗎?社會動蕩變化的客觀實際與自己愿在革命的大風浪中經受鍛煉、接受考驗的主觀愿望是一致的嗎?

母親在哈爾濱哥哥那里住了4年,聽哥哥說松營在北京學習,即刻帶著4歲的侄女坐火車南下,借在北京轉車的時間,看看小兒子。年近花甲的母親問明兒子兩年來的讀書、生活,以及到北京學習、談判的情況后,既慈愛又嚴肅地對兒子說:“我在哈爾濱和你哥哥單位就見到有的人亂造反,想奪權自己做官。我們是窮苦出身,首先必須知道自己的根底,守本分。你應該老老實實讀書,學好報答毛主席和共產黨的本領。這才是我們做人的本分。”

1968年初,省、地、市各級都在緊鑼密鼓地籌備成立革命委員會,“三結合”中也有工人、農民、學生的代表。有的群眾組織頭頭為此常常爭得面紅耳赤。吳松營的心里反復回蕩著母親的那一席話。他對什么副主任、常委、委員等“做官”的事情充耳不聞,絕不爭取,甚至拿起專業課本躲起來讀書。但事與愿違,3月31日成立湛江專區革命委員會,吳松營還是被推舉為專區革命委員會委員。

1968年8月,國家對“文革”中在校的66、67、68三屆大學生進行分配。因軍代表要求吳松營協助剛成立的市紅代會工作一段時間,因此他到海南島國營南海水產公司報到的時間就延遲到了12月初。

從1964年考進大學,到1968年畢業分配,真正讀書時間只有一年多,兩年多的時間是在學校參加運動。在那兩年多的時間,他抱著“積極響應黨中央和毛主席號召”的決心,像千千萬萬的青年同學那樣,以無比熱情和干勁積極投身到革命的洪流之中。這一場錯誤的史無前例的政治運動,給中國的幾代人,尤其是四五十年代出生的這一代人留下了終生不可磨滅的印記。吳松營則因此而在日后幾十年的工作、生活尤其是政治生活中,一路坎坷。但是,他從不在困難面前低頭,從不怨天尤人,而是堅持理想,刻苦學習,勇敢奮進,一如既往地努力為黨和人民的事業積極地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在海南島“接受再教育”時光榮入黨

廣東省政府為了加強海南島的建設,1959年決定將國營南海水產公司從廣州的黃埔整體搬遷到海南島西北部的白馬井。這里有良好的天然洋浦港灣,而且一出洋浦港灣就是廣闊、豐富的北部灣漁場。但是,由于當時海南島的經濟相當落后,工業基礎十分薄弱,洋浦灣南岸的白馬井只是一個很小的漁港,南海水產公司是在海邊的沙灘和荒坡上建設的,要自己建設電廠發電,建設水廠供應生產和生活用的淡水。直到1960年代末,近4000名職工中大多數還居住的是用鐵皮或者茅草搭成的臨時住屋。

1968年12月3日,吳松營從湛江出發,經過3天的輾轉,12月6日才到達海南島西北部的廣東省國營南海水產公司報到。

從冰廠開始,干一行愛一行。12月9日,他被安排在公司的冰廠當工人。他首先碰到的是和工人師傅的語言溝通難題。公司是整體從廣州搬來的,絕大多數的工人平時都講廣州話。吳松營是潮汕人,從小講家鄉的潮汕話,初中一年級以后才開始學講普通話。他剛到工廠的時候,同工人講普通話,工人不怎么懂,有的工人師傅還覺得他這個知識分子在擺架子。語言溝通不暢,就難以融入工人群體,難以認真向他們學習,接受工人階級的再教育。吳松營于是下決心先向工人學習廣州話,并且大膽地用廣州話同工人交談。開始,他的“廣州話”里面還摻雜著不少普通話、潮汕話,半咸半淡。工人們聽了以后,總是善意地笑起來,用正確的廣州話發音幫他糾正。慢慢地,他的廣州話越來越流利。工人們聽了紛紛豎起大拇指說:“你,沒有知識分子架子。使得!”

一同分配到冰廠的六位大學生,兩位是上海水產學院制冷專業畢業的。他們一開始參加勞動就得心應手,廠長對他們特別歡迎和熱情,工人對他們也比較尊重。吳松營和他其他3位同學在學校都是學海洋捕撈專業的,對制冷技術基本不懂。

吳松營曾經約同大連水產專科學校、集美水產??茖W校的五位原來學航海和海洋捕撈的大學生到公司革委會向領導反映,希望安排到船上勞動鍛煉。因為他們知道,公司有好幾十對遠洋漁輪,正需要船員。但時任公司革委會主任的軍代表卻明確對他們說:“不行。第一,你們是來接受再教育的,必須服從分配;第二,目前美帝侵略越南的戰爭打得非常激烈,海上的階級斗爭十分復雜,上級早有指示:下來勞動鍛煉,接受再教育的大學生一律不能出海?!本瓦@樣,吳松營和其他3位同學還是被安排到冰廠,其他的那幾位同學被安排到漁輪修造廠和發電廠。

由于吳松營他們四位大學生不懂制冷技術,廠里只能安排他們去干搬運雜物、敲打鐵銹、掃地清潔等粗重雜活。對于農民家庭出身的吳松營來說,干粗活重活絕對不成問題。不論什么重活、臟活,甚至是同“走資派”(公司原來的老領導)一起掃地、打18磅大錘的事情,他都埋頭認真地干好。他還利用下班時間或者星期天,幫助廠里編寫稿件,出版宣傳專欄,很快就得到廠領導和工人們的認可和支持。

在勞動鍛煉中,吳松營嚴格要求自己,接受黨的考驗,爭取成為一名合格的共產黨員。1969年10月1日,他給冰廠黨支部負責人寫信表示:“一定同工人打成一片,努力向工人階級學習,爭取早日成為一個共產黨員?!彼J為要聽黨的話,為國家、為人民多做貢獻,就必須干一行愛這一行。因此,他還向同在冰廠勞動鍛煉的上海水產學院同學借有關制冷知識的課本,有空就讀,不懂的地方就向他們和工人師傅請教。經過近一年的努力學習,他對制冷技術和相關的機械保養、維修技術,已經有了基本的認識和了解。

服從組織調配,到漁撈政工組。1969年12月中旬,公司終于通知說:凡是在校學航海和海洋捕撈的大學生可以下船出海了。正當吳松營同其他同學一樣歡欣雀躍的時候,公司革委會政治部的領導卻對他說:“小吳,漁撈系統革委會的林主任預先已經到冰廠了解你的情況,指名要你先到漁撈政工組工作。這是工作需要。至于下船出海嘛,既然到了漁撈系統,機會有的是。”

吳松營開始確實有點失望??纯雌渌麑W漁撈或輪機的同學,讀分配名單之后,各條船的船長都親自來領他們走了。而自己……但是,一想到畢業分配時自己在“個人志愿”上所寫的“黨的需要就是我的志愿”的誓言,他馬上爽快地說:“好吧,服從組織調配。”并于12月18日離開冰廠到漁撈系統革委會政工組報到。

漁撈系統的任務就是遠洋捕魚,有60多條漁輪,1000多職工,是南海水產公司的主體部分,其他的船廠、加工廠、發電廠等等都是配套服務單位。漁撈系統革委會下面的政工組又分兩個小組,一組管人事,一組管宣傳。宣傳組總共3個人,吳松營算是專職的,其他兩個同志是從船上臨時抽調上來的。政工組的任務是經常下到回港靠碼頭的各條船上了解情況,出簡報和宣傳專欄,重點是搜集和表揚好人好事。由于這是吳松營的強項,加上領導的重視和大家的支持,他干得很起勁,而且很出色。進入南海水產公司大門口,有一條直通到海邊碼頭的兩公里長大馬路,兩旁建有兩個宣傳專欄,一邊是公司工會辦的,一邊是漁撈政工組辦的。人們發覺漁撈宣傳專欄近來辦得越來越好看,看的人越來越多。連公司的黨委羅書記也抽空到漁撈宣傳專欄前面去觀看,并對此給予表揚。

1970年元旦過后,當政工組長老葉了解到吳松營已經好幾年未能回老家探親,關心地說:“今年春節一定要休假回去看看?!眳撬蔂I當然十分高興。兄弟倆一南一北,家里年過六旬的父母身邊只有一個還在讀中學的妹妹。當時國家規定職工每年可以有12天的探親假。由于路途遙遠,加上吳松營已有幾年沒有休探親假,領導又特批了半個月的假。1月20日,吳松營帶上漁港的一點土特產高高興興踏上回家探親的旅途。由于當時交通落后,從白馬井到???,再到湛江,整整坐了兩天輪渡和長途汽車,從湛江再坐長途汽車到廣州,再到汕頭和澄海隆都老家,路上整整折騰三天兩夜。從1964年出來讀書后,他都在外地過年。這次回到老家過年,見到父母、鄉親,吳松營自然十分高興,但他記掛著單位工作,年初三(2月8日)就離家往海南趕。

海上遇險,差點喪命。經過連續五天四夜的長途跋涉,2月13日下午4點多,吳松營回到海南島西北部白馬井。他已經感到很疲勞,放下行李,從宿舍走十幾分鐘到海邊的漁撈飯堂,打算吃晚飯后回宿舍早早休息。在飯堂門口他碰到漁撈大隊216號船的李船長。

“小吳,你怎么假期未完就回來了?”李船長問。吳松營說:“過了年,在老家沒什么事,又怕路途太遠,交通不便,誤了上班工作。”“唉,個個都像你這樣想,就好了?!崩畲L嘆氣說,“幾個船員從元旦休假回家,到現在還沒回來,上面怎么調配也配不齊。船不能出海捕魚,怎么能完成公司下達的年度生產任務?”“李船長,還缺多少兵啊?”李船長說:“公司革委會的蒙主任說要生產第一線蹲點。聽說我們找不到出海的船員,就要下我們船。這樣,至少還缺少一兩人。”

這位蒙主任原是船員出身,曾經擔任過船上的大副,去年被“三結合”到南海水產公司革命委員會當副主任。但他不愿意脫產坐辦公室,經常借著“蹲點”名義下到各條漁輪干回自己的老本行,這樣一來,便能掌握生產第一線的許多實際情況,對以軍代表為主的公司革委會的決策發揮積極作用。

吳松營說:“李船長,我跟你下船出海怎么樣?”李船長說:“那怎么行?你是我們漁撈系統的筆桿子,領導能批準嗎?再說你來公司還沒出過海?!眳撬蔂I說:“我原來就是學海洋捕撈的,在學校實習時跟漁民出海,也到過湛江遠洋漁業公司下船出海。只要你同意,我就向領導匯報,請求批準。我跟你們船到生產第一線干幾個航次后,還是回漁撈系統政工組的嘛。你也向公司的蒙主任和我們系統革委會的林主任和政工組的葉組長說說嘛。”李船長一聽,拍拍吳松營的肩膀,高興地說“行!那就說定了。”

夜晚,海南島洋浦港灣兩岸不時傳來鞭炮聲,春節已過,離元宵節還有幾天,村民們還沉浸在慶祝新年的歡樂之中。漁215、漁216像一對姐妹,一前一后,從白馬井港出發,徐徐向大海行進。吳松營如愿以償跟李船長下到漁216號漁輪,一下子精神振奮,疲勞頓消,站在左船舷邊上,目送熟悉的漁港碼頭一排排燈光不斷向后退去,心情無比激動。他高考的時候雖然沒有填寫海洋捕撈志愿,但是自從進了湛江水產??茖W校讀書之后,他就開始愛上了大海,愛上了航海和海洋捕撈專業,幻想將來一定要當300噸級漁輪的船長,再當幾千噸大輪船的船長、萬噸巨輪的船長……

漁輪駛進北部灣之后,除了值班船員之外,大家都進宿舍休息。吳松營也收拾好船長安排的下鋪位,上床睡覺。

每年2月正是南海強風季節,北部灣海面上風大浪高,兇猛的大浪不時拍打得漁輪左右搖擺,有的巨浪甚至越過船頭,沖擊駕駛樓。吳松營因為疲勞過度,一倒下便睡著了,但又不斷地被大風浪震醒,然后又迷迷糊糊地睡了。第二天早晨,漁輪已經進入鶯歌海漁場。一陣急促的鐘聲過后,吳松營和宿舍里其他船員迅速地跑到后甲板上各就各位,在船長的指揮下,與漁215船對接,放網雙拖作業。放完拖網,清理完甲板上的雜物,不值班的船員都準備回宿舍休息。吳松營突然靠在船邊的欄桿向海里大口地嘔吐起來。實際上他還在暈船。幾千公里幾個日夜的旅途奔波,使他本就處于極度疲勞狀態,加上夜里睡得不好,起身時頓覺頭暈目眩、天旋海轉,但由于精神緊張地集中在甲板勞動方面,現在緊張勞動一過去,暈船病發作了,而且非常嚴重。幾位同事馬上過去攙扶他進宿舍,要他躺在床上休息。他不是第一次出海,知道靠躺下休息是過不了暈船關的。早餐和午餐他都堅持吃飯,哪怕吃了再嘔吐。下午起網的時候,他堅持與別的船員一起干活。第二天,他還是堅持吃飯,參加勞動。即使每天都要嘔吐十幾次,吃進去的東西全吐沒了,還吐黃膽水,他還是堅持,再堅持。

第三天中午,吳松營突然吐了一大口鮮血,到下午便大口地嘔吐暗紅色的血水,工友讓他趕快回到宿舍躺著。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信號。由于幾天來的嘔吐,身體十分虛弱的他很可能是消化系統中某個地方的血管破裂了。正在駕駛樓指揮起網的李船長、在后甲板參加起網勞動的蒙副主任聞訊馬上趕到宿舍。

“用信號告訴215,通知同志們迅速起網。盡快把小吳送到離漁場較近的八所港口!”船長果斷地下達命令,又用目光征詢蒙主任的意見。蒙主任說:“對,搶救生命要緊!”同時又補充說:“馬上發電報向公司報告。”

傍晚,南漁215、216號船向著海南八所港口急速前進。很多船員都到宿舍來探望奄奄一息的吳松營。大家都焦急萬分。但是,船上的人都缺乏醫療知識,唯一一位參加過培訓的“赤腳醫生”也只會外傷包扎、止血。他看到吳松營實在過于虛弱和辛苦,便自作主張用白糖加一點鹽,沖溫開水名曰“自制葡萄糖”給吳松營喝——當時喝起來確實很舒服。不久,吳松營不但嘔吐,而且拉出半桶暗紅色的污物,然后就昏迷過去,不省人事。

半夜時分,漁輪終于靠上八所港。十分幸運的是,南海水產公司總部接到電報之后立即派遣職工醫院的翁醫生帶著急救設備,坐上公司的吉普車,開了200多公里,剛好也趕到八所港口碼頭。216船還未靠穩碼頭,船員們就快速把處于昏迷狀態的吳松營抬上碼頭,送上吉普車。翁醫生是公司職工醫院的內科主任,很有經驗,馬上讓護士把吳松營平躺在擔架上,用吊針補液,然后叫吉普車以最快速度開到八所港務局醫院。

趕到八所港務局醫院已經是下半夜,也可能是醫院急診室的醫生睡意正濃,被叫醒之后到吉普車旁邊一看,病人已經奄奄一息,而且還在繼續痾黑色的血水,就搖搖頭說:“這么嚴重的病人,我們實在無能為力。你們趕快送去東方醫院試試看吧。”翁醫生只得叫司機:“快,趕快到東方醫院。”東方醫院是東方縣的縣級醫院,離八所港口好幾公里。

真可能是天意,吳松營命不該絕。那時,正當全國都在貫徹落實毛主席“6.26醫療衛生指示”,有一批省城廣州的高級醫療專家恰好下放到東方醫院。值夜班的一位陳教授又是翁醫生在中山醫學院讀書時的老師。翁醫生見到多年前的老師,來不及敘舊。陳教授到車邊細看了看病人,對翁醫生說:“趕快把病人輕輕地抬下來,要趕快給他輸血?!睎|方縣是少數民族地區,聽說有省城的大醫生來,群眾都爭著過來看病。病房里的床位早就沒有了。陳教授讓護士在病房門口的走廊加上一張臨時病床,把吳松營安置在病房門口的臨時病床上之后,抓緊給他輸血。

第二天早晨,吳松營醒了。整夜守護在床邊的蒙主任、李船長、翁醫生、護士,還有215、216的十幾位船員,見到吳松營睜開眼睛蘇醒過來,個個喜形于色,松了一大口氣。陳教授正從病房巡視病人,馬上出來抓起吳松營的一只手,摸摸脈搏,對他說:“你出血實在太多,醫院的血庫根本不足,幸虧你的血型屬于O型,你們單位的領導和工人的階級友愛真好,都爭著為你獻血。”吳松營望望大家,禁不住熱淚泉涌而出。

了解到吳松營內出血完全止住了,沒有生命危險了,兩艘漁輪的船長和船員們才回碼頭,出海生產去了。翁醫生和護士也乘著吉普車回白馬井。蒙主任親自留下來和另一位船員看護吳松營。幾天后,公司又派車把蒙主任和吳松營接回白馬井。吳松營由于大出血3000多CC,身體仍然十分疲憊、虛弱,連站立都很困難,公司就讓他在職工醫院繼續觀察和治療,一住院就將近3個月。住院期間,他請來看望的同事、同學幫帶了不少有關經濟、政治和文化方面的書,精神好一些就看書學習。出院后,他回漁撈系統政工組工作。領導見他身體還很虛弱,就讓他一邊工作,一邊療養??墒?,他哪里閑得???領導規定他只能上半天班,半天必須在宿舍休息。他在宿舍里就讀書、編稿件、寫作。1971年,吳松營被評為公司漁撈系統的“五好職工”。

從航修車間工人,到公司政治部干事。1972年2月,漁撈系統革委會精簡機構,宣傳小組撤銷了,宣傳工作統一由公司政治部負責??紤]到吳松營的身體狀況,至少是暫時不能下船出海了,公司便安排他到船廠的航修車間工作。

他還是干一行愛一行的那股勁,先虛心向老工人學習鉗工,粗重的工作爭著干。不久,聽說車工方面需要人手,他又向車間領導要求去跟車工師傅學車工。他除了認真地向師傅學習、請教,還托人到海口市幫忙購買《車工工藝》的書,結合實際認真自學。人們經??吹剿孟掳鄷r間或者星期天,到車間向師傅請教車工技術,還到廢料倉庫拾一些廢棄零件裝到空閑的車床上練習車工操作。兩個月之后,他就能正式上車床接單,按圖紙加工出各種修配件。

1972年6月17日,他又寫信給航修車間黨支部,表示要繼續在“接受工人階級再教育中,不斷刻苦地改造自己的世界觀。也懇請組織能經常給予關懷幫助,指明努力方向,提出嚴格要求,使自己能早日成為光榮的共產黨員?!彼研懦浽谧约旱墓P記本上,還注明:“這是第四張入黨申請書”。

1972年12月,吳松營被公司黨委調到公司政治部宣傳科工作。他愉快服從組織安排,還是干一行愛一行的那股勁,努力工作和學習。他除了負責每天組織和編寫好公司有線廣播站的稿件,還負責每周出好公司大門口的兩個宣傳專欄。為此,他必須經抓緊時間到各工廠、車間和返港的漁輪訪問,了解情況,自己動手寫稿。他還經常帶著廣播員到公司院內的各單位和公司外的宿舍區、學校去檢修廣播電線,保證廣播線路暢通,高音喇叭叫得響亮。南海水產公司是海南島八大企業之一,經常有漁輪到南海的西沙、南沙一帶作業。由于處于生產和階級斗爭第一線,經常有廣東省和國家的作家、音樂家來訪問、考察。中國著名音樂家王銘就曾經到南海水產公司訪問漁業工人,向白馬井原居民了解、學習民間樂調和歌曲。做好這些接待工作又成為吳松營的一項重要任務。吳松營還認識到,自己原來是學工科的,要能夠真正做好企業的宣傳文化工作,還必須進一步學好歷史和文化藝術知識。所以,他見縫插針地經常到政治部圖書室看書,利用到海口或縣城出差機會到新華書店買書回來認真學習。他經常細心地摘錄有關知識,寫心得體會,幾大本筆記本成為他自己的知識寶庫。

過去,公司按上級要求組織所有職工“早請示”“晚匯報”,節假日要跳“忠字舞”。1971年林彪事件之后,“早請示””晚匯報”“跳忠字舞”等等被取消了,職工們一下子多了許多自由活動時間。有的下班后就在家里“斗私批修”(做家具。海南好木材多,又便宜,工人的工資都不高,做些家具改善自己的居住條件,美其名“斗私批修”)。還有就是打撲克之風盛行。當時還不敢借著打撲克賭錢,而是打輸了就鉆臺底,或者夾木夾子,職工宿舍經常鬧至下半夜都不散。吳松營那時還沒有安家,既不斗家俬,也不學打撲克,下班后晚上如果不加班,就在宿舍里看書、寫作。從1970年開始,他陸續在《海南日報》《海南文藝》等報刊上發表散文、詩歌、小說、報告文學等文學作品。他的新聞報道稿件也多次被《海南日報》刊登,轟動整個公司。1972年,他連續被評為“廣東國營南海水產公司‘工業學大慶’先進生產(工作)者”。

吳松營時刻夢想成為一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共產黨員,他到公司政治部工作之后,很快又向政治部黨支部遞交了入黨申請書。同時,在實際工作中確實像他在入黨申請書上所表示的那樣,時時處處以一個共產黨員的標準來嚴格要求自己,努力做好企業的宣傳工作。由于吳松營表現出色,業績顯著,在黨員和工人群眾中反映良好,公司政治部黨支部開始考慮他的入黨申請。

但在內部討論時,有支委提出:據吳松營自己交代,他在“文化大革命”中當過學校和市里的紅衛兵頭頭。具體的情況怎么樣,我們組織上應該調查清楚。至于誰去調查,如何調查,卻沒有下文。事情就這樣擱置了幾個月。幸得老革命出身的政治部主任親自過問,決定派人到湛江調查了解吳松營參加“文化大革命”的情況。出發到湛江負責調查的兩位干部很快帶了湛江專區、湛江市革委會的證明材料回來,證明吳松營在“文化大革命”的表現“屬于一般性錯誤”。湛江有的老干部還專門向兩位去調查的同志反映:吳松營是一位很好的青年學生,他不但沒有打砸搶,而且經常參加維護社會秩序的工作,還利用自己的影響力保護了許多老干部。

1973年8月3日,公司政治部黨支部正式討論,一致同意吸收吳松營加入中國共產黨。8月11日,經公司黨委批準,吳松營在政治部黨支部書記的帶領下,舉行了莊嚴的入黨宣誓。當天,他在筆記中寫道:“入黨是政治上新的生命的開始。必須不斷地更嚴格地要求自己,刻苦改造世界觀,為黨的事業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做一個名副其實的真正共產黨員?!?974年春節剛過,公司又推薦他到廣州參加省委黨校專門學習《共產黨宣言》《資本論》《國家與革命》《哥達綱領批判》等馬列著作和學習中央有關“批林批孔”文件的“宣干班”,為期半年。省委黨校讀書班結束回南海水產公司不久,他又被調到湛江地委宣傳部。

連吳松營本人都沒有想到,他日后鞠躬盡瘁追求的事業再也不是在大海中乘長風破萬里浪的船長生涯,而是抓筆桿子、推敲文字的宣傳文化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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